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拿了袁蔚的荐书,袁阶一直送到了晋陵水门,这才依依不舍的辞别。冬至听清明说起在袁府的冲突,笑道:“袁峥和小郎大打出手,可不仅仅是因为履霜,听闻这位给事中疯狂迷恋丹阳公主安玉秀,多次在众人面前以情诗相赠,还每日都往公主府邸里送那些从宁越等地运来的各种稀奇玩意,花出的钱几乎要填平秦淮河的水了。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安玉秀对他不假辞色,甚至还公开疾言斥责过,丝毫不留颜面,那袁峥却风雨无阻,痴心不改,金陵城里传为笑谈,都道袁二痴、庾五癫、沈九狂,此三人目前风头最盛。”
方斯年奇道:“袁二是袁峥,庾五是谁呢?”
冬至道:“庾五是空谷白驹庾法护的同胞弟弟,两人生的几乎一模一样,可庾法护善谑,有他的地方总是笑声不断。庾五呢,哦,他的名字叫庾缜,却只好谈玄,嗜酒佯狂,任性放浪,人称之为癫。”
“那,沈九又是何人?”
不等冬至回答,徐佑似乎被触动了深埋于心底的某种记忆,眼眸里浮过淡淡的哀伤,道:“沈越,字行道,在沈氏行九,故人称沈九郎。”
冬至诧然道:“正是此人!小郎认得吗?啊,是了,他是吴兴沈氏的子弟……”
少年纵马肆意的时光早随着刀光剑影远远的消逝,那些记忆里的欢畅笑声不知何时已经沾染了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记得当初徐佑曾告诉何濡:不出十年,沈越必定名满天下。这才过去五年,他就在金陵城里闯出了名气。
才华如锋芒,时机到时,自会脱颖而出。沈越不是嫡出,不会武功,在武力强宗的沈氏并不显山露水,也没有受到任何重视,可就是这个人,胸有韬略,实有过人之能,绝不能小觑。
“何止认得?我在义兴时,大多数时光,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
“那便是了!”冬至瞧徐佑心情不佳,有意活跃气氛,笑道:“袁二痴心归痴心,却也不是傻子,每逢小郎有新的诗作或者文章问世,丹阳公主必定早早买入府中,赞誉不绝于口,久而久之,有传言说丹阳公主对小郎似有情愫,所以这次在袁府发生争执,也不算无妄之灾。”
徐佑无奈道:“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我上哪说理去?”
逆流而上,沿途所见的贡使商旅,舟以万计,大鳊小艒,装载着钱米布绢,无船不满。徐佑正感叹商业繁茂之时,冬至站在身后介绍道:“大楚江道万里,通涉五州,自扬至益,东西之间陆路断绝,全仰仗这条长江水,所以《三洲歌》里唱道‘送环板桥湾,相待三山头,遥见千幅帆,知是逐风流’……”
“三洲歌?”
“三洲歌是金陵往来的商贾们在码头离别时对答酬唱的歌谣集。”
徐佑笑道:“谁想吴歌西曲之外,还有三洲歌?可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风平浪静,波澜不惊,这些年挂着徐字的货船往来各州,遇到的截杀和冲突不在少数,幸好这些年左彣悉心训练的部曲愈发精锐,那些时不时会在长江上出没的抄贼也知道欺软怕硬,知道徐氏的船不好惹,很少冒出来自找不痛快。
七月十一日午后,抵达金陵城外,屹立百年的巍峨帝都,破开初晓的雾气,在金光灿烂之中,缓缓呈现在徐佑的眼前。
澄江似练,翠峰如簇,
不过,徐佑的视线,最先投向的,是位于金陵西南的那座石头城!
孙权以“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有帝王之气”而在此间建都,后又在清凉山西麓筑石头城,周长约七里又百步,北缘大江,南抵秦淮河口,依山傍水,夹淮带江,险固而有威势,从孙吴开始,就是南朝最主要的水军基地,欲夺金陵,先取石头,为兵家必争之地。
石头城南边开二门,东边开一门,西侧也有一门,总共四道城门,易守难攻。但可笑的是,每当决定王朝命运来临的关键时刻,被寄予厚望的石头城从来没有发挥应该发挥的作用。还是那句话,山河之固,在德不在险,当民心尽失的时候,区区一座石头城,又怎么能逆天改命,扭转乾坤呢?
经过石头城,就进入长江和秦淮河的交界处,徐佑让冬至几人随船从水门沿秦淮河前往长干里,他带着清明在后渚码头下船,入篱门时查验过所,守门的部曲打量徐佑半天,放了他们入城。
金陵虽为帝都,却并没有外郭和城墙,只是沿着东南西北四十里的区域设了五十六座篱门,这些篱门毫无防御能力,查验进出百姓的过所而已。
长江天险,就是这么自信!
篱门之后,沿着秦淮河岸缓缓而行。七月,草长莺飞,正是最美的季节,金陵城如同笼着轻纱的仙子凌波起舞,无一处不窈窕,无一处不袅娜。轻舟荡漾着绿水,穿行不息的秀丽男女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连挽着裤管的船夫吆喝着的歌谣也柔软的仿佛江南的柳。
生机勃勃,所入眼处,全都写着繁华二字!
“金陵现在多少户?”
“二十八万户!”
徐佑轻笑道:“哦,你怎么知道的?”
清明冷着脸,道:“我看过冬至送过来的简报!”
简报是徐佑针对冬至设立的制度,每天那些繁琐之极的情报细节不必一一汇报,只需要从里面摘抄出最主要或者说最简单的讯息进行归拢汇总后呈报给他即可。
也就是所谓的简报!
清明不能不对金陵的简报多加关注,自徐佑突然决定跳入金陵这个大火坑,冬至的情报机构就不分昼夜的运作起来。这些年明里暗里安插的眼线几乎尽数唤醒,所有的任务,都围绕着保障徐佑的绝对安全来开展,从宫廷到坊里,每年数百万乃至上千万的钱财铺就的关系网络,让冬至的触角可以轻易触碰到这座城市的大多数角落。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徐佑这样重视情报,也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以一人之力砸了很多世家大族都不可能投入的金钱和精力。
没办法,身为穿越者,最迷信的不是科学,而是大数据!足够的、海量的、详尽的数据会在脑海里构建出清晰无比的0和1的沙中世界,那里每个人、每件事包括彼此间的联系都会具象化,直白且可靠,可以提供决断,可以规避风险,可以出奇制胜,可以洞彻万里。
“二十八万户……一百多万的人口,可敬,也可惜!”
作为历史上第一个达到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楚国的金陵如同南朝梁的建康,经济发达,人文兴盛,商业繁茂,物产丰盈,如果评选当代最宜居的城市,金陵毫无悬念的位列第一。
可敬,敬在生产力如此低下的时代开创这样伟大的城市;可惜,惜在动荡不安的局势终究毁灭了所有的努力。
从秦淮河转向北,沿运渎河岸行四五里,楚国的都城赫然在望。都城大约二十一里十九步,包括宫城和百官府舍。宫城也称为台城,历代大肆扩建,现在已经极具规模,里外共三重城墙,这在宫城史上绝无仅有。墙体也抛弃了以往常用的土垒石砌,全部改用砖石,坚固无比。透过台城一角,可以看到昭明宫的小半个结构,古拙、端庄又不失流丽、遒劲。台城前是纵贯南北的两条御道,悉种垂柳和槐树,官署府寺沿御道左右分设,密密麻麻,蔚为壮观。其中东御道从宣阳门一直延伸到最南端的朱雀门,紧挨着秦淮河,将台城一分为二,布局规整,格调宏大。
而都城之西,有西州城,为扬州迁州治到金陵后所新建;东有东府城,为宰相居所;南面丹阳郡城,是金陵所在的丹阳郡的治所;另外北面还有白下城,宣武城,鹰扬城等,皆屯有重兵,以环形拱卫都城,如铜墙铁壁。
二人信步西东,在都城附近四处游逛,酒旗斜矗,彩舟云淡,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竟有种后世在北上广人挤人的感觉。
“走吧,先回长干里。”
不知觉间日已黄昏,清明租了舟,摇船的小娘不过十七八岁,头戴着天青色的巾帕,裙裾的下摆扎进腰间,整个人显得清爽利落。
其时夕阳西下,斜照秦淮,真应了那两句诗:
风清舟在鉴,日落水浮金。
金陵,帝王州,
我终于来了!





寒门贵子 第十一章 红妆贼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寒门贵子 !
冬至通过詹文君和其他一些人,在金陵买了三座大的宅院,分别在长干里的大小长干和横塘以及东长干附近。除此之外,还有七八个小门小户的农家院落,不起眼,可位置却十分讲究,彼此间可以通过曲折回环的水路和暗渠连接,并且大多在靠近秦淮河的岸边,隐蔽且视野良好,一旦有事,跳水即可逃生。
这些宅子大都住着人,有的多些,约十几人,其中两三个是冬至的心腹,其他的是买来的奴仆婢女,只知道是某位大商贾的府邸,别的一概不知。还有的少些,只有一两个人,但这些人都是死间,可以随时为了徐佑献出性命。
“这就是朱雀桥?”
船行到长干里,距离他们不远处有座巨大的浮桥,由二十二艘坚固的木船用铁锁连接而成,长九十步,宽六丈,因为正对着朱雀门,也称为朱雀桥。
“郎君不是初次来金陵吗?怎么认得朱雀桥?”船娘的嗓音悦耳动听,说起话来如春雨坠湖,又快又急。
徐佑指着桥北端的大门,笑道:“门上有朱雀二字……”
“哎呀,我竟蠢得忘记郎君识字!”船娘抿嘴笑了起来,道:“不过我们从来不叫桥,打有记性起,就叫它朱雀航。”
“哦,怎么说?”
“郎君你看,这桥没有桥身和桥墩,都是用大船串起来的,平时供人行走航渡,战时则烧毁用来阻断敌军。等到战事一了,再用船搭起来,所以似桥而非桥,不如称为航!从此间到清溪,秦淮河上共有二十四道浮航,朱雀航最大也最好看,不过,收取的渡钱也最多。”
二十四道浮航只有四道收费,就跟后世里的过桥费差不多,徐佑大笑,道:“朱雀航,好,我记下来,免得日后和人说起来露了外地人的怯!”
在朱雀航的渡口下了船,特意多赏了船娘几十文钱,刚准备按照冬至留下的地址寻过去,一个青衣打扮的男子恭谨的走了过来,道:“小人杨顺,奉冬至阿姊的命令,在此候着郎君!”
他亮了黑檀木腰牌,那是冬至手下才有的身份标识,又说了今日的切口密令,徐佑点点头,道:“走吧,前头带路。”
杨顺话不多,徐佑若是不问,他就不开口,可每一次开口都能说到要点,言简意赅,练达老成,跟十六七岁的年纪并不匹配。
“你是金陵人?”
“是,小人自幼在长干里讨生活,后来遇到冬至阿姊,受她重恩无以为报,故甘愿为奴奔走左右!”
关于冬至的情报机构,徐佑一直保持着绝对放手的姿态,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是他前世里纵横金融界的不二法门,因此对她这些年到底网罗了多少人才,并不知晓确切的数字,但管中窥豹,仅仅从这个杨顺身上,就可以看出砸进去的那些钱没有白花。
“朱雀桥周围有没有一个叫乌衣巷的地方?”
杨顺没有直接回答,低头想了想,道:“没有!不管是前朝还是现在,从没听过有乌衣巷。”
徐佑遗憾的道:“是啊,毕竟不同了……”
清明疑惑道:“郎君似乎对朱雀桥很关切,是不是有什么担忧?”
徐佑笑了起来,道:“没什么,随口问问罢了!”
朱雀桥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身为后来者,到了朱雀桥就会想到乌衣巷,这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记忆。
可惜,王谢不再,乌衣巷只能是记忆了!
入了夜,长干里的景致像是活了起来,高挂的灯笼迎风招展,熙攘的人群充满了活力和生活的气息。这是李白“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的长干里,也是崔颢“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同是长干人,自小不相识”的长干里。
作为金陵最大的商业区、居住区和生活区,这里汇聚了瓦官寺、建初寺等大型寺庙,也有东市、大市、斗场市、西口市、南市等规模巨大的商市,其余牛马市、谷市、纱市、草市等小市更是多达几十种。这里聚集着中下品的寒门士族,普通出身的庶民,腰缠万贯的商贾和最低贱的妓女奴隶,龙蛇混杂,构建了金陵最基本也是最底部的社会结构。
随着衣冠南渡,北人带来的是政治文化和经济制度的全方面的变革,而里坊作为统治阶级比较有效的御下手段之一,自然而然也成了金陵城的一大特色。除了长干里,沿着都城从北到南,还有都亭里、清溪里、崇孝里、南塘里、桐下里、凤凰里、定阴里、土山里、归仁里等二十六里,但跟北方里坊的严苛不同,金陵的二十六里没有坊墙,尤其市、坊混建,就是说居住区和商业区混在一起,这就造成了夜市的空前繁荣,宵禁等同虚设。
“让开,让开!”
正欣赏着四周的商肆,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分开人群,狼狈的往前方窜去。眼看要撞到徐佑,清明没有出手,杨顺猛的驻足,停身侧靠,微微躬着腰,以后背硬顶了其中一个男子的肩头撞击。
杨顺不会武功,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身子却纹丝不动。那男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地上,回过头冲杨顺挥了挥拳头,骂道:“狗才,找死……”
“快走,再慢就来不及了。”
同伴拉着他就跑,顾不得再和杨顺计较,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竟不顾街道上行人密布,毫无勒马减速的意图,径直冲着逃窜的男子追上去。
“啊,小心!”
“又是这群红妆贼……”
“噤声!红妆贼也是你说得?”
“为何说不得?”
“哎哎,走了走了,你啊,就这张嘴讨人嫌……”
所有人都在惶急的躲避奔马,听着周边低声的议论,好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徐佑心知肚明,金陵城里的门阀子弟向来喜欢横行霸道,作威作福,跟后世其实没什么两样。他初来乍到,犯不着出头,带着清明和杨顺,随着人群躲到了街道旁的商肆里。
正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女童或许和家人冲散,站在街道中间手足无措的哭了起来。马蹄阵阵,当头的是个堇色戎服的女郎,戴着薄纱幕篱,看不清容貌,疾驰中看到女童,并没有惊慌,修长有力的双腿夹紧马腹,单手执缰,俯身下探,在众人的惊呼中抄起女童,然后妙目一扫,在人堆里找到个头最高的徐佑,将女童轻飘飘的掷了过来。
“那高个的,接住了!”
徐佑一愣神,那女童落入怀中,应该是对方用了巧劲,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冲击力。再看那骑在马上的女郎,已经是一道绝美的背影了。
女郎身后,还跟着八骑,清一色的女子,其中一人娇声道:“好俊俏的郎君!你将那女童照看好了,明日去清溪里的紫苑找萧药儿领赏钱!”
徐佑蹲下身子,悄声安抚着女童,没有接那女郎的话,不过看她们这群女郎还算有点良心,,不至于无法无天,草菅人命。
纷扰渐消,街市重新恢复秩序和嘈杂,女童也被随后赶来的父母抱走,徐佑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怎么老百姓叫她们红妆贼?”
杨顺是长干里的地头蛇,自然知道底细,道:“皆是诸姓门阀的女郎,首领叫柳红玉,是柳权的六女,自数年前从扬州回到金陵,纠合了萧氏的萧药儿、庾氏的庾小姜、沈氏的沈妙容等贵女,终日里纵马市坊,好抱打不平,却也将老百姓折腾的够呛,不知何人作诗所讥嘲‘骢马金络带吴钩,凤髻红妆贼人头,’所以暗地里叫她们红妆贼。”
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
原来她就是柳红玉!
当年山宗被墨云都追杀,就是因为不小心偷窥了这位女游侠儿沐浴,传闻说柳红玉瑰姿艳逸,端丽冠绝,是柳氏门阀最美的明珠,今日匆匆一睹,未见芳容,堪称憾事。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徐佑也懒得再四处游览,由杨顺领着去了落脚点。冬至候在门口,急忙迎了过来,道:“小郎若再不出现,我就要发动所有人手去寻找了……怎么这么晚?”后一句是问杨顺的,语气里透着点严厉和斥责。
杨顺屈膝跪下,道:“阿姊,我办事不利,甘愿受罚!”
徐佑笑道:“是我路上贪看景致,怪不得杨顺。起来吧。”
杨顺伏着身子,并没有动。
清明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冬至徒然变色,道:“我事先怎么交代你们的?小郎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耳聋了不成?站起来,自去找章伦领杖二十!”
杨顺这才起身,冲徐佑施礼,然后表情从容的退下。
洗净了风尘,徐佑换了身干净柔软的衣物,舒舒服服的坐在床榻上翻看清明搜集来的时下最流行的尚书集注。要去向崔元修求学,肚子里没东西可不成,他需要了解目前学界对尚书的研究成果,方能有的放矢,假借崔元修之名,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吱呀门开。
冬至进屋后径自跪地,俏脸垂泪,道:“小郎,杨顺抗命之事,绝非我的……”
徐佑合起书,拉着冬至坐到旁边的蒲团上,亲自为她拭泪,笑道:“傻丫头,这算得什么事,我不是秋后算账的汉景帝,你也不是细柳营的周亚夫,至于如此计较的吗?”
冬至惶然道:“我不是计较,可像杨顺这些人大多桀骜难驯,又长年放养在金陵,不知尊卑和上下,若是不严责,怕会跟方才一样给小郎难堪……”
徐佑柔声道:“冬至,你做得虽是暗中事,可行得却是军法。言出法随,奖惩有度,这是你统御下属的诀窍,我绝不会因此疑你,你也不必自疑。再者,我的颜面厚过台城的三重城墙,区区杨顺,又怎能让我难堪呢?不要多虑,金陵即将风起云涌,心思放到外面去,好好盯着!”
“诺!”
送走冬至,一直没做声的清明突然道:“或许,小郎应该再给冬至安排个副手,这是爱护她……”
徐佑静寂良久,笑道:“等我够资格独立开府的时候再说吧!”
(先是简单的支气管炎,可不料用药导致全身过敏,住院抗过敏治疗了这几天,刚刚好点,耽误许久,万分歉意。)




寒门贵子 第十二章 自从一见徐郎后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寒门贵子 !
第二天早上,红日刚刚升起,夏秋交接时的异常闷热就给了人下马威。徐佑在冬至的服侍下穿好衣服,走到门口眯着眼睛,感受着阳光的炽烈,叹道:“希望崔元修不像金陵的天这么惹人厌……”
“偏偏让小郎说着了!”冬至笑道:“崔元修出身清河崔氏,可性情古怪,常爱打骂门人子弟,嗜美酒、酷爱叶子戏,赌起来没日没夜,放浪形骸,为人十分的率性!”
“不足为奇!”徐佑负手而立,道:“除了袁氏,现在哪里还有正宗的儒生?都被玄学那点蛊惑人心的道术带入了歧途。”
备好礼物,徐佑率清明冬至方斯年苍处等人一起乘舟前往倪塘。倪塘位于建康东南的方山埭的北侧,孙吴时倪氏家族曾在此筑塘,故而称名。准确来说,倪塘已经远离了京城的城市圈,不过由于方山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自古以来又有很多名人隐士在此逸居,所以维持着基本的繁荣和兴盛,和金陵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裙带关系。
到了倪塘崔府,才知道崔元修昨日起行去了清溪里的宅院,弟子二十余人也随同身侧侍奉。据说是因为今年暑气走的太迟,待在倪塘受不了闷热和蚊虫叮咬,去清溪里消暑去了。
寻人不遇,虽然扫兴,却也不能急于一时,徐佑既来之则安之,干脆登上方山游览山景,再回到长干里已经是黄昏,只好偃旗息鼓,等到明日再去清溪里拜会崔元修。
清溪里位于台城东,衣冠南渡后,华族云集金陵,原先的地方住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动员十万人力耗时三月开辟了清溪里为居住之地,经过百年发展,这里达官贵人云集,是金陵名副其实的“富人区”。
沿途尽览秦淮河的美景,号称“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举目所见,绮窗丝幛,十里珠帘,画船萧鼓,昼夜不绝。逆流而上,不一会抵达清溪里,来到崔元修的宅院前,苍处上前扣门,等了数十息,才有人匆匆忙忙的过来开门。
道明来意,应门童子神态倨傲,道:“你们且回去吧,我家主人从三月起就不再接纳新的弟子了!”
徐佑微笑道:“请小哥通禀一声,或许崔公会改变主意。”
童子以眼角余光打量着徐佑,唇边浮上不屑之意,语带讥讽的道:“每日慕名登门的人那么多,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进来的!我劝郎君别费心思,早早退去为好!”
苍处闻言大怒,蒲扇大小的手掌抓住童子的衣襟,道:“知道你眼前是何人吗?再敢口吐秽语,小心你的脑袋!”
童子也不惊慌,双手拢入袖中,任由苍处把身子悬在半空,淡淡的道:“瞧你们的衣着打扮,不是金陵人,谈吐举止也非名门出身——就算是士族,我猜位在下品,不值一提。呵,我倒想问问,敢来清河崔氏的府邸前撒野,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以小见大,可知崔元修确实有点本事,能把应门童子调理的如此伶牙俐齿,可也从另外一方面证实了冬至所说,此人性情不好,甚至称得上暴戾。
清河崔氏,春秋时就是齐国公卿,历经两汉三国,至魏时已经是天下第一高门。五胡乱华之后,崔氏子弟大部分留在北魏,成为元氏的重臣,比如崔伯余,现任左光禄大夫,深得元瑜的信任。而还有一小部分南渡楚国,虽人少式微,不复往日荣光,更不能和柳、庾、袁、萧四大顶级门阀相比,可清河崔氏的名望仍在,无人敢小觑之。
1...197198199200201...362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