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徐佑恍然,怪不得陆令姿和鱼道真年纪都不大,却能成为司苑天宫的五天主,原来是因为二十多年前五天主死在四天主手里,两人后来才继任的缘故。
“之后,大天主心性大变,驱逐夫人带着年幼的少典离开酆都山,半途遇到山贼,夫人被凌虐而死,少典不知所踪,又过了多年才让鬼师在钱塘观寻到。那伙山贼早被全部诛杀,至于是不是大天主下的命令,成了悬案,无人知晓。”
苦泉,也就是现在的少典,他苦苦追寻多年的真相,就这么简单又残酷,徐佑甚至想,或许他不知道会更好。
“又过了十年,大天主练功出了岔子,隐约压制不住其他天主,七非天宫的都明玉瞧准时机,没有知会酆都山,擅自在钱塘起事,提前暴露了六天的布局,导致损失惨重。”
“紧接着明武天宫的兰六象又罔顾大天主的命令,举兵攻打北顾里,差点全军覆没。两人所作所为,究其根本,还是跟二十多年前那场内讧脱不了干系,他们认为五天主之死,其实和四天主没有关系,是大天主用了毒药,害死了五天主来嫁祸,以此逼迫四天主离开。”
徐佑终于把这些年发生的那么多事串联了起来,都明玉在钱塘起事时,不见其他天宫的有效配合,就算后来得到些许的支持,也更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仓促和无奈。
而兰六象袭击北顾里,更加不合常理,当时白贼之乱刚刚结束不久,六天本该隐藏行迹,休养生息,偏偏胃口那么大,想要把江左士族一网打尽。这简直是疯子行径,得罪了所有不该得罪的人,如果六天志在天下,哪里会这样行事?
现在想来,都明玉和兰六象都是为了一口气,宁可让六天死无葬身之地,也要用结果来证明大天主是错的。
“七非天宫和明武天宫先后大败,六天上下人心惶惶,为了重振士气,又恰逢孙冠和竺道融决战,竺道融身死,孙冠重伤,大天主决定冒险,以斩杀孙冠来巩固威名,压制诸天主,收拢各天宫之心。当时他的伤还没完全痊愈,可不愿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找到第七天主,求了秘药,短时间内可增加功力,没想到这样仍不是孙冠的对手……”
徐佑皱眉道:“那时你还不是第七天主?”
如果是的话,江子言应该说找到“我”,而不是说找到“第七天主”。
江子言道:“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第七天主。”
“好吧!”徐佑懒得和他计较,道:“继续讲!”
“走蛟涧之战,孙冠伤上加伤,回鹤鸣山闭关三年方始出关。大天主却因为秘药的反噬,一病不起,每日都在苟延残喘,脾气也越来越暴虐,兰六象等密谋逼宫,欲重新迎回四天主,领袖六天。大天主束手无策,只好再次找到第七天主,要他用一种吃了可以让人失去理智和情感,只知道听命行事的狂药,借此控制诸位天主。第七天主拒绝,结果被失去理智的大天主杀死……”
徐佑想起大乘教用的那种药,道:“这种狂药叫什么名字?”
“锁心!”
锁心?
不出意外,大乘教的药应该就来自于第七天主。
至于说第七天主和大乘教什么关系,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对徐佑而言不重要,他也不感兴趣。
“我其实是上一任鬼师的弟子,”江子言微微仰起头,眸子里满是温柔和孺慕之意,低声道:“当然,他想让我日后能够接替第七天主,不必参与那些诡谲的江湖纷争,置身事外,只在必要的时候传承六天的道统。从八岁时,鬼师对我进行无私的传授,那些时光,可能是我这辈子最欢喜也是最舍不得的记忆……”
忧伤的表情,喃喃的细语,留恋的过往,男儿至死是少年的倔强和固执,结合那张毫无瑕疵的绝美脸庞,若非徐佑道心玄微大成,也很难不被他所打动。
这就是徐佑没有故技重施的原因,对付朱智,可以事先安排好朱礼、陶绛等人作为幕后见证,只要逼出朱智的口供就万事大吉。
可对付江子言,这招隐藏着很大的风险,那就是皇帝对江子言的感情!
别说让皇帝的心腹藏在暗处偷听,就算皇帝亲耳听到江子言承认了他的所有罪行,可是,面对这样的江子言,皇帝还能不能有杀意,会不会下杀手,都在两可之间。
所以,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干。
徐佑不爱杀人,但他杀起人来,很专业!
寒门贵子 第五十五章 嫁祸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寒门贵子 !
“鬼师死在了金陵之变的当夜,等第七天主也死后,我就无所谓继任不继任了,也无所谓规制不规制,六天风雨飘摇,全仰仗现任鬼师的妙计续了命,我听他吩咐,救了少典和兰六象,别的倒也没为六天做过什么事……”
话音未落,左手中指再次掉落,徐佑毫不留情,刀子动的比嘴皮子还快。
江子言疼的额头冒汗,虚弱的声音骂道:“徐佑,你这鄙夫,我知无不言,你还下狠手,母婢养大的貉子,不知耻的狗辈……”他出身草莽,虽然平时装作文雅,到了生死关头,暴露出本性,满口的詈言,丝毫不亚于思筑都。
“明见兄,你觉得我是好欺瞒的人吗?”
徐佑冷笑道。
江子言深知九真一假的说谎之道,前面所言不虚,可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却用话术轻轻松松的把自己摘了出去,如果他用这套言辞应付皇帝,就算暴露,十之八九也能安然脱身。
徐佑推测,白贼之乱后,六天的形势危若累卵,前任鬼师接受了现任鬼师的计划,选择江子言作为棋子,打入了金陵上层,用无上智慧开此偷天之局,强行为六天续命。
江子言隐瞒这些,只是不想徐佑知道徐舜华肚里孩子的来历,而这个孩子,才是他和鬼师真正的杀手锏,也是六天得以重兴的根本。
“你混入台城,到底有何居心?”
听了徐佑的喝问,江子言心知熬不过去,决定放手一搏,刚准备不管不顾的放出所有毒药,突然浑身僵硬,似乎进入了某个虚幻的空间,头顶星辰轮转,脚下大河横流,周边山川衡越,他先是失去了方向感,然后是视力和听力,再然后大汗淋漓,整个人重新回到了现实。
还是那座凉亭,对面还是坐着徐佑,只是他的全身上下已经被封住了所有的经脉,除了眼珠和嘴巴,再不能移动分毫。
二品领域,唯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可怕!
那种武力上的绝对差距,让人窒息,也让人绝望!
事已至此,见反抗无望,江子言反而平静下来,道:“徐佑,你没有证据,杀了我无法善后,主上绝不会饶了你。不如各退一步,我可以投入你的麾下,为你做事,有你在朝堂,我在台城,里应外合,大楚还不是听你的?”
徐佑看着江子言,露出不屑的笑,道:“知道六天为何始终难以成事吗?因为你们没有底线,为了目的,可以出卖朋友,出卖袍泽,甚至出卖自己,你们什么也不爱,这国家,这百姓,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们都不在乎!你们在乎的,是三天正法和六天治兴的道统之争,是高高在上奴役万民的权柄,是生杀予夺恣意妄为的欲壑,所以你们成不了事,行王道而无仁者之心,行霸道而无王者之气,全靠着见不得人的诡道装神弄鬼了百余年,也到该终结的时候了。”
他轻轻拍了拍手。
假山对面的楼阁里,带着面具的朱信和清明各押着一人,前后走了过来。
江子言骤然睁大双眼,那被提着的两人,一个是少典,一个是兰六象。
今夜,不仅是鸿门宴,还是连环局。徐佑请了江子言和奉节军众将共同赴宴庆功,前将军在城内临时居住的宅子只有两百亲兵,还有不想和徐佑打交道而留下来的少典和兰六象。
朱信等人秘密潜进去,清明下毒,先手行刺,和侯莫鸦明联手制住少典,朱信用领域逼住兰六象,白易和沙三青守门,然后众人合围,兰六象挣扎了一下,然后束手就擒。
“明见兄,你以为我顾忌主上,不敢杀你,其实你错了。杀你,不让主上起疑,有很多种方法,比如,嫁祸给六天!”
徐佑弹出一缕指风,在朱信等抵达凉亭前封了江子言的哑穴,让他不能开口说话。
“坐!”
徐佑指了指江子言旁边的石凳,道:“都是老朋友,不要见外。”
朱信和清明松开了手,少典和兰六象被下了禁制,不能运用真气,但手脚可以自由行动。
少典死盯着徐佑,宁肯站着,也不入座。
兰六象既来之则安之,坐到江子言左侧,道:“大将军,我是真心想投靠你的,何必这样麻烦,只需招呼一声,我自会来府内拜见。”
“是吗?”徐佑笑道:“可我听说,前将军去了廷尉狱,你就乖乖的跟着走了。”
兰六象叹道:“身不由己,还望大将军体谅!”
“兰天主,我很赏识你,所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做到了,可以饶你不死。”
兰六象眼光亮起,道:“请大将军吩咐。”
徐佑将宿铁刀扔了过去,道:“杀了江子言!”
兰六象并不惊讶,他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只看亭子里横七竖八躺着的奉节军的军副和校尉,还有江子言光秃秃的左手,就知道徐佑已经和他撕破了脸。
可是,江子言乃皇帝的宠臣,这几年恩遇之隆,无与伦比,单看升官的速度,连徐佑也比不上。
这样的人,岂是说杀就能杀的?
兰六象拿起刀,锋利的刀锋映衬着憔悴的脸,苦笑道:“杀他容易,可杀了他之后呢?”
“之后,我放你离开!”
“离开?”
“是!离开大楚,去西域也好,去北魏也好,我个人建议你去南海诸岛,那边物产丰饶,民智低下,凭你的手段,不用三年,就可以统治几个小岛。然后看你的兴趣,从此耽于享乐,慰藉平生,过那赛过神仙的逍遥日子。若是不安于现状,大可试着用武力征服所有群岛,打下大大的疆域,称王称帝。”
兰六象被徐佑描绘的前景震惊了,忍不住浮想联翩,道:“我,可能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徐佑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味道:“如果你愿意,我私人为你提供十艘海龙舟当做资助,再给两百万钱,等到了广州,你用这笔钱收买亡命徒,购齐兵甲器械,扬帆出海,从此脱困樊笼,如何?”
兰六象的脸色阴晴不定,之前在吴县北顾里之战,他占尽先机,却还是让徐佑打的一败涂地。再到酆都山之战,又栽倒徐佑手里,那次比北顾里更惨,连跑都没跑掉。接着就是这次,徐佑不用出手,只是出动了几名手下,就让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人说事不过三,兰六象是真的怕了,也真的被徐佑打服了!
杀了江子言,楚国肯定没法待了,去北魏也是当鲜卑贵族的走狗,受人操弄,何不如到南海去闯一闯呢?
“好!我答应了!”
之所以这么爽快,是因为徐佑的口碑举世皆知,说出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过。这种让自己人放心,也能让敌人放心的被动技能,固然要付出很大代价,甚至有些时候看起来像是呆傻,但人品就是人品,在重要关头,总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兰六象扭头看着江子言,叹道:“前将军,对不住了!你惹谁不好,非得惹大将军,落得这样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江子言心里憋屈,却没法开口说话。他真想告诉兰六象自己也是六天的人,还担负着拯救六天未来的重任。徐佑也真是歹毒,杀人还要诛心,他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救兰六象,最后却要死在兰六象手里……
徐佑的目光移到少典身上,少典冷冷的道:“我不会为你杀人!”
“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只要以你母亲的名义立誓退出江湖,从此不问世间事,我也可以放你离开。”
少典愣了愣,突然大笑,道:“徐佑,你太虚伪了,别忘了,你亲手逼死了我父亲,这会要做什么?示好?故作仁义?还是想我对你感恩戴德?对,他是没尽到父亲的责任,我和他也没什么感情,甚至还曾想亲手杀了他,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我父亲……你位高权重,武功通玄,身边又高手如云,我杀不了你,不能为父报仇,但我也不会为了活命,对你摇尾乞怜,做出那般奴婢似的惺惺丑态。”
兰六象深感被冒犯,可他唾面自干,无动于衷。酆都山降了一次,廷尉狱又降了一次,今日再降一次,降的多,早习惯了。
人能不死,还是不死的好!
徐佑顾念着两人在钱塘观的那份情谊,给了少典不用杀人而选择的机会,很不幸,他选择拒绝。
“解开他们两人的禁制!”
朱信应声出手。
徐佑静静的道:“既然要为父报仇,来吧,我和你一对一交手,你还有机会杀了我!”
说完看了眼清明,清明心领神会,走到昏迷的军副和校尉处,往每人的鼻子里点了一点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
这是解药。
然后朱信和清明离开了凉亭。
少典根本没关注别人的动向,他的眼里,只有徐佑。
素灵玉诀有一招玉石俱焚,以生命力为代价,瞬间把真炁提升到巅峰,确实有机会杀了徐佑。
大道一乘,素灵上清。
通明四洞,九元化生!
“破!”
少典发出怒吼,单手成拳,似握住了天地乾坤,身具伏龙降虎之力,夹杂着穿云裂石的呼啸狂风,重重得砸向徐佑的胸口。
昏迷的军副和校尉发出痛苦的呻 吟声,抱着头茫然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这一幕。
支撑凉亭的粗壮石柱发出碎裂前的哀鸣,徐佑往虚空里伸出一指,庞沛无匹的五符劲凝聚于指尖方寸许的空间,却又如同芥子须弥,不多不少,恰好在少典即将全身爆发的前一瞬,碰触到了他的拳头。
少典浑身的真炁被五符劲完全压制,就像是引线燃烧到尽头的炸约被厚实的铜钟罩住,不能往外宣泄,只能往内反噬。
噗!
少典的眼耳口鼻流出鲜血,接着身体四肢也渗出大片血迹,侵染着衣服,整个变成血人,气绝当场。
兰六象看到少典的惨状,心里难免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惆怅,可转瞬把这种不该有的情绪抛之脑后。
不听话的死了,他要听话。
“江子言,砍掉你几根手指,算是去了我的恨意。怨就怨狗皇帝那么疼你,现在杀了你,正为我死去的六天弟兄报仇!”
聪明人的优点,不需要知道剧本,也不需要事先排练,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全都拿捏的死死的,不露丝毫破绽。
兰六象号称精通百家武器,宿铁刀在手,使得如水天交接处惊鸿一瞥的霞光,璀璨绽放,让人目不能视。
在军副等人震惊而张大了嘴巴的静态画面里,刀尖刺中了江子言的胸口,透体而出!
寒门贵子 第五十六章 你变了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寒门贵子 !
徐佑悲声道:“明见兄!”
他正要作势扑过去,唇角溢出血迹,捂着胸口痛苦的跌坐椅子里,看在军副等人眼中,应该是和少典交手受了重伤。
兰六象干净利落的抽出宿铁刀,状若魔神,狞笑道:“徐佑,纳命来!”
他反手一刀,徐佑险之又险的避过,这时朱信、清明、侯莫鸦明等人从远处出现,朱信身形如电,几个起落,已经接近了凉亭。
兰六象见暂时杀不了徐佑,也不犹豫,转身飞出凉亭,没入夜色里消失不见。
“大将军,你受伤了?”
朱信第一个进入亭子,徐佑焦急的道:“去追,一定要抓到兰六象,记住,活捉他……”
“诺!”
朱信急追而去。
徐佑忙查看江子言的伤势,他只剩一口气,嘴巴里不停的涌出鲜血,可像是回光返照,双目明亮,喃喃着似乎在说些什么。
徐佑凑近过去,屈指解了他的哑穴,却听他略带着得意和满足的说道:“你……以,以为……胜了我,其……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
徐佑压低嗓音,道:“皇后的孩子,我会妥善处置,他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会如你们所愿继承大统。还有,再过几天,鬼师会从金陵前将军府失踪,六天正式宣告灭亡,再没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江子言的瞳孔瞬间大开,惊骇、惶恐、不甘、痛恨,万般思绪同时涌入脑海,挣扎着想要伸手去抓徐佑的胳膊,却在挣扎中耗尽了最后的生机,带着无尽的遗憾,悲凉的死去。
徐佑抱着江子言的尸身,仰天大哭,哀戚之情,痛彻心扉,道:“明见兄,明见兄,你怎么舍得离我而去……”
单论演技,当年诸葛亮哭周瑜也莫过如此了,军副郝永和校尉等人这时才从中毒的浑浑噩噩里清醒过来,傻傻的看着徐佑,心里均想着:大将军对前将军真的很好……啊,前将军死了?遇刺死了?
他们跟着慌乱起来,楚国军法没有北魏那么残酷,主将身亡,副将不需要陪葬,但江子言在他们陪同时遇刺,怎么也难辞其咎。
再者,江子言是宠臣,和普通的军主不同,谁敢保证皇帝不会迁怒?
征伐于外,脑袋挂在腰带上,无不是想要建功立业,若未成功便成仁,功劳没到手,还丢了性命,谁又甘心?
侯莫鸦明飞掠进凉亭,跪地苦劝道:“大将军,你身中六天奇毒,还是先运功逼毒才是,若伤心不绝,毒气蔓延到脏腑,这八万大军,孤悬益州,该如何自处啊?”
清明紧跟其后,扣住徐佑脉门,神色凝重,道:“六天的霜月之毒,需要立刻逼出来,否则后患无穷。”
同样躺在地上装中毒的郗安翻身而起,跟着俯首跪地,叩头道:“是啊,大将军万万珍重,切不可伤了身子。”
大将军府,全是演技派!
郝永也反应过来,前将军死了,大将军就是救命的稻草,还不懂趁势抓住,蠢到这般地步,就算被皇帝砍了脑袋也是应该。
他艰难的爬起身,五脏六腑仿佛针扎似的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咬牙强忍着和郗安并列跪倒,道:“朝廷以千钧重任托付大将军,还望大将军以社稷苍生为念,节哀!”
徐佑放开江子言的尸体,泪流满面,叹道:“我自会运功,清明,你去看看他们,当务之急,奉节军不能乱,还要仰仗诸位……”
清明为郗安、郝永等依次扣脉,道:“郗将军中毒较轻,没有大碍,但郝将军和几位校尉中毒较深,估计得卧床调养三个月,无法兼顾军务。”
郗安忙道:“我素来不喜饮茶,刚才那杯茶只喝半口……”这是解释为何他中毒较轻。
徐佑当机立断,道:“那就先由郗将军代领奉节军军主,特殊时期,允你便宜行事,以稳固军心为首要,谁敢不服,军法处置!”
郗安道:“诺!节下绝不负大将军厚望!”
“清明,你带郝将军他们去偏院疗伤,侯莫在外面守着,严防六天和天师道再次行刺!”
清明点点头,道:“我明白!”
郝永却不肯走,眼巴巴的看着徐佑。徐佑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今日的事,和你们无关,六天余孽联合天师道刺杀我和前将军,连我都差点中招,何况你们?日后朝廷问起来,你们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只管实话实说,若有责罚,我为你们扛着!”
“多谢大将军,多谢大将军!”
郝永等的就是这句话,千恩万谢的去了。至于郗安接手奉节军,他毫不羡慕,也不敢怨望,当下保住命再说,能回京更好,打仗立功?谁爱去谁去!
过了片刻,何濡施施然出现,看着狼藉不堪的亭子,还有江子言和少典的尸体,道:“除掉心腹大患,感觉如何?”
这次的杀局由他一手策划,结果近乎完美。
徐佑面色平静,道:“你知道我的,杀人对我来说,从来不是惬意的事……”
何濡靠着亭柱,意有所指的道:“七郎,你变了。”
“哦?”
“如果以前,你不会杀少典,最多废了他的武功,让他没有威胁,然后择一地安居……你变得心狠了!”
“留了他的命,却杀死了他的心,活着不过行尸走肉。有时候,死,其实比活着容易,解脱了,也就没有痛苦。”
徐佑抬起头,道:“我这是变好,还是变坏?
何濡笑了笑,坐到徐佑旁边,道:“这样挺好,为上者该杀人时要杀人,一味的宽仁会让有些人误以为软弱可欺,从而生出不该生出的野心。”
徐佑默然,他终究还是变成了何濡希望他变成的样子,或许走上权力之路,没人能够例外。
“七郎,你要做好准备,此次布局虽然没有太大的漏洞,朝廷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但皇帝对江子言的感情不能以常理度之,他若失去理智,怨你没能保护好江子言,再有谢希文等蛊惑圣心,说不定会下旨召你回京。”
徐佑皱眉道:“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放宽心,谢希文不会如此不智。”
“我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如果,真有这样的诏令,七郎必须抗旨……”
“抗旨?”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徐佑叹了口气,道:“希望不会走到那一步吧!”
……
徐佑连夜写就了奏疏,详细说明当日遇刺的情形,并对没能保护好江子言深感自责和愧疚。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