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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刁亮忙劝阻道:“军主,我军都是轻甲,敌人兵甲齐备,枪盾始终护持左右,没有自乱阵脚,此时冲阵,咱们占不到便宜……”
“你敢违我军令?”独孤平怒目圆睁,恶狠狠的道。
刁亮犹豫了,他出身平常,不敢和独孤氏的人硬顶,只能把话重新吞咽回肚子里。楚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败而不溃,每次给他的感觉就是再用点力就捅破了,可偏偏隔着那层膜不能完全入巷,加上拥有绝对的人数优势,死伤数百人还看不到溃散的迹象。现在选择冲阵,属于孤注一掷,胜则胜,可要是败了……败了也不要紧,楚军没有骑兵,追不上自己的,至少可以安全撤走。
独孤平冲着楚军吐了口吐沫,不屑道:“别看楚军势大,这番遭到我手里,土鸡瓦狗尔!刁参军留在这压阵,瞧我如何取曹擎首级!”
……
“将军,魏军开始集结了!”
追逐竟夜,魏军大多以五十人和百人为队,分散袭扰,各自为战,这会在两侧开始集结,显然准备大举冲阵,曹擎不惊反喜,道:“胡人不分族群,全是蠢货,现在才反应过来,晚了!传令各军,原地结阵以守,谁敢再后退半步,莫怪军法无情!”
当魏军集结完毕,摆出冲锋的姿态,突然发现对面的楚军也为之一变,依托背后的低矮山丘和密密麻麻的树林摆出了防守的半月阵型,这种阵型的好处是只需要面对正前扇形的敌人,而不用考虑后背的威胁。
独孤平见楚军阵势已成,却在马背上大笑起来,道:“战了一夜,这些岛夷又饿又疲,还举着大盾扛着长枪缩在乌龟壳里,不用三刻,其阵自不能久持!传令,重新分成六队,每次两队,轮番绕两翼进行散射,定要让他们胆战心惊……”
刁亮不仅名字亮,眼睛也亮了起来,道:“军主妙计!我们有胡饼干酪羊炙等随身携带的军粮,又弓马娴熟,可一边驰骋袭扰,一边在马背上分批就食,楚军则没有这个方便……”
归根结底,轻骑兵和具装骑兵的战术不同,轻骑要注意时机,袭敌、扰敌、疲敌、乱敌,折磨其肉体,蹂躏其心灵,然后才是破阵、追击,使小败变成大溃。
独孤平在六镇多年,练就的是鹰扬的锐利,狐窥的狡诈,狼突的阴狠,没有蠢的在楚军摆好阵势时让手下的儿郎们去送死,他不急不缓的用尽各种办法动摇楚军的斗志,在两队骑兵纵马两翼进行骚扰时,甚至让其他人下马就食,高声嘲笑,极尽侮辱之能事。
楚军果然受了刺激,很多部曲露出不忿之色,甚至有点蠢蠢欲动。曹擎略作沉吟,叫来副将低语了两句,左翼的阵势开始松动,弓弩三轮齐射后,竟分开了口子,千名刀兵冲出来想要驱逐如蛆附骨的骑兵离开,有人跑的慢,有人跑得快,队伍疏疏拉拉,前后延长,固若金汤的阵势首次出现了破绽。
独孤平转头看了眼正在吃饭的刁亮,豪气万丈的道:“刁参军先用膳,我去去就回!”令旗挥舞招展,五百人的亲卫队全体上马,随着他飞驰而去。
刁亮手里的羊炙顿时不香了,骑在马上伸长脖颈,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场。独孤平如长长的利箭,果断、凶狠又毫无阻碍的刺入了楚军的躯体,从左至右,马蹄经过之处,无不血肉横飞,楚军接连派了多名大将阻拦,却不是独孤平一合之敌,竟然就这样被他带着五百人把阵势打了个凿穿。
从右翼穿出战场,独孤平勒马回转到了刁亮的位置,浑身浴血,如同杀神,大笑道:“参军,如何?”
刁亮紧紧捏了捏羊炙,还能感觉到肉里淡淡的温度,心神激荡,高声赞道:“军主威武!”
不过,曹擎这次带的是中军主力,也当真是坚韧的很,虽被独孤平冲阵乱了阵脚,却仍旧没有崩溃,甚至好几处队伍由于独孤平的凿穿,暂时失去了和中军的纽带联系,可在各自校尉、军侯的带领下结圆阵自守,还是不给外围骚扰的魏军以可趁之机。
独孤平猛夹马腹,长刀高举,鲜血从刀刃滴落,道:“儿郎们,随我来!”然后犹如猛虎,沿途汇聚了两千主力,再次一头扎进了楚军的大阵。
那正是三进三出世所无,勇猛难敌唯独孤!
“将军,实在顶不住了,撤吧!再不撤,这一万弟兄的性命,都要埋在这里了!”
旁边的副将李梁柱苦苦相劝,曹擎面冷如水,道:“你糊涂!两条腿跑得过四条腿吗?现在撤,立刻就是碾板上的鱼肉,任魏人宰割!”
“节下愿率两千死士断后,请大将军先走!”
曹擎额头青筋暴起,怒道:“尔敢乱我军心?来人,就地斩了!”
众将急忙拦住,言说临阵而斩大将,恐于战事不吉,曹擎稍收怒火,允许李梁柱戴罪立功,再无人敢轻言撤退。
独孤平已是第三次冲入大阵,楚军被分割成零散数段,李梁柱的担忧不无道理,这般僵持下去,明年今日,就是他们所有人的死祭。
曹擎凝目远眺南方,心里盘算着时间,拔出宿铁刀,道:“不留后备,全部出击,连我在内,哪怕战死也要咬住魏军,坚决不让他们脱离战场。”
“诺!”
主帅亲自上阵厮杀,所有人都被激起了斗志,李梁柱一马当先,带最精锐的一千虎贲迎上去,双方战作一团。
正在这时,耳边响起雷霆阵阵,大地似乎开始颤抖,不远处的地平线出现密密麻麻的黑影,飘荡的大旗上写着大大的“全”字。
全常翼!
全常翼握着从西凉大马的降卒里改编的五千精锐骑兵,这是目前徐佑可以动用的最大的骑兵力量,交给全常翼这个降将,代表着绝对的信任和器重。
单单这点,让全常翼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与此同时,刁亮那没吃完的羊炙扑通坠地,眼眸里尽是绝望。





寒门贵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擒作佳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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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役,魏军三千骑兵死伤殆尽,而楚军的中军伤亡了两千人,全常翼的骑兵几无损失,将近一比一的战损比,考虑这是发生在没有城池依托的野外鏖战,算得上一场难得的大胜。
和骑兵作战,取胜难,全歼更难,所以参军司定下策略,由曹擎部为诱饵,将围点打援的魏军引入此地,再由全常翼部进行围堵和聚歼。
首战得胜,对军心士气的鼓舞无以复加,但遗憾的是,独孤平太过勇悍,竟从绝境里杀出重围,带着十余骑逃走。曹擎和全常翼会合后,兵力尚足,略作商议,派人向洛阳报捷,然后继续开拔,兵锋直指滑台。
先至桑王庄收拢粮草辎重,入夜前抵达滑台十里外的半坡村,派出斥候前往战场打探。谁想十七骑斥候刚刚露出身影,围城的魏军发现后掀起营啸,抛却了所有的武器和装备,四窜而逃。
接到消息的曹擎瞠目结舌,为防有诈,没有急着追赶,而是命斥候队衔尾探查,挥军缓缓推进。
等到了城池,没有急着入城,先去检查魏军的营地,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栅、堑、沟、墙、挡木、地刺等皆没有按照扎营的规制建造,看似气势磅礴的大营,其实就是个空壳子,满地的刀枪盾甲,大都粗制滥造,甚或年久失修,属于即将裁撤和销毁的过期军械。
“全将军怎么看?”
全常翼奉命受曹擎节制,态度相当端正,何况他区区降将,怎么比得上曹擎这样的根正苗红,忙道:“节下以为,围城只是索虏的虚势,重点在于打援。独孤平应该带走了全部精兵,留在滑台的只是从周边村落或者从北岸各郡强征的农户……”
曹擎点点头,全常翼能在西凉混到三品的高位,不是糊弄来的,确实有真本事,言语中也敬重了几分,道:“若索虏围困滑台的主力只有独孤平的三千骑兵,那么,元沐兰真正的主力,又在哪里呢?”
全常翼脸色微变,转目望着东南八十里,那是长垣县,城池等同于无,但长垣较为富裕,养有生民一千三百余户,家家余粮众多,魏军可以征收足够的粮草作为补给。过了长恒,可继续南下,渡过济水,攻略浚仪。
如此,陈留郡危矣!
司马怜之打开城门,欢迎援军入城,两下相见,自有一番亲热不提。过了大半个时辰,斥候回报,魏军确实发生了溃逃,远近没有伏兵,也没有其他异常迹象,还顺手抓了几个倒霉没逃掉的俘虏。
经过审问,这些人大都是魏军从兖洲、雍州等地抓来的农户,发了简陋的装备冒充部曲,多竖旗帜和营帐,造成人多势众的假象。
再问及魏军动向,俘虏们身处底层,并不知道详情,曹擎挥挥手,令人带他们下去,和全常翼、司马怜之商议后,鉴于敌情不明,决定暂时留守滑台,等待洛阳方面的指示。
长垣和浚仪失陷的消息几乎和洛阳的指示同时传来,大将军府谕令,要曹擎等放弃滑台,迅速撤回荥阳,黄河秋汛已过,枯水期即将来临,再过二十天,许多河段骏马可以涉水而渡,守着滑台的意义不大,反而容易成为敌人设伏打援的棋子。
长垣和浚仪也已经被魏军占领,领军的将领是元沐兰麾下的李伯谦。此人儒生模样,饱读诗书,生为北魏贵族,却不善骑马,更不善射箭,手提不动刀枪,更别说冲阵杀敌,他和独孤平是两个极端,每逢战事,总是居后方指挥,临机应变,颇为得力。
当然,胜则胜矣,若是败了,跑的也是最快,所以从军十数年,没有受过一次伤,倒也是异数!
黄河北岸,相州的州治邺城内,元沐兰高居节堂,听着属下的奏报,当得知滑台军已撤离回洛阳,道:“能惊走司马怜之自然是好事,如此一来,我军渡河的时间可以提前至少十五天……奚峤,各方面准备的怎么样了?”
奚峤是尚书左仆射奚斤的小儿子,取得范阳卢氏的女子为妻,又和崔伯余交好,此次随军负责后勤,很得元沐兰的看重,道:“十万匹马已到邺城,还有一万重甲,五万面傍牌,五万腰刀,八万张骑弓,十三万张步弓,三百五十万支矢,其余袍、囊、帽、裘、石等若干,足够大军两月之用,只是……”
“说!”
“节下无能,仅筹集到粮四万石,草料五十万石……”
古代北方军粮大多以粟为主,其他还有大麦、小麦、荞麦、大豆、小豆、豌豆、麻、黍等,按照每个士兵每日消耗二升计算,一万人就是二百石。
此次元沐兰领六镇精锐五万人,每日就得耗粮一千石,四万石粮仅仅可以支撑四十天。而一匹壮年马每日要吃草料一斗,十五万匹每日就得一万五千石,五十万石草料只够三十多天所用。
缺草料不是大问题,秋高草盛,果熟林茂,遍地是食物,马儿总归饿不死。可人不吃饭没力气打仗,饿上三五日,闹起兵变,谁也弹压不住。
所以,元沐兰不惜甘冒大险,派独孤平和李伯谦孤军深入,用疑计惊走司马怜之,把滑台拱手相让,从而多赢取了十五天的时间。
别小看这十五天,有粮和没粮,区别太大,很可能最后的胜负就由这短短的十五天决定!
可惜的是,独孤平没能依计成功歼灭来援之敌,反而中了楚军的圈套,损兵折将,让这局谋算没能完美收官。
但是瑕不掩瑜,付出了三千人的代价,达成了战略上的目标,又因为独孤平吸引了楚军的大多数注意力,李伯谦才能趁机攻克了长垣和浚仪。总体算下来,功过相抵,所以,独孤平逃回来之后并没有受到惩处,元沐兰安慰一番,胜败乃兵家常事,让他戴罪立功。
“四万石米粟足够了!缺少的部分,我们自找楚人去要!”独孤平犹对上次的失利耿耿于怀,他长年在六镇和柔然作战,对楚军向来轻蔑至极,怎么也难以接受野战败北的结果,磨拳擦掌,真是一刻也等不急,想要渡过黄河再战沙场。
“不错!就粮于敌,是我军的老传统了,若是等到万事俱全才能出兵,当年的先祖们也走不出大鲜卑山!”
平南将军贺拔允赞同独孤平的意见,他面容粗犷,胡子拉碴,说话时吐沫横飞,道:“就凭徐佑那小儿,岂能挡得住我大魏的铁蹄?没了黄河屏障为他护裆,不出一月,我要捏爆他的卵子,光复洛州、豫州等地。”
元沐兰以手遮额,抱怨道:“将军好生说话,再这样可别怪小侄女给你戴笼头了……”
贺拔允是前段时间被下狱的贺拔荣的兄长,近五十岁了,但好战如年轻时,脾气暴戾,谁也不敢管,但他就吃元沐兰这套,咧着嘴笑道:“军帅开恩,可不敢戴啊,遇到熟人抹不开脸面!”
元沐兰抿嘴一笑,如沙漠里绽放的米依花,给天地间渲染了明媚的颜色,扭头看向穆梵,道:“穆参军觉得如何?”
穆梵丢了豫州,被免去了豫州刺史的官职,军阶降了两等,现任元沐兰幕府参军,道:“机不可失!我建议,明日立即出兵,从白马津过黄河,再以滑台为据点,架起浮桥,方便转运粮草。”
见众将齐心,斗志昂扬,元沐兰点点头,道:“好,传我钧令,今夜整备三军,待明日午时——过河!”
七十多名将军同时行鲜卑礼,铠甲碰撞刀枪,发出悦耳的金属争鸣,大声道:“遵命!”
回到后院,元沐兰休息的房舍很是朴素,一张桌一张床,不见绫罗绸缎,墙壁挂着弓弩和宝刀,桌上摊开地理舆图,唯有的一件奢侈品是从江东运来的茶具。
这套茶具名为碧天星花盏,又叫徐郎盏,顾名思义,是徐佑捣鼓出来的茶道二十四器,配合青雀舌,最是惬意休闲的好东西。
此时桌旁坐着一个女郎,脸上带着银色的凤凰面具,遮住了脸颊大部,只露出双眸、鼻尖和嘴巴,身段藏在宽大的白袍里,看不出窈窕和韵味,但是红润的双唇像是桃花研磨出来,眸光璀璨如月光洒落了窗楹,让人很想掀开面具看看底下藏着的到底是什么惊艳的容貌。
“议事结束了?”
“嗯!”
元沐兰坐到对面,女郎为她倒了杯茶,道:“南人虽羸弱,可素来耽于享受,于吃穿玩乐之上颇有天分,如这二十四器繁琐复杂,巧变妙思,却只是为了饮茶,说来真真可笑!”
“哦?阿姊认为徐佑羸弱?”元沐兰反唇相讥。
女郎微微笑道:“徐佑能擒得住你,自然不算羸弱。但南人何止千万,只有一个徐佑扭转不了大势,你也不必太把他当成劲敌……”
这话简直太扎心了,元沐兰没好气道:“就大意失手那么一次,被你天天絮叨,天天絮叨。我看你啊,还没嫁人,马上就变成人见人憎的老妪了!”
“你还没嫁人呢,我急什么急?”女郎慢条斯理的饮了口茶,赞道:“徐佑除了有本事俘虏你,还有本事搞出这么沁人心扉的青雀舌,说不定还有别的本事藏着……喂,做个商量,要不这次你把他给擒了,送给我做个铺床叠被的奴仆,如何?”




寒门贵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坐山观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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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沐兰摇头叹气,道:“有时候我真想摘了你的面具,看看到底长了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徐佑贵为楚国大将军,就算被擒投降,到了平城也是封侯的际遇,岂会给你为奴为仆,寒了四海才俊之心?”
“呵!”女郎嗤之以鼻,道:“你的心思,我还不知?就不要贼喊做贼,故作姿态,这里不是平城,不是宫廷,没有皇鸟那个招人厌的家伙侧耳偷听,来,给阿姊说说心里话,到底对徐佑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哪方面?还请阿姊明示!”元沐兰知道她是说笑,并不是因为徐佑这个人,而是因为曾被徐佑俘虏这件事,换了别的阿猫阿狗,她也同样这般调侃。
女郎叹了口气,道:“你啊,就是这性子,让人捉摸不透。我可听闻后宫那位正在说服陛下,要给你招亲呢……”
元沐兰知道她消息最为灵通,这番话后自有深意,秀美蹙起,道:“父皇五年前亲口允我,婚事由我自主,他和皇后全不干涉,现在怎么改了主意?”
“改主意的不是陛下,”女郎眨了眨眼睛,道:“那你猜是谁呢?”
“皇后为何改变主意?”
元沐兰出生时母妃难产而死,名义上过继给皇后冯清抚养,只是三岁时荧惑入侵,应在她的身上,被送到边塞由元光养大,和冯清并无丝毫感情,再加上其他一些原因,也对她并无敬意,所以称皇后而不是母后——当然,在女郎面前可以这么称呼,其他时候还得乖乖的叫声母后。
“听说是高腾吹的风,说什么女子韶华易逝,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择婿出闺,为皇帝皇后添孙逗乐……”
“既然是内行令出的主意,想必人选也定好了吧?”
女郎鼓掌笑道:“要不大家都夸你聪明呢,你仔细听,我可只说一次,听错了名字,或者听成了徐佑,我可不负责……”
元沐兰端坐而笑,笑而不语。
女郎没得到回应,自觉无趣,道:“是武川镇的镇都大将高远,也是高腾的弟弟,说来算是名门呢……哈!”
“高远?他不是有妻室吗?”
“有啊,哪又怎样呢?高远拍着胸脯表了态,他愿意为了尚公主而休妻……”
元沐兰没有气恼,她需要的是确切的消息,然后判断利弊和应对的法子。徒劳而怒,只是无能之辈的哀嚎,于事无补,且也太蠢笨了些。
“哎?怎么不说话,气傻了吗?”女郎伸出手,在元沐兰脸前晃了晃,纤长的玉指如春葱,晶莹剔透。
元沐兰回过神来,笑道:“难得内行令操心我的婚事,等回京后,我得好好谢他才是!”
女郎以手托腮,歪着头道:“你就不怕皇后说服了主上,没等你回京,就先把婚事给定了?灵智大和尚可也参与进来了,说他夜观星象,见客星侵入太微垣,主天子家有喜事,若你定亲,则利南方战局,主上似乎有些意动……”
元沐兰淡淡的道:“我不同意,谁敢定我的婚事?就是父皇也不成!”
女郎夸道:“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本事不见大,口气却不小!等主上一道旨意,你从,还是不从?”
“不从!”元沐兰笑道:“逼急了我,带兵投了楚人,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女郎也知她在说笑,可肢体动作立刻变得兴奋起来,砰的拍着桌面,手舞足蹈,道:“好啊,还敢说你不是为了徐佑?”
元沐兰憋着气喘不上来,道:“怎么又扯到徐佑了?”
“那是当然!”女郎理直气壮的道:“若有谁能俘虏了我,我肯定要以身相许,矢志不渝的!”
“你这狗屁道理!”
元沐兰忍无可忍,指着女郎的鼻子,骂道:“灵智也能胜过你,你要不要以身相许?孙冠也能胜过你,你要不要以身相许?男女之间,发乎情止乎礼,讲的是两心相悦,不是谁胜谁败!”
女郎讶然良久,委委屈屈的道:“沐兰,你整日跟军中那群莽夫厮混,终于学的坏了,口出污言秽语,不再是以前干干净净、纯洁无瑕的你了,我好伤心……”
元沐兰无语抬头,一把拽过茶具,收了青雀舌,道:“爱喝自己买去!”然后起身离开,忽而转头,正色道:“鸾鸟,今日这番话,我知道你要奏明父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的心意,很简单,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做主,高腾要是再敢多事,等回京之后,就砍了他的人头!”
称鸾鸟,而不称阿姊,说明叙旧结束,开始谈公事,女郎笑了笑,慢慢坐直了身子,久居人上的气场全开,竟有种不寒而栗的萧杀和肃穆,道:“我会如实禀告主上。”
元沐兰走到门口,脚步停下,美丽的背影透着别人无法理解的坚韧和挺拔,道:“这次多亏了你亲自出手,动用了外侯官全部力量,遮蔽了楚国秘府的情报获取途径,我军才能消无声息的躲到邺城来。战后封赏,我会为你请首功!”
“谢了!”鸾鸟打了个哈欠,道:“记得随手关门,我乏了,在你屋里歇息一晚。”
房门轻轻合上。
鸾鸟没有躺倒床上去,而是在凳子上枯坐了一会,低声道:“傻丫头,皇帝的婚事都做不得主,更何况你只是不得皇后宠爱的公主……”
来到另外一座院子里,元沐兰立即召来心腹丘六颂,命他昼夜赶往平城,将一封密信交给嵩山道人康静。
跟着元光在尸山血海里长大的人,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皇帝因灵智大和尚的谶言而动摇,那么由康静出面游说,算是针锋相对,恰到好处。
话说康静接到信后,很认真的看了两遍,又沉吟了半柱香的时间,问道:“公主还有别的吩咐吗?”
“请真人垂询!”
康静笑道:“大和尚位高权重,我避之不及,若为公主得罪了他,怕是……”
“公主说,内行令高腾深恶太常令崔伯余,而巧得很,她也很厌恶内行令!”
康静抚须,联手对付高腾算是画了大饼,可饼再大吃不到肚子里,终究还是有点饿得慌,道:“那我代太常令谢过公主了。”
言外之意,这是崔伯余的好处,我的呢?
“公主还说,等南征归来,还要多谢真人在主上跟前推介之恩,作为回报,她将请朝廷敕封真人为天师,并上真君封号!”
康静的天师是嵩山修道时自封的,并没有得到朝廷的认可,如果能被元瑜明诏敕封天师,意味着魏国的天师道将以他为尊——这是名正言顺的天师之位,可以和楚国的孙冠分庭抗礼。
元沐兰的承诺不是酒,但康静已有了几分醉意,道:“请回禀公主,高腾意欲为高远谋划之事,静已尽知。然而我观天象,高远绝非公主良配,若草率定亲,南征则胜负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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