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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冬至知道上了当,狡兔尚且三窟,何濡又怎会这么容易被抓到?
他太了解秘府,可以说连冬至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有心算无心,又占尽先机,正如龙入大海,谁能见到真容?
但经此一役,江东白鹭也被彻底剿灭。本来两国结盟,又有于忠这个双面间谍做缓冲,秘府对白鹭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是间谍,其实更像是后世的外交人员,他们可以半公开的活动,在监视之中,搜集各种非绝密的情报。
只不过从今以后,再不会有这么和谐的一幕了。鸾鸟协助何濡逃离,不仅越界,而且彻底失去了双方和平相处的基调。
两国的盟约当然还要持续,互市也要进行,但地下世界的战争,将一触即发。
“小郎,让我去北魏,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问一问,他究竟为什么要背叛小郎,要抛弃我们……”
冬至咬着唇,仰着头,双眸里浮出倔强的泪光,她对何濡的感情亦师亦父,颇有孺慕之意,正因如此,才份外受不了他的背叛和无情。
徐佑轻轻揉了揉冬至的头发,自她嫁为人妇,两人间已很少有这样温馨的互动,道:“人各有志,强求不得……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应该比你我更伤心……”
冬至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道:“小郎要不要通过鸿胪寺进行抗议,逼元氏送他回江东?”
她始终是意难平。
“傻丫头,北魏近年来日趋虚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可能受我们逼迫送回投靠的南人?“
徐佑叹道:“之前王良策叛逃平城,他在江东不过一郡太守,可魏主甚至不吝侯爵之赐。这是千金买马骨,以示世人,魏国仍然强大,仍然可以吸引南北各地的英雄豪杰。现在想来,王良策的叛逃,应该是其翼投石问路,试探在魏楚结盟的前提下,魏主会如何对待逃人……他做事永远这么谋定后动,天衣无缝……”
冬至撅着嘴,恨恨的道:“小郎你还夸他……”
“其翼这样做,其实我并不恼怒,他一心报仇,我是知道的,原想随着时间会改变他的执念,却没料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我体谅他,也明白他的苦心……”
什么用心?
自然是逼徐佑篡位自立,彻底葬送安氏的天下。
冬至犹豫了一会,以她和徐佑的关系之紧密,牵扯到这方面的言辞也得万分小心,道:“小郎,坊间对玄武湖之事议论纷纷,虽然朝廷发了明诏,把诸王之死都推到废帝身上,可悠悠众口,积毁销骨……就连府里的人也都彷徨无计,不知道小郎究竟如何打算……”
徐佑笑道:“你怎么想的?”
冬至垂着头,不敢说话。
“言者无罪!”
“我自然是听小郎的吩咐,小郎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冬至鼓足勇气,道:“但还有很多人跟着小郎是为了功名富贵,他们怕将来有一日,皇帝亲政,会秋后算账……其实也怪不得会如是想,今上年方五岁,大家再怎么拼命立功,皇帝日后也未必记不得……”
“是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徐佑轻声道:“他们聚拢在我的麾下,不是因为我是唯一的人选,而是因为我可以带领他们走向胜利,博取一世的功名富贵……”
冬至心口猛的一跳,抬头望着徐佑。
徐佑幽幽的道:“昨夜你还没回京,曹擎来访,他问了和你相同的问题……”
“小郎怎么答的他?”
“我告诉他,怎样于江东有利,怎样于生民有利,怎样于北伐有利,我就会走哪条路!”
冬至脑海轰鸣阵阵,下意识的张开了嘴,惊的站起身,道:“小郎,你……”
徐佑的声音听起来飘渺又悠远,道:“我和先帝曾有约定,他不负我,我不负他,古来君臣能有这样际遇的,又有几人?我很珍惜,也很感恩,若先帝再有二十年阳寿,我自是可以辅佐他开创一代盛世,等功成身退,悠哉山林,岂不乐乎?”
他顿了顿,低声道:“可惜,先帝天不假年,我在病榻前受托社稷之重,也答应了他,要尽心辅佐新主。然而安休渊残虐至此,是我和先帝都无法预料的事。到了如今,门阀见疑于内,百姓非议于外,想做成大事,几乎比登天还难。所以那日在高台上,柳宁突然翻脸,指斥我谋逆的时候,我就知道,身后已没有退路。立孺子,只是权宜之计,我不能也不愿再把天下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不管日后史笔如何记载,说我负恩也好,说我篡盗也好,这天下,不是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
冬至跟随徐佑多年,心里早就只有徐氏而没有安氏,闻知徐佑的真实心意,先是惊讶,然后喜不自胜,道:“小郎也不必伤怀,从安子道晚年起,安氏就不再是江东的共主了,子弑父、弟杀兄,同门相残者,千年来未有安氏之暴戾的皇室。再到安休渊荒淫无道,诸王尽死,仅留三个孺子,怎能纂承洪绪? 皇天无亲,惟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怀,安氏的社稷,不还是从曹氏手里夺来的?天下,唯有德者居之!”
“不,天下,唯兵强马壮者居之!”
徐佑淡淡的道:“我已派清明、朱信、侯莫鸦明、沙三青、白易等人带着我的亲笔信,分别前往豫州、兖洲、洛州、凉州、荆州、益州,试探左彣、齐啸、韩宝庆、檀孝祖以及澹台斗星的心意。”
冬至道:“这些人都是小郎的股肱,绝不会有二心。”
徐佑目光如冰雪,又锐利如刀,道:“人心,是最难测的!你要明白一点,我为安氏之臣,他们追随我南征北战,是最可靠的袍泽,但我要谋逆,他们中的有些人,却未必会有勇气冒此天下之大不韪……”
他终于变成了何濡希望的那个样子,为上者之威,为上者之谋,为上者之权术,为上者之猜忌。
所有的信任,都要在人主可以掌控的范围内,
这就是孤家寡人,
这才是,朕!





寒门贵子 第九十五章 丧家犬,千里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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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地方了,祭酒请下车!”
何濡从马车里钻出来,轻舒展腰身,扭头看着院子里的景致,道:“这是哪里?”
鸾鸟笑道:“秀容公主府!”
“公主府?”
“你现在还不能算脱离险境,我需要时间去和主上商议,看如何安置为好。在此期间,平城也只有公主府能护你周全……”
何濡不管到了什么境地,都改不了尖酸刻薄的性子,道:“公主自顾不暇了,还有余力保护别人吗?”
“我虽自顾不暇,但人还在故乡,有朋友依靠,有部曲效死。而祭酒千里逃亡,孤身一人,朝不保夕,却只知道逞弄口舌之快?”
元沐兰从正堂走了出来,英姿笔挺的倩影在阳光下显出无穷的魅力,她冷冷注视着何濡,神色很是不善。
何濡不以为意,双手抄袖,笑道:“惶惶如丧家之犬,要是再不能逞弄口舌,活着还有什么意趣?”
他自认丧家之犬,元沐兰反而不好再用词锋,那样显得太没风度,凤眸清冷,错身而过,道:“鸾鸟,我去见康天师,你安顿他吧!”
等元沐兰离开,鸾鸟耸耸肩,道:“你惹她做什么,太不明智……”
“我只是想看看,到底公主对七郎是何心思……”
“哦?”说起这个,鸾鸟可就不困了,道:“你觉得呢?”
“她对我在江东的所作所为并不反感,但是很反感我因此把七郎陷入了险境之中。你说,奇不奇怪?”
鸾鸟大笑,道:“所以你要更加当心,惹了徐佑,他可能顾及旧情,不会来杀你,可女人不会和你讲道理的……”
过了两天,元瑜召见何濡,鸾鸟带着他从侯官曹的秘密通道进入台城。两人畅谈了彻夜,旋即由中书下旨,任命何濡为太子宾客,掌侍从规谏,正四品。
何濡领了印绶和官服,先去拜见统摄东宫事务的太子詹事李琇,然后由他引荐太子。
北魏太子元泷身穿胡服,体貌肥大,和元瑜并不相似。元瑜一生勤学,手不释卷,性又聪慧,精通五经,无论舆车之中,还是戎马之上,都不忘讲经论道。
可元泷生性暴躁,最厌读书,唯双臂有力,可开强弓,整日纵马狩猎,动辄鞭打官员和下人,仍旧是鲜卑部落时的做派。
当然,他也十分抗拒元瑜推行的汉化,无视朝廷不许穿胡服、说胡语的规定,常常在东宫违禁,并惩罚遵守禁令的宫人。
何濡屈膝跪地,道:“参见太子。”
“抬起头来!”
何濡抬头,接受元泷居高临下的审视。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西市挑选牲口!
“就是你毒杀了岛夷的皇帝?”
“是!”
“用的什么毒,竟这么厉害?”
何濡随便编造了一个名字。
元泷眼睛亮起,道:“还有吗?”
这是江子言压箱底的绝世奇毒,天下仅有那么一份,用完也就没了。但何濡仿佛早有准备,面不改色的从怀里拿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瓷白色的玉瓶,恭恭敬敬的呈了上去。
“这是最后一瓶。”
元泷接过来,兴奋的上下翻看,正准备命人提来死囚试药。李琇轻咳一声,及时制止,道:“太子,剧毒之药不该藏于储君之手,若被主上闻知,怕是又要责罚……”
元泷犹豫了会,把玉瓶还给何濡,神色间难掩失望,顿时也没了兴趣,道:“下去吧!”
何濡离开后,元泷突然像是变了个人,阴沉着脸,道:“先生,父皇事先也不征询我的意见,把何濡安插进东宫,究竟是何用意?”
李琇淡淡的道:“是何用意,太子岂能不知?这两年你对主上多有不敬,先是推行汉化,你大力反对,之后杀高腾,夺大姓之权,你也反对,再然后尊道灭佛,你还是反对……这位何宾客是北逃之人,在平城没有任何根基,只能依附主上才能活下去,所以得到了主上的信任,派他到东宫,正为监视太子而来……”
“监视我?”
元泷恶狠狠道:“我先取了他的狗命!”
“现在杀他,只会更引主上的猜疑。”
“那你说,我只能忍着他?”
“那也未必……等过两天,我会安排他多做事,然后挑出错漏加以责罚,再把这些通过各种途径传入主上耳中,让主上觉得他无心任事,好高骛远,徒有虚名,那时,就是杀他机会了……”
太子冷冷的道:“好,就这么办!”
何濡出了东宫,直接去找鸾鸟,说有大事禀告,再次让她引着进宫面圣。
等元瑜斥退左右,何濡掀袍跪地,道:“太子詹事李琇,该杀!”
元瑜吓了一跳,他让何濡去东宫,一是为了规谏太子,让他少做些出格的事,并积极辅佐太子处理各种国事;二是在太子身边放个眼线,类似镇宅的作用,其实就是告诉太子,你最好谨言慎行,别给朕捅娄子。
然而,上任第一天,何濡就要弹劾东宫的太子詹事?
“因何事该杀?”
“李琇胆敢离间陛下和太子!”
“什么?”
元瑜脸色一沉,道:“你如实陈奏!”
何濡转述了东宫发生的事,和三人的对话,一字一句,全无半点虚假。
元瑜皱眉道:“这样说来,李琇难道不是在规谏太子吗?
“陛下,李琇的原话是‘剧毒之药,不该藏于储君之手,若主上闻知,怕是又要责罚’,言外之意,太子并不是不能藏有毒药,而是怕陛下知道后会责罚,可为什么怕陛下知道太子手里有毒药?仔细思之,臣后心发凉……”
何濡重重叩头,愤然道:“身为臣子,若要规谏,就应该引经据典,鉴于往事,明明白白告诉太子:藏这种剧毒之药,到底错在哪里,日后该如何改正,而不是离间君臣,隔阂父子……太子的心性,陛下深知,当循循善诱,以柔克刚,越是逼迫,他越是逆反,这两年太子屡次违背陛下的意志,不就是因为在他身边,有李琇这样的佞臣吗?”
有理!
元瑜有些被何濡说服了,但李琇素有名望,仅仅凭这件事不可能杀了他,道:“爱卿有心了,朕会下旨免了李琇的官职,让其回府做学问,永不叙用。”
何濡抬起头,道:“陛下以为,李琇是愚鲁之辈吗?
“李琇聪名能辩,涉猎经史,颇有大志,在都中享有盛名,便是朕愚鲁,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由此,臣知此獠,委实坏了心肠!他明知我是受陛下指派,前去辅佐太子,如有情弊,自会禀告主上,但他还是肆无忌惮的当着臣的面,大发诳语,离间君臣,隔阂父子,可以想见,在臣不能耳闻的地方,他又该怎样的诱导太子,长此以往,我怕会有不忍言之惨事……”
元瑜惊怒交加,道:“确如爱卿所言,此獠用心何其恶毒,若不是你识破,朕还被他蒙蔽。来人,传朕旨意,去东宫找李琇问话,他是否说过‘剧毒之药,不该藏于储君之手,若主上闻知,怕是又要责罚’,只回答是或否即可,不许他狡言强辩!”
奉旨的宦者立刻去了东宫,少顷回转,道:“李琇答,他确实说过此话!”
“好,好!”
元瑜怒不可遏,道:“再去宣旨,赐李琇鸩酒……且慢,爱卿,你的毒药呢,我要让李琇亲自尝尝这种毒的滋味。”
何濡取出玉瓶,急忙谢罪,道:“臣再不知礼数,也不敢献剧毒之药给太子。只是当时太子询问太急,臣初来乍到,无法违逆,只好把自家造的助眠药献给太子,这种药吃了会尽快入睡,并不会伤及性命。”
元瑜示意宦者接过了玉瓶,赞赏的看了眼何濡,道:“爱卿颇知分寸和进退,比起那李琇,更适合东宫之职。可骤然把你升做太子詹事,位列三品,有碍物议,这样吧,李琇死后,太子詹事空置,由你为四名太子宾客之首,暂时署理东宫事务。”
“谢陛下隆恩!”
随后,李琇被赐鸩酒,临死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太子得知消息,急忙进宫求情,却被元瑜责罚回东宫禁足十日,每日聆听大儒们给他讲《周礼》《礼记》和《孝经》。
太子痛哭流涕,他和李琇之间情谊颇深,却也因此恨死了何濡。
何濡呢?
何濡毫不在乎太子的感情有没有受到伤害,他是什么人,太子装模作样,李琇暗藏杀机,既然你们要做初一,他就先做十五。
别以为离开了江东,他真的如丧家之犬,狼行千里,依旧是无人敢惹的狼!
平城的街道总飘扬着干涩的沙尘,又燥又热的空气里时不时的能闻到羊膻味,但何濡很习惯,因为他自幼在这里长大。
其实,这里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乡!
“郎君好手段!”
鸾鸟出现在何濡身旁,她叹着气,和何濡并肩往前走,道:“你的胆子很大,我是知道的,没胆的人也不敢杀了安氏满门。可你的胆子实在比我想象的还要大,上任第一天就搞死了太子詹事……何郎君,请你告诉我,有朝一日,我会不会后悔把你从金陵带到平城?”




寒门贵子 第九十六章 一智可当百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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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何濡,侯官曹记录在册的案牍有足足两人高,外界对他的传闻更是各种各样,诡异莫测。
作为徐佑身边最受信任的男人,辅佐徐佑从微末走到今日这个地位,没人敢忽视何濡的存在。
但是,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手无缚鸡之力的谋士总不如那些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名将们让人感到敬畏。
比如徐佑,他如今的威名,至少有一半是因为大宗师的身份!
可凡事皆有例外,何濡第一天上任就干掉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这种杀伤力,让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鸾鸟觉得有点害怕。
杀人的刀,自然是越锋利越好,可要是无法控制……
何濡反问道:“平城局势复杂的很,你身为侯官曹两大主事之一,到底站在哪边?”
鸾鸟笑道:“侯官曹是主上的鹰犬,我除了听主上的,还能怎样?”
“主上终究会老去,而女郎尚年轻……”
“哦?那郎君以为,我该站在哪边?”
“之前发生的种种,早让你恶了太子,等太子以后登基,你的下场不问可知。现在康天师和崔令公摆明了要扶持二殿下元敦,秀容公主也和康天师走的很近,你要站在哪边,其实平城里所有人都看得很明白……”
鸾鸟微微叹气,道:“是啊,世事如泥沼,谁又能真正的脱身于外呢?我算是被那个死丫头连累惨了……”
“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李琇原本该死,但杀他的并不是我,而是主上。”
“主上?”
“李琇受命教诲太子,这些年,把太子教成了什么样子?主上欲收回部落大人手握的权势,太子却和那些鲜卑大姓走的极近,还无视主上大力推行汉化的决心,带头表示反对,说北语,穿北服,丝毫不把禁令放在心上,更可甚者,他偷偷包庇了许多被追缉的佛门僧侣……幸得主上不是王莽,要不然哪里还有太子的命在?”
何濡笑道:“主上早有心思整饬东宫,李琇就是最好的突破口。不过李琇太过聪明,侯官曹抓不到他的把柄。既然我来平城投靠,今后难免仰人鼻息,干脆顺水推舟,给主上找了一个动刀的借口……所以你不必太过忌惮,我这人纵有些许才智,可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来到平城,只为求条活路,不会做出危害大魏的事。””
理是这个理,可连侯官曹都搞不定的狠角,到你手里连一天都没坚持住,怎能不让人胆战心惊?
鸾鸟默不作声,良久之后,道:“敢问郎君,你又站在哪边?”
“很简单,谁对我有利,我就跟谁合作。像我这样的人,连徐太尉都能背叛,谈感情怕也无人肯信,反倒是利益的结合,会更让大家放心。”
就像初见元沐兰时的自嘲,让元沐兰无话可说,这会看似不要脸的自我剖析,也让鸾鸟彻底无话可说。
离开徐佑后,何濡仿佛被解开了黑暗封印,不再需要顾忌那些虚无缥缈的善良和仁义的底线,随心所欲,做他想做,也必须去做的事!
“目前看来,你也别无选择,杀了李琇,太子恨你入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何濡大笑,笑的放肆又疏狂,道:“我能让太子恨我,自然也能让他离不开我。若是这点手段也没有,我就该安分守己的当太子宾客,又有什么资格趟这场浑水?”
如果以前,鸾鸟还能说你吹什么法螺大气,可是见了他今日杀李琇的轻而易举,心里不得不信了几分。
善战者无赫赫之名,何濡往常隐在徐佑的幕府中,传出来的事迹真真假假,给人的感触不深,也只有近距离接触,才能感受到他的可怕之处!
“不管何郎君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谈……”
鸾鸟决定服软,对付何濡这样的人,不要兜圈子耍心机,和他直白点,把利弊摆清楚最好。
何濡的左眼角不易察觉的收缩一下,若是徐佑在,就知道这是他诡计即将得逞的习惯动作,笑容变得人畜无害,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能够说服康静和崔伯余赞同迁都,我会倾尽全力,帮助二殿下取代太子……”
鸾鸟眉心紧皱,前两年平城大饥,太史令王亮曾建议迁都邺城,崔伯余拼命阻止,因当时朝廷刚刚开始推行汉化,为避免节外生枝,皇帝搁置了迁都之议,但也从没明确表示拒绝。
今年司州、并州再次大旱,粮食欠收,要不是和楚国的互市进口了大批稻米,估计又得把饥民派往冀州、相州、定州等地就食。
于是,皇帝又有了迁都的心思,只是迁都牵扯太大,他的这份心思从未显露人前。
但旁人不知,她和皇鸟作为皇帝最信任的两个人,却都听皇帝询问过迁都的可行性。
奇怪的是,何濡怎么知道的?
瞧出鸾鸟的疑惑,何濡解释道:“那夜主上召我进宫谈话,我主动提出迁都之议,说大魏要想偏安,平城作为兰京是足够了,要想统一天下,就必须得迁都。否则,每逢灾年,连百官和中军都养不活的兰京,怎么可能有余力征伐四方?没想到正中主上下怀,因此拔擢我为太子宾客,前去东宫,原想潜移默化的改变太子的态度,最好能让他支持迁都,就算不能,也要他保持沉默,不能被部落大姓们推出来和主上对抗……”
鸾鸟双眸圆睁,对何濡佩服的五体投地,道:“你真的是胆大包天……知不知道此事若传出去,那些大人们会把你生吞活剥了的……”
何濡浑不在意,道:“平城天寒地薄,粮食产量极低,以前定都于此,人口少,还能勉强维持。现在平城是魏之兰京,人口百万,有山川之险,却无水陆之利,运来每一斛粮,耗费数以倍之,如有这些被耗费的粮饷去装备军队,足足能养出十万雄兵。崔伯余号称当世子房,竟反对主上迁都,实在难以理解……”
崔伯余为何反对迁都,那就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透的,鸾鸟了解其中内情,却没打算说给何濡听。
她想了想,道:“你这个条件太难,康天师还好说,他并无特别的政见,只是凡事都支持崔令公罢了,可崔令公的心志坚不可摧,要他同意迁都,非人力能为……‘’
“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崔伯余一心想在大魏再现汉家盛世,你告诉他,困在平城,部落大姓的势力太强大了,他毫无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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