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是,小的记下了!”丘六颂又复述了一遍康静的原话,确定没有一字误差,躬身施礼,低着头退了出去。
崔伯余从屏风后走出来,还没开口,康静问道:“丘六颂是元光的亲传弟子?”
“不知!下人而已,问他做什么!”崔伯余不喜的瞪了康静一眼,多少大事得忙,你管他是不是元光的徒弟?
康静知道崔伯余的脾气,名门望族出身,向来眼高于顶,笑道:“丘六颂可不是下人,他是丘氏的子弟,虽不比八大姓,可也称得上小贵族了。况且此子修为不弱,怕是入了三品,这样的人物,却甘心在元沐兰跟前为奴为仆,想想倒也让人后背发凉……”
“丘氏?早没落了!”崔伯余嗤道:“这些习武之人,就知道打打杀杀,可还不是要吃饭穿衣?能跟着公主锦衣玉食,总比流落江湖的好!”
康静感慨道:“江湖未必不好,庙堂未必是好……罢了,你虽说精研经术,究览天人,却不通武功,难以理解我辈的心思。”
“好好好!”崔浩拱手作揖,道:“你修习《神中图录》的绝妙武功,连灵智都不是你的对手,或许也只差元光一步之遥,莫非见了丘六颂,起了爱才之念?”
“他若是元光的弟子,又怎肯另投道门?”康静道:“刚才只不过是心生嫉妒,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比不过元沐兰就算了,竟然还比不过丘六颂,哎!”
“无妨!我最近刚寻到一个资质上佳的良才,正要推举给真人做个徒弟!”
康静的眼睛眯了起来,道:“元敦肯答应了?”
崔伯余低声道:“太子越来越跋扈,前几日把五皇子元克绑在市坊里抽了十鞭子。元敦作为二皇子,兔死狐悲,生怕以后没了下场,接到我们递过去的柳枝,矜持了这么久也该答应了!”
康静微不察觉的点了点头,道:“之前买通的太子府的那个宦者宗巢,会不会留有后患?”
“宗巢装作不经意的提醒太子,再让太子刻意讨好高腾,谈到公主的婚事。高腾也因此上心,竟不知天高地厚的想用他那个废物弟弟高远攀上皇亲……此局妙在自然而然,不露破绽,宗巢是聪明人,岂会自误?你放心就是!”
崔伯余笑起来比女子还要好看几分,道:“当初你说杀高腾不难,我还当是修道修傻了,没成想真的这般容易。接下来坐山观虎斗,等元沐兰回京,高腾的性命也即将走到尽头了……”
寒门贵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四面狼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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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大将军府 ,节堂。
录事参军张桐正在向众人传达最新军报:“……李伯谦占领长垣和浚仪县后,搜刮全城粮草和财帛,又放火烧了城,将百姓驱散成了流民,然后率骑兵继续南下,往雍丘和襄邑而去。其中,需要诸位将军重点关注的是雍丘……”
作为淮河以北的军事重镇之一,雍丘的地理位置十分的重要,以之为中心,往西可进攻洛阳,往东可威胁徐洲,往南直面淮西名城寿春。在另一个时空里,祖狄北伐,就是以雍丘为根据地,把后赵的石勒打的欲仙欲死。
徐佑在雍丘放置了两千兵力,由中军悍将、虎烈将军梁西平镇守。雍丘的城池高大,护城河宽且深,又和襄邑县互为犄角,只要梁西平不出昏招,守住城池应该问题不大。
何濡忧虑的是,梁西平自负骁勇,受不得激,若出城和李伯谦交战,怕是要吃大亏。周石亭自然要为中军袍泽说好话,笑道:“梁西平不是蠢人,李伯谦能攻下浚仪,说明不是易于之辈,足可给他提个醒。若是祭酒还不放心,可请谭司马行文雍丘,严令他不得出城,想必万无一失。”
谭卓点点头,道:“正是此理,稍后我便行文,许他坚壁清野,不用管外界如何,只要守住雍丘,就是大功一件。”
徐佑示意张桐继续。
“……前日,魏军主力五万骑出白马津,占领了我军弃守的滑台。由于我军是有计划的撤退,没有给敌人留下任何补给,滑台百姓也随军迁入了荥阳,损失轻微。不过,魏军以滑台为据点,搭建浮桥,修葺甬道,切断了黄河东西向的船运,阻隔了我们和青州方面的联系……”
澹台斗星打断了张桐,问道:“这次能够确认索虏的主力吗?”
冬至神色凝重,嗓音低沉,道:“文鱼司此番潜入邺城,死了十一名刀鱼,三名银鱼,还有一名副司主,只逃出来了三人,其中有人亲眼看到了元沐兰。”
澹台斗星惊道:“怎么回事,伤亡这么大?”
这两年大家都习惯了秘府的强大情报收集能力,虽然对北魏的情报网络由于时间关系还有很多欠缺,加上胡汉有别,混入高层有相当大的难度,但是几乎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外侯官手法粗糙,行事张扬,并不是秘府的对手,假以时日,定能完胜。
可没想到,仅仅在邺城一地,就付出了这般惨痛的代价!
秘府培养一个合格的人手,远比训练一个精锐的士兵要难得多,刀鱼也还罢了,大多是在当地收买的基层人员,可三名银鱼和一名副司的牺牲,堪称重大失败。
“邺城里来了高人……”
冬至点到即止,众人都知道秘府的规矩,明智的没有继续追问。该他们知道的,会在节堂议事时进行通报,不该他们知道的,瞎打听就犯了大将军的忌讳。
你对秘府的工作这么感兴趣,是打算跳槽过来效力呢,还是准备卖情报给北魏换取荣华富贵呢?
说不清的!
张桐放下手里的简报,按顺序拿起另外一张,道:“……卜刺史昨夜传来紧急军情,北魏相州、济州、冀州的镇戍兵正合兵一处,似乎要对历城发起大举进攻……”
节堂内顿时哗然,齐啸皱眉道:“以三州镇戍兵的战斗力,应该不会对青州军产生太大威胁,更可能是打算压制卜天不敢妄动,以免他分兵支援洛阳战场。”
檀孝祖看了看叶珉,见他低头不语,估计已有定计,笑道:“叶将军,不如你我同时把心中所想写在掌心,若是相同,日后也算一段佳话!”
澹台斗星等人开始起哄,叶珉犹豫了片刻,抬头望着徐佑。他出身翠羽军,但现在自领赤枫军,和左彣、齐啸、明敬等关系并不算亲密,更别说檀孝祖的荆州系,从无往来。
这是叶珉的明哲保身之道,秦汉至今,多少名将就是死在了不知进退这四个字,徐佑以国士待他,他以国士报之,如此而已!
徐佑笑着点头,他的大将军府和别家不同,议事时畅所欲言,言者无罪,气氛比较融洽和随意,但是议事结束,自当奉命而行,谁也不敢怠慢。
等两人写好,摊开手掌,掌心里只有一模一样的两个字:碻磝!
檀孝祖和叶珉同时一笑,无形中有了点惺惺相惜的意味。张桐走过去,在沙盘代表碻磝的位置插了杆小红旗,把旁边相邻的几处城池插了小蓝旗。谭卓凝视着碻磝周边的山形水势,盘算应对的法子,道:“两位将军的意思,魏军这是声东击西?”
叶珉解释道:“青州军两万之众,训练有素,粮草充足,又占据险要关隘,若攻打青州,魏国至少需要动用五万到八万人,囤积三到五个月的粮草,以他们现在的国力,根本不可能支撑东西两线的大规模作战,所以……”
檀孝祖接过话道:“所以三州合并出历城是假,虚张声势;奇兵攻碻磝是真,不得不防!”
谭卓问齐啸道:“驻守碻磝的是何人?”
“吴韬!”
当初攻克碻磝后,齐啸留了五百人驻守,守将名为吴韬,虎钤堂四期学员,性情稳重,少言寡语,在同期的学员里并不突出,进步较慢,到现在还是统领五百人的都尉。
“守得住吗?”
“守得住!”
齐啸对吴韬充满信心,道:“济州镇戌兵早在西征之初就被打的近乎全军覆没,魏军如果南侵,只能依靠相、冀两州的镇戍兵为主。但是,青州兵骁勇,天下尽知,想把卜刺史死死压在历城,无法救援碻磝,善战的冀州兵全部和较弱的相州兵大部必须得联合作战……也就是说,攻打碻磝的,其实仅有相州兵的一小部而已,留在碻磝的全是翠羽军的精锐,以一当百,略觉自大,可是以一当十,绝不在话下……”
敌情既然明朗,齐啸又为吴韬作保,众人齐齐望着徐佑,等待他做最后的决定。
徐佑道:“两地千里之遥,无论是派兵还是示警都来不及了。我离开徐州的时候曾和卜天谈过,青、兖、徐的战事,交由他全权负责。用人不疑,我看咱们无须过多忧虑。”
青徐兖战场不是魏楚的主战场,胜负影响不了大局,元沐兰无非是想以奇兵袭击碻磝,然后扰乱淮右,断了徐佑的粮道。可现在徐佑并不缺粮,关中的粮足够三月之用,洛阳也囤积了数万石,若还是不够,可以从荆襄运粮,只要许昌不失,粮道不绝。
何濡笑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卜天有勇有谋,和北魏交战多年,深知敌人的手段,不会轻易丢了他立足的根基。我们眼下的重点,还是在洛阳战场,李伯谦率三千轻骑逼近雍丘,有梁西平,不惧他攻城,但我怕他会绕过雍丘,直逼许昌……”
当魏军在历城方向摆明车马,山雨欲来之时,一支大约五千人的骑兵渡过黄河,悄然出现在碻磝城下。
谁料吴韬事先已接到卜天的手书,要他小心魏军可能的分兵奇袭,所以早有准备。他故意敞开北门,城墙上也无一兵半卒巡逻,实则在城门洞上方吊起整锅整锅的滚油,两边堆满了松木柴薪。
魏军见状大喜,纵马冲门而入,等进了数百骑,吴韬令部曲点燃滚油,推下柴薪,顿时烧起熊熊大火,阻断了城门内外。
进城的骑兵发现中计,四周的道路摆满了拒马,高低不齐的房顶上半蹲着一百个弩兵,不等他们反抗,箭矢如雨,立时人仰马翻,命丧当场。
城外的骑兵因靠前的战马受大火惊吓,前后互撞,乱作一团。城墙的马面突然冒出两百人,成夹角之势,用连弩狂射,接连三轮,中间几乎没有停顿,又射杀了三百余骑。
魏军仓促后撤十余里,折损了近八百人马,吃了这样的大亏,士气受挫,竟一时不敢再来攻城!
吴韬料敌于先,算敌于后,行事稳健却又不失奇谋,也难怪齐啸对他赞扬有加。
可惜的是碻磝城没有骑兵,要不然趁势出城追杀,说不定可以就此奠定胜局。
“镇主,据白鹭官的线报,碻磝城里只有五百守军,之前是我们大意了,这才为敌所趁,只要打起万分的精神,此城旦夕可破。”
“是啊,镇主下令吧,末将愿为先登,领五百名勇士攻上城头!”
领军的镇主是翠羽军的老朋友屈竑,他原是济州的谘议参军,镇主尉迟鹯败亡后,带残兵逃回了相州。元沐兰到达邺城后,和屈竑谈了几次,对他很是赏识,又知道当初战败,是因为尉迟鹯不听劝阻导致的,所以拔擢他当了济州新任镇主。
这次纠集济、相、冀的镇戍兵,明修栈道,奇袭碻磝,就是屈竑提出来的主意。
他要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可翠羽军仿佛是他命里的克星,给了当头棒喝,彻底打醒速战速决的美梦。
“全军扎营,不得冒进!等云梯和飞楼、木幔造成,再开始攻城!”
寒门贵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咬不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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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远道而来又失了锐气的魏军刚准备解甲休息,突然听到城墙上锣鼓齐鸣,喊杀震天,慌忙披甲执锐而起,奔出营帐,上马列阵。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可见哪怕是镇戍兵,也都训练有素。
等了半响,并不见楚军前来劫营,方知中计,骂骂咧咧的又回去歇息去了。
到了第二日,继续伐木造攻城器械,并在北边筑高土堆,仅派了五百骑绕城巡视,避免城内的楚军偷偷逃跑。
此次,屈竑原本打得奇袭的主意,随军只带了简陋的飞爪和竹梯,可是昨日吃了算计,屈竑对翠羽军的心理阴影加重,干脆变奇袭为明攻,先不急不躁的把准备工作做好,只要器械齐备,以他超出十倍,哦不,八倍的兵力,克城并不难。
忙碌一天,晚上安排了守夜,其他人倒头就睡,结果又是锣鼓喧天,喊杀四起,所有人再次披甲列阵,见那城门并无动静,这次可就不客气了,各种骂詈之语夹杂着口水四溅,打仗归打仗,你他娘的不让人睡觉也太无耻了。
足足骂了半个时辰,城头安静的能把鬼给闷死,连个回嘴的都没有,自感无趣的魏人再次回营帐睡去。
这次就睡的沉了,连那些守夜巡逻的也松懈下来,找个地偷偷的打个盹,或者偷懒少走两趟。凌晨是人最乏困,也是天色最暗的时候,吴韬率了三百人偷偷溜出城,摸到魏军的营寨,到处放火,四角各留三人敲锣呐喊,制造包围的假象,然后趁乱杀了进去。
猝不及防的魏军被吓破了胆,一时不知来了多少人,还以为从兖洲来了援军,顿时没了抵抗的心思,四散而逃。
屈竑睡梦中被亲卫挟裹着上马狂奔十余里,衣袍破烂,蓬头垢面,狼狈极了,等到天亮收拾余部,竟得了三千五百人,死伤并不算大,才知道又上了吴韬的当。
再次回到营地,被烧毁的帐篷和军资倒还好说,那些刚刚造好的攻城器械全被烧毁,还有好不容易筹集的粮草也成了灰烬。
没器械可以再造,反正树木多的是,可粮草没了,人马饿着肚子怎么打仗?立时就有人萌生退意,劝道:“镇主,不如先撤回北岸,等重新弄到粮草再来打过?”
全国都缺粮,这次出征的粮草还是元沐兰给他特拨的,结果城池未下,灰头土脸的回去,屈竑何以有面目见元沐兰?
“不必!我自有法子破城,尔等过来,依计这般这般……”
当吴韬看到魏军驱赶着从周边各处村庄抓来的上千名百姓为前驱,往城池踉跄而来,简直目呲欲裂,怒道:“屈竑,将百姓视若猪羊,莫非不怕天谴吗?”
屈竑淡然道:“这些汉人都是狼崽子,养不熟的!大魏镇戍济州多年,对他们仁至义尽,可楚军一来,立刻改弦更张,另投新主,不杀之,难道还留着给你纳粮吗?”说着唇角上挑,露出几分阴险的笑,“对了,翠羽军不是宣称爱民如子吗?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违逆徐佑的军令,对这些老百姓放箭!”
碻磝城不算大,可地势高亢,关津险阻,北魏在此经营多年,城墙造的坚固无比,各项防御设施齐全,里面常住民有八千到一万人,这次因为时间太紧,没来得及把周边乡村的百姓迁进城里,让屈竑抓住了机会。
驱赶百姓攻城,鲜卑没得天下的时候这样干过,自从定鼎平城,统一北方,为了赢取民心,很少再干这样天怒人怨的事。屈竑也是没办法,攻不下碻磝,辜负了元沐兰的厚望,实在没脸回京,干脆咬牙搞这么一出。
毕竟,战争只有胜败,没有对错!
“哈哈哈!”吴韬仰天长笑,嘲讽道:“啖狗粪的獠奴,鼠目寸光的蠢货,你以为北魏的御史台是吃素的吗?今日胆敢行此大不义之事,二十年内,元氏别再想收服济州的民心,魏家天子野望勃勃,怀吞吐天下之志,你这般坏了他的名声,误了他的大业,人头早已寄在刀斧之下,还敢妄议我大将军?今日若百姓死伤惨重,就算你能攻下碻磝,兖洲的所有城池都将死守不降,凭你这三千骑兵,能坚持几日?”
这番话立竿见影,魏军人心浮动,双方打了这么多年,除非丧心病狂之辈,确实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形。最主要的是,大家都明白东线战场只是牵制,真正的胜负要看洛阳那边的战况,犯不着用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镇主,我瞧吴韬是个心黑手狠的主,绝不会坐视这些老百姓攀爬到城头,充其量多费点箭矢,最后还得靠儿郎们的武勇,不如……”
屈竑猛然侧头,目光冷厉,那节将心头狂跳,竟说不下去,憋的脸红脖子粗,乖乖的退了回去。
“还有谁敢妄议?”
“你们不用怕,朝廷怪罪,我一力担之!”
“也不想想,粮草被烧,三千多人吃什么?”
“从村庄搜集的粮食,只够三天用的,要不让这些汉人猪羊去送死,拿你的命去填护城河?”
“吴韬说的越多,说明他心里越怕!”
“敌人害怕的事,我们必须要做!”
屈竑指着众将,骂的狗血喷头,双目腥红,歇斯底里的样子如同疯魔,拔出腰刀,斜指城头,道:“传令,攻城!”
碻磝的攻守还在持续,历城也不轻松,北魏冀州镇主陆必那和卜天对线多年,大家属于撅屁股就知道彼此今天吃什么饭的交情,谁也不敢大意,也没玩什么阴谋诡计,明刀明枪的做了三场,各有伤亡。
城池还在,可卜天也分不出精力去救碻磝。
“卜天,我百万大军压境,你要是知趣,赶紧现城投降,还能封侯封地!否则的话,今日割了你的人头下酒!”
“步六孤,尔等祖宗茹毛饮血的时候,耶耶家的先祖就已经吟诗作画了,咱们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个壶里。想让我降你,竖子安敢发此大梦?”
陆必大笑道:“说了多次,让你抽空常看书,步六孤是我的鲜卑姓氏,不能当名字用,你喊的这么亲近,旁人不知,以为你有断袖之癖……”
卜天立刻恼了,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府内养有娈童的人,站在城头,身子探出半边,讥道:“陆必那,你牙尖嘴利,不逊妇人,估计裤裆里没长阳峰,敢不敢脱了给大家长长眼?”
陆必那面白无须,最恨别人质疑他的男子身份,顿时也跟着恼了,手一挥,道:“攻城!”
卜天冷冷道:“放箭!”
东线战场在各出奇谋和口水对喷当中燃起的烽烟,对洛阳战场的影响微乎其微,元沐兰于滑台站住脚之后,骑兵纵横,接连攻占了瓦亭县、东燕县、匡城县、酸枣县、阳武县等五县,加上李伯谦攻占的长垣县和浚仪县,济水以北的豫州各县全被魏军占领。
济水以南,首当其冲,就是豫州的州治仓垣!
仓垣有五千守军,皆是中军最为强悍的部曲,这是徐佑故意留给元沐兰的诱饵,也是根会崩了牙的硬骨头。
“元沐兰会不会上钩?”
参军司内,几名参军看着舆图,议论纷纷。
“我军兵力占优,装备占优,又据地利,粮草充足,然而骑兵欠缺,无法对魏军主力进行合围。若冒然出战,要么追着敌人的马蹄吃灰,要么被元沐兰在运动中逐一歼灭。”
“所以,必须先放魏军进来,再诱使它攻打坚城。攻城不克,耗时弥久,我军就可从容调兵,断了它的退路,然后合围……”
“那,元沐兰为何非要打仓垣?”
“因为秘府给了它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仓垣,存放着十万石粮草!”
鸾鸟亲自主持此战的情报工作,随行的灭蒙有两人,龙雀五人,白鹭官放出去了三十七人,几乎占了外侯官的三分之二数。
因此,当元沐兰从鸾鸟送来的情报里得知仓垣存放了十万石粮草,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但是多年的征战,培育了她无与伦比的嗅觉:
仓垣,很像一个陷阱!
这个陷阱并不高明,可很多时候,陷阱不需要太高明,只需要有效就行。
有效吗?
只看大堂里听闻这个消息后那一张张激动的无法言表的脸,元沐兰就必须严肃的考虑攻打仓垣的可行性。
“军帅,打吧!白鹭官的情报不是说了吗,楚军还龟缩在洛阳没有出动,以我军的迅捷,一日夜可以抵达仓垣城下,不过五千守军,我立军令状,两日破城!”
“是啊,军帅,短短两日,就算楚军想要增援也来不及。仓垣落入我手,又有十万石粮草,豫州弹指可定。”
“打下豫州,我军就能占据主动。东,可以经略徐州,南,可以侵扰荆襄,楚国那个瞎眼皇帝还能坐得住?”
“妙计!等安休林下诏,让徐佑领兵来救,正好落入我们的算计。哈,若非洛阳城坚,虎牢天阙,他那二十万人还不给我们塞牙缝呢。”
元沐兰沉吟不语,徐佑的饵丢了出来,那,咬不咬呢?麾下这些人说的是正理,她并不惧怕和徐佑决战,只是徐佑很聪明,也很能忍,眼睁睁看着豫州半壁陷落,硬是坐在洛阳看热闹,不肯发一兵一卒来援。
只有打下仓垣,才能做出威胁江淮的态势,逼着楚国皇帝调动徐佑从洛阳的乌龟壳里钻出来。
陷阱?
陷阱嘛,可以捕猎物,当然,也可以捕猎人!
寒门贵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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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丘如临大敌。
梁西平接到大将军府的谕令,不敢怠慢,一边加固城防,一边迁百姓进城,并抓紧收割秋季作物,囤积粮食,赶造器械,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
“将军,敌军来了!”
接到警报,梁西平急忙来到城头,搭手远眺,北方尘烟滚滚,显然是有大队骑兵疾驰,他舔了舔嘴唇,眼光凶狠而桀骜,道:“送到手的功劳,你们说,要不要?”
受梁西平耳濡目染,跟随他的部曲无不是好战分子,闻言放声大笑,七嘴八舌的叫嚣道:“要啊!怎么能不要?”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索虏赶着给咱们送前程,不要老天爷也不答应啊。”
“哎哟,刘校尉读过书到底不一样!俺粗人,不懂事,只听将军的,让冲就冲,杀完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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