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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可能在外人看来,徐佑这些年杀人无数,尤其多次纵容山宗杀俘,是青面獠牙的恶魔。可在他身边亲近的人看来,徐佑可以说心肠极软,他重情重义,行事总有余地,非不得已,不愿把人逼到绝处,尤其对微末时交往的亲朋故交,更是照拂有加。
可越是这样,袁青杞越是不敢想他今夜杀了张墨心里所承受的痛苦……
突然,两只柔荑搂住了徐佑的肩头,轻轻的抱他入怀,脸颊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难以形容的绵软和温暖,听袁青杞略带点羞涩却又温柔似水的嗓音如泣诉的响起在耳边:“我听人说,越是难过的时候,越是要找个人抱一抱,把你的痛苦分担给她,那样就会好受多了……”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这样拥抱,上次在林屋山,得知安子道病重,命不久矣,心神激荡的袁青杞就曾借徐佑的怀抱纾解了不安和压力,这次算是有来有往。
正在这时,隔着四五丈宽的江对岸,有女子噗嗤娇笑,声音不大,却能穿透轰鸣的江水,清晰可闻,道:“哎哟,徐大将军好雅兴,征伐于外,不忘揽美入怀,如此国事家事两不误,实为我辈楷模!”





寒门贵子 第六十一章 岷江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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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今夜心绪失落,可神照万物时时刻刻笼罩着周边,那女子刚刚现身,徐佑就察觉到了,听她调笑,可谓刻薄,但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而女郎身后的林木间,隐约还有两人,瞧不真切,应该一是老妪,一是妙龄女郎。
被人撞破,袁青杞非但不惧,连原本少许的羞涩也随之消失,手没放开徐佑,美眸凝视对岸,反唇相讥,道:“深更半夜,偷窥他人而不知耻,像女郎这样的人,何须大将军,天下人皆可为尔等楷模!”
那女郎为之一窒,冷哼道:“没想到神真羽灵元君竟是如此的牙尖嘴利……沐兰,你要是真的想把徐佑那小子抓回平城当驸马,可得小心点这位元君大人,最好找机会扒光她的牙,没了牙的美人,就像是没了爪子的老虎,再发不起威了呢!”
“鸾鸟,你再敢多说一句,我现在就去禀告师父,让你立刻回国。”
“好心没好报,你看看人家宁,贵为江东道门领袖,黄庭宗的开宗之主,又是袁氏门阀的嫡亲女郎,武功更是三品巅峰,论出身,论样貌,论权势,都和你不相上下,关键是人家主动,这深更半夜,临江听风,何等的郎情妾意?傻丫头,我看你啊,再不努力,驸马就变成别人的喽……”
“鸾鸟!!”
“好好,我闭嘴,闭嘴就是!”
袁青杞松开了徐佑,晶莹剔透的红唇凑到耳边,低声道:“好啊,徐大将军,胆敢私通魏国公主,瞧我回京向主上参你一本……”
徐佑耳朵痒的厉害,笑道:“若能拐了这位公主来大楚,让魏国损失一位无敌统帅,怕是主上高兴还来不及……”
袁青杞笑的很危险,道:“大将军为国不惜身,小女子佩服之至……不过,主上高兴,可有人却未必高兴……”
这是准备向张玄机打小报告的节奏,徐佑刚要求饶,对岸的鸾鸟又忍不住了,双手笼在嘴边,喊道:“喂,我们远道而来,好歹是客人,哪有晾着客人不理,自家打情骂俏的道理?”
徐佑生怕鸾鸟再说出什么不三不四的话,站起身来,负手临江,面对江水,朗声道:“还请诸位贵客过江叙话!”
话音刚落,身着黄衫的元沐兰凌空渡江,到了江水中段,锦瑟枪往下探出,划过翻涌的水面,借力再次凌空,激起无数水珠,月华流转于波光之间,恍若仙子御风而来,美丽不可方物。
袁青杞还不放过徐佑,道:“好美的女郎,难怪大将军动了心。”
徐佑扭头,笑道:“妒忌了?”
“我妒忌?”袁青杞白了他一眼,道:“我算大将军什么人,哪有资格妒忌人家堂堂魏国公主?”
徐佑望着袁青杞,眼神突然变得从没见过的炽烈,袁青杞芳心剧颤,竟不敢和他直视,偏过头去,耳根都红透了,声音犹如蚊鸣,道:“怎么了?干吗这样看着我?”
徐佑转过头去,那股突如其来的炽热又转瞬消失,柔声道:“阿元,谢谢你陪我!”
今夜他的心情极为低落,用后世常用的说法,成年人的崩溃总在那么一瞬间,可以说是多少年来很少见的伤怀难抑,痛彻心扉。故而当袁青杞不惜以旁人无法沾染的娇躯来抚慰他,且故意顺着鸾鸟的疯言疯语,开着男女间的暧昧玩笑,以此来分散他的注意力,纾解他的哀伤。
这份心意,徐佑不是草木,岂能无动于衷?
袁青杞看着徐佑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默默的后退几步,把前方的位置让出来。
元沐兰落在岸边另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她落落大方的见礼,并没有因为鸾鸟的话而感到不好意思,道:“沐兰见过大将军,见过元君!”
徐佑颌首,作揖,道:“见过公主。”
袁青杞却是行了道稽,以示方外之人,道:“见过公主。”
元沐兰见袁青杞没有避开的意思,知道接下来的事徐佑应该没打算瞒着她,结合刚才看到的画面,难道说两人真的互有情愫,美目不经意的扫过袁青杞,心里暗赞:好一个绝色佳人!
难怪!
别说徐佑,就是铁人也要动心。
徐佑问道:“元大将军呢?”
“按照约定,师父已到成都东面的分栋山,着我来彭模问大将军,和孙冠的决战事宜,究竟如何安排?”
徐佑道:“我将于后日发兵成都,不出意外,只要八天,就能荡平成都外围,兵临城下,到时自会请孙冠前往分栋山。”
元沐兰点点头,她是精通军务的帅才,自然看出天师道的长生军形势不妙,以徐佑的能力,八天打到成都不是难事。
“不知大将军有何妙计,能让孙冠在成都生死存亡之际,放下那些追随他的千万道民,前往分栋山呢?”
徐佑笑道:“哦,公主信不过我?”
元沐兰正色道:“信不过大将军,我们就不会以身犯险,只是到了现在,大将军也该开诚布公,让我们心里有数,这样才是合作的诚意,不是吗?”
徐佑断然拒绝,道:“事涉我军机密,恕难奉告!”
元沐兰还没答话,鸾鸟和素枢机也渡江而至,鸾鸟迫不及待的跳上石头,双手叉腰,叫道:“那可不成,徐大将军,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若不说明计划,我怀疑你包藏祸心,想要一箭双雕……”
徐佑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侯官曹掌管外侯官的鸾鸟大人,我闻名久矣,原以为是鹤发老者,没想到竟是这般风姿动人的妙龄女郎,失敬,失敬!”
“啧啧啧!”
鸾鸟搂住元沐兰的肩头,放肆的眼神不停的上下打量徐佑,道:“位高权重,文采独尊,玉树临风,功力通玄,偏偏这张嘴还会哄人开心……沐兰,阿姊今天才懂你的快乐啊……”
元沐兰挣扎一下,没甩开鸾鸟的手,只好歪着头无奈的看向徐佑,略带尴尬的道:“大将军莫怪!鸾鸟向来都是口无遮拦的,当她不存在好了。”
画面突然走向崩坏,英姿飒爽的元沐兰此时可爱的像是邻家女孩,而鸾鸟就像是后世经常遇到的女流氓,被她用眼神剥光给轮了一遍,颇让人有些怀念。
不过,鸾鸟这样不按常理出牌,倒是不好对付。徐佑沉吟片刻,道:“我会先调兵把孙冠和天师道逼入绝境,然后给孙冠开出条件,只要他答应和元大将军一战,若能胜之,则可带着剩余的部众南去,为天师道留点火种……”
“嗯?”
鸾鸟和元沐兰对视一眼,道:“大将军承诺私放反贼,就不怕朝廷怪罪么?”
徐佑笑道:“我对元大将军有信心,孙冠若陨落在分栋山,又何来私放反贼的罪名?我这是破釜沉舟,把前程和脑袋都押在元大将军身上,由此可知我的诚意!”
鸾鸟想了想,道:“还是不妥,孙冠岂会信你的话?如果他胜了,你却失言背信,照样带兵攻打成都,哪怕他是大宗师,也无能为力……”
徐佑淡淡的道:“我从不失信于人!”
鸾鸟语塞。
因为她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名声,看似不重要,可当它累积到某种高度,就可以变得很重要!
“何况,如果孙冠获胜,天下再无大宗师可以制衡,我又岂敢诓他?就不怕今后永无宁日吗?”
“是吗?”
“林通!”
“或者,我该叫你徐佑?”
“你的胆子,不是向来都大的很吗?”
这声音忽远忽近,忽慢忽快,当第一句“是吗”传入众人耳中,过了数息才听到“林通”,可下一瞬就是“我该叫你徐佑”,还不等反应过来,又听到“向来都大的很吗”,字字如疾风利箭,汇聚着风雷之声,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疯狂的钻进耳朵里,吞噬着所有人的灵智。
旁边的岷江水翻腾似煮沸,无数鱼虾跳起,恍若末日。
“孙冠!”
素枢机赫然色变,哇的吐了口血。




寒门贵子 第六十二章 说法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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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冠言出法随的玄功,徐佑曾在本无寺偷窥他和竺道融决战时遭受过一次,那次他和清明毫无反抗的机会被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若不是昙谶以无上佛法,口宣佛号破了孙冠的玄功,估计想要脱身也不是易事。
但是,那夜的孙冠刚刚杀了同为大宗师的竺道融,实力降至有生以来最低谷,而今夜的孙冠,却是恢复了伤势后的巅峰状态。
功力越深,抵抗言出法随时,受到的反击越大!
素枢机的功法相当霸道,为人也相当霸道,就算是面对孙冠,也毫不示弱的进行全力反击,所以身为二品的她最先吐血。
不过,她也借这口血,换得气机流畅,背后那两枚数百斤重的黄铜锤来到双手,奋力高举,猛吸口气,枯瘦无肉的脸颊鼓起如球,然后发出怒吼:“破!”
轰!
黄铜锤撞击一起,原该响彻百里的金铁之声却闷如皮革,非但没破开笼罩众人的音障,反而激起了更大的压制力量,素枢机双膝瞬间跪地,尘土飞扬,砸入地面尺许,再动不得分毫。
袁青杞、元沐兰虽然是三品,可修为被孙冠全面压制,鸾鸟修为更差,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可惜三女苦苦运功不过勉强维持住身形不倒,根本没法向素枢机那样发起反击,倒是没怎么受伤。
似乎只有一息,又似乎过去了千万年!
袁青杞的额头渗出香汗,双手双脚都似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沼泽地里,呼吸开始急促难耐,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庞沛的紫府真炁透过经脉浸入丹田,仿佛溺水的人瞬间跃出水面,重获新生。
她艰难转头,这时才知自己的修为和徐佑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只见他神色如常,足尖轻点,两人比翼齐飞,落在元沐兰身旁。
举重若轻,尚有余力。
元沐兰也是娇躯微颤,除过元瑜和元光,从没被男人碰过的玉手落入了徐佑宽厚又温和的掌心,耳边响起声音:“放松,交给我!”
莫名的信任,让元沐兰完全放开身心,紫府真炁畅通无阻的进入体内,登时如枯木逢春,久旱甘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三人联手合力,以徐佑的道心玄微为桥梁,暂时抗住威压,可只要孙冠现身出招,恐怕无人能够幸免。
“七郎,我……”
袁青杞突然心跳加快,生死关头,平时那些无法出口的话,似乎变得不再那么的羞耻,那些无法逾越的障碍,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的遥不可攀,如果注定要死在今夜,那死之前,应该让徐佑知道她的心意。
徐佑打断了她的话,轻笑道:“别怕,元大将军已经到了!”
袁青杞愣住。
“天师,何必和小儿辈计较?”
夜幕之下,煌煌正音,
一片碧绿的黄桷树叶划过长空,
刀光乍起千万道。
似是明月之外,又绽放了无数轮明月!
漫天跳跃的鱼虾齐齐从中间斩断,不多一寸,不少一分,纷纷落入江水,扑通扑通,却像是滚滚不尽的冰雪,让沸腾的江水再次变得平滑如镜。
叶子轻飘飘的落在徐佑等人面前,那股让人几乎无法抵御的恐怖压力随之消失。
对岸的山丘之上,身穿灰袍的元光巍然屹立,就像是巨人般,撑住了岷江的天和地!
“师父!”
元沐兰惊喜高呼。
素枢机全身大汗如淋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比起十七年前,大将军的刀法精进入微,堪称神妙。也罢,若徐佑真有能耐率兵围困成都,我会前往分栋山,和大将军再续未了前缘!”
声音杳杳远去。
孙冠由始至终,没有现身。
元光走下山丘,踏足江面,一步一步如履平地,灰袍翻飞,翩翩而至,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的落在元沐兰和徐佑紧握着的手,露出和善又明亮的笑容。
元沐兰忙挣开手,俏脸红的像是江边摇曳的小花。
袁青杞悄悄的勾了勾徐佑的手心,然后松开,站到他的旁边。
徐佑拱手施礼,道:“见过大将军!”
元光随意的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微之不必拘礼,我这大将军徒有虚名,差你远甚,咱们平辈论交就是。”
元光手伸的轻描淡写,就像徐佑是自家子侄,透着一股自然而然的亲近。而徐佑也丝毫不躲,空门大开,保持着拱手的姿态,任由元光触碰他的肩头。
元沐兰的双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单凭这份胆色,天下男子,谁人可及?
徐佑恭敬的道:“不敢!”
元光也不难为他,笑了笑,道:“我先给枢机疗伤,咱们过会再叙话。”
走到素枢机身后,衣袖轻拂,似有无形的手托着她盘膝坐地,然后缓缓的点出一指,凌空为她疏通经脉,调理错乱的真炁。
“好生领悟,和孙冠过一招,对你受用无穷!”
素枢机闭目入定,面色逐渐的恢复正常。
“大家坐吧!”
元光回身坐到江边的石头上,招呼众人在周边团团坐下,他征战半生,杀人盈野,可浑身毫无戾气,举手抬足,自有大家风度,让人心折不已。
元沐兰问道:“师父,你怎么来的这么巧?”
“到了大宗师的境界,我和孙冠之间,会有一种玄妙的联系,我刚到益州,他就知道我来了,而他今夜来彭模,我自然也会知道。”
鸾鸟若有所思,道:“所以,今夜孙冠其实是为大将军而来?”
“这只是其一!”
元光笑道:“孙冠雄踞天下第一人多年,若不先看看我这些年的进境如何,是否有资格向他发起挑战,又怎么会答应微之的条件呢?”
徐佑接着道:“其二,孙冠今夜确实有杀我之心,只要我一死,楚军必定崩溃,成都之围自解,对他而言,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何乐而不为呢?若大将军刚才的表现稍有逊色,孙冠就会直接在彭模解决掉所有人——不仅仅是我!”
元光赞许的看了眼徐佑,道:“微之过谦了!就算今夜我没出现,孙冠也未必杀得了你。”
徐佑矜持的道:“米粒之珠,岂敢和大宗师争辉?”
现在的局势很微妙,如果徐佑不能把孙冠逼进绝境,孙冠就没必要和元光决战,因为得不偿失。
孙冠的首要目标是让天师道在益州立足,尽快打退楚军的进攻,而不是江湖争锋,问武道短长。
可要打退楚军,杀掉徐佑是最好的办法,于是形成了闭环,要杀徐佑,元光又是绕不过去的坎。
因此,孙冠的出现看似突然,其实恰到好处,不仅把元光从分栋山逼出来,试出了他的深浅,且威慑了徐佑,展现了不惜动用大宗师的武力来改变战局的能力和信心。
“师父,你和孙冠以前交过手吗?”
“十七年前,我破开一品山门,刀法初成,雄心万丈,欲和孙冠一决高下。于是只身渡江,潜入鹤鸣山,在山脚下的一座别院见到了孙冠。他坐在凉亭里抚琴,面前是种满了荷叶的池塘,我清楚的记得那夜池塘里的蛙鸣了四十九声,可我却枯立原地,一刀未能发出。等到天亮,孙冠说‘去吧,想好了怎么出刀再来,我等着你’,我吐了一大口血,黯然离去,连随身多年的雁饮刀也遗弃在了池塘里……”
元光说起往事,眉头微扬,颇有几分怀念,笑道:“那夜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和孙冠犹如天壤之别,想等功力大进再来寻他决战,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十七年。”
寥寥数语,可听得众人无不血脉贲张,悠然神往。
想那十七年前,元光正当壮年,以天纵之资晋位大宗师,和孙冠、竺道融并列齐名,何等的意气风发?故千里独行,约战孙冠,却被孙冠轻而易举的阻于池塘前,足不能寸进,刀不能出鞘,大败而回。
孙冠并不以元光的冒犯而斩草除根,元光也没因暂时的失败而一蹶不振,一句等你,等了十七年,两人再续未了的决战。
大宗师,不愧是站在武道巅峰的人!
袁青杞突然问道:“大将军现在有把握战胜孙冠吗?”
元光笑道:“我考考元君,方才破孙冠的言出法随,我一共出了几刀?”
“这……”
袁青杞认真回想,元光似乎只出了一刀,可又似乎出了数十刀,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元光看向元沐兰,道:“你觉得呢?”
元沐兰道:“师父只出了一刀!”
元光又看向徐佑,徐佑笑道:“大将军一刀未出,只是从旁边的树上摘了片叶子,然后把叶子扔到了江水里,为孙冠凑够了大衍之数……”
袁青杞和元沐兰同时美眸圆睁,不明所以。
鸾鸟则懒洋洋的斜靠在元沐兰身上,根本不在意这难得的大宗师传道的机会,狡黠的眼眸在徐佑和袁青杞脸上来回打转,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元光大笑,道:“有趣,有趣!微之所言也是道理,大衍之数五十,数始于一,而终于五。五十为成,成则不动,故损一为用。这是天道运转的规律,孙冠以四十九数对你们形成言出法随的威压,我取一叶,为他补足五十,于是数成而不动,其招自破……”
这不是刀法招式可以解决的,而是修为到了某种特定的境界,才能反其道而行之,所以徐佑说元光一刀未出,因为这是道,而不是术!
元沐兰神色微动,瞬间入定。
二品山门,正在她的眼前!




寒门贵子 第六十三章 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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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沐兰已经停留三品多年了。
当初在明玉山和徐佑初次交手,那时徐佑还是四品,需要层层布局,多方使诈,并联合左彣清明才把元沐兰擒住,到现在徐佑晋升二品一年有余,可以和大宗师坐而论道,元沐兰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山门大开。
元光突然向袁青杞劈出一掌。
极快。
瞬发而至,直刺咽喉。
可在袁青杞眼中,这一掌却慢的无以复加,她可以清楚看到元光那只手划过空气时的运行痕迹,可以感触到庞沛的真炁引发的空气共振时的层层涟漪,似乎蕴含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天地大道至理,就像是用分帧图像生动的演绎,告诉她如何更好的把己身和自然完美的融合。
可是紧接着,冰冷的掌风夹杂着死亡的气息迫近咽喉,刺激的肌肤都泛起颤栗的细小颗粒。
她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接近死亡!
丹田真炁瞬间爆发,双手如封似闭,交叉挡在喉咙前,试图挡住这一掌,双足同时闪电般前踢,以攻代守。
元光在视野里迅速远去。
消失不见。
袁青杞的战意刚达巅峰,可失去了攻击范围之内的目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种无力的感觉难受到了极处,耳边响起声音:“抱元守一,识真辨虚,不染不著,无极至极,虚和可守雄,萧萧可守雌,阴阳之道,不如守中!”
袁青杞娇躯剧震,体内真炁竟不由自主的随着这几句法诀飞快的运行了大小周天,奇妙的是,和平时运功路线完全相同,却更加的精妙入微,就像是多年来负重而行的夜路,以前伸手不见五指,只知道低着头往前冲,现在一刀劈开了虚空,看到亮光,听到了鸟鸣,闻到了花香,连路旁的小溪里都有鱼儿游来游去,所有的所有,变得生机勃勃。
幻境攸忽散去。
袁青杞睁开双眼,还是众人围坐的那块江边大石,元光并没有挪动分毫,感受着身体内仿佛脱胎换骨的轻盈灵动,虽然不像曾经受元光指点的方斯年那样直接破品,但元光大方的赠了她一分刀意,帮她劈开了前往巅峰的阻碍,只要勤加修习,且不中途陨落,终究还是有资格站到巅峰之上。
这是再造之恩!
袁青杞忙站起身,正欲下跪。
“元君客气了!”
元光伸手虚扶一下,袁青杞就跪不下去,道:“我观元君道韵充盈,五炁和合,修习得是道门最上品的玄功,通幽入圣,蕴藉无穷。只是,道门玄功毕竟太过平和中正,偏此乱世,人多杀伐,我赠你一分杀意,用来破妄、去执,假以时日,一品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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