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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奏疏由加急通道以最快的速度送往金陵,江子言的尸体也随后装殓,棺木运上一艘海龙舟,徐佑指定奉节军的一名六品荡难将军率五百兵力护送回京,随行的还有郝永等六人。
郝永等美其名曰回京养伤,实则是回京备询。兹事体大,徐佑的奏疏只是主证,郝永等人的口供是旁证,只有全部吻合,才能确认江子言的死因。
朝廷在三天后接到了徐佑的奏疏,皇帝闻讯后心悸发作,当廷昏迷,这也是他一年来第二次在公开场合昏迷。
经太医医治,于深夜清醒,旋即召中枢大臣们进宫。至天明,几匹快马驰出台城,带着旨意前往江城。
另派遣太常令袁灿率三十名文武大臣,用皇帝仪仗,乘御舟溯江而上,亲迎江子言的灵柩回京。
黄昏时分,前将军府的管事突然发现,那个孤僻不合群的幻术师卫秉承不见了踪影。
他以为树倒猢狲散,前将军刚走,这些江湖人就急着另寻门路,连报都没有上报,全当府里从没这个人。
寒心啊!
旨意在五天后抵达江城,皇帝问候了徐佑的伤势,对江子言之死表示痛心,令徐佑采取所有必要的措施,控制江城局势,万不可影响军心。
然后,徐佑还得到了皇帝的贴身玉佩,让他睹物思人,牢记金陵父老的期盼,尽早得胜归来。
……
江子言的死,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他因圣宠而得以治军,在军中的根基尚浅,除了奉节军,对翠羽军和荆州军的影响力为零。
而郗安身为军副,在奉节军里素有威望,又有徐佑背后撑腰,代领军主后,迅速提拔心腹之人担任军副和各部校尉,并在中层大肆安插人手,全面掌控了奉节军的兵权。
至此,徐佑已在江城驻扎了十余日,部曲得到了充分的修整,翠羽军百战老军,战斗意志最为坚韧,荆州军经过奉节军前段时间的刺激,求战欲望更胜一筹,而奉节军经历了军主被刺的惨事,正是哀兵必胜。
徐佑向张长夜发出战书,让他自缚跪于涪县外,可饶其一命,不然,大军到时,就是他的死期!
天师道的探子早在十几天前就已经探知楚军的军议内容,知道徐佑打算从内水进攻梓潼郡,故而提前撤出了内水沿线城池的兵力。
张长夜麾下雄聚了十万人马,摆出阵势要和徐佑在涪县决战,接到战书后回赠徐佑一幅蜀中名家画的《涪县山水图》,图里用朱笔写着杀气腾腾的十个字:
狄夏死于此,徐佑亡于斯。
六月二十八日,徐佑在江城誓师,全军在右臂系上白布,打出为前将军报仇的旗号,浩浩荡荡,舟船绵延数十里,从内水迤逦北上。





寒门贵子 第五十七章 兵不厌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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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楚军已过东宕渠。”
“报,楚军抵达晋兴。”
“报,楚军连夜过德阳。”
“报,楚军暂停小溪。”
“报,楚军入驻北五城。”
……
连绵不绝的情报送进了涪县大营,张长夜只关注一个问题:“见没见到徐佑?”
“今日午时,徐佑在北五城公开露面,点将誓师,鼓舞士气,我方留在北五城的暗桩亲眼确认,是徐佑本人无误。”
“江城方面呢?”
“江城只留守了大约一万奉节军,由郗安新任命的军副孙蛟统领。翠羽军和荆州军主力全部随徐佑而来。”
“好!”
张长夜兴奋的双掌交击,扭头看向卫长安,道:“师弟,江城的奉节军是徐佑为防后路被韩师弟截断,故留万人以备完全,孙蛟此人,我早有听闻,守成有余,进攻不足,不可能打通外水,逼近成都。综合所有情报,徐佑确实是要在涪县和我们决战。我提议,你我联名向天师谏言,把驻守在彭模的两万精锐调到涪县,胜负,在此一战!”
卫长安犹豫道:“师兄,这样会不会太冒险?韩师兄的两万人多为新招募的道卒,摇旗呐喊尚可,真到了两军鏖战,不会是楚军的对手。若他丢了东阳和犍为两郡,彭模就是成都南边最后的防线,你把兵调到涪县,外水将无险可守,无兵可用……”
张长夜道:“哎,我又何尝不知?涪县的情况你也知道,虽然有十万兵力,但能拿得起刀枪,不至于上阵就尿了裤子的顶天了三五万人,善战的精锐也只有不到两万。徐佑呢?翠羽军纵横四海,从无败绩,荆州军建军百年,世称雄兵,这就是六万骁勇啊,我们拿什么去打赢这场仗?如果涪县大败,我教大势已去,留在彭模的两万人又能抵得什么用?”
卫长安自从重伤痊愈之后,武功修为大减,且终生无望再次进入五品,心里变得有些自卑,蒙孙冠不弃,让他随张长夜统兵,镇守梓潼郡,再不复往日的自信,没能坚持己见,道:“那就听师兄的……不过,北五城和涪县只有一百多二十里,徐佑出兵,两日即至,我怕从彭模调兵,来不及了……”
“所以,需用计!”
“师兄有何妙计?”
“议和!”
班雨星年过四十,是阳平治的五大灵官之一,放到其他州治,能和正治平起平坐,他在鹤鸣山干的就是迎来送往的活,平时最是嘴碎,被张长夜派来商谈投降事宜,不求有功,只求拖延,倒是物尽其用。
进了北五城,放眼望去,处处鼎盛军容,旗甲铮铮,粮草成堆,最难得的是军纪严明,数万人的营寨,竟无一人喧哗,行走期间,敬畏之心肃然而生。
经过层层盘查,班雨星见到了徐佑,低着头没敢细看,只觉得这位楚国大将军好是威风,身上杀气浓郁,和天师的平易近人完全不同。
呈上张长夜的议和书,班雨星道:“我家军帅奉天师法旨,怜惜天下苍生,不愿生灵涂炭,故请楚大将军暂停兵戈,商议和谈之事。”
清明扮作的假徐佑拆开看了信,冷哼一声,道:“张长夜是怕了吗?”
班雨星恭敬的道:“大将军说笑了,长生军带甲十万,还有道民百万众,随时可以为天师赴死,之所以求和,是天师和军帅仁心厚德,非是胆怯。”
“哈,牙尖嘴利,好吧,说说张长夜的条件。”
“一,天师愿尊楚主为太上玄清皇帝,俯首称臣;二,以内水为界,内水以西的益州所辖,归为天师道的教区,朝廷不再干涉;三,岁岁交纳税赋,另呈送钱八百万,绢两万匹……”
总共七条条款,张长夜姿态放得很低,诚意十足,益州原本就在天师道的治理之下,现在等于说交出了一半的地盘。
徐佑沉吟良久,道:“可以谈!”
于是庾腾作为全权代表,和班雨星对接,两人正儿八经的开始唇枪舌剑,揪着条款,一个字一个字的争执,修改,再争执,再修改,然后各找各家军帅请示,等待着下次的交锋。
同时,驻扎在彭模的两万精锐长生军偷偷的移镇涪县,为了避免被楚军探子发现,甚至乔装打扮成当地的蛮人。
而在这天深夜,整整一万翠羽军在徐佑的亲自率领下,也悄无声息的离开江城。过东阳郡汉安县后,弃船登陆,从南广沿着岷江不分昼夜急行军,避开了坐镇在犍为郡僰道县的韩长策和他的两万部曲。
这一万翠羽军,有五千人是唐知俭率领的镇海都,翻山涉水,如履平地,有他们在前方开路,剩余五千人也曾在枫营每日操练五十里负重越野,虽然比不上镇海都,至少紧跟其后,不会掉队。
当徐佑抵达青衣县,得知彭模守军已按预订计划前往涪县,始故意露出行迹。还在僰道县的韩长策收到情报,登时大惊,急忙带兵回转。
当他拼了命的赶到青衣县,已经兵老师疲,人困马乏,麾下有人谏言:“楚军很可能在飞仙关设伏,军帅当缓行,多派斥候查探,免得中计……”
韩长策毫不在意,他脾气火爆,自恃甚高,道:“从我眼皮子底下深入腹地,楚军兵力定然不多,且避而不战,说明楚将乃无胆之辈,若知晓我率军回援,只会躲在县城,靠着城墙防守,岂敢出外设伏,和我于野外开战?”
遂继续行军,至飞仙关,韩长策犹豫了下,先遣五千人入关,安然无恙,果然没有伏兵,他放声大笑,纵马破关而入。
再过芦山夹谷时就完全放松了警惕,因为这里有大芦山和小芦山,双山对峙,中间有一段两三里多长的夹谷,可自古从来没有人会在此地设伏,因为大小芦山陡峭之极,连当地的采药人都要拿着命冒险才能爬上去,谁脑袋抽了,放着好好的飞仙关不设伏,跑到这里设伏呢?
这次韩长策率先进入夹谷,当快到出口时,巨木滚石伴随着漫山遍野的喊杀声砸落夹谷里,眨眼间人仰马翻,死伤惨重,长生军被分成两段,山上冒出无数人影,张开弓弩,如蝗而至。
韩长策心知不妙,欲往后退,发现退路已被堵死,再看前方,出口也快被巨木堵住,只能猛夹马腹,大喊道:“跟我冲出去!”
胯下骏马往前疾驰,正巧一块磨盘大小的山石当头砸落,韩长策吐气开声,骏马四蹄腾空,长枪闪电般刺出,红缨以肉眼不见的急速颤动,看似一枪,实则数十枪,枪枪击中山石的侧面,竟然改变了轨迹,擦着马身落到了地面。
这一枪很是霸道,激起部曲们的士气,有三千多人紧跟在后面,数息之间,冲出了夹谷。
轰隆声中,夹谷的前后出口都被封死,山上的伏兵火箭齐发,熊熊燃烧的大火将万余长生军烧成了焦炭。
韩长策已顾不得身后的战况,刚出夹谷,看到青衣城外大约数百步远,有两千楚军正列阵以待,阵前有一将,穿着普通戎服,脸带青铜面具,不知身份,却大摇大摆的立在最前。
找死!
韩长策胯下骏马名为探风,是从西域商人手里购得的安息国宝马,日行千里不在话下,最重要的是瞬时速度极快。他有把握,不等那楚将反应过来,就能催马赶到,斩将夺旗,反败为胜。
“驾!”
韩长策上身伏低,双腿收拢,长枪放于马鞍旁,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匹无人的战马失控狂奔,不会引起敌人的防范。
距离过半,探风突然提速,真如风刮过,楚军似乎有些吃惊,后方的亲兵想要冲上来,却前后相撞,慢了一步。
转瞬即至。
韩长策忽的直起身子,瞳孔缩小成一点,倒映着青铜楚将的咽喉,长枪如龙,从腋下刺出。
生死关头,这是入小宗师后,他刺出的最巅峰的一枪!
楚将的唇角上扬,好像笑了笑。
他笑什么?
韩长策满脑袋疑惑。
不过,他没疑惑太久。
让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楚将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宿铁刀,轻松的架住了这凌厉的一枪,然后刀刃贴着枪尖划过,细密的红缨无声碎落,再顺枪杆抹向韩长策的脖子。
韩长策没时间震惊,身子本能的往后一扬,欲躲过这致命的一刀,长枪趁势往左下横扫,抽向楚将的腰腹。
永远不要被动的防守,只有进攻,才能战胜敌人!
这是韩长策修习武道以来的座右铭!
可偏偏楚将算准了他的应对,看似用老的招式,诡异的再次发生变化,玄之又玄的攻向韩长策握着长枪的右手。
韩长策有种预感,在他抽中楚将之前,楚将的刀肯定要砍掉他的手。
他无奈松手!
一合之间,逼得韩长策弃枪,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孙冠才能做到。
莫非,眼前这人,竟会是大宗师?
不可能!
韩长策拔出腰间的法刀,以命搏命,猛的劈出十三刀,逼得楚将后退了一步,他借力掉转马头,正要借宝马神速,脱离战斗,却听身后有人轻笑:“既然来了,何必要走?”
韩长策后颈一紧,被人抓住了衣领,真炁同时涌入,封闭了他的全身经脉。
“你使诈!”
韩长策怒吼。
方才楚将看似被他拼命逼退,实际上是故意诱使他掉转马头,那瞬间后背空门大开,正好单刀直入,一举成擒。
楚将把韩长策扔到地上,没有理他,宿铁刀高举,冷冷的道:“全军,杀!”




寒门贵子 第五十八章 十年曾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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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之战,徐佑采用镇海都的特种作战方式,出其不意,埋伏兵于旁人看来绝不可能的芦山夹谷,又诱失去了理智的韩长策轻敌冒进,擒贼先擒王,取得了战术胜利。
敌人没了主将,折了锐气,楚军再以逸待劳,仅伤亡二十余人,全歼了两万长生军。
纵然,韩长策麾下并非天师道最精锐的部曲,但这样的战果也算是世所罕见的大胜!
用何濡的话说,杀两万头猪,也未必能这么的干脆利落,何况是两万名全副武装的部曲?
然而,战争就是这样残酷,胜利者的荣耀,都是用失败者的尸体和鲜血铺就的功名之路。
徐佑挟大胜之威,进攻彭模。
彭模的两万精锐北上涪县,只留了两千新卒驻守,如何敢和楚军正面交锋?守将更是吓破了胆,又怕逃回成都被孙冠责罚,竟带头哄抢了屯在彭模的军资,连夜弃城,所部就地溃散。
徐佑兵不血刃,占领成都南面重镇,彭模!
北五城还在互相扯淡的楚军立刻翻了脸,庾腾公然指着班雨星的鼻子,大骂天师道的议和毫无诚意,只是虚耗时间的诡计,于是各回各家,由澹台斗星代替假冒的清明指挥全军,对位于北五城和涪县中间的西宕渠发起了攻击。
这次进攻,距离徐佑占领彭模,只过去了短短的八个时辰。远在涪县的长生军还不知道韩长策战败,彭模已经失守,楚军就在北五城打出了默契的双线配合。
在没有现代通讯手段的情况下,之所以能做到如此精准,全因为参军司的辛苦付出。
战争,是计算的艺术!
江城修整的那段时日,徐佑忙于算计江子言,而参军司的多位参军不知砸坏了多少沙盘,熬夜掉了多少根头发,不限量供应的青雀舌更是不知道喝了多少斤,他们疯狂的计算着徐佑这支偏师的行军速度,计算僰道城的韩长策做出反应和回师抵达青衣的时间,计算何时何地结束战局是最佳,以及彭模守军发生崩溃的方式,计算北五城楚军和天师道翻脸的时机,几乎把所有可能算到了极致,这才有青衣之战的摧枯拉朽。
参军司现在最常用的口号是“战前算十成,战后喜相逢”,和枫营训练新兵的那句“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相映成趣,后被好事者写成对联贴在了参军司内部的墙上,何濡看到后,又提笔加了横批:百算百胜!
而澹台斗星也没有辜负参军们的头发,在西宕渠初战获胜,斩首三千级,逼得张长夜退兵回守涪县。这时关于南线的消息终于传来,原本只通知到祭酒这个级别,并严格要求保密,却不知怎么的泄露出去,导致军心惶惶,不少中层将领排队求见张长夜打听情况,生怕发生营啸。
张长夜好说歹说,暂时安抚住众将,等人离开,对卫长安大发雷霆,道:“去查,去查!查出到底谁泄露的消息,抓到人,我要亲手割了他的舌头!”
卫长安劝道:“师兄息怒!或许是楚军那边的奸细故意散布,这事是压不住的。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安抚军心,消除南线兵败的不利影响,借助涪县的坚固城防,顶住楚军的进攻,再谋取最后的胜利……”
张长夜苦恼道:“安抚?怎么安抚?除了赏钱赏粮,我是没别的办法。可天师拨给的军饷粮草只够十万大军两月之用,寅吃卯粮,若两月打不退楚军,又该如何?”
卫长安也束手无策,天师道占据益州后,疯狂的扩军备战,单单益州一州之地,养了将近十五万兵,其中半数是信奉天师道的道民,自带粮食,不要饷银,凑人头的作用大于上阵杀敌的作用,可还有七八万兵需要掏出钱物来养活,若非益州自古富足,只征粮饷就能把天师道给压垮了。
就算如此,为了应付徐佑这次征讨,天师道用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搜刮各地的粮食,几乎榨干了益州百姓的血肉!
“韩长策那个蠢猪,天师让他屯兵犍为郡,不说攻克江城,切断楚军的退路,至少也看住外水,不让楚军骚扰南线。可他是瞎子聋子吗,竟然丝毫没察觉楚军到了青衣县?”
卫长安为韩长策开解,道:“楚人善出奇兵,胆大又有勇略,韩师兄一时大意……好在只是中计被擒,还有机会营救……”
张长夜突然道:“卫师弟,你说,韩师弟会不会投敌?”
“啊?”
卫长安讶道:“师兄何出此言?”
“你想,以韩师弟的脾性,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他是小宗师,怎么可能在两军阵前被敌将生擒?”
“这……”
卫长安心里也有些疑惑,道:“徐佑修为极高,可人在北五城,确实没听闻楚军里还有修为比他还高的大将……”
“所以,会不会是韩师弟暗中投靠了徐佑,故意放楚军通过犍为郡,又佯装救援,送了两万部曲的性命?”
似乎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说得通,卫长安沉默了半天,道:“韩师兄不会欺师灭祖!”
张长夜幽幽的道:“卫师弟,人心难测,你还不明白吗?”
卫长安悚然,几乎汗毛倒竖,是啊,他曾亲眼目睹范长衣和白长绝同门相残,韩长策投敌又算得什么?
徐佑来势汹汹,兵锋太盛,眼见着益州不保,大难来时各自飞,韩长策另谋出路,其实也不是不可能。
“师兄,那,我们……”
“撤兵!”
卫长安大惊道:“万万不可!”
张长夜反问道:“为何不可?不撤兵回去,难道等着成都被攻占吗?”
“师兄,天师法谕说的清楚,要我等固守涪县,不必急于和楚军决战。楚军远道而来,补给不足,久持对我有利。等拖垮了楚军的,再择机战而胜之。至于彭模的楚军,则由成都方面负责剿灭,无需我们担忧。”
“话是这般说,可如果韩长策真的投敌,他对成都的情况了如指掌,我们却连对方的旗号、人数和主将是谁都不知道,不知敌而敌知己,这仗怎么打?我怕天师兵力不足,为敌所趁,万一……我是说万一出事,我们又被困在涪县,回援不及,那后果……”
卫长安难得的坚持己见,或者说坚持遵从孙冠的法谕,道:“师兄,你这是对天师的亵渎!别说区区楚将,就是徐佑,也不会是天师的对手。成都的战事,我们不用管,只要管好眼前,别丢了涪县,就是为天师分忧!”
张长夜想了想,笑道:“好,听你的!不过,还是写信告诉天师我们的猜测,提防韩长策可能安插在成都的奸细。”
卫长安表示同意,必要的提醒,不算亵渎天师的威严,道:“我现在就动笔!”
彭模。
徐佑正在看秘府关于成都城防的情报,亲兵端着食盘进来,朱信拦住,先一道道尝了菜,才放到徐佑面前。
“天师道的用毒之术比不上六天,如今六天已灭,不用这么小心!”徐佑没告诉朱信道心玄微的妙用,和清明一样,基本不惧天下任何毒药。
朱信低声道:“大将军,从江子言尸体共搜出八种奇毒,连清明也只认得其中五种,还有三种不明造毒的药理,不明中毒后的症状,但可以肯定,中者无救,沾着必死……”
徐佑吃了口饭,笑道:“有话直说吧。”
“是!”朱信犹豫了片刻,道:“我听清明说,何祭酒从他那要走了三种奇毒里的一种。”
徐佑继续吃饭,道:“怎么?你怕他会给我下毒?”
“何祭酒对大将军赤诚忠心,旁人无可比拟,只是……他收了这毒,曾在江城用死囚试药……”
朱信点到即止,但他的言外之意,试药,就是打算要用。
用给谁?
朱信不知道,但他必须保证,徐佑的膳食是绝对安全!
徐佑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看不出任何心理波动,甚至看不出他是否知情,等碗底干净,放下筷子,道:“这事过去了,今后不要再提!”
“是!”
朱信没想离间徐佑和何濡的感情,只是把偶然发现的秘密如实禀告,至于怎么处理,那是徐佑的事。
“来人,带韩长策!”
韩长策被押了上来,双手用麻绳缚于背后,遍体鳞神,脸色更是煞白的可怕,膝关节受重击,扑通跪地。
他的武功被朱信废掉,又被酷刑折磨彻夜,可由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惨叫。若非和徐佑势成水火,就凭这份骨气,倒也不是不能放他一马。
“韩大祭酒,你武功尽失,对孙冠已然无用,就是放你回去,估计也难逃一死,还不如归顺于我,将成都的兵力布置和盘托出,等破了城,我禀明皇帝,为你叙功,日后安享富贵,岂不两全其美?”
韩长策呸的吐了口吐沫,目光依旧凶狠,道:“徐佑,你以为装神弄鬼,偷袭胜了我,又逞诡计占据彭模,就够资格做天师的对手了吗?成都还有一万五千太玄都,是我长生军最为精锐的部曲,天师要杀你,如杀鸡尔!”
徐佑笑道:“天师的对手另有其人,我确实不够资格……”
话音未落,侯莫鸦明闯了进来,急匆匆道:“大将军,神真羽灵元君到了。”
徐佑看了眼韩长策,命人先把他带下去,起身迎到府门外,远远看到袁青杞一行的车驾,其中一辆,应该坐着从金陵前将军府失踪的卫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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