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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徐佑不敢赌。
何濡的破坏力究竟有多大,只有他最清楚。
“我不愿瞒你,确实别有内情。等时机合适,我会开诚布公,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先确认江子言的身份,再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何濡也不追问,身为谋臣,可以提建议,但不能强求主公做决策,他在凉亭里来回踱步,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突然道:“七郎这次伐蜀,欲将多少兵马?”
“翠羽军三万人,荆州军三万人足矣!”
兵贵精不贵多,益州山路崎岖,粮草全靠水路,六万兵力指挥得当,还有张长夜这个暗棋,完全可以取胜。
“还不够!”
何濡猛的转身,眼眸里跳动着窥见猎物的激动和阴冷,道:“七郎明日奏请皇帝,调江子言的奉节军入府听令。”
徐佑知道他已有谋算,忙道:“理由呢?”
“理由有二。狄夏身死,长云军全军覆没,以皇帝对江子言的宠信,一旦七郎离京,他很可能会用奉节军取代长云军的地位,并调任江子言为护军将军,接管金陵的防务。这是其一。”
徐佑神色凝重起来,何濡的担忧很有可能变成现实。江子言如果觊觎护军将军之位,朝中无人牵制,安休林未必能抵挡住他的软磨硬泡。
前将军和护军将军都是三品,平调受到的阻碍也小,可两者的权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徐佑西征时,狄夏任护军将军,亲掌长云军,坐镇金陵,震慑群臣,皇帝在台城方能住的安心。江子言比起狄夏更得皇帝的信任,前将军应该只是跳板,他的最终目的,是护军将军。
这是徐佑的疏忽。
“其二,江子言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他通过第一次征讨益州,跳出了宫禁之地,掌控了奉节军,并晋升前将军,想要的东西都已到手,绝不会跟随七郎前往益州犯险。只要七郎持续给他施加压力,若江子言真是六天的人,定会忍不住找鬼师商议对策……”
徐佑赞道:“引蛇出洞,妙计!”
“不过,最后能不能抓到这条蛇的踪迹,还要看秘府这些年对金陵的渗透力度……”
第二日早朝,徐佑上奏,秘府最新情报显示,长生贼又强征了五万余道民组成新军,原定的翠羽军和荆州军六万兵力不足为用,请皇帝允许,征奉节军入大将军府听调。
他言之有据,江子言堪为将才,奉节军又和长生贼交过手,且战而胜之,有奉节军在,伐蜀更添胜算。
这样的提议,无法拒绝,大臣们纷纷表示赞同,皇帝略有些为难,他不愿江子言再离开京城,上次一走两月,离愁别绪,实在难熬,可又不好当廷徇私,犹豫了片刻, 问道:“前将军以为如何?”
江子言出列,道:“承蒙大将军看重,臣惶恐,自是愿意随大将军伐蜀讨贼,只是前几日练功伤了脏腑,动辄腹疼如绞,无法乘舟骑马……”
“啊?怎么没听你提起?”皇帝关心之情,溢于言表,道:“黄愿儿,散朝后宣太医去给前将军诊治。”
然后看向徐佑,道:“大将军,前将军身体欠安,可否从中军征调兵力?”
徐佑道:“中军为国家柱石,轻易不可动用,且西征以来,多番杀伐,还没回足元气。再者,区区长生贼,不过据一州之地,出动中军太给贼子脸面,我还是属意奉节军……或者等太医诊治之后,若前将军并无大碍,可等他痊愈后再出兵……”
徐佑现在的身份地位,话说到这个份上,连皇帝都不好反驳他,只能暂时答应,宣布退朝,回宫召来太医给江子言诊治。
徐佑以关心为由,全程陪同并围观。
太医诊治后,说了一番特别专业的医疗术语,换成白话就是江子言确实气息郁结,流转不畅,需要用药一段时间,具体时日不定。
“陛下,前将军既然是练功出了岔子,不如我来瞧瞧,太医用药的方子未必治得了武人……”
徐佑可以确定的是,上朝之时,江子言的身体绝对无恙,现在却被太医查出来问题,只有一个解释,他在退朝到偏殿的这段时间里,悄悄给自己用了足以瞒过太医的奇药。
擅用毒者,无不善医。
现在,徐佑心里有了九成把握。
“对对,我早听人说七郎的武功通玄,快来给前将军瞧瞧。”皇帝也顾不得许多,他担忧江子言的病,却完全没看到江子言的脸色微微一变。
太医恭敬的让开,徐佑落座,轻轻搭上脉门,过了片刻,道:“确是运功出了岔子,冲脉受了伤,四满、中注、肓俞、商曲等穴位拥塞不通,故而腹痛难忍。”
皇帝大喜,道:“七郎可有法子医治?”
“只要我用真炁帮前将军温养冲脉,调候通穴,不出三日,必能痊愈。”
“哪还等什么,快行功啊……”
徐佑道:“陛下有所不知,我修习的功法和旁人大不相同,贸然侵入体内,恐会加重前将军的病情,容我先回府,寻几位小宗师合力研究出一个安全的方案,明日上午再给前将军疗伤。”
皇帝还在犹豫,他怕耽误了江子言的病情,也怕仓促之下真的出事,江子言道:“陛下,就依大将军吧,我的身子自己知道,一夜之间不至于恶化……”
徐佑离开皇宫不久,江子言也出宫去了前将军府,并没有留宿宫内。他兼着左卫将军,可以合法的在台城留宿,但今天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说服安休林,因为只有在前将军府,他才可以自由行动。
事涉六天,鱼道真没有插手秘府的这次布控,徐佑交给李木的文鱼司全权负责,并把朱信、清明、沙三青等交给他指挥。
整个金陵,瞬间形成了一场隐秘又剧烈的大风暴,而风暴的中心,正是前将军府!
江子言对此,一无所知。





寒门贵子 第四十八章 布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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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将军府挨着乐游苑,是已故王皇后的父亲王禹之的别院,王氏被族诛后一直空置。
江子言任前将军,安休林把别院赏赐给他,因为这里离台城很近,过两条街道就是东阳门,方便入宫来往,且一户占了一里,前后左右没有邻居,僻静中透着贵气,雅致又不失堂皇,略微打扫直接拎包入住,省得各种翻修装饰的麻烦。
从午后开始,前将军府陆续有五个波次的人群进出,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一次是厨子,带着四五个仆役,往菜市场买了一些清淡爽口的蔬菜瓜果,没有肉食。一次是两个婢女,结伴去缝衣铺取回之前定做的衣服。一次是奉节军的将领和几个官员来拜访看望。一次是宫里的宦者送来内府珍藏补血气的许多药材。最后一次,江子言收在紫极内斋司的江湖人莫韶去了东市的翰宝斋,购买了最贵重的笔墨纸砚,然后去秦淮河上了画舫,直到黄昏。
“……前将军府每两日由厨子外出购买食材,沿途和六个熟人交谈,入市后经过了四个摊位,经查,全无异状;取衣服的婢女到店后只和店主说了三句话,然后离开回府,没有和其他人交谈,经查,也无异状;奉节军的将领和官员离开前将军府后,各归各处,秘府正在密切监视,也没有发现他们有异常举动;宫里的宦者做了查证,确实是奉旨送药,应该不存在秘密传递消息的可能;唯有莫韶,嫌疑最大,此人的来历阴书司有建档,和书法什么的不沾边,江子言也从没表现过对书法的兴趣,今日突然去翰宝斋,又去画舫寻欢,不合常理……”
李木的汇报听起来简单,实际上透露出秘府对金陵的渗透已经到了极其可怕的地步。从菜市场到缝衣铺,从东市到画舫,从各军将领、大臣的家里到九重天子居住的宫禁,沿途经过的地方,接触过的人,甚至包括随机遇到的路上的行人,几乎都可以在短短一两个时辰内完成对他们的全面查证,甚至可以做到提前预判,往目标人物的目的地安插人手,监听谈话内容和接触细节。
不知不觉的几年间,秘府已长成了这样让人敬畏的庞然大物,它发挥的作用远超曾经的司隶府,可危害力却差之甚远。
因为秘府只有侦缉权,没有抓捕权和审讯权,只要上位者拥有强大的自控力,就不用怕会重蹈覆辙。
“下一步呢?”
“接下来,我准备集中人手,盯死莫韶。画舫里已经安插了几个人,有端茶倒水的奴婢,有寻欢作乐的商贾,有弹琴抚曲的歌姬,不管莫韶和谁联络,都逃不过我们的耳目。”
徐佑看向何濡,道:“其翼觉得呢?”
何濡笑道:“李木,你上当了!”
“嗯?”
李木这帮从钱塘跟着徐佑起家的旧部,对何濡的尊敬超出旁人的想象,哪怕现在做到了文鱼司的司主,可听到何濡说话,立时端坐身子,侧耳倾听,道:请祭酒指点!”
“紫极内斋司这些时日收拢了数十名江湖客,莫韶在其中并不起眼,他既不是小宗师,也不善隐匿形迹,也不善泳和闭气之术,用他来传递消息,不是最好的选择。”
李木疑惑道:“可是,今天所有从前将军府出来的人,只有他嫌疑最大……”
“嫌疑最大,那就不是嫌疑。你想,莫韶身为属下,自家斋帅染病,他却去画舫寻欢,是不是太过愚蠢?如此引人注目,不过是故布疑阵,作为诱饵罢了。”
“啊?祭酒的意思,江子言察觉到秘府的行动了?”
“那倒不至于!”何濡笑道:“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江子言救出少典和兰六象,心知肚明会引起大将军的疑虑,但疑虑归疑虑,他自认做事天衣无缝,不会露出马脚,倒也不怕秘府调查。今夜让莫韶出府做诱饵,只是投石问路,秘府若没监视,那就皆大欢喜,若监视了,用一个莫韶吸引秘府的全部注意力,对他来说也是好的。”
李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关于莫韶,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江湖豪客不守礼法,平时自在逍遥惯了也是有的。说不定他想借画舫潜入秦淮河,或者,也可以等两个画舫交错并排时从另一艘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李木不是反驳和质疑何濡,情报工作无非是大海捞针,十之七八都是无用讯息,他需要尽可能的把各种不同的思路提供给何濡,以便更好的作出决策。
何濡不愿打击李木的积极性,道:“那就先继续跟着莫韶……还有,会不会跟漏了人?府里还有别的人出来?”
“不会!”
李木斩钉截铁的道:“前将军府之前我们派人进去仔细的查过,里面没有任何密道,也没有机关密室,四墙无狗洞,院子内的池塘通往青溪的水路用铁栅栏封死,出入只能走前后的大门和偏门,今日府外方圆数里之内,文鱼司全都布置了眼线,就算强横如小宗师,也无法避开我们的布控……”
益州立下军功后,皇帝准备赏江子言府邸,盘桓许久,没找到合适的,最后还是黄愿儿向皇帝建议,赏了现在这座前将军府。
而黄愿儿之所以有这个建议,是因为李豚奴在背后撺掇。
当然,李豚奴奉得是徐佑的命令。
黄愿儿精明剔透,知道徐佑好心,但他也打骨子里厌恶江子言,乐得顺水推舟。所以说宦者虽不掌权,但也轻易不要得罪,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给你上眼药,很可能致命。
而在此之前,秘府已经悄悄的把前将军府过筛子似的过了多次,全方位,无死角的翻查,确保万无一失。
也就是说,江子言只要入住前将军府,就是入了秘府的瓮中,如果他和外界发生某种隐秘的联系,必定逃不出秘府的掌心。
黄昏的那缕阳光没入了山的尽头,闷热了许久的天空终于下起了瓢泼大雨,密集又滴答作响的雨线遮挡了视野的有限范围,也掩盖了金陵城内其他所有的杂音。
这给秘府的布控带来了很多的隐患,李木亲自赶赴一线,继续负责各方面的指挥和调度,屋里只留徐佑和何濡,何濡道:“李木那边不会有太大的进展……七郎,我们之前的思路有问题。”
“什么问题?”
“江子言是鬼师手里最重要的筹码,他的安全是首位,鬼师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果非要联系,也是两人单线联系,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你是说,江子言会趁夜色出府,前去和鬼师见面?”
“这只是可能之一,但我估计江子言不会这么冒险。除此之外,我还有个大胆的猜测,鬼师,是不是早就进入了前将军府……”
何濡腾的站起,走到门口,低声吩咐道:“去把紫极内斋司的建档都给我取来!”
很快,所有资料摆在桌上,何濡一目十行,只用一柱香的时间翻看了两遍,然后从中挑出一份递给徐佑,道:“此人有问题!”
资料里的人叫卫秉承,宁州人士,善幻术,曾让盆中烂肉无风自跳,也曾用烛火照出被鬼附身的人,多年来游走江、湘等五溪蛮聚居之地,享有薄名。后因某次幻术表演失败,被火炭烧了容貌,三月初八经人引荐加入紫极内斋司,至今两月有余,除了有一次为达官贵人们表演了水面吟诗的幻术,并没彰显出任何过人之处。
徐佑道:“因为他的脸?”
“是!”
何濡道:“紫极内斋司这几个月共吸纳了三十九人,所有人的出身来历真伪都可以从脸部得到查证。唯有卫秉承,宁州路远,数月难达,秘府虽从江、湘等地找到卫秉承曾经活动过的证据,可毁容又是藏匿身份的最好办法,谁敢保证此卫秉承是彼卫秉承呢?”
徐佑翻看秘府对卫秉承的判语:精通幻术,不善言辞,身弱无力,孤僻独行,危险级别:极弱。
“卫秉承当年在五溪之地被火炭毁容,现场有多人目睹,秘府经过调查,几乎可以确认和投靠内斋司的为同一人,且不具太大的威胁性……”
“就算是同一个人,谁又敢保证,这个卫秉承不是鬼师事先安排好的化身呢?太多的巧合,就不再是巧合!”何濡道:“我认为,应该立刻让清明潜入前将军府,近距离打探虚实。”
徐佑犹豫道:“太冒险了!”
江子言是朝廷的前将军加左卫将军,是皇帝的宠臣,是奉节军的军主,这样明目张胆的潜入他的府邸进行窃听,一旦暴露,秘府将成众矢之的,甚至会累及伐蜀大业。
“值得冒险!”何濡道:“七郎,白天江子言要应付各路人等,不会和卫秉承单独见面,可等入了夜,宵禁之后,再无被打扰的可能,两人定会见面密谈。我们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能不能抓住江子言的把柄,顺藤摸瓜找到鬼师的踪迹,全在今夜。”
徐佑的指关节轻轻敲着桌面,叮咚的声音在房间内有节奏的响起,几乎盖过了外面的雨声,十数息之后,他下了决心,道:“好,就依你之计!苍处!”
苍处应声进来,何濡道:“你速速去见清明,让他趁夜色潜入前将军府查探,不管看到听到什么,都不许轻举妄动!再告诉谷雨,守在府外,随时接应清明。还有,李木的人继续布控,盯紧莫韶。”
“诺!”




寒门贵子 第四十九章 窃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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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将军府最大的变数是少典和兰六象这两个小宗师,不过,清明入四品后,除非进入领域之中,否则的话,连二品的朱信也没办法发现他的踪迹。
当然,徐佑的神照万物属于挂逼,不在武道的讨论范围之内!
秘府有前将军府的图纸,细微到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还很贴心的为清明量身定制了三条潜入的安全路线,以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像今夜的大雨,是最有利于清明潜入的天气!
没有意外,清明轻易的瞒过所有人的眼睛,从死角翻墙入府,跟踪两个端着药的仆役找到了躺在床上装病的江子言,他正和宫里来的宦者聊天,并当着宦者的面把药服下。
这是标准程序,要不然宦者回到宫里,皇帝问起,前将军服药了吗,效果怎么样,他回说我把药送到就回来了,那不是拿着自家的脑袋开玩笑?
宦者又待了三刻钟,问道:“前将军这会感觉如何?”
“腹中舒畅一些,似乎没那么痛了……”
“那感情好,某这便告辞,主上也该等急了。”
江子言招了招手,旁边的侍女送过来一个锦缎包裹着的铜制小物件,做工精美,显然出自行家之手,大概市值两三千钱。
宦者犹豫了会,也就笑着收了,态度变和善不少,道:“前将军安心养伤。”然后拱手施礼离开。
又过了足足半个时辰,雨声越来越大,江子言突然道:“躺着烦闷,去请卫先生来,让他带着家什,给我演演幻术。”
藏在角落屏风后的清明和周边的环境完美融合,以至于房内的人根本没发现他的存在。他静静的站着,听门开门合,婢女的脚步声远去,过了一会,又听着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抵近。
来人不会武功。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雨声忽如惊雷。
江子言的声音突兀的响起:“鬼师,你说,徐佑是不是对我起了疑心?”
果然,鬼师真的藏在前将军府!
何濡算无遗策,十余年来,他的推断很少出错。
清明面无表情,连心跳都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仿佛变成了墙壁、木架、椅子等死物,哪怕这会有人闯进屏风后面,只要不是灯光大亮,也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我现在是卫秉承,前将军慎言。”
“无妨!”江子言的语气里充满了强大的自信,道:“我在屋里点了十二株无忧魂香,只有你我服过解药,哪怕徐佑来了,也要摄魂丢魄,束手就擒。”
无忧魂香?
清明的左手边正好有一座铜鹤嘴香炉正散发着袅袅轻烟,闻不到任何的味道,却能麻痹吸入者的神经和大脑,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手脚不受控制,任人鱼肉。
不过,清明是至阳至阴之体,又阴阳和合,青鬼律大成,百毒不侵,就是无忧魂香的威力再加大十倍,对他而言也没什么不同。
鬼师没有再坚持,好似对江子言的用毒之术颇为信服,道:“今天廷议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突然病了?”
他为了避嫌,一般不出房门,也不四处打听,只听下人说江子言练功出了岔子,心知是发生了大的变故,白天人来人往,等到这会才有机会当面询问。
江子言说了缘由。
鬼师道:“徐佑应该没识破你的身份,否则现在就不会是宫里的宦者来送药,而是翠羽军的数千甲士包围前将军府。”
“可我毕竟从廷尉手里救了少典和兰六象……”
“你不了解徐佑,他之行事,偏于王道,而不用霸道,王道贵于仁,若是没有真凭实据,他不会只因少许的疑虑而随意的加罪。少典和兰六象之事,虽然我们失之急切,但也不是不能解释——你想壮大自身,小宗师又不能凭空跳出来,收了他们,是权宜之计,最多只能说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是,不能因此说你和六天有瓜葛!”
江子言略有些烦躁,道:“那他为何非要我随行伐蜀?”
“我估测,紫极内斋司的成立,徐佑感觉到了威胁,跟着又建奉节军,益州之战大放光彩,他开始把你当成潜在的对手。”
“对手?”
江子言道:“可我已经说服了皇后相信,我之所以发展实力,是要在朝中为徐佑奥援……”
“可徐佑毕竟不是徐舜华那样的深宫妇人,他更愿意由自己掌控局势,而不是假手于外!此次征调奉节军伐蜀,就是要明白告诉你,你位在他之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是示威和警告,也是不放心把你留在京城独得圣宠……”
鬼师的声音透着难以形容的冷静,就像是飓风之中那岿然不动的高山,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奇异魅力,道:“你和徐佑的共同之处,就是你们两人都依赖于皇帝的绝对信任。不同之处在于,皇帝对你,是爱是怜,大事上却不是特别的倚重,皇帝对徐佑,是义是敬,视之为国家的柱石和肱骨。然而徐佑很明白,功劳大小,不是长久,多少功高盖主的臣子终究逃不过刀斧加身,唯有皇帝的信任才是永盛不衰的根本,所以他率大军于外,还必须盯着金陵和台城,秘府即是为此而生!你是左卫将军,比他更容易接近皇帝,岂会不对你严加提防?”
“徐佑!狗徐佑!”
江子言恨恨的道:“我必会取而代之!”
“正是这四个字:取而代之!”
鬼师道:“所以让你好好打理紫极内斋司,日后可取代秘府;牢牢执掌奉节军,日后可取代翠羽军。对内,抑制门阀,平衡各方,对外,征战讨伐,戡乱安民,如此日积月累,在皇帝的心里,你不仅对他重要,对大楚也同样重要,那就彻底胜过了徐佑。不仅能取而代之,徐佑的生死荣辱,也在你的一念之间。”
“好!”江子言兴奋的道:“我明日就奏明皇帝,称病坚决不去益州,徐佑还能把我绑去不成?他怕我争宠,我偏偏要留在金陵,日日夜夜和皇帝见面,饶是他大权在握,可论及皇帝心里的位置,却还是不及我的……”
鬼师却道:“益州要去!”
“为什么?”江子言疑惑道:“刚才不是说……”
“徐佑用谋,向来步步杀机,你若称病,他照样可以找到借口征调奉节军,几个月的时间,凭他的手段,足可把奉节军上上下下调 教的唯命是从。没了奉节军,你这前将军怎么立足外朝,和徐佑、和旧党、和门阀争斗?空头军主,不值半文钱。”
鬼师意味深长,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跟着徐佑去益州,以示恭顺,还能让他暂时放下戒心,顶多寻机羞辱你几番,忍着气也就罢了。可要是不去,被他控制了奉节军,那就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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