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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想想诸葛亮的锦囊,聪明人是不是都有这个故弄玄虚的习惯,徐佑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端坐身姿,久居上位的沉稳大气扑面而来,问道“何郎君,你确定自己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何濡静静的道“莫非七郎觉得我还在犹豫不成要知道,我回江东这几年,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毫无欺瞒之语”
徐佑再次沉默,道“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何濡眸光如电,直刺人心,道“敢问七郎之志”
徐佑恍惚了一下,似乎又回到了晋陵城外的风絮亭中,隔着厚厚的青绫布幛,听到袁青杞的妙语仙音。
“何郎君问的太广泛了一些,我竟不知如何作答”
何濡笑了一笑,道“或许我换一个问法,七郎定居钱塘之后,意欲何为”
“赚钱,做个富家翁,我这人享福惯了,受不了苦。”
“有了钱财之后呢”
“看看能不能写点诗词,做点文章,在文风最盛的三吴之地混点名声。”
“那,有了名声之后”
徐佑双目微聚,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名利有了,自然要想尽办法去掌控足够的权势”
何濡眼中已经显出兴奋之意,身子略略前倾,道“什么样的权势才叫足够”
徐佑神态平静的如同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道“足够我杀太子,灭沈氏,报徐氏之仇”
他微微一笑,道“不过此话出我口,入你耳,出了此门,我可是不会认的。”
“哈哈哈”
何濡仰天大笑,推案而起,扑通一声跪下,道“既闻七郎之志,濡愿追随左右,效犬马之劳”
徐佑安坐良久,长叹一声,道“如果你实在无处可去,又不嫌弃钱塘是个小地方,我们做个朋友倒是无妨,等买了宅院,你愿住多久就是多久。至于其他的,我现在无法承诺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许数月之后,你会发现我不过一个庸庸无为之辈,自己就拂袖而去了。”
何濡不以为意,淡淡的道“天长日久,人心自见,我定不会让七郎失望”
两人又密谈了半个时辰,谈话的内容在很长一段时日内都是绝密,除了随侍一侧的左彣有幸亲身参与,再不为世人所知。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房门大开,徐佑走了出来,立在屋檐下,负手望着院子里的古槐,道“以你之见,眼下最紧要的事,是什么”
午后的阳光穿过檐角,恰好将万道金光洒在徐佑的身上,何濡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却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道“还是我进门拜访七郎时说的那句话,要想在钱塘立足,第一件要紧事,就是帮助詹氏度过眼前的危机”
徐佑喃喃道“钱塘詹氏詹珽”
“不,我们要帮的人,是詹文君”





寒门贵子 第二十三章 新寡文君
徐佑推门进去,秋分坐在履霜的床边,两人低声说着什么,听到开门声同时转过头来,燕肥环廋,各擅胜场,或娇俏或清雅的容颜相映成趣,让这间入了冬就透着凉意的房内,立刻变得温暖如青阳之日。
“小郎”
秋分迎了过来,噘着嘴道“你舍得过来了啊”
徐佑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道“来了朋友,总不能赶人家出去吧“
秋分皱了皱鼻子,拉着他的手往床边走去,嘻嘻笑道“履霜阿姊吃了药却不肯睡,担心你过来的话会看不到,结果这一熬就是个多的时辰,眼皮子都快要睁不开了。”
履霜脸蛋一红,道“我哪有,小妮子别乱说”
徐佑走到床边,秋分搬来胡凳,顺势坐了,道“好些了吗”
履霜撑起身子,往后靠在床头,洁白的棉被从脖颈口无声的滑落,露出更加洁白的领口肌肤和胸前高高的尖笋形状,螓首低垂,道“好些了,吃的下粥饭,身上也没那么冷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俏皮的看了徐佑一眼,然后抿嘴笑道“只是药苦了点”
她长的清纯之极,可习惯使然,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就会露出让人心跳加速的妩媚神态。徐佑如老僧入定,不受丝毫干扰,道“良药苦口,不苦的药怎么能治得好病既然对症,就让这位刘大夫一直瞧着吧,想来钱塘的名医不会比吴县的差到哪里去。你安心将养,想吃什么,吩咐侍者去做,可千万别给我省钱。”
履霜噗嗤笑了起来,引得胸口不适,掩口轻咳了两声,调侃道“知道了,郎君可是大方的很呐,当初在吴县开口就要送我十万钱,可知十万钱能在钱塘买多少婢子么”
徐佑摇头道“人又不是畜生,说什么买来买去的话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既然跟我来了钱塘,当年在清乐楼里的某些习气还是改一改的好。”
履霜神色一正,直起了身子,郑重其事的道“诺,我记下了”
徐佑点点头,站了起来,道“我有事要和风虎出去一趟,几时回来还说不好。秋分,你和履霜两人待在这里,不要分开,也不要到外面去,晚饭已经吩咐过了,到时间就送过来。”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望着秋分,温和的眼睛足以融化一切冰川,道“小心些”
秋分用力的点点头,道“嗯,我知道的,小郎放心吧”
等徐佑离开,履霜好看的秀美蹙成一个细小的褶皱,灵动的双眸深处闪过一丝忧虑,道“阿妹,郎君刚才见的哪位朋友,这么急匆匆的出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只听左郎君说是京口人,偶然在外面遇到,特地来拜访小郎的”
“这样啊”
履霜慢慢躺了下去,盯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幽幽说道“我要赶紧好起来才是,就算帮不了郎君什么忙,至少能让他外出办正事的时候不再担心咱们”
秋分黑乌乌的眼睛转了转,小声道“阿姊,刚才小郎的语气重了点,你别在意”
履霜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极了,软哝软哝的如同刚刚从蒸锅里摇出来的糯米汁,道“傻丫头,郎君这样跟我说话,才说明开始把我当做自家人看待,我哪里会在意,开心还来不及呢。”
出了至宾楼,左彣在附近寻了一辆牛车,徐佑的身体状况虽然大有好转,但能不走路的时候还是不走路的好。
“你说詹文君是新寡之妇”牛车内传来徐佑的低呼声。
“也不能说是新寡,毕竟她的郎君已经死去一年多了。且是未过门,就成了望门寡,在钱塘的名声不太好。”
望门寡就是未过门先死了丈夫,这是克夫之命,在哪个朝代都不会有好名声。徐佑皱眉道“她嫁的是何人”
何濡笑道“郭勉的独生子,郭礼”
徐佑愕然,这才有些隐约摸到了何濡坚持要来见詹文君的用意。
何濡知道徐佑初来乍到,对钱塘的人事不清楚,耐心解释道“詹文君是詹家宗主的四女儿,平时甚少露面,也没什么出众的才学流传,至于样貌,也仅仅中上之姿。可不知为什么在十三岁时被郭勉看中,亲上詹府为自己的独生子郭礼求亲。虽说郭勉是寒门,但家资豪富,名声响彻三吴,詹氏位列士族,也并非高门华第,所以无所谓门第之别,很快就结下了姻亲。等过了三年,詹文君年满十六岁,双方定了迎娶的日子,眼看还有五日就到了吉日,可郭礼却莫名其妙的暴毙身亡,詹氏不愿悔婚这一点倒是比陈郡袁氏还要有儒家的气节。”
徐佑没好气的道“别岔开话题,继续说。”
“既然不愿悔婚,詹文君就要按日子嫁过去,怀中还抱着郭礼的灵位,成为当年轰动钱塘的大事。据说这一幕让郭勉感动的当众流泪,成亲十数日后,郭勉怕她在郭家孤独无亲,心情烦闷,竟亲送她回詹府小住,名虽公媳,实则已将詹文君当做女儿看待”
牛车穿街走巷到了城东一处幽静的小院,隔着围墙能看到院中孤零零的矗立着一座三层小楼,除此之外,别无余物。
徐佑下了牛车,道“就是这里詹氏也算钱塘的大族,可府邸看起来挺简陋的嘛”
“詹氏的庄园在出城往西十余里外,这里仅仅是詹文君在城中的住处,只有她和十几个婢女下人在,跟詹氏无关。”
一听只有詹文君在此居住,徐佑再次皱眉,道“人家是寡妇,士族出身,不比平常百姓家的无所避忌。你我几个男子,如何进得去门”
“七郎立等便好,若是连门都进不去,我何必带你来此地”
何濡上前叫门,等了一会,一个颤巍巍的老仆走了出来,满头白发,身如弓背,灰浊的眼睛珠子使劲的端详了半天,这才客客气气的道“我家女郎孀居在此,从来不见外客,几位郎君要是有要事,可到至宾楼中找无屈郎君,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
詹珽字无屈,取自“珽然无所屈也“之句。何濡拱手道“请告知女郎,前日至宾楼前的乞儿报恩来了。”
别说老仆,就是后面的徐佑和左彣也听到目瞪口呆。以何濡的才智,加上这些年游走天下的阅历,想要成为一方豪富可能有点难度,但要养活自己绝对不是问题,什么时候沦落到街边乞讨的地步了




寒门贵子 第二十四章 人情债
老仆犹豫了下,上下打量何濡,看他衣着做派,无论如何不像是路边的乞儿,心中起疑,莫非现在的登徒子为了搭讪自家女郎,都已经开始冒充乞儿了吗
何濡微笑道“麻烦同女郎通禀一声,她要是不见,我们掉头就走,绝不多留。”
老仆被他淡然自若的态度所慑,道“好吧,郎君请稍候”
大门吱呀呀的关上,徐佑乜了何濡一眼,道“冒充个乞儿就能进门了敢情这位詹氏女郎是佛门信众,大慈大悲不成”
“佛门就要大慈大悲”何濡刚要反唇相讥,看徐佑挑了挑眉毛,语气一顿,将未说出口的话重新咽了回去,解释道“倒不是冒充我前几日刚到钱塘时,确实流落街头,无处可去,跟乞儿没什么两样。”
“哦”徐佑本以为他是装装样子,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么一出,道“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何濡倒是对这段乞儿经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得一笑,道“说起来跟七郎也有关系”
徐佑奇道“你做你的乞儿,关我什么事咱们的关系,还没到连你以前的那些破事都要负责的地步吧”
何濡冷冷的乜回了一眼,跟徐佑方才的眼神颇有异曲同工之妙,道“还不是袁府的下人要价要的太狠为了打听七郎的在府中的动静,我把身边几乎所有的钱都花了出去。后来好费了番口舌,才以半价船赀雇了一艘走舸往钱塘来,说好到了地方再付另一半,可我已经身无分文,本打算见机行事,没想到遇上了泼才,二话不说,把我身上的衣服拔下来抵了债”
“噗”
徐佑忍不住笑出了声,方才在至宾楼里,何濡还若无其事的说在晋陵打听消息是最简单的事,没想到竟然搞的倾家荡产,打趣道“你好歹也是多年在江湖行走的人,身上岂能不留一点应急的钱”
“在钱财方面,我向来有今日没明日,囊中多少就用多少,没有了再去赚也不费什么工夫。“大抵也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秉性,何濡干咳一声,道”只是这次追随七郎的行程太紧,钱又用的太急,一路上竟然没时间去想法子赚钱贴补。等到了钱塘,又恐错过七郎的踪迹,所以在外面街道借宿了一晚。缺衣少食,破烂不堪,不是乞儿又是什么”
徐佑转念一想,道“不对,我见你的时候,身上就穿着现在这身衣服,价钱不菲,还住得起至宾楼的客舍,不像是囊中羞涩的样子啊”
何濡的目光停留在紧闭的褐色木门上,道“那就要多谢詹氏女郎了,要不是她乘牛车经过,不以身份尊卑为意,亲自往我身前放下了一千钱,我和七郎见面的时候,恐怕比现在还要狼狈几分。”
徐佑这才明白,原来何濡说的报恩,竟是这般的来历。正在这时,大门再次开启,老仆恭声道“诸位郎君请随我来,我家女郎在正厅等候。”
这座院子十分的简单,除了在左侧开辟了一片花圃,种了几株一品冠、衰衣藤和红花龙胆等花草,其他的假山流水等士族最常见的装饰品一应具无,窄窄的青石小路直达位于院中的三层小楼的楼下正堂,几人的脚步声嗒嗒作响,却寂静的仿佛来到了一个荒芜的世界。
老仆蹒跚前行,好一会才走到楼前,立于门外,道“女郎,客人请来了。”
“请贵客进来吧”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在几人耳边,既不像少女的清脆悦耳,也不像妇人的风情万种,娓娓道来中透着云淡风轻的宁静中和。
闻其声而观其人,虽然还没有真正见到詹文君,可徐佑对这个女子的第一感觉还算不错,至少听起来顺耳舒心,没有端起来的架子和扭捏作态。
何濡侧了侧身子,让徐佑先行,说他桀骜不逊,其实还是懂的几分人情世故,只看是不是愿意委屈自己来逢迎别人。等三人依次进了屋,老仆从背后看了徐佑一眼,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屋内的摆设比起院子更加的不如,灰青色的基调决定了主人的性格和爱好,要么律己甚严,恪尽清苦,要么生性冷淡,不沾物欲。两扇单调的没有任何颜色及字画的屏风孤零零的立在靠后的位置,东侧放着一张三尺许的漆黑竹榻,竹榻两旁是两张盖着四方锦的胡凳,显然是为了接待徐佑他们刚刚放置的坐具。
不管是詹氏的女郎,还是郭勉的儿媳,任一种身份都足以过上金鼎玉食的奢靡生活,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自苦若此。可据当下所见,完全称得上蓬门荜户,连最普通的人家都比不过。
“不知几位郎君高姓大名”
从屏风后再次传来詹文君的声音,徐佑望了过去,看不到后面的情形,但隔着薄薄的布幔,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窈窕多姿的身影。他自然不会失礼,停留不过三秒就收回了目光,作揖道“在下义兴徐佑,这是我的两位好友,京口何濡,晋陵左彣,冒昧来访,尚请见谅。”
“义兴徐佑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另一个温语速极快的女子声音道“应该是义兴徐氏的徐七郎,前几日传来的消息,说他在晋陵城外受刺身亡。若不是眼前这人是假冒的,那就是说,当初在晋陵他只是诈死脱身。”
“千琴,不得无礼”
那个叫千琴的女子立刻闭口不言,詹文君歉然道“徐郎君莫怪,我这个婢女常年在外打理家中杂务,口无遮拦惯了,不知礼数,我又疏于管教,万望海涵一二。”
徐佑心中对詹文君的身份起了疑心,按说一个寡居的女子,不该对天下之事洞悉的这般明白,脸上却笑道“贵侍心思灵敏,聪慧灵巧,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我在晋陵确是诈死脱身,如今到了钱塘,这一点也不再是秘密,说说无妨。”
“原来果真是徐郎君大驾光临,我寡居于此,不便当面见礼,诸位自请安坐”
徐佑到中间的竹榻坐了,何濡与左彣分坐左右,詹文君问道“徐郎君所来何事”
徐佑看向何濡,见他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代为做答,道“是我这位朋友,前夜曾蒙女郎馈赠千钱,今日特来道谢。”
“前夜”
詹文君语带疑惑,千琴低声道“前夜女郎从吴县回来,途径青吟巷时看到路边有一乞儿靠坐在墙边,令停了牛车,亲送了他一千钱。”
“哦,我记起了,是有此事不假。”詹文君倩影微侧,偏头望向坐在竹榻右首的何濡,道“是这位何郎君吗观郎君仪态风度,当然不会是衣食无着的乞儿,可知那夜是我太过唐突,误以为郎君潦倒街市,才以钱财相赠,莫怪莫怪。”
何濡自进门后就安安静静的像是个哑巴,应酬的话都交给徐佑来说,这会却突然大笑,道“我在夫人遇到的那夜,是真的乞儿无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不定一夜严寒,会做了这富庶的钱塘城中的唯一的冻死鬼。得多亏有了夫人赠给的钱财,这才做了身上的衫袍御寒,也有幸到至宾楼里住了一晚,尝了尝远近知名的白菹,这份恩情,铭感五内。所以今日厚颜登门,不为别的,只为帮夫人一个天大的忙,还了这份人情债”




寒门贵子 第二十五章 牵一发动全身
詹文君没有说话,千琴却冷冷斥道“狂妄”
何濡低着头,伸手弹去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摆明不把千琴放在眼里,懒得接她的话。千琴的怒意隔着屏风都能感觉的到,又是詹文君呵责了她,道“虽然不知道前夜发生了何事,让何郎君流落街头,但恩情什么的,我不放在心上,想必郎君也没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无所谓人情债。诸位要是别无要事,此地不便久留,还是请回吧。”
何濡起身,道”既然如此,七郎,我们走吧。“
徐佑笑了笑,知道他这是欲擒故纵之计,跟着站起,施了一礼,掉头离开。
刚走到门口,何濡望着门外的景致,叹道“可惜,可惜”
徐佑正想着是不是要自己出场捧哏一下,听到身后的詹文君问道“可惜什么”
徐佑暗道詹文君看来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毕竟牵扯到了家族,这可是士族子弟赖以生存世间的根本,尤其乱世之时。
“可惜今日之后,詹氏数代人几十位英杰费尽毕生心血打下的这份家业将不复存在了。”
“叶起叶落,本属寻常,汉魏以来,多少显赫一时的王公贵族之家皆风吹而散,何况区区一个詹氏在或不在,自有天数,非我等可以逆天而行。”
“此话看似有理,其实狗屁不通。要是什么都扯上天数,又何必发奋而争上游要是什么都交给贼老天,我们这样的人,存活的意义又何在呢”
徐佑低咳一声,手掩在唇边,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说重点”
何濡窒了一下,忍了瞪徐佑的冲动,回转过头,道“最重要的是,此次詹氏之灾,非天数,而是人祸。郭夫人本可以挽狂澜于既倒,却欲置身事外,将来如何见老侍郎于地下”
詹文君沉默了片刻,道“既然何郎君称呼我为郭夫人,自也知道我已经不再是詹氏的女郎,这时候回头插手詹氏的家事,恐怕于礼不合,也极易惹人争议。”
这也是徐佑心中疑惑之事,以何濡的智商,不应该在说服詹文君时还特地将她郭家儿媳的身份点出来,那样岂不是更增说服成功的难度
何濡往回走了几步,在厅中立定,道“正因为你是郭勉的儿媳,詹氏的危局才更不能袖手旁观。”
千琴嗤道“危言耸听”
徐佑突然在脑海中浮现那晚金旌船被刺史府的墨云都团团围住的场景,看着何濡的背影,似乎触摸到了一条潜伏在深处的暗线。
詹文君也是不解,道“这两者又有何关系”
何濡淡淡的道“郭夫人还欲逐客吗”
屏风后的倩影盈盈站起,片刻之后,将房内分隔成两个空间,并将男女之别分开左右的两扇屏风往旁边移去,露出一个身穿对襟雪白纱纹双裙的妙龄女子。
她施施然走来,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瀑布般垂落的青丝没有梳拢成三吴仕女们最爱的灵蛇髻,仅仅用一条素色的发带束起,斜斜的一缕青丝垂在胸前,简单大方之中带着几分淡淡的慵懒,双颊不施粉黛,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诱人,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让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这样一个集钟敏神秀于一身的女子,在何濡口中,竟然只是中上之姿
到底你是审美奇葩,还是眼界太高
徐佑又忍不住想要乜何濡了,甚至有些担心会不会在以后的岁月中,因为这样的动作而导致眼部歪斜。不过他能寥寥数语逼得一向不见客的詹文君撤扇面谈,这等嘴炮的功力,当真不同凡响。
“文君见过诸位郎君”
詹文君屈身施了一礼,道“刚才多有不敬,何郎君是雅达之人,莫与文君计较才是。”
何濡目的达到,见好就收,拱手道“不敢”
詹文君这才看向徐佑,道“早闻徐七郎惊才风逸,今日一见,才知见面更胜闻名。”
徐佑同样施礼,道“不敢”
这位新寡文君不说样貌出众,单单这份待人接物的本事就不是一般士族女子该有的老练和通透。不过她虽然脸带笑意,但眼眸中始终平静无波,可见心智坚毅,等闲不为外物所干扰。
众人分宾主坐下,詹文君道“何郎君方才所言,可否明示”
“郭夫人应该已经得到消息,数日前郭勉被刺史府的人堵在长河津口,现在下落何处,尚不知晓。”
詹文君点点头,道“不错”
那夜之事早已经传回了钱塘,现在不说人尽皆知,但至少该知道的人一个不少全都知道了。
“那郭夫人也该知道,天师道扬州治的祭酒杜静之对夫人觊觎已久,日思夜寐,不得之绝不甘心”
詹文君眸子深处泛起一阵惊骇之色,但掩饰的很好,没有露出破绽,道“郎君为何有此一言杜祭酒乃三吴道首,神仙一流的人物,怎么会看到上文君这蒲柳之姿”
何濡冷笑道“神仙”下意识的望了望徐佑,见他眼观鼻鼻观心,根本没搭理自己,却也自动的省略了后面的一千字,直抓主题,道“此处只有我等数人,郭夫人不必隐瞒,我既然敢说,自然有我的道理,要不要我详细说说杜静之是怎么跟詹氏求你做妾,又怎么跟郭勉暗中争斗数次,为了你结下了仇怨”
詹文君对何濡产生了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沉吟了一会,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道“且当郎君所言是真,那跟眼下的形势又有什么牵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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