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万丈高楼平地起,通俗点说,量变才能引起质变,徐佑深明其理,三个月来并不急躁,所谓失败是成功之母,由于种种前置条件的严苛限制,摆在他面前的路十分有限,每失败一次,就提高了剩下那些选项的成功率。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当所有路都走不通的时候,清明的沮丧已经无法再透过淡然的神色来遮掩,真正的绝望不是瞬间死亡,而是给了你求生的希望,却眼睁睁的看着时间流逝而无能为力。
徐佑笑了起来,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他伸了伸懒腰,在密室里散步舒活筋骨,一直到天黑吃了晚饭,就合衣躺倒床上沉沉睡去。
这样悠哉过了三天,徐佑才轻描淡写的问道:“你修习青龙劲也近半年了,怎么样了?可有进展么?”
青鬼律包罗万象,如同大海,可以不动声色的容纳百川归流。别人若有修为在身,自然没办法练另外一种武功,可清明不同,他无阴无阳,无性也无欲,不偏不倚,不过不及,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中正平和之人。
圣人总说中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或许清明才是唯一一个可以以至情至性而达到中庸境界的人!
“略有小成,可也只是小成而已!”清明还没明白徐佑这段时日让他潜心修习青龙劲的目的,不过以他的天赋和小宗师的实力,登堂不易,入门却并不是太难。
“小成即可!”徐佑盘膝坐于床榻中央,双手以极其复杂的形态结成道门反天手印,坦然道:“打我一拳!”
“什么?”清明愕然。
“以青龙劲气,入我气海!”
清明何等人,立刻明了徐佑的用意,急声道:“万万不可!”
“没什么万万不可的……”徐佑笑道:“既然庙里的恶霸整治不了,不如再来一个凑凑热闹。穷则变,变则通,大衍之数五十,多了个青龙劲,就能多出无数种变化。清明,我有预感,或许,我的生路,就藏在这变化当中!”
(非玄幻,也不会写成修仙,最多高武。并且武功只是装逼需要,不是重头戏,后面也不会有太多,勿忧!)
寒门贵子 第四章 道法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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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将生生不息视为天地元气循环的终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阴阳和合复归于一。所以魏元思从道心玄微化出了五符劲,徐佑反其道而行之,欲借五符劲破开无境的山门,究其根本,还在生生不息、循环往复的天地至理。
既然有理论支撑,那就可以行险一试。最坏的结果,也不过一死而已!
左右是死,不如赌一赌运气!
幸运女神的青睐,是徐佑能够坚持到如今的底气之一。总有人以为努力、勤奋、智慧和不屈服,是成功的必要条件,其实久经沧海之后,你会发现,真正的成功者,必然都是受到垂青的幸运儿!
“开始吧!”
清明同样盘膝坐于徐佑身前,按照他的吩咐,一指点在气府,一指点在鸠尾,心随意动,青龙劲气透体而入。
徐佑脸色大变!
如同千斤巨石从万丈高空砸入波澜不惊的湖面,没有缓冲,没有延迟,随着轰隆雷声,掀起了滔天巨浪。几乎同时,潜伏在侧的朱雀劲迅捷又准确的扑上来,毒辣且猛烈,好似是那饿极了的饕餮,想要把这新来的不速之客一口吞食。
若水劲、玄武劲、白虎劲在气机牵引之下也跟着搅动了起来,徐佑以神照术可以清晰的看到青、白、黑、赤、黄五色真气彻底乱成一团,在丹田气海里上下追逐厮杀,时而互为倚助,时而互为仇雠,现实里的一息,在这里仿佛过了千百年,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五符劲无休无止的缠斗,不见生死,不见尽头。
痛!
彻骨的痛!
五脏六腑像是被装着尖刺的铁刷子来回刮着,又被淋上辣椒和毒药熬制的铁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折磨远比这世间所有的酷刑都要残忍。
无论是郭氏的泉井,还是冬至的刑罚,跟这种痛比起来无疑是小儿科的玩意。徐佑用尽两世为人的坚毅和死中求活的勇气以及敢向未知抗争的魄力,舌尖抵着上颌,让鹊桥不断,神智不灭,然后以道心玄微的修行功法勉强去吐纳引导五符劲融合同化。
“乾坤炉鼎,坎离降升。”
自有乾坤以来,皆以乾为鼎,坤为炉。可道心玄微大法却偏偏以乾为炉,以坤为鼎,正是要颠倒天地,倒逆阴阳。
气海里瞬间天翻地覆,徐佑的脸扭曲到了极致。
坎离水火中天过,坎水升,离火降,通了水火关,才算是一脚踏入了武道的漫漫征途。可魏元思却要坎水降而离火升,违逆了武道的常识,也有悖于易经的大道。
噗!
徐佑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仿佛被撕裂两段,然后双眼、双耳和鼻孔全部渗出血迹,形如厉鬼,惨不忍睹。
“渊深耽味,重玄唱喝。”
道家分九窍,明堂、洞房、泥丸、气府、鹊桥、重楼、鸠尾、绛宫、黄庭。说也奇怪,乾坤颠倒,阴阳倒逆之后,水在下,火在上,九窍顿开。那纠缠不休的五符劲竟被吸入黄庭,然后出绛宫,入鸠尾,要过重楼时,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头,先是朱雀劲,后是若水劲,暂时放弃了厮杀,隐约有抱团抗衡的迹象。
重楼共十二层,层层叠进,正如深渊不见其深。徐佑在虚境之中,临渊唱喝,既安心志,也壮声威。不知对抗了多久,衣衫湿透,血迹斑斑,重楼所在的喉部忽然粗壮如廊柱,又忽然干瘪如细管,随时随地都有裂开的可能。
要不是清明以小宗师的玄功不计代价的死死护住徐佑的心脉,此时的徐佑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叶扁舟,撑不过三息就要葬身无边无际的大海里。
终于,在徐佑即将崩溃的刹那,五符劲胆怯欲逃,逆行回到鸠尾,如同有眼睛一般,顺着清明的气息流动,从连接两人身体的指尖窜入他的体内。
换了别人,哪怕修为再高,顷刻间就要爆体而亡。可清明正是《道德经》里说的那种身具妙窍的玄牝神器,是天地间最佳的炉鼎所在。五符劲进入体内,以超越正常行功无数倍的速度飞快的运行九个大小周天,却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仿佛凶神恶煞的强盗冲入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宝库,里面却空空如也,气势汹汹,无功而返。
造化之机,大道之庭,
只在刹那!
万分之一秒的光阴,清明进入了虚境,只来得及看一眼,就又破境而出。
可这一眼,却让那五符劲在他以自身铸就的炉鼎内化去了所有的杂质和尘埃,刮垢磨光,敛华就实,就和混沌初开时天地间诞生的那道气,一般无二!
五符劲潮水般退却,又从气府回到徐佑体内,然后经过泥丸、洞房两窍,抵达明堂,又沿着九窍逆行而回至黄庭。
“赤水玄珠,顺逆乃成。千变万化,总归一贯!”
一声雷鸣作响!
清浊不分,动静适宜,五行顺逆,阴阳和合!
五符劲终于融为一体,五色消散殆尽,化成赤水玄珠沉入丹田。徐佑神态安详,通体轻灵如沐浴仙泉,那破烂不堪的丹田气海里紫气流转,金光四溅,恢复如初,又如天宫琼林,灯火亘古不灭。
可下一个瞬间,金光敛去,紫气归无,神照之下的虚境陷入绝对的黑暗当中,契合了混沌将开未开之时的状态,过了大概千万年,也许仅仅千百隙,无声无息的绽开一道裂缝,天地间至正至纯的“炁”应造化而生!
生我者道,活我者神,用我者炁。
天地有坏,而炁恒存!
世人练武,不管什么功法,都是由后天而入先天,虽然根据功法的品阶不同,达到先天的层次有别,可不管涤荡多少次,谁也无法彻底洗去后天尘世的痕迹,永远得不到绝对纯粹的炁。唯有魏元思以无上才智创出的道心玄微,打破常规,另辟蹊径,先入虚境,断欲生神,再由神化气,这样修炼得来的,才是真正的先天元炁。
庄子说,通天下,皆一炁。
一炁生,而无境成!
自入虚境的山门半年之后,徐佑历尽凶险,这才跌跌拌拌的登上半山腰,若非身边有清明的天生炉鼎,想要走到此地,无疑痴人说梦!
顺为凡,逆成仙,只在其中颠倒颠。
神为一,气为二,由神化气虚无间!
清明身子猛然一震,盘膝腾空而起,远远飞出三丈,却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并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成了!”
清明缓缓起身,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正要等徐佑睁开双目,好好庆贺一番,却发现他神色忽变。
炁自丹田而生,可没有稍作停留,从黄庭入九窍,直冲明堂,然后如龙卷风般旋转肆虐,产生了强大的吸力,似乎在吞噬徐佑的五感六识。
原来,无境不是到了半山腰,而是到了山顶,如果不能同时突破空境,立刻就会坠下山崖,在那无底深渊里沉沦永世,不能翻身。
由此可见道心玄微修炼之难,不仅在练武,更是在炼心。因为人心容易懈怠,尤其在付出了那么多的辛苦之后,刚刚成功的瞬间,最易心神失守,为无形操控,成为傀儡。
徐佑的身子开始轻微的颤抖!
入了无境,竟然连最简单的入定都做不到,清明纵然不是徐佑,可也知道他又遇到了比刚才更大的凶险。这到底是什么功法?如此的邪门,又如此的艰难?
清明突然有些后悔,不该贸然闭关,至少也得请宁玄古亲来护法,准备的万无一失再闭关修炼。现在的他束手无策,连碰都不敢碰徐佑的身体,更别说助其一臂之力。
徐佑的处境比清明想象中更加的凶险百倍!
先天元炁自混沌而生,既不温顺,也不平和,而是随着天性自然壮大,它停留在明堂中以徐佑的精气和灵识为养,若无节制,最后必定丢三魂失六魄,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死人!
这是练成道心玄微的最后一关,或许,也是让魏元思折戟沉沙的麦城所在!
其中凶险,不问可知!
其实想通道理不难,他人练武,先天之炁虽然不纯,却是由自身精血化成,可徐徐收服而为己用。道心玄微练成的元炁由神而生,说的通俗点,就是太过纯正,强大的超出了人力可以操控的极限,反过来伤及己身。
徐佑苦苦支撑,可那道炁越来越盛,直入鸿蒙而还归,善集造化而超圣,细入微尘,又包纳天地,人在其下,如米粒之于明月。
这是天地沛然之威,徐佑只撑了四十九息,暗合大衍之数,就再也无力抵挡下去了。先是神照内观失效,然后全身窍穴闭塞,再然后被剥夺了五感六识,看不见听不到闻不着,眼耳鼻舌身意,色香香味触法,皆离开躯体,消失在吞噬一切的元炁里。
终究要结束了……
徐佑无悲无喜,说到底,人活着只为了六个字:尽人事,听天命!天命如此,怨不得己,也怪不得人!
生死之际,明堂内突然窜出一道光冲向那席卷天地的元炁,当光即将被吞噬的时候,徐佑的脑海里响起振聋发聩的呼喊声:“我再救你一次!徐佑,记住,我要安氏王朝灰飞烟灭,我要沈氏家族男女尽诛。若违此誓,你生生世世,为奴为畜,轮回六道,永远也破不开这天地的牢笼!”
如同干将莫邪铸剑时以性命为祭,元炁扩张的姿态顿时停滞,凝立在天地间岿然不动,接着开始膨胀变大,绵延几万里,轰的一声巨响,在徐佑的明堂和灵台之间,炸出了一处紫府!
同时周身一百零九窍洞开,天地元气随着呼吸涌入窍内,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无有穷尽。
原来,当初他跨越时空而来,趁徐佑将死未死之时,占据了这具躯体,融合了原主人的灵魂,继承了他的情感和记忆,却还是低估了人求生的本能,竟然有一缕神识在融合过程中逃逸了出去,藏在九窍当中,连虚境的神照之术都没有发现。
只是随着徐佑越来越强大,这缕神识也越来越虚弱,就算没有这次舍身相救,它也走到了路的终点,之所以欲海现身相救,明堂舍身而去,正是要让徐佑谨记,切不可忘记徐氏的血海深仇。
正是这复仇的欲念,让它以一缕微弱之极的残破神识,在九窍之中,坚持了五年之久!
虽然徐佑继承了它几乎全部的情感,就算没有叮咛嘱托也会为徐氏报仇雪恨,可少了这缕神识,终究不是完整的那个人!
现在好了,它在被元炁吞噬的时候,相信徐佑绝不会忘了这一切,也因此得到了彻底的解脱!
无论对它,还是对徐佑,这段经历都充满了奇幻和不可思议的色彩,短短一世,让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都能以玄妙的姿态重新来过,死则死矣,无妨,也无憾!
徐佑突然有了明悟,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人生不过一场修行,恩爱是缘,情仇是缘,喜怒哀乐也是缘,尝尽七情而不馁,历经六欲而不堕,生也是空,死也是空。
得之乎内,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五行顺兮常道有生有灭,五行逆兮丹体常灵常存,金石不能比其刚,湛露不能等其柔。方而不矩,圆而不规。来焉莫见,往焉莫追……
本无乾坤与坎离,一炁流注天地间。
空境,万象空空!
他睁开了眼,深邃不可见的眸子里光华流转,又转瞬归于平淡,看上去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可清明却明显的感觉到,如果说以前的徐佑是山是水,那现在的他是漫天星辰,是日月山川,是大江大海,是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的天地!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刹那,清明再看去时,徐佑还是那个不会武功的废人,难道说,破了三境,练成了道心玄微,还是无法再入武道吗?
嗖!
清明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已到了徐佑的身后,并指如剑,刺向腰间。
砰!
徐佑不知何时已经转身相向,右手垂下,食指正对着清明的指尖,不多一分,不少一寸,好像他本就是这个样子,而清明主动撞了过来。
“玄武劲?”
玄武善守,浑厚的气劲只在清明攻击的地方竖了方寸大小的墙,仁和中正,恰好挡住了这次袭击。清明心中骇然,他没有留手,直接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有自信大宗师以下,应该绝对没人能够接得如此轻松随意。
徐佑微微一笑,道:“该我了!”
还是右手食指,缓慢之极的往清明指尖点去。清明只觉得上下左右全是剑光,退不得,进不得,眉心凝重,手中突然多了把烛龙剑,横在胸前。
这还是他晋位小宗师之后,第一次被人逼出烛龙剑,且还是在一招之内!
金属相击的铿锵之声接连响了九次,清明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硬接了这白虎九劲的刚猛绝伦。
“如何?”
清明正要开口,脸色一变,脚下仿佛被火烧一样,凌空而起,倒飞三尺落地。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坚硬的石砖已列成了九块。
方方正正,同等面积大小的九块!
徐佑轻笑道:“这就是诡谲莫测的朱雀劲,五年来的苦,全赖它所赐!我借白虎九劲连击之时,在你脚下悄悄布下九道朱雀劲,若不是你那青鬼律太过厉害,怕是逃不过去的!”
清明心服口服,徐佑原本就是武道奇才,距离小宗师一门之隔,现在道心玄微大法初成,立刻跨过了五品的山门,成为当今之世最为年轻的小宗师。
能将他逼退,自然非小宗师不可!
可喜可贺!
从古至今,武道以丹田为根基,以任督两脉为桥梁,最多不过开九窍而已,可徐佑却弃丹田和任督而不用,以紫府为天地之根,足足开了一百零九窍。单单从数量上讲,吐纳一夜,是别人十倍之数,修习一年,可顶别人十年之功。
“郎君,你刚才是怎么发现我的?”
清明自诩隐匿之术天下无双,徐佑却一眼看破,未免太过蹊跷,也挡得太过轻松。徐佑解释道:“你方才也见识过虚境了,神照万物,并非只能内观。”
“啊?”
“所谓虚境,神照于内,洞悉于外。你未动之时,我已可料你三分,等你动时,可料到五分,再等你出手,再轻微的气息都瞒不过神照术,料敌足可十分!”徐佑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人弈棋,看三步和看三百步,那可是天壤之别!”
清明没有感到沮丧,他是全程见证道心玄微诞生的人,像徐佑这样的玄功,天下间只此一例,再没有第二个可能了。话虽如此,清明还是为徐佑把脉诊断,以确定他真的安然无恙,谁知入手吓了一跳,惊愕道:“这……”
徐佑露出老狐狸的微笑,道:“找不到真气是不是?不仅从外面看我是个废人,就是别人以真气来探测,我同样是个废人。”
他的元炁藏在紫府,除了虚境的神照,旁人根本无法接触,一炁化成的真气分散在一百零九窍里,随着天地间的规律自然运行,和人身融为一体,更是无法被感知。
扮猪吃虎,可是徐微之的最爱!
寒门贵子 第五章 人间变,人亦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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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密室的石门缓缓移动,青苔斑驳的轨道发出沉闷的响声,每天都等候在外面的左彣听到动静急忙过来,不用他出手帮忙,门已洞开。
不问可知,需要两位小宗师合力才能打开的石门总不会自己移动,只可能是徐佑道法大成,晋位小宗师的缘故。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徐佑走出密库,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再感觉不到仲夏时节的燥闷,反而温软和熙,通体舒泰。耳边的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既不遥远,也不迫切,清澈动听的像是仙乐飘飘。脚步也轻盈了许多,每一次落足,足底和大地的碰触,反射回来的节奏感让人随时随地都处在绝对放松和自然的状态,仿佛举手投足,都是修行!
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这具身体存在的意义,而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像个稻草人似的唯恐某一天突然变得支离破碎!
左彣的笑容逐渐凝固,显然是看出来徐佑仍旧不会武功,想要道贺又不知该说什么,想要安慰却又心头沉重莫名。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清明走过来,低声道:“郎君已尽复旧观,风虎勿忧。道心玄微别有瞒天之术,你我心知即可。”
左彣心中始定,冲着徐佑躬身一拜,道:“其翼正忙于玄机书院最后的验查,若得知郎君出关,必然大喜!”
徐佑扶起左彣,径自走到崖边,伸手摘去那斜斜伸向云海的垂柳的叶子,凝视着远处的钱塘城,钱塘城外是扬州,扬州之外是天下。五年了,他终于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审视这天地南北,做他想做,也必须去做的事。
“入关时白雪皑皑,出关时柳青叶茂……”徐佑突然有些感触,叹道:“怎么感觉像是骤然换了个人间?”
清明站在身后,轻声道:“人间变,郎君亦变!”
徐佑也是一笑,转身往山下走去,道:“是啊,一切都变了!”
得到徐佑出关的消息,何濡急匆匆从灵秀山赶回来,随他一起来的还有陆定安。当着外人的面,何濡没有多问,只看清明对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立刻明白大事已成,多年来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连带着整个人脱胎换骨般的精神抖擞。陆安定诧异的看了眼何濡,不明白这位既精明能干又博学多识的厉害家伙怎么看到徐佑就跟找到主心骨似的,看来很有必要重新评估徐佑在明玉山的地位和影响力。
“微之,幸不辱命!截止三日前,玄机书院基本竣工,各家具器物饰品皆按何郎君的意思摆放到位。我厚颜说句自夸的话,放眼江东,不管官学还是私学,玄机书院为诸多学府之冠,无有可比拟并肩者!”
花了人家那么多钱,总得允许人说句挣场面的话,要不是陆绪傻乎乎的冒出来,给了徐佑敲竹杠的把柄,单单依靠他的力量,就是三五年,也未必建得成玄机书院。
“陆郎君辛苦!”
徐佑恭维了两句,欲留陆安定吃酒,陆安定归心似箭,婉拒后辞别,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突然说道:“微之闭关半载,想必《周易正义》已撰写完毕,我在吴县等着拜读大作!”
送走陆定安,何濡迫不及待的问起修炼的经过,听完后感概道:“所以我说七郎受天命而来,若非有张衡的守心木牌加持,虚境难破;若非有清明这个小宗师护法,无境难入;又若非他还是夺天地造化的炉鼎,空境更是触不可及。每一道山门,皆是杀机四伏,如若不是天命,七郎怎能在短短半年之中修成道心玄微大法?这是魏元思都做不到的事……”
幸好徐佑没告诉他们另一个灵魂的事,否则的话,以何濡的脾气,非但不以为异,反倒可以借题发挥,直接开始造神运动了。但这是徐佑最大的秘密,也是必须烂在肚子里的秘密,谁也不能告知,何濡几人也不能例外。
“侥幸而已!”徐佑转移话题,道:“这半年都发生了何事?”
半年里扬州发生了许多大事,首先是王复的卧虎司,协同天师道和顾陆朱张以及都督府对明武天宫所在的天鼻山进行了长达三个月的围剿,基本摧毁了六天之一的明武天宫,杀伤无算,俘获众多,自身的伤亡却极小,但可惜的是没有抓到兰六象。
而且诡异的是,据俘虏交代,兰六象在天鼻山被突袭前夜就已失踪,导致群龙无首,这才只坚守了三个月。言外之意,如果兰六象尚在,单单依靠天鼻山的险峻,朝廷想要攻克不会这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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