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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徐佑和何濡相视而笑,谭卓解释道:“天师道吸取前次被张槐破关的教训,在瞿塘最狭窄处以七道铁锁横江,上面铺设双层木栅栏,弩机架了十八座,赤甲山和白盐山都布置了大量投石机,强攻伤亡必大…… ”
澹台斗星不在乎的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节下不怕死,荆州军也没怕死的孬种。”
徐佑笑骂道:“匹夫之勇!回去告诉麾下将士,以后有的是仗要打,别急于一时。破瞿塘,参军司自有谋算!”
转头问起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谭卓叹道:“奉节军太不成样子,私底下竟敢宣称上次伐蜀失败是因为被长云军和平江军拖累。还说大将军这次伐蜀非要拉着奉节军,是因为对翠羽军和荆州军没有信心,估计还要被两军坑了。这话被荆州军的人听到,双方发生口角,闹到奉节军营里,前将军护着,澹台气不过,就来找大将军请战……”
徐佑面色阴沉,道:“来人,召王士弼!”
谭卓犹豫了片刻,他以为徐佑准备严惩奉节军,想要提醒江子言的背景,可还是没有说出口。
澹台斗星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忐忑不安的扭了扭屁股,等王士弼进帐,趁机站了起来,乖乖的候在旁边。
“王士弼,荆州军和奉节军起争执一事,你可知晓?”
“节下刚刚查明,正要来禀告大将军。”
王士弼说了经过,跟谭卓了解的差不多,徐佑又问道:“澹台斗星,你可有异议?”
澹台斗星啪的并拢脚跟,昂首挺胸,大声道:“没有!”
徐佑缓缓站起,道:“荆州军全军集合,半个时辰后,我要训话!”
……
军营校场之中,点将高台之上,徐佑身穿赤黑双色的戎服,走到台子的边缘,锐利的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人群鸦雀无声,似乎都能感受到那道目光里包含的威严。
“赵平!”
身后站着的众将面面相觑,没人知道徐佑喊的是谁,只有谭卓稍有印象,低声问澹台斗星,道:“荆州军里是不是有个叫赵平的小兵?”
澹台斗星也纳闷,道:“没听说过……”
这时台下的人群里响起短暂的骚动,一名屯长从第五排的队列里左跨一步,右手抬至胸前,头颅高高抬起,道:“大将军,赵平在!”
徐佑笑了起来,道:“当屯长了?很好,我还记得打潼关时你冲上墙头,抱着西凉的敌人摔下来,砸碎了敌人的脑袋,浑身沾满了脑液又去爬墙头……”
赵平激动的双目泛红,大声道:“是,西凉的狼崽子力气大,我打不过,可他没咱的命硬,摔下来,他死了,我活着!”
“好好活着,等你升做都主,我亲自给你授阶!”
“诺!”赵平心潮澎湃,此时此刻,真想只身杀入天师道,为大将军分忧。
徐佑又走了两步,道:“梁春!”
立时有一人出列,道:“大将军,梁泽在!”
“好嘛,你小子晒黑了,上次在洛阳见,还是白面书生气,现在多了几分杀气,和索虏的洛阳之战,杀了几人?”
“禀大将军,我砍了三颗首级,要不是腰带断了,没地方挂,原该是五个的……”
徐佑大笑,随手接下自己的革带,交给清明送下去,等梁泽美滋滋的拿到手,兴奋的差点挂到脖子上去,引得旁人齐齐哄笑。
等笑声暂歇,徐佑又接连点了十几个人,无不是曾随他西征凉国的旧部,这里面有普通的兵卒,有什长屯长,有百将军侯,很多连澹台斗星这个军主都不知道名字,徐佑却能如数家珍,不仅记得在哪打的哪场仗,还记得最出彩最荣耀的那一刻。
这说明什么?
说明徐佑对荆州军无比看重,对他们这些部曲无比的爱护,虽然只有十几人得以被点名,可三万荆州军感同身受。
徐佑却收了笑意,厉声道:“然而就在今日,你们中的极少一部分,竟对自己的袍泽口出不逊。袍泽是什么?是你在战场上的刀和甲,是你保命的气和运,奉节军说错了吗?没有!上次伐蜀,若非前将军率奉节军力挽狂澜,长云军和平江军确实有全军覆没的可能,朝廷赏罚有信,对此已有定论。至于你们,莫非是泥捏的,水做的,容不得别人半点质疑?想证明自己不是人家的拖累,就去战场上搏,拿敌人的首级来夸耀,而不是像个涂脂抹粉的妇人,哭哭啼啼的去争执……”
校场死一般的沉寂,数万荆州军将士紧紧的握着拳头,大都露出羞愧之色,胸腔里似乎有股火焰在熊熊燃烧。他们把徐佑奉为圭皋,此时并不觉得委屈,而是觉得丢尽了大将军的颜面,奉节军质疑,那就由得他们,自去益州证明荆州军的强横便是。
澹台斗星惭愧无以复加,扑通跪地,叩首道:“节下治军不严,愿领军法!”
三万荆州军齐齐下跪,异口同声,如雷轰鸣,道:“我等愿领军法!”
徐佑挥了挥手,王士弼上前,宣读惩罚,今日和奉节军起争执的荆州军二十八人,杖责十下,禁闭两日,一次累功不升。各人所属的曲,军侯降一级,以权知代领。澹台斗星罚俸一年。
这样的处罚不可谓不重,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徐佑偏袒的厉害,或者说他对江子言很是尊重,甚至还带着点讨好的味道。
奉节军里不少人看着热闹,说着风凉话,腰杆子更挺了几分,对荆州军愈发的不屑。而两名军副特地跑去拍江子言的马屁,说什么军主威武,连大将军都不敢捋咱的虎须,假以时日,翠羽军也得退避三舍,大楚的中外诸军,当以奉节军为首。
江子言听的飘飘然,鬼师还担心徐佑会借故来揉搓他,今日看来,徐佑心里是有数的,知道皇帝面前比不上,自然不敢太跋扈了。
兰六象和少典这次都随军护卫,他们两个并不清楚江子言的真正身份,但是得到了鬼师的命令,要他们留在紫极内斋司,也就暂时听命行事。
少典极少说话,自六天覆灭后,他仿佛变了个人,浑身散发着极度阴冷的气息。兰六象却主动的迎合江子言,很多时候也说得上话,等两个军副离开,忍不住劝道:“斋帅,你还是应该去见徐佑,也自请处罚,日后在皇帝面前,就占住了理……”
江子言想也不想表示拒绝, 从徐佑非得征调他伐蜀开始,心里已打定主意,该行军时行军,该打仗时打仗,尽量减少接触,等搞定了益州战事,回去就可开府,足以和徐佑分庭抗礼,那时,大家再慢慢的算账!





寒门贵子 第五十三章 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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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两军间的纠纷,徐佑立刻召开军议,由何濡代表参军司颁布了作战计划,总结起来就八个字:虚张声势,攻心为上。
江子言提出异议,认为参军司的作战方案不可能成功,打仗不拼命,虚张声势只会让敌人耻笑。
徐佑再次表现出对江子言的尊重,很认真的听取了他的意见,并再次命令何濡就方案作出进一步解释,虽然最后还是没得到江子言的赞同,但他也表态,奉节军愿意服从调遣。
随后,水师舟船阵列关前,如星罗棋布,摆出强攻之态,然后用投石机和强弓劲弩往敌营里射出了大量的劝降书,凡投降者,参照在天师道里的军衔各升一级,并赏金银财物不等,若顽固抵抗,破关后将不留俘虏,全部诛杀,还要累及妻儿。
现在徐佑善战之名已经响彻了南北,得知是他领兵,瞿塘关守将压力极大,麾下早就人心惶惶,又被劝降书一搞,更是害怕,强硬下令收缴劝降书,甚至动用军法杀了几十个私藏劝降书的兵卒,激的人心愤懑,隐约有蠢蠢欲动之势。
可楚军还没完,竟出动思筑都,数百人一字排开站在船头,大嗓门贯穿长江两岸,高声宣讲楚军的各项政策,什么优待降卒,什么反水立功,口号简单易懂,却很有煽动性,然后分析敌我形势,徐佑灭凉驱魏,翠羽军百战余威,楚国之国力,又远胜益州,跟着天师道没有好下场。
最后开始揭秘天师道的种种丑事,从孙冠到诸位大祭酒,都被塑造成骄奢淫 逸、卑鄙无耻的小人,偏偏又有名有姓有鼻子有眼,讲的绘声绘色,比那些茶肆酒肆里说书的精彩百倍。
天师道骑在道民的脖子上作威作福,吸食道民的血肉,控制道民的身心,然后驱使着道民为了填满自己的欲壑而舍生赴死。
这是徐佑通过后世的小说套路进行了加工和艺术再创作,注重细节的挖掘,让故事变得无比真实,也因此影响了守军的意志。
瞿塘守将一日三惊,睡不安寝,是夜,披衣于庭院里转悠,被清明行刺而死,副将彻底没了斗志,率兵撤离了瞿塘,前往鱼复县修整。
天亮后,楚军水师烧毁七道铁锁,徐佑没动用一兵一卒,占据了瞿塘天险!
接着鱼复半天攻克,徐佑不让追赶,任由败兵逃窜,跟在身后不急不缓,只用了十余日,就连克八县,逼近了江城。
此时的江城收拢了前方逃回来的败兵四千余人,他们口中将徐佑形容的犹如天神,一箭能射八百里,一刀可斩十万军,吹口气江水倒流,眼睛一瞪,小宗师也得吐血身亡,根本非人力所能抗衡。
这些败兵满满的负能量,完全影响了江城守军的战斗力,思筑都再次出场,还是三板斧,先讲政策,再讲形势,然后讲故事,这次收到了奇效,当天晚上,城内有人反水,引发严重骚乱,徐佑趁势攻城,战至天明,只死伤了一百余人,全面占领了这座益州东部的重镇。
江城之战,俘虏贼众一万余人,徐佑效仿从前,设立多座归义营,抽调监察司的熟手们开展洗脑工作,洗好一批,整编一批,愿意回家的,等益州之战结束,发放路费回家种地,还愿意从军的,进入州郡兵,负责占领城池的日常治安维持,也不指望他们上阵杀敌,只要别浪费军饷干点人事就成。
“江城收复,第一阶段的作战目标基本达成,接下来该如何进军,各位都议一议。前将军,要不你先谈谈?”
江城太守府,徐佑坐在主位,主持军议,堂下数十名将军分成左右,右首第一是江子言。
徐佑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直视江子言,面带着和善的笑意,言辞也很客气,姿态不能说低,但至少是平等论交的架势。
江子言面无表情,安坐不动,道:“我还没想好,不如听听其他将军的意见。”
徐佑笑道:“前将军过谦了……那好,其翼先来。”
何濡站起,道:“参军司认为,还是要集中兵力,从内水溯流而上,攻打梓潼,再进攻广汉,最后剑指成都……”
这是狄夏的老路,但这也是自古以来平定益州的既定路线,胜在稳扎稳打,没有后顾之忧,众将皆无异议。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江子言,他想了一会,道:“我认为还是应该兵分两路,一路走内水,一路走外水或中水,分散敌军的兵力,让其首尾不能兼顾,只要率先突破一路,就能直逼成都,引得敌军混乱,胜算更大。”
何濡笑道:“前将军莫非想要效仿上次伐蜀之事?只是现在和当时的形势迥异,天师道吸取前车之鉴,加强了东阳和犍为两郡的防御,兵力在两万人左右,领兵的是排行第六的大祭酒韩长策,据坚城以守,我军若无五万人以上的兵力,很难打通外水……最重要的是,兵力原是我军相对占优,可要是分兵,则两路都成了劣势。前将军是知兵的人,以我之短,攻敌之长,岂有胜算?”
江子言淡淡的道:“如果大将军同意,我愿立军令状,率两万奉节军,足可荡平东阳和犍为,然后克南安、武阳、广都,在成都外和翠羽军会师。”
他绝口不提荆州军,这是摆明了不把对方的战斗力放在眼里,澹台斗星冷哼一声,却牢记在巴东时的教训,聪明的没有当堂反驳。
颜面,去战场上挣!
何濡不再说话,徐佑道:“前将军,分兵太冒险了!情报显示,韩长策去年晋位小宗师,作战勇猛,敢打敢冲,并非易于之辈。犍为和东阳两郡的纵深很长,迂回空间极大,一旦速战不决,陷入持久消耗,他有地利人和,奉节军孤军对峙,怕是后果难料。”
“大将军……”
“好了,这是军令!”徐佑语气温和,浑不似平时对旁人下军令的样子,笑道:“你我都受主上隆恩,既然同来,也当同归,然而兵凶战危,若有不慎,徒令亲痛仇快。”
言外之意,你是皇帝看重的人,我得负责你的人身安全,否则的话,回京之后,我怎么交代?
江子言只好听令。
战略路线既然确定,战术细节的完善交给参军司,晚上在太守府举行了庆功宴,庆祝攻克江城这一重大胜利。
徐佑亲自敬酒,不少人喝的大醉,不过斥候放出去二十余里,又留了足够多的兵力进行城内城外的立体防御,倒是不怕天师道派兵来偷袭。
一直闹腾到子时,众将依次散去,江子言和奉节军的两位军副以及五名校尉正要离开,被徐佑留住,邀请他们到后花园饮茶赏月。
大将军的面子不能不给,江子言等人醉意熏熏的随着徐佑去了。后花园称不上雅致,毕竟江城这几个月屡次经受战火,虽有修缮,可依旧能看出亭台楼阁间的处处刀痕。
徐佑选的待客点是一座位于假山顶的亭子,四角点燃着檀香,微风徐来,驱散了酷暑的闷热,让人神清气爽,好不惬意。
茶具摆好,宾主落座,徐佑亲手给众人斟茶,笑道:“明见兄,上午军议,非是我驳你的颜面,实在皇命难违,要我好生照拂,莫让你再孤身犯险……”
江子言恍然,怪不得徐佑没有像鬼师估测的那般寻衅找自己的麻烦,原来是皇帝离京前曾私下叮嘱过他。
“节下领军的时日尚浅,谋略并非所长,参军司人才济济,制定战术远胜于我,今日本不该提出异议,让大将军为难。”
既然徐佑点明了皇帝,江子言也得说两句漂亮话,否则就打了皇帝的脸。
徐佑显得很高兴,举杯道:“来,大家都尝尝,这是新茶,别处喝不到……”
江子言一饮而尽,他相信徐佑不会蠢得在茶水里下毒,并且他是用毒大师,如果真有毒,闻闻就知道,也骗不过他。
其余人也赶紧端起杯子喝了茶,徐佑的脸色突然大变,猛的转头看向东北角的檀香,道:“六天的无忧魂香……来人,保护前将军……”
无忧魂香!
江子言耳边如同惊雷炸响,一时竟呆在当场,无忧魂香不是他的独家秘术吗?天下除了鬼师,应该再无人知道这个名字,难道……鬼师潜入了这里,要对徐佑动手?
不对!
鬼师的布局他一清二楚,现在还不是除掉徐佑的良机,朝廷里门阀和旧党势大,必须要徐佑顶在前面,他们才好左右逢源,慢慢发展,这是大计,绝不会突然改变。
并且,亭子里的香只是普通的檀香……
江子言终于反应过来,只听到扑通几声,一名军副和五名校尉全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不过,昏迷之前,他们都听到了徐佑喊的那句话。
江子言浑身冰冷。
有毒的不是檀香,而是军副和校尉们喝茶用的茶杯。
这是徐佑布下的杀局!




寒门贵子 第五十四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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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坐以待毙!
江子言随身带着八种奇毒,各有妙用,只要徐佑放松警惕,容他出手一次,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制住徐佑,然后用他当做人质,杀出太守府,进入奉节军军营,就能反败为胜。
“明见兄,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徐佑慢悠悠的拔出宿铁刀,放在案几上,唇角的笑容仿佛在看着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猎物,道:“我听闻用毒到了化境,身体发肤,举手抬足,皆可以下毒,无声无息,诡谲莫辨。从现在开始,只要被我察觉你哪里动了动,就砍掉哪里,明见兄若是不信,不妨试试看。”
江子言后背渗出了冷汗,用尽了全力才克制住出手的冲动,他还记得鬼师说徐佑的武功很邪门,或许真的可以在他下毒之前发现端倪。
他信徐佑说到做到。
他不敢赌!
“郗安,你几时投靠了徐佑?我从奉节军把你拔擢成正五品的军副,待你不可谓不厚,卖主求荣,奴颜婢睐,今后徐佑也容不得你!”
江子言打算拖延时间,再谋对策,郗安是唯一没有在喝茶后昏迷的军副,显而易见,他暗地投靠了徐佑。
郗安笑了笑,和平时的溜须拍马完全不同,沉稳从容,气度不凡,道:“我是中军的六品偏将,就算没有江军主拔擢,战时立功,升任五品也不是难事。况且,我不算负恩忘义……”
江子言忽有所感,道:“你是徐佑安插在奉节军里的奸细?”
徐佑笑道:“朝廷组建奉节军,是影响江东格局的大事,我总得未雨绸缪,免得被居心叵测之徒占了便宜。”
江子言道:“可我调查过郗安的背景……”说了一半立刻闭嘴,六天失去风门后,就像是瞎子和聋子,根本没办法对抗秘府,如果郗安的背景经过秘府遮掩,以他手里的资源,怎么可能发现问题?
所以回头去看,会发现徐佑对六天动手之前,先采取手段强硬的逼风门做出选择,退出了和六天的隐秘战场,又是何等的高瞻远瞩,料敌机先。
“明见兄,来,喝茶!”徐佑为江子言斟满茶杯,笑道:“长夜漫漫,我们正好谈谈。”
江子言反讥道:“谈什么?”
“比如,你在六天究竟是什么身份?”
江子言沉默不语。
徐佑笑道:“你不必否认,我不仅知道无忧魂香,还知道鬼师就藏在前将军府,他化名卫秉承,是个游走在蛮地的江湖术士。”
江子言心里翻起滔天巨浪,惊骇之下,差点失态。这次是真正的心态崩了,原以为最多暴露的是自己,可没想到连鬼师都暴露了。
他失魂落魄,呆呆的坐在那,怅然若失。
徐佑不急,一口一口的饮着茶,正如他所说,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
“你没有证据,凭空妄想,皇帝不会信……”
巨大的压力之下,江子言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背负了千斤重担,全没了往常的意气风发。
短短数息间,他的脑海里转过了无数念头,可都没办法反败为胜,于是打定主意,只要坚决不认,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刀光乍起,灿若流星。
“啊!”
江子言发出痛苦的哀嚎,左手小指竟齐根断掉,伤口平整如镜,喷射的血迹在霎时被雄浑的真炁蒸发掉,乍看去,好似光秃秃的从没长过指节。
十指连心,断指之痛,实非常人可以忍受,他喘着粗气,道:“我没下毒……”
徐佑笑得彬彬有礼,道:“对不住,刚才没说清楚,若我的问题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就从你的左手手指开始砍,砍完为止。”
这是戏耍,也是侮辱,江子言俊美的容颜变得无比的狰狞,充满恨意的道:“徐佑,你要杀就杀,杀了我,看你怎么跟主上交代……啊……”
又是一刀,左手无名指脱离。
徐佑若无其事的道:“明见兄,识时务者为俊杰,怎么跟主上交代,那是日后的事。眼前你在我手里,不想受皮肉之苦,就乖乖的回答问题。”
弥漫着冷意的寂静过后,江子言突然开口,道:“世人皆知,六天共有六位天主和一位鬼师,但是世人不知道,还有一位游离于六大天宫统辖之外的第七天主。依据六天的规制,第七天主独来独往,没有宫殿,没有部曲,只有大天主和鬼师知道他的存在,平时负责收藏和保护历代六天的典籍,记录当代六天发生的所有事,从不参与六天的任何行动计划,最多只提供药物方面的支援。如此,就算当代六天因为各种原因被消灭,第七天主也能保证六天的传承不息。”
徐佑奇道:“如果你是第七天主,那你很明显违背了规制,插手到了六天的行动里……”
“大概在二十多年前,六天曾发生过一次严重的内讧,也是这次内讧,直接造成了六天的由盛转衰,最后被你攻克了酆都山。如若不然,凭你徐佑,怎么可能是六天的对手!”
对失败者的无能狂怒,徐佑丝毫不放在心上,他只关心江子言知道的秘密,道:“谁和谁的内讧?”
“六天的成立,是为了对抗天师道的三天正法,但是百余年来天师道越发的壮大,六天找不到破局取胜的机会,于是,照罪天宫的四天主觉得应该尝试走另外一条道路,可绝阴天宫的大天主觉得积蓄了百年的力量,到了厚积薄发的关键时刻,不该轻易的放弃。”
“正是这种理念的不合,产生了无法弥合的分歧,双方各有支持者,罗杀天宫的二天主、司苑天宫的五天主支持大天主,明武天宫的三天主和七非天宫的六天主支持四天主,他们互不相让,却因为彼此间还有多年的情分,尚不至于动用武力解决分歧,并且这种分歧始终控制在天主之间,没有对外扩散,各宫的将军夫人五伤官们皆不知情。”
“可谁知大天主最疼爱的夫人突然加入了四天主的阵营,这彻底激怒了大天主,导致双方决裂。酆都山垂云峰一场大战,约定胜者为尊,败者听命,但是五天主不慎死在了四天主手里,鬼师出面调解,四天主也深感愧恨,从此脱离了六天,不知所踪。大天主既往不咎,对明武天宫和七非天宫一切照旧,但私底下,六天再也恢复不到以前肝胆相照、死生不渝的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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