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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贵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地黄丸
詹文君也看了纸张,眉头更紧,转手又递给徐佑。徐佑看了后沉思良久,道“黄祁出身贫寒,为人至孝,在邻里间风评甚好,常有施善救人之举,可就是这样的人,能为了天师道连母亲的死都可以淡然处之。可惊,可怖”
可惊可怖
自重生以来,这是徐佑第一次真正思考天师道存在的意义,也为后来的种种埋下了萌芽,直到某一天,破土而出,天崩地裂





寒门贵子 第九十四章 白蛇现世
今夜注定无眠
詹文君吩咐厨下做了醒神的羹汤和糕点送来,众人早觉腹中饥饿,散开各自用膳。徐佑和何濡、左彣凑在一起,问道“其翼,你怎么看”
“不必等十书的结果了,对黄祁用刑只是徒劳”何濡的阴符四相最善利用人性,刚才故意激怒黄祁,察言观色之后,已经知道此人不可收买,所以懒得再在他身上花费时间,道“天师道百年传教,诱掖人心这套把戏无人能及。譬如黄祁,不仅身家性命献给了天师,就连骨子里的灵魂也被蛊惑,其实跟活死人没什么两样。十书的刑罚之利,却只针对有欲有求的活人,对黄祁没有丝毫用处。”
徐佑虽然熟读历史,对天师道的种种了解一些,但史书多是春秋笔法,很多事情都是一笔带过,不在其中,根本体会不到那种连灵魂都被蛊惑的信仰的可怕。
“一个黄祁无关大局,就算他叛教指认席元达,也顶多再给咱们加一成胜算。”徐佑目光平静,轻轻一笑,道“咱们当下的胜算,已经足够了”
如何濡所料,十书用尽手段,也拿黄祁没有办法,只能铁青着脸向詹文君复命。千琴愣了楞,不敢相信这个结果,道“阿姊,你别是手软了吧”
十书垂着头,看不到脸上神色,心里想必也是恼火的很,道“这里不是泉井,缺少刑讯的用具要是容我带他回明玉山,再多些时日,应该有机会”
詹文君估计心里也有准备,虽然可惜,但并不感觉意外,挥挥手打断了十书的话,扭头看着徐佑,道“郎君,你看”
“无妨”
徐佑笑着道“黄祁被抓,还有其他同党逃跑,以他们的脚程,一天即可到达吴县。杜静之接到消息,再做出反应,需要一到两天的时间,也就是说我们有三天时间可以用来对付席元达。三天足够了缺一个黄祁,其实无关紧要”
何濡接道“我们现在的最大优势,就是时间席元达向来目中无人,挤走李易凤后自恃胜券在握,没有及时掌控外界动向。等他昨晚发觉不对,再派人出城求援,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我料他明天不会坐以待毙,若能逼得他冲动之下做点出格的事,大局可定”
詹文君点了点头,站起身,神色坚毅不可动摇,道“那就按原计划进行。明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当金色的晨光洒满了高高低低的屋檐,整座钱塘城从沉睡中清醒过来,行人的脚步往返不断的踏在一道道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由少到多,由小变大,哒哒哒的声响夹杂着吆喝、叫卖、争吵和谈笑的杂音,逐渐汇流成一首满是江南情的生活序曲。
对很多人来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但徐佑的计划要等到午时才能实施,因为那是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刻,也是人潮最拥挤的时刻。
杜静之起于愚民之中,今日,也要毁于愚民之内
罗瞎子背着竹筐早早的来到东市坊外,筐里装着两只肥硕的老母鸡,准备卖了再去找医家问诊。他的儿媳刚生了一个大胖孙子,月子坐的不好,受风着凉落下了咳嗽的病根,寻医求药耗尽了家资,不然也舍不得将这两只宝贝母鸡出售。
他没交厘金,不能进东市做生意,只能蹲在门口等候进出的人。若是运气好,不到中午就能卖出去,可要是运气不好,遇到巡市的市吏找茬,被撵走是轻的,重的还要被罚没这一点古今如一。
正忐忑期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人声,东市里跑出来一大群人,争先恐后,你追我赶,似乎被千军万马追杀一样。有人跑掉了冠帽,有人松开了革带,更有人嫌高履不方便,直接脱掉扔到了一旁,乍一看去,好一幅兵荒马乱的景象。
罗瞎子吓了一跳,赶紧抱起竹筐想挪到一边避避,却被如潮水的人群裹挟着身不由己的往前方跑去。
不时有人嚷嚷着“真的是白蛇”
“对,出世了白蛇出世了”
“别是说笑的吧”
“什么说笑就在西湖边上,凭空出现一条大白蛇,尾巴藏在湖里,光岸上露出来的身子都有十数米长,盘起来比牛都大,通体雪白,比你那小妾还白几分呢”
“啊”这人也不计较他的浑话,目瞪口呆,道“西湖,白蛇你说,是不是白素贞”
“有可能”
“不是可能一定是快走,快走”
罗瞎子当然不是真的瞎子,他小时候得过眼疾,看什么东西都重影不清,所以得了外号罗瞎子,听到这些人的对话,眼睛登时瞪的比铜锣都圆
白蛇
白素贞
由于徐佑一手操控的史无前例的推广力度,白蛇传的传播效率和传播范围在最短时间内达到了最大化,所以连罗瞎子这种身居钱塘周边村落的老百姓都能开口说出一两段白蛇传里的经典桥段。这些时日天天听人说什么白素贞,许仙,西湖,他一向都信这些鬼神事,加上儿媳病重,四处求医无门,真心盼着有这样一位白娘娘神通广大,施药救人,岂不是老百姓们的福分这会听说白蛇显圣,立刻活泛了心思,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得跪倒白娘娘跟前,求她老人家赐点仙药,救一救自家儿媳。
跟着人潮到了钱塘湖边上,睁着眼寻那稀罕白蛇。可来的晚了,里里外外挤满了人,根本不知道白蛇在何处,罗瞎子踮起脚尖瞅了瞅,急的满头是汗,最后一咬牙,扔了竹筐,将两只老母鸡分手提了翅膀,手指用力捏到肉里。母鸡吃痛,扑腾着乱啄一通,旁人骂声中躲闪开,竟真得给他在人堆里钻出了一条路,低着头,弓着腰,慢慢的钻到了前面。
“站住就在这里看,别往前挤了”
一把闪着亮光的钢刀指着鼻尖,罗瞎子差点尿到裤子里,头也不敢抬,慌里慌张的往后的退了几步。
“啊,真是白蛇”
“异事,异事子不语怪力乱神,谁知世间竟然真有白蛇”
“白蛇是天地间的神物,你这儒生不学无术,亏得读的圣贤书,见识不明不白”
“就是,你不知道这白蛇名叫白素贞,此番下界,是为了报恩的吗”
“天师护佑啊,天师护佑没想到我都五十多岁了,临死前还能看一眼天降神物。”
“哼,什么天师护佑,白素贞还不是被牛鼻子道士给”
“慎言慎言”
罗瞎子的耳边传来各种议论,他也是笃信的天师道民,但这次儿媳重病,喝了道观求来的符水,不但丝毫没有减轻,反倒有加重的趋势,心里难免会有些动摇。这时听到周边人声,才敢偷偷抬头看了看四周。
几十名挎刀部曲分散而立,一色的青袄袖衣,蓝戎缚裤,站在那里气宇轩昂,很是雄伟强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养出来的部曲,在钱塘湖边围成了一个半圆,隔开了周边的人群。
罗瞎子眼前重影,但此时阳光明亮,视野开阔,眯着眼使劲一瞧,顿时胸中血气翻涌,脑海里空白一片,嘴巴张开到无法闭合,双腿一软,扑通跪了下来。
“白娘娘显圣了,白娘娘显圣了”
湖边的空地上盘卧着一条粗大的白蛇,比寻常蛇类要大的多,三角成棱,红信长伸,通体比雪更白,在五彩斑斓的光芒照耀下闪烁着刺目的光晕,映衬着钱塘湖水波潋滟,犹如仙光普照,神灵罩体。旁边站着一个女郎,身穿同样雪白的纤髾襦裙,高挑的身材出类拔萃,曼妙窈窕,头上飞天髻仿若直入云霄,真真是华袿飞髾,惊鸿游龙,让人惊艳的无以复加
罗瞎子一边口中喊着,一边咚咚咚的磕头,有人噗嗤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瞎嚷嚷什么,那是詹文君,钱塘郭大的儿媳妇,可不是白娘娘”
罗瞎子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再努力的瞧了瞧,只觉眼前白茫如雾,那女郎云髻峨峨,瑰姿艳仪,根本不像尘世中人,立刻又磕着头道“白娘娘,白娘娘”
他虔诚如此,也感染了不少人,竟都跟着跪了下来,双手交叠于地,呼喊起白娘娘来了。无视周边聚集上千的人群,詹文君神色淡然,高声道“席灵官,今日邀你来,是要你亲眼看看,在至宾楼丢失的那块鹿脯,跟白蛇这里发现的是不是同一块”
在詹文君的对面,是席元达、詹珽和窦弃等人,还有钱塘县丞李定之、县尉杜三省、主簿鲍熙及一干曹吏贼捕衙卒。
席元达夜里曾三次想要突围,都被朱睿硬生生的逼了回去。两人纠缠一夜,席元达丝毫没占到便宜,气得几乎吐血,今天一早,没了宵禁,也不怕朱睿白天阻拦,他正要大摇大摆的离开,又被鲍熙请到县衙问起两商贩之死。




寒门贵子 第九十五章 入骨杀机
也是这时,他才知道两人的尸体已经被找到,死者家眷带着数十人跪在县衙门口不起,还有人作证说看到尸体是从至宾楼里运出。不过幸好早一步让黄祁他们出了城,现下死无对证,席元达并不怕顾允能将他如何。
果不其然,到了县衙,顾允对他十分的客气,并不是对待人犯的态度,简单问了问昨天的事,说起外面民众喊冤,他身为钱塘县令,只能如此行事,要席元达这几日先不要离城,等案情查明还了他的清白再走不迟。
席元达哪里肯困在此地,搬出了杜静之,说道尊相召,不敢延误,若有跟案情相关的事宜询问,他自当亲来钱塘,听候发落。这一番扯皮一直扯到了中午,顾允不松口,席元达也不敢真的甩袖离开。午时刚过,鲍熙突然来报,钱塘湖边冒出来一条白蛇,而詹文君就在现场,还发现了先前丢失的鹿脯。
此次钱塘之行,处处碰壁,几乎深陷绝地,所有的起因,都是这块神鹿的鹿脯,席元达此时再想走也不可能了,何况他也想看看白蛇是真是假,跟着鲍熙去了钱塘湖。行至半路,詹珽和苦主窦弃也被李定之和杜三省带衙卒押着一同前往,席元达瞬间有了不详的预感,但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哪个灵官”
“喏,就那个,天师道扬州治的消灾灵官席元达,我在吴县时见过,听说嘿嘿”
“听说什么,别卖关子,回头我请你喝酒”
那人压低嗓音,道“听说这个席元达是吃狼奶养大的,没人心,做事狠绝”
“啊,那还能当灵官”
“杜祭酒的螟蛉义子,能一样吗”
席元达听不到这些议论声,他也对这些蝼蚁民众的话不感兴趣,盯着詹文君身边的白蛇,似乎想要发现一点破绽。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信,世间有白蛇,且恰好在此时此刻,出现在钱塘湖畔
这是诡计
詹文君见他不言不语,将手中鹿脯递给鲍熙,道“鲍主簿,请你过目,这是敝府部曲刚刚从白蛇的洞穴中找到的。”
鹿脯残缺了一大半,没有沾染一丁点的灰尘,也不见腐烂变质,鲜嫩如刚做成时的模样。鲍熙接了过来,交给窦弃,道“窦郎君,你仔细看,是不是你丢失的鹿脯”
窦弃被突兀出现的白蛇吓的六神无主,以为天降神物,必有所报。他恶事做多,又笃信鬼神事,此刻连话都说不完整,面对鲍熙深沉的目光,手脚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我也不知”
“嗯”
鲍熙淡淡的道“杜祭酒赐你神鹿的鹿脯,是何等荣耀之事,你竟然连鹿脯的形貌都记不清晰”
大冷的天,窦弃汗如雨下,偷眼去看席元达,道“这,这”
杜三省怒声道“问你话,看什么别人快说,不然我先治你个不敬之罪”他是钱塘县尉,主掌刑盗事,正是窦弃这等游侠无赖的克星。
窦弃失色,跪了下来,道“是不,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我那块鹿脯跟这块有有些相似,但但缺了一半,又过了月余,实在,实在分辨不出”
席元达突然道“问鹿脯真伪不急,我倒是想先问问郭夫人,这条白蛇,是真是假我听闻宁州越州等地有人用白漆涂于蛇身,可以以假乱真,愚弄百姓,方便诈取钱财。说不定这条白蛇也是如此,三位郎君,何不上前验看一二”
“这”杜三省犹豫了下,道“白蛇神异,见人不避,若我等贸然上前,恐惊扰逃窜,伤及周边民众”
“即是神物,自然不会伤及无辜”席元达冷哼一声,道“诸位不愿,那我就亲自动手了。”他攸的伸手,不见如何动作,从身后衙卒腰间抽出钢刀,就要将白蛇斩于刀下。这是席元达式的解决问题的法子,既然詹文君所有的谋划都出自这条白蛇,那先将白蛇斩杀,自然让她无计可施。
简单,粗暴,却很有效
鲍熙大惊,道“席灵官,不可造次”
詹文君冷冷一笑,万棋上前横在了他和白蛇之间。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立时有人大声道“杀白娘娘了”
“杀白娘娘谁敢谁敢我跟他拼命”
“席元达,天师道的消灾灵官他拿着刀,啊,大家快看他要杀白娘娘了”
“好老狗,说书人果然说的对,道人都不是好东西”
后面的人都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但以方圆五米为界,每一处人堆里都有一人在神情激动的说席元达杀白蛇,然后被身边人往四周传播,不消片刻,围观的上千人尽人皆知,一时群情愤慨,起哄的,喊嚷的,挤靠的,场面近乎失控
此等关头,显出鲍熙的急智,斥道“席灵官,要惹起民乱,别说是你,就是杜祭酒也难辞其咎你一时焦躁,却害得杜祭酒恶名加身,其心何安”
席元达从来不把黎庶百姓放在眼中,不然也不会想要在此刻斩了白蛇,可人过一百,山山海海,放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根本看不到边,那种声势,等闲难见。他心中一虚,又斜眼看到朱睿混在前排的人群中,正对着他冷眼旁观,那种从心底发出的无力感,真是憋屈的要死,手中钢刀仿若千斤之重,终于缓缓放下。
鲍熙松了一口气,立刻派出衙卒,安抚了一会,才让人群渐渐恢复了平静。
“好,权当白蛇是真”
席元达将钢刀掷地,恶狠狠道“神鹿的鹿脯乃我师尊亲制,各位何不来问我真伪”
李定之一直没有开口,老态龙钟,气都喘不上来,道“灵官不要介意,我们也是为了早日找回鹿脯,让大家都安心。既然灵官说了,我厚颜请教,此鹿脯真否”
席元达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这是真的鹿脯,不然这些时日的种种谋划岂不成了笑话,刚要开口,却见詹文君走前几步,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道“席灵官,你可想清楚了,至少有十数人可以作证,这条白蛇本来是条细小的普通青蛇,在钱塘湖边栖息多时,偷了鹿脯后才变作通体雪白,要不是只吃了一半,很可能羽化飞升,蜕变成人。说到底,还是杜祭酒法力高深,制成的鹿脯是至宝神物,引得灵蛇也动了偷盗之心”
席元达登时住了口,若是否认,世间仅有七块神鹿鹿脯,各有去处,又哪里寻来别的神鹿鹿脯让青蛇变白蛇,换言之,岂不是说杜静之是个骗子可若是承认,鹿脯被白蛇偷走,这是神灵异事,属于佳话,无论如何也扯不到至宾楼头上,又怎么借此吞下詹氏的万贯家财
两难之间,唯有权衡利弊,时至今日,詹氏的事可以先放一放,日后再寻机会也不是不行,而杜静之在江东多年养望形成的巨大名声,却不能有丝毫的损伤,这可是他们两师徒立身之本。席元达只觉腹中火气越来越旺,真的想不管不顾大杀一场,手指紧紧一握,青筋暴起,又缓缓松开,目光仿佛要将詹文君碎尸万段,一字字道“不错这就是在至宾楼里丢失的鹿脯,承蒙郭夫人寻找,我代道尊谢过”
詹文君笑了笑,道“杜祭酒造福苍生,我心怀敬仰,能做些许小事,灵官不必挂怀”
鲍熙捻了捻胡须,道“既然鹿脯找回,可稍后请灵官到县衙做个证,詹郎君和窦郎君也去,签字画押,由明府销案即可。”
席元达不作声,算是默许了,他以为詹文君的计策仅止于此,也不想节外生枝,一心想着秋后算账。詹珽和窦弃面面相觑,也无话可说,他们本就是棋子,身不由己,也没有选择和做决定的权力,席元达都认了,他们几个胆子敢反抗
只是任谁也想不到,七块鹿脯夺取七家士族的亿万家财,六处皆顺利完成,唯有钱塘詹氏,布局最为缜密,计划百无一疏,先后动用了两位灵官,耗时两月有余,最后竟然栽在一条白蛇身上,尤其还不清楚这条白蛇的来历,栽的莫名其妙,实在让人无语凝噎。
鹿脯事毕,天师道在钱塘可谓一败涂地,席元达心中怒气不问可知,正要掉头去县衙签押后离开,天空中猛然响起一阵笛音,绵绵长长,若有若无,可偏偏在耳边徘徊不去。一直盘卧不动的白蛇猛然一动,红信吐出,仿佛听到了神明的召唤,游弋着身子,沿着河岸的草丛,往西边去了。
人群顿时起了骚动,鲍熙怕出意外,高声道“杜县尉,你带众衙卒分成一行,组人墙,拦住民众,任何人不得近前,违者可立毙。”
杜三省官职虽在鲍熙之上,但大家都是明白人,所以轰然领命,大声将鲍熙的话传了开去,一众衙卒全都钢刀在手,映着日光,折射出冰澈入骨的杀机。老百姓大多怕事,再爱凑热闹也不至于凑得被立毙当场,所以骚动能够维持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不至于闹的不可收拾。
詹文君也紧跟着下了命令,让所有部曲围着白蛇前行,既不能让外人接近伤害白蛇,也预防白蛇混进人群受伤。说来也怪,白蛇不知受了什么影响,只沿着河岸的路线行进,如此乱哄哄的的局面维持了不到盏茶的时间,白蛇在一处宅院前停了下来,然后一闪,竟从墙角的小小破洞钻了进去。
席元达愣了一愣,等他反应过来,白蛇已经不进了踪迹。詹文君的声音隐约传入耳中“白蛇乃天地神物,不能丢失此宅主人必不会见怪我当亲自赔罪”,然后是李定之颤颤巍巍的声音“这里似乎是魏太仆卿的旧宅,多年荒废,恐已无人安住”接着是鲍熙做了决定“如此,可先破门进去,寻到白蛇后再出来就是切记,不可毁坏器物,诸遭折损,由你郭氏负责”

院门被詹文君手下的部曲用力撞开,众人一拥而入,席元达来不及阻止,并且也没有理由和借口组织,浑身上下一片冰冷,到了此刻,他终于明白詹文君想要做什么了
天暖如春,可每一道阳光,仿佛一道道锋利的冰刀,在席元达身上,割出了千万道血痕,
入骨,
入肺腑,
全是杀意




寒门贵子 第九十六章 互不退让
太仆寺卿掌厩牧、辇舆之政,通俗点说,也就是管马匹的“弼马温”。不过楚国偏处江南,缺少产马地,所以不重马政,太仆寺卿虽位居三品,实则没有多少实权。可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三品高官,两千石的俸禄,作为前太仆寺卿的别院,此处的陈设未免过于简陋了点。
这所别院由三进不算大的院落成品字排列,绿瓦红墙,斑驳不堪,院落间由拱门和回廊相连,没有花木和山石点缀,更没有游池和竹林等世族常备的风雅物,周围反倒布满了桐梓木制的长杆,悬挂着各种形制的道幡,莲花为顶,荷叶为制,随风而动,气象阴森。且在正中的位置安放一座古朴的三足铜炉,头作兽首,尾成鸟翼,周身雕刻着蟠螭花纹,积厚十余寸的香灰,似乎仍有人不时在此焚香祈神。
“都说魏公清廉如水,朝野莫能比者,由此间别院可见一斑”
李定之摇头晃脑,张望着四处,口中赞叹不已。杜三省最看不惯他这幅模样,道“此宅荒废日久,残破些也是应当的。我们进来找白蛇要紧,别东拉西扯,浪费大家的时间。”
“你”
“好了,不要争执”鲍熙脸色一沉,道“杜县尉,你带人去左院搜寻,注意洞穴和角落处。郭夫人,劳烦贵府部曲到右院寻找,若有踪迹,立刻派人来报。李县丞,你和我一起进楼内找找看,说不定会有发现。”
“诺”
正在众人准备各自搜寻的时候,从一侧的拱门走出来八个紫衣童仆,纤弱清秀,年约十三,脸上敷了厚厚的香粉,白的没有丝毫的血色,在阳光下透着诡异和阴冷的味道,眼光更是呆滞无神,若是仔细去看,连瞳孔都比常人大上一些,齐齐伸手挡住了詹文君等人的去路。
窦熙皱眉道“李县丞,你不是说此宅荒废已久吗”
李定之颤颤巍巍的干咳了一声,道“魏氏远在会稽,魏公仙逝后,没有他人来此居住,此宅确实荒废不假。可能魏公的子孙为了睹物思人,派了奴仆偶尔过来看守清扫也是有的。”
他是钱塘的老县丞,人脉广,耳目多,对县内各种动态知之最深,可听他口风,似乎也不是太清楚这间宅院的事情。杜三省还待讥嘲两句,鲍熙却走上前去,道“你们谁人主事我是钱塘县主簿,奉命入贵宅搜寻白蛇,还望通融则个”
不料八个童仆无人应声,场面陷入僵持。詹文君眼角余光看到席元达也跟了进来,不想贻误战机,断然道“白蛇的行迹稍纵即逝,不能耽搁太久,久恐生变。万棋,你立刻带人去找,我自向此间主人致歉。”
万棋知道事态紧急,也不做声,带着人转身就走。一个童仆突然鬼魅般飘起,仿佛没有重量似的,横在万棋身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渗着蓝光的寒月刃,从腋下刁钻的角度刺向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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