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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说完,何濡扬长而去,元瑜赐了他宅子,倒不必再寄人篱下,继续借住公主府。
鸾鸟望着何濡的背影,盘算着他最后那番话,若有所思!





寒门贵子 第九十七章 阴谋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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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都?”
崔伯余神色凝重,道:“何濡和主上谈过这事?”
“对!”鸾鸟肯定的道。
元沐兰皱眉道:“何濡要干什么?刚来平城就搞风搞雨?”
旁边的康静说道:“也许不是他搞风搞雨,而是主上觉得时机成熟,想借何濡这把刀,来试一试平城的冰到底有多厚……”
崔伯余表示赞同,道:“迁都的计划,在主上心里盘桓多时了,何濡的到来,只是恰好踩中了这个节点。而且,何濡这个人用计狠毒,尤善破局,又和平城各方势力并无瓜葛,实在是最好的人选。”
鸾鸟问道:“令公有何想法?何濡得了圣宠,他的话,不可等闲视之。”
崔伯余犹豫不决,从他的本心出发,是坚决反对迁都的,因为迁都之后,很可能会引发各种危及大魏国本的严重后果。
但是,当这盘棋局里突然多出了何濡这个变数,如果不同意他的条件,任由他全力帮助太子,双方争斗起来,安氏夺嫡而酿成江东大乱的悲剧,立刻就要在平城重演。
崔伯余必须做出取舍:
是为了还不能确定的未来,拒绝与何濡合作,还是为了避免当前即将发生的祸事,把何濡拉到己方阵营?
以一人之力,让占据了主场优势的崔伯余忌惮至此,何濡足可自傲!
“公主如何想?”崔伯余转头问元沐兰。
“当年先祖建都平城,是为了防御柔然,免得失去鲜卑族龙兴之地,但是现在柔然已经败亡,少许残敌,不再是魏国的首要大敌。正如何濡告诉鸾鸟,要想偏安半壁,平城可为兰京,要想一统南北,迁都势在必行。”
元沐兰道:“我很好奇,以令公之智,不会看不破其中的道理,为何一直反对迁都?”
崔伯余叹道:“我不是反对迁都,而是觉得现在不是时机。再给我五年时间,朝廷改制大抵完成,汉化深入人心,然后提议迁都,阻力会减少很多,迁都之后,面对的问题也会减少很多……至不济,也不会引起大乱……”
“大乱?”
“不错!数十年来,鲜卑各大部落贵族们在平城根深蒂固,这里有他们的切身利益和人脉布局,无论如何不会同意迁都。要是不先解决他们对朝政的影响力,贸然迁都,我怕会有人利用大多数人的思乡之情,扶持某位殿下在平城造势,形成和新兰京对峙的局面,那时候,不等徐佑来北伐,我们自己就要先衰败了……”
元沐兰道:“令公所虑,颇有道理,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只要侯官曹牢牢掌控平城的情报,完全能够做到事先示警,将其消灭在萌芽之中。眼下的难题,是何濡扶持太子的话,我们能不能再像以前计划的那样,以最小的代价,把二兄推到储君的位置上去……”
在场的四人中,元沐兰因为逼婚之事,和太子彻底决裂,康静和崔伯余因为灭佛,也和太子势成水火,鸾鸟纯粹是元沐兰的脑残粉,义无反顾的站在她这边。
他们和太子之间,没有转圜的余地,一旦太子登基,只有死路一条!
康静突然道:“不必考虑何濡,我们需要知道主上这次迁都的决心有多大……”
鸾鸟猛然醒悟,道:“是,主上的意志,才是最要紧的。”
康静幽幽道:“五日前,主上召我进宫,说是心中有难疑,让我卜卦,我卜出一个革卦……“
崔伯余悚然道:“革卦?”
“日月得正,天地革而四时成,故君子以治历明时,此刻想来,岂不正应在迁都?”
元沐兰慨然道:“有天师持法,主上原有七成决心,现在必是十成了!”
房舍内短暂的静寂。
崔伯余断然道:“鸾鸟,你告诉何濡,我们答应他的条件!”
远在金陵的徐佑还不知道何濡在平城混的风生水起,他正面对庾柳门阀即将发起的第一轮反攻。
“请太后垂帘听政?”
“秘府费打探到的绝密情报,应该无误。”
鱼道真叹道:“这是釜底抽薪的毒计,既能分小郎的权柄,还能趁机为安氏聚拢人心……庾朓老而不死,手段确实厉害啊……”
自何濡离开大将军府后,谭卓精于军务,鲁伯之长于内政,王士弼专管监军司,都不是擅长阴谋诡计的人,幸得徐佑身边还有鱼道真。
智计稍逊何濡,大局观也略有不如,但她亲身经历过血腥的政斗,比起何濡更有经验,也更合适。
“你觉得要如何应对?”徐佑问道。
“无法拒绝!主上幼冲,依历朝故例,太后可以垂帘……“
“拒绝的后果呢?”
“拒绝是下策!只要小郎一天没称帝,江东还是以安氏为尊,若拒绝垂帘,则小郎篡位之心,路人皆知,一旦坏了名声,失了民心,将遗祸无穷……”
“中策呢?”
“中策,让太后死于意外,或失足落水,或误吞鱼刺等等,交给我来安排,保证天衣无缝,任谁调查都只能得出意外的结论。”
鱼道真道:“这样的好处是朝野抓不到把柄,无法指责小郎,我们又能用说书人控制舆论,纵然会有部分人不信,但巧合就是巧合,意外就是意外,至少能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徐佑摇摇头,太后现在不能死,道:“上策呢?”
“上策,是让太后自己拒绝垂帘听政,人家要是不愿意,庾朓还能强逼不成?”
徐佑沉吟片刻,道:“你有把握说服太后?”
鱼道真自矜的笑了笑,道:“我试试吧。”
……
太后素来有午睡的习惯,这日趁着风凉,躺在竹榻上小憩,突然觉得一阵心悸,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翻身坐起,刚要叫宫女的名字,看到眼前不远处坐着一人。
巧笑嫣然,烟视媚行,竟美的让她恍惚了片刻。
“你是谁?”
“我奉太尉之命,来和太后说几句知心话。”
听闻是徐佑的人,太后顿时忐忑起来,道:“请女郎直言。”她下意识的用了敬称。
“宫外有些人,总觉得太尉堵了他们的路,可他们又没别的法子,只好把主意打到太后头上,想把太后推出来,垂帘听政,与太尉为难……”
太后吓了一跳,忙道:“好教女郎得知,我绝无此心,若非太尉支持,我孤儿寡母也不可能有今日……”
“是啊,太后是知恩的人,我也对太尉这般说。但那些狼心狗肺的人为了自家的前程,不会在意太后的心思,到时候雪片似的奏疏呈上来,太尉不能拒绝,太后又该怎么办?”
太后明白了她的来意,差点赌咒立誓,道:“我是妇道人家,不懂国家大事,凡与朝务相关的,自有太尉和诸位宰辅商议办理。不管谁人的主意,我是绝不会垂帘的……”
“那就好,请太后牢记今日的话!只要太后信守承诺,你的三个女儿,还有国舅全家老小,尚能保全性命,安享富贵。”
“是……我会牢记今日的话……”
鱼道真的明镜倾城之术,施法对象不分男女,太后被她媚术控制了心神,又用女儿们和娘家人的性命做威胁,那是宁死也不会答应垂帘听政的。
回府后禀告徐佑和太后约谈的经过,徐佑忍不住想吐槽,他这是改拿了反派的剧本吗?
不过,既然认准了脚下要走的路,为了达到最终目的,可以不拘小节,并且这样做避免了太后和门阀牵扯过深,只要她识趣,改朝换代以后,大可效仿赵宋,给安氏留一条生活
门阀的发难比想象中来的早,也更猛烈,他们不仅纠集了朝中诸多大臣,还联合各州郡的太守及六品以上官员,浩浩荡荡,足有数百人之众。借古喻今,找到了夯实的理论基础,来论证太后垂帘的必要性和急迫性。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拒绝,则坏名声,接受,则失权柄。除非徐佑愿意提前使用武力造反,否则,怎么应对都是错。
他们等着徐佑拒绝,然后再群起攻击,彻底搞臭他的名声。没想到徐佑竟率先表示赞同,并亲自上表,请太后垂帘。
这也无妨,只要太后垂帘,朝政将无法被徐佑完全掌控,就像堤坝出现了缺口,总会有决堤的那天。
当庾朓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太后突然明发懿旨,晓谕百官,严厉申斥了近日蜂拥而至的奏议,她拒绝垂帘听政,并把徐佑称为当世的周公和霍光,是大楚的社稷臣,允他专擅国柄,凡军政要务,一言可决。
阳谋并非无解,阴谋也并非无用,
一阴一阳谓之道,
阳能制阴,阴自可破阳!
偷鸡不成蚀把米,柳宁气急败坏,对庾朓抱怨道:“这次行事,必定惹恼了徐佑,他报复起来,不知多少人要倒霉……”
庾朓微微闭着眼,淡然道:“不落子,我们只能等着他用软刀子杀人,只有出招落子,才知道问题在哪,才能想办法解决问题。”
“那我们输在哪?”
“我们这次输在对台城的控制,没能及早和太后达成共识……”
“侍中的意思?”
“下一步,我们要拉拢左卫将军常元吉……”




寒门贵子 第九十八章 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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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诸姓门阀找到机会拉拢常元吉,徐佑突然对左右卫进行了大范围的调动,
先是命宿卫军分批次开拔出城,到郊外的翠羽军营地接受改编重组。又从翠羽军抽调了三千人,奉节军抽调三千人,中军抽调了五千人,打乱混编,重新建成宿卫军,驻守宫禁。
新任左右卫将军都是从翠羽军提拔的嫡系,这样可以保证宫禁之内,完全处于徐佑的控制之中。
至于常元吉,徐佑也没亏待他,调到梁州去当刺史,虽然梁州贫瘠,但好歹也是封疆大吏,比起窝在京城,遍地大佬,置身政争的漩涡湍流,常元吉求之不得。
然而按下葫芦浮起瓢,刚搞定金陵,江州又出了问题,安成郡太守王烈聚众五千余人,以杀徐佑、清君侧为名,起兵造反。
江州刺史魏不屈派司马张俭出征,结果被王烈的儿子王昙打的全军覆没,张俭也战死沙场。
随即,宁州平蛮郡和朱提郡也宣布要清君侧,裹挟兵众万余人,据城池响应王烈。
眼看贼势有壮大的危险,徐佑命湘州刺史张槐率平江军赴江州,命益州刺史澹台斗星率益州军赴宁州,限期十五日,平定叛乱。
安成郡和江州接壤,张槐仅率精兵千人,沿水路两日夜赶到安成郡外二十里的萍乡,如神兵天降,打的王昙措手不及,仓皇逃窜。
此后又两战皆败,张槐顺势攻克安成郡郡治,活捉王烈和王昙父子,解送金陵。
同时,益州方面的澹台斗星采取的策略和张槐不同,他屯兵平蛮郡和朱提郡边境,行文两郡,咸使周知:凡取两郡太守人头者,官吏军卒可升两级,赏十万钱,平民百姓免众生税赋徭役,赏二十万钱。
宁州原是蛮族居多,生性凉薄且好勇斗狠,此令一出,立时形势大变,郡守府外时不时的出现陌生人,连郡兵也开始琢磨着领了这份功劳,眼看着早晚出事,平蛮郡太守自缚双手,到澹台斗星大营前投降请罪,而朱提郡太守倒是有几分血性,亲手杀了妻妾子女,然后放火自尽。
王烈、王昙父子解送至京,金陵百姓全到道旁围观,王烈沿途辱骂不已,说徐佑跋扈不臣,辜恩负义,人人得而诛之。
突然有一士子拦在囚车前,大声道:“王使君此言差矣。”
队伍停下,有兵卒欲上前驱赶,围观的百姓们不干了,高呼道:“让他说,让他说……”
兵卒怕激起民乱,请示主官后,勒马不前,静等那士子和王烈辩诘。
周遭安静下来,乌压压的人群不发一言,只听士子朗声道:“王使君,你以何官出仕,历经何地何职?”
王烈哪怕坐在囚车里,也自有名门士族的气度,双手作势,左举齐眉,道:“蒙太祖恩典,举孝廉入郎署为郎官,后授江州遂兴县令,辗转江州多县,于太宗朝,拔擢为安成郡太守!”
“也就是说,你入仕以后,除了郎署这个短暂的朝堂经历,大多时间都只是牧守一县之地的父母官。那我问你,你从哪里得知,徐太尉跋扈,又有什么证据,指证徐太尉不臣?”
王烈冷冷道:“玄武湖之变,徐佑用兵势逼迫百官不敢言,杀废帝,害诸王,以为天衣无缝,却难堵天下悠悠之口。连太后垂帘,天下各郡县足有几百道奏疏支持,也因他在幕后操纵,不了了之。这不是跋扈是什么?不是不臣,又是什么?”
士子长笑,道:“我原以为使君有什么过人的高见,殊料还是同那些乡野村妇一般,道听途说,牵强附会,受人操控,愚蠢之极。”
王烈不屑道:“哪来的无知小儿,敢如此口出狂言?”
士子傲然道:“使君年齿虽高,却不闻玄机书院开篇名义: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像使君这样的人,年齿都活到了狗身上,小子再是无知,怕也够当你的师父了。”
周边人群发出哄笑声,把原本有些悲壮的场面搞成了老百姓最爱看的闹剧。
王烈目眦欲裂,他自认忠贞,死而不惧,心理上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可被这人羞辱,在百姓眼里成了跳梁小丑,顿时怒道:“好,我倒要听听看,你怎么为徐佑那逆贼辩驳!”
“使君又说错了,太尉俯仰无愧于天地,何须我来辩驳?那废帝荒淫无道,每日只带几名侍卫,在都中横行霸道,金陵苦之久矣。使君远在江州,不能和金陵黎庶感同身受,我很理解,但我不理解的是,太尉若要弑君,派刺客暗杀于道左,再嫁祸北魏、六天或天师道,岂不更合因明?何苦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置身嫌疑之地,受尔等这些蠢物的非议呢?”
王烈斥道:“徐佑蜂目豺声,骄横跋扈,根本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他自恃武力,阴谋篡位,哪里会怕什么非议?”
士子笑道:“使君这是强词夺理,你口口声声说太尉要篡位,可古往今来,凡有中人之智,都明白弑君而自立者,百害而无一利,太尉又不是使君,绝不会这般的愚蠢……”
他转身面向人群,朗声道:“诸位细想,若无太尉,岂有秦、凉二州复归大楚?不仅编户多了百万,还占据了大马营草原,从此江东不再缺马,潼关以西,永侧翼之忧!若无太尉,岂有豫、洛二州失而复得?索虏望风而遁,畏我如虎,楚魏边境往北延伸七百里,从此再不惧胡骑南下,逼近瓜步!若无太尉,岂有天师道旦夕灰飞烟灭?若无太尉,岂有占城稻两熟滋养生民?若无太尉,岂有玄机书院有教无类,给寒门晋身之路……”
历数徐佑这些年来的丰功伟绩,听的百姓们无不热血沸腾。是啊,回想以前,北魏每过两年就会南下寇边,黄淮之间,生灵涂炭,还多次逼近瓜步,威胁金陵,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不再成为每个人的噩梦?
正是在徐佑领军之后!
士子缓步走到囚车前,守卫的军卒纷纷让开,他指着王烈的鼻子,道:“和太尉比,你为社稷和百姓做过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太尉?你们这些尸位素餐门阀华族,对外卑躬屈膝,对内作威作福,不如尔意者,就是跋扈,触及尔利者,就是谋逆,我看你们之所以污蔑太尉,并不是为了皇帝和太后,而是为了尔等自己!”
“你,你……”
王烈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激怒攻心,又觉得噗的吐了一大口血。那士子后退两步,对着人群躬身施礼,飘然远去。
远处的高楼上,徐佑问旁边的鱼道真,道:“你安排的人?”
鱼道真摇头,笑道:“不是我安排的,这人应该是玄机书院的学生,出来为山长打抱不平,可见公道自在人心……”
徐佑笑道:“书生意气!回头你去见见他,若是有心为国家出力,可量才使用,到大将军府诸曹任职,历练几年,说不定还堪大用。”
鱼道真心领意会,道:“我知道。”
经过这段小插曲,等到夜幕降临,徐佑去廷尉署大狱见到王烈。王烈已存了死志,依旧破口大骂,言辞难听之极。
徐佑等他骂的累了,道:“使君以为,废帝是明主吗?”
“主上是昏是明,非人臣能僭越!”
“哦?”徐佑笑了起来,道:“所谓愚忠,就是使君这样的人,只知道尽忠邀名,却不顾百姓死活,国家兴衰……”
王烈反唇相讥,道:“太尉的意思,你当皇帝,肯定比安氏对国家百姓更有利?”
徐佑沉默半响,道:“不错!”
王烈懵了一下,他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的望着徐佑,道:“什么?”
“你说的不错,照眼下的局势,我当皇帝,于国于民,更加有利!”
王烈被徐佑给震住了,他以清君侧为名起兵,认为徐佑跋扈,日后必定是莽、操,可不管王莽还是曹操,也没徐佑这么的无耻……
“逆贼,你对得住太宗对你的恩遇吗?”
徐佑笑道:“以你的识见, 我很难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知遇!与其愚忠,受诛于昏君,让安氏的这群不肖子孙折腾完江东最后的王气,还不如取而代之!”
王烈冲旁边陪着的廷尉腾子陵大声道:“你听到了?廷尉,还不速去禀告庾侍中,把徐佑谋逆之事昭告天下?”
腾子陵面无表情,甚至连听到徐佑说要当皇帝也保持着平静,丝毫不搭理王烈。
王烈愣了愣,呸的吐了口吐沫,骂道:“一丘之貉!腾子陵,你吃着朝廷俸禄,却趋附徐佑,枉顾祖宗,日后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腾子陵眼观鼻,鼻观心,唾面自干,八风不动。
徐佑道:“我本想亲自劝诫使君,只要肯迷途知返,还可留条性命……”
王烈放声大笑,道:“逆贼,我早知独木难支,但为国尽忠,死不足惜!愿以此头,让百姓看到你的残虐,唤醒世人的忠义之心……”
徐佑淡然的道:“你等不到那一天了,临死之际,还有什么话说?”
“……我要见王昙”
徐佑点头允许,腾子陵躬身后退,出了监房,提了王昙带过来,王烈道:“怕死吗?”
王昙梗着脖子,怒视徐佑,道:“阿父,儿子不怕死,恨不能生啖逆贼之肉……”
王烈欣然道:“甚好,我不失为忠臣,你不失为孝子,我王氏一门,忠孝两全,没如辱祖宗!“
徐佑躬身一礼,转身离开。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忠臣,忠的是皇帝,还是国家?
逆贼,逆的是一姓,还是百姓?
腾子陵跟着,低声道:“真要处死吗?庾侍中和柳中书都来打过招呼,要廷尉署审讯不得用刑,似有搭救之意……”
“就说王烈父子畏罪自杀,庾、柳若是对你不依不饶,让他们去找我!”
“诺!”
回到大将军府,徐佑独坐月下,临池垂钓,不许任何人接近。远远的身后,冬至悄声问道:“小郎这是怎么了?”
鱼道真眸子里流露出怜惜之意,道:“这是孤家寡人必须要走的路……”




寒门贵子 第九十九章 借题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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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父子之死,由于那士子中途出来捣乱,坏了名声,在坊间并没有激起什么风浪,可在朝堂里却掀起轩然大波。
被徐佑召回重新主掌御史台的张籍也压不住手底下的御史,御史台有两个监察御史,是朝中最著名的两大刺头,分别叫程嘉年和唐天济,上疏大骂徐佑欺君罔上,擅杀臣下于暗室,三省当查明真相,给天下一个交代。
徐佑现在握着批红权,任你御史骂,所有的奏疏都留中不发,他不批复就等于不存在。
这是比脸皮厚度的时候,也是比耐心的时候,千万不能因为挨骂就处分御史,到时候一个堵塞言路的帽子扣到头上,摘都摘不掉。
这日散朝后,程嘉年和唐天济结伴到画舫饮酒,听着琴曲,抱着歌姬,说起王烈之事,犹义愤填膺。
等到月上柳梢,酒到酣处,突然一黑衣人破窗而入,钢刀闪烁着寒光,在众歌姬的尖叫声中,直冲两人要害。
程嘉年大骇,把唐天济推向刺客,自己转身准备跳河逃命。
刺客显然是个老手,刀光不停,砍唐天济脖颈,左手一扬,毒镖闪电而至。
眼看要扎入程嘉年后心,舱室内鬼魅般多出一人,正好挡在程嘉年身后,探手抓住毒镖,如摘花般轻易,同时弹出两缕指风。
钢刀从中断裂,刺客全身经脉被封,呆站当场,双眸露出惊恐的神色,再也动不得分毫。
他连自尽都做不到!
程嘉年和唐天济死里逃生,浑身瘫软,一坐在舱室地上,一靠着舱室墙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后心已经湿透。
他们是御史,习惯了疯狗似的骂人,从皇帝到百官,骂谁谁憋着,不用考虑后果和顾忌风险。
这次骂徐佑,也只是说王烈父子没有经过合法的审讯,死因存疑,其实风险很小,收益却很大。
没想到,两老油条在河沟里翻了船,遇到了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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