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纨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墨书白
“我想要个女儿,”顾九思小声道,“最好像你一样的,乖巧听话,我以后当个大官,保护你们母女。”
“当然,儿子也好,”顾九思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那就开始畅想未来,慢慢道,“要是是个儿子,我不打他,我从小带着他玩儿。”
“玩成你这样吗?”柳玉茹忍不住抿唇笑了,“那样没有好姑娘愿意嫁的。”
“怎么会,”顾九思立刻反驳,“好姑娘眼睛都不瞎,能看到我们的好的。就像你,”顾九思将脸凑上来,高兴道,“就觉得我特别好,对不对?”
柳玉茹笑着不说话,她头发已经干了,便将帕子同顾九思手里抽走,起身去吹了蜡烛,随后回到床上来,背对着他躺下道:“睡了。”
顾九思在旁边坐了一会儿,他突地笑了,他进了被子里,他静静躺着,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的,都没闭眼。
柳玉茹有些紧张,顾九思也能感觉自己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一晚同床共枕和过去似乎是全然不一样的,过去的时候,两个人懵懵懂懂的过着,浑浑噩噩的“将就”,从最初只是因为实在睡不动地铺将就着睡一张床,到后来一个忍让不说话、一个冲动不懂事的尝试,从没有一天是像这个夜晚这样,确定了心意,明确着未来的。
顾九思直觉自己该做些什么,却又有一些慌张,而柳玉茹也知道顾九思会做些什么,紧绷着身子不语。
过了许久后,顾九思终于动了,他翻过身去,从背后抱住她。
柳玉茹僵了僵,她红着脸,小声提醒:“明天要赶路。”
“我知道。”顾九思温和道,“我就抱抱你。”
柳玉茹放松下来,她靠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许久后,她听顾九思低声念叨:“是该再成一次亲的。”
柳玉茹:“……”
柳玉茹连日来其实很疲惫,精神一直绷着,终于和顾九思和解了,整个人放松下来,一觉就睡得有些沉。
等醒来的时候,顾九思已经在外把马匹车辆都准备好了,柳玉茹洗漱之后,同叶世安和叶韵告别,叶世安身上伤重,就先继续休养,他们则先回望都。
从广阳一路回去,柳玉茹和顾九思走走停停,沧州大旱缓解,百姓也多起来,然而路上依旧是到处是尸骸,冻死的、饿死的、死于非命,他们两人瞧着,纵然这一次与上次境遇完全不同,却还是心里有些难受。
一路上到处是难民,还没到望都,两人便已经知道了一些前线情况。
范轩带大军全线压惊,直逼东都,梁王东北面有范轩正面硬战,西南后方有剑南节度使刘行知骚扰紧逼,只要攻下东都,梁王就不足为惧。
得消息之后,顾九思就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柳玉茹不由得道:“范大人即将要攻下东都了,你又在操心个什么呢?”
“梁王如今已经不足为惧,”顾九思叹了口气,“可是如今梁王已经斩掉了所有皇室子弟,范大人入了东都,又要推选谁做皇帝,才能服众呢?”
柳玉茹没说话,顾九思抿着茶,继续道:“极大概率,便是范大人自己登基,若是他当真这样做了,其他人便必然效仿,其他不说,便说刘行知,他如今坐拥益荆两州,虎视眈眈,怎么可能服气?除却刘行知,扬州凉州交州,还有各路诸侯小王节度使,哪一个又是好相与的?”
柳玉茹沉默着,好久后,她叹了口气,握着顾九思的手道:“你也别想太多了,你就管好望都,日后如何,等他范轩给了你相应的俸禄,你再给他操心。”
这话说出来,顾九思愣了愣,片刻后,他不由得笑了:“说得也是。”
倒不是俸禄不俸禄,而是这样的事儿,本也不该是他一个县令操心的。
只是他也挂在心里,时时刻刻派人去外面探查着情况。行了十日路,两人总算回到了望都,顾九思先让人去了信,两人到家门口的时候,江柔已经带了人拿着艾叶火盆站在门口。顾九思和柳玉茹一起携手下来,刚下来,顾九思目光就凝住了。门口一个老者坐着轮椅,他头发有些白了,看上去满脸严肃,顾九思看着对方,对方也不说话,片刻后,顾九思三步做两步,往顾朗华冲过去,顾朗华一看顾九思冲来,立刻抬起手,怒道:“逆子你要做什么!”
这话把所有人骂愣了,顾九思下意识道:“这种时候你还要骂我?!”
顾朗华也觉得这个反应好像是太大了点,他轻咳了一声,随后道:“也不是骂你。”
说着,他又责怪道:“你朝着我冲这么快过来做什么?我瞧着怕你撞着我。”
顾九思气不打一处来,他方才瞧着顾朗华,下意识就想扑过去来一番父慈子爱痛哭流涕的大戏,结果这老头子就这么有本事,一句话就让他顿时失了所有的温情感动,他忍不住道:“你还好意思怪我?这么久在外面都不给个信,你知道我……我娘多担心你,把自己搞得成这副样子回来,你有个当爹的样子吗?”
“九思,”柳玉茹瞧见这父子两吵起来,赶紧上前去,拉住顾九思道,“公公刚回来,你好好说话。”
江柔见状,也赶紧上前来,拉住顾朗华道:“你也少说两句。”
有了两个女人的安抚,两个人终于不吵了,但顾朗华将手拢在袖子里,扭过头去,“哼”了一声,赤裸裸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而顾九思听到这声“哼”,他冷笑了一声,也不再看顾朗华。
柳玉茹和江柔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奈,江柔叹了口气道:“先别说了,先跨了火盆进门吧。”
顾九思板着脸领着柳玉茹跨了火盆,又用艾草沾水泼洒在身上,这才进了大门。进去之后,柳玉茹看着江柔推着顾朗华,两人一句话不说,她知道顾九思挂念着顾朗华,赶忙道:“婆婆,让九思来推着公公进去吧。”
“我不要,”顾朗华立刻拒绝,“他莽撞得很,我怕他伤害我。”
“说得谁乐意似的。”顾九思嘲讽开口,柳玉茹有些无奈,只能道:“那我来吧。”
说着,她走到江柔旁边,柳玉茹的面子顾朗华是给的,儿媳妇儿来推轮椅,他也不说什么,柳玉茹推着轮椅,同顾九思道:“九思,到我旁边来,和我说说话。”
顾九思闷闷应了一声,到真来了柳玉茹身边,顾朗华露出些诧异,倒也没多说什么,两个男人沉默着,柳玉茹笑着道:“公公一个人在扬州受苦了吧?”
顾朗华听柳玉茹问话,僵着声音道:“啊,还好。”
“公公是不妨说说当时在扬州是发生了些什么吧。”
柳玉茹看了一眼顾九思,笑着道:“我和九思当时一直惦记着您。”
“也没什么,”顾朗华轻描淡写道,“我从密道里出来,被人救了,不小心折了腿,后来被叶公子发现一直收留。”
“你遇到什么危险被人救了?又怎么折了腿?怎么被叶世安发现的?”
顾九思一连串发问出来,顾朗华下意识想嘲讽,旁边江柔轻咳了一声,随后道:“朗华,九思这些日子受了很多苦,你当父亲的要多体谅,别这么大年纪了,还想着耍小孩子脾气。”
顾朗华听到这话,终于禁声,他沉默片刻后,一一回答了顾九思的问题。有了这个开头,后续说话就方便很多了。柳玉茹一行人去了正堂,大家喝着茶,听着顾朗华说自己的境遇。等顾朗华说完,顾九思又将他们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两个男人沉默了许久,顾朗华道:“大家平平安安回来就好,你们也累了,先回去吧。”
顾九思低低应了一声,柳玉茹便带着顾九思起身来,两人走出门口去,临到门口之前,顾朗华突然叫住他:“九思。”
顾九思停住脚步,他听顾朗华道:“你过来,我看看你长结实没。”
顾九思微微一愣,他回过头去,就看见顾朗华刻意板着脸,但他眼里有藏不住的泪光,顾九思心里一软,酸楚难过一起涌上来,他走到顾朗华面前。
他比这个坐轮椅的男人高太多,于是他在停顿片刻后,单膝落地蹲了下来,顾朗华静静打量着他,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过了一会儿后,顾朗华笑着道:“长大了。”
说着,他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感慨,再重复了一边:“长大了,是大孩子了。”
“我不是孩子了。”顾九思嘀咕出声,“我现在都是县令了。”
“胡说,”顾朗华瞪着眼,“你就算当了宰相,你在我面前也是我儿子!”
听得这话,顾九思又笑又酸涩。他抬眼道:“是是是,我是您儿子,您要打要骂要怎么都可以,行了吧?”
“你就想不到我好,”顾朗华抬手拍了顾九思的头,怒道,“当爹的是要给你撑起一片天,我打你骂你,不也是为你好?所以下次,别再有什么赴死就老子的事儿,”说着,顾朗华一巴掌将顾九思的头按了下去,咬牙道,“再有下一次,老子打死你。”
嫁纨绔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顾九思听着顾朗华的话,一瞬之间,终于有了几分过去的感觉。
人这辈子,只要父母还活着,无论父母是年迈体弱还是身强力壮,总就觉得有个归处,有个靠山。顾朗华的死像是泰山骤然崩塌,让顾九思觉得一切都变了。而今他回来,就算他们争执吵嚷,可于他心里,他终于是真真切切再次有了依靠,让他觉着,虽然外界变了,可他拥有的,他的家人,他的爱情,却是没有改变的。
他其实有那么几分想哭,却又觉得丢人,于是勉强笑了笑后,沙哑道:“知道了。”
顾朗华拍了拍他的肩,抬头看了看柳玉茹,随后道:“去吧,对你媳妇儿好点儿,别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让玉茹照顾着你。”
顾九思应了声,他站起身来,同柳玉茹一起走了出去,到了门外,他拉着柳玉茹的手,走在庭院里,柳玉茹低声同他说着她思索着的后续事宜。
“这次出去收粮,是我去主持的,你总该给我些报酬。这些报酬我领了之后,我打算将花容的生意交给其他人,我想在望都城外买一些地。你是不是收了许多流民,将地都分给了他们?我听说你许诺他们,在这些土地种出粮食之前,你会给他们一些基本的花销支出?这些花销你给的是多少银子?我打算同这些人将土地买了,然后统一管理起来,请个专门会种粮食的人,规划了种粮。这么多人这么多地,总得有点规矩才行。”
顾九思听她絮絮叨叨说着,像个小财迷一样啪嗒啪嗒打着算盘,他心里就高兴极了,等柳玉茹说完,她回头看他,就看见旁边人眼里仿佛是盛了银河星光,柳玉茹愣了愣,随后道:“你听我说些什么没?”
“听着呢。”
“你如何看?”
“都依你。”
“顾九思,”柳玉茹不免笑了,“我前头才夸你父母官,你能不能上心些?”
“我都听明白了,”顾九思赶忙道,“其实你就是想着帮着我,官府一直给他们银子不是事儿,终究是要让所有人一起赚钱才能有钱的。你花钱同他们买地,带着他们种粮,来年望都收成好了,这些人都有个依靠,你自己赚钱是小,帮我解决了事儿才是大。你想这些法子,都是极好的,我明白。”
柳玉茹微微一愣,她忽地有种自己内心都被人看穿了一般的慌张尴尬,她轻咳了一声,扭过头去道:“我明天上你府衙去,一切按流程走吧。”
柳玉茹和顾九思商议好,便去单独找了苏婉,和苏婉聊了聊。
苏婉得知了柳家的情况,她愣了许久,也没说话。柳玉茹看见苏婉的神色,怕她难过,忙道:“娘,你别多想,我让人出去找……”
“无妨了。”苏婉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大半辈子都过去了,打咱们从扬州离开,我便不愿再多想了。这乱世求日子,你不容易,也别费神去找他们。找回来做什么呢?”苏婉苦笑,“咱们总不至于还要和他们认个亲又当一家人。你爹舍不下张月儿和她那些子女,咱们又巴巴受那个气做什么?”
柳玉茹没说话,苏婉抬眼看她,她抬手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倒是担心你,那毕竟是你爹,你……”
“过去了。”
柳玉茹叹息,她抬眼看着苏婉,苦笑道:“都是没法子的事,我初初倒也的确难过,可是现在也好了。咱们娘两相依为命,你在,我心里就安稳,别多想了。”
柳玉茹安抚了苏婉,从房门外走出来。她觉得有种无形的烦闷压在心口,只是她方才走出来,就看见一道身影,他背对着她,斜靠在柱子上,手里拿本书,接着月光和长廊上的灯光看着上面的字。
他是学不会规矩,也没个正形的,就连站着,都站得歪歪扭扭,像没骨头一般。
听见柳玉茹开门,他回过头去,看着柳玉茹笑起来:“说完了?”
说着,他走过来,将披风披到柳玉茹身上,柳玉茹低着头,小声道:“你怎的在这里?”
“我看你没带着外衣出来,”顾九思笑着道,“又想你,就过来等着,万一你出了门觉得冷呢?”
“就一小节路。”
“一小节我也想等你。”
柳玉茹说不出话来了,她就是感觉温暖从这披风一路卷席而入,直抵入心。顾九思的手包裹了她的手,两人走在长廊上,柳玉茹突然觉得,这路一点都不冷,一点都不寂寞。
两人一起回了房,柳玉茹先洗过澡,顾九思便进了净室清洗,柳玉茹听着里面的水声,看着屏风上的人影,她在镜子面前擦干头发,犹豫了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去拿了唇脂,涂抹在唇上。
做完这件事,她似乎是有些后悔,赶忙又擦了去,擦完了之后,唇上依旧是染了色,带了些不正常的红润,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抿了抿唇,轻轻啐了一口,便上了床。上床之前,她去了柜子里,寻了丝绢白帕,垫在了床上,而后她熄了灯,躺到了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自己。
她有些紧张,一直盯着蚊帐上方,脑子里回顾着婚前苏婉给她看的册子里的东西,她觉得脸烧起来,不安中又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喜悦,她心里想着顾九思,想着他可能怎么对待她,又想着未来,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浪荡,暗中鄙夷了自己,便就是这时,她听见顾九思从水里起身了。
顾九思穿了单衣,擦着头发从净室出来,这才发现柳玉茹熄了灯。他愣了愣,没想到柳玉茹睡这么早。他只能是小心翼翼走在卧室里,怕吵醒柳玉茹。
柳玉茹僵着身子躺在床上,心跳得飞快。她琢磨着顾九思什么时候上床,来了床上,会不会笑话她。
她感觉顾九思走过来,整个人绷紧了身子,紧张得不行,谁曾想顾九思摸索着到一半,突然就坐下了!
柳玉茹在床上眼睛睁开一条缝,在夜色里看见顾九思坐在那儿擦头发。
好罢,他打算头发干了再上床。
于是柳玉茹就睁着眼,盯着顾九思,等着他上床来。
她看着顾九思坐在那儿擦头发,擦了他又停停,似乎是在想什么,擦一会儿又停停,又似乎响起什么。
柳玉茹的内心一开始还有些焦急,看着看着,她就困了,困了一会儿后,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顾九思上床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睡得迷糊了。顾九思怕她受寒气,头发彻底干才上来的,上来之后,他感觉床上似乎多了点什么,他也没多想,伸手将垫在下面的东西一抽,就扔了出去。
他琢磨着,柳玉茹一定是困极了,床上多了东西都没察觉就睡了。
他心里又是一番心疼,低头亲了亲柳玉茹的额头,心满意足抱着睡了。
睡醒到第二日,柳玉茹先醒,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下来,伸手去摸她垫的白布。
而后她就被地上的白绢吸引了注意,顾九思迷迷糊糊睁开眼,含糊道:“这么早,再睡会儿吧?”
“我……我去查账了。”
柳玉茹有些尴尬,昨夜的勇气散尽,她赶紧起床,从顾九思身上跨过去,想去将地上的白绢捡起来藏好。然而她刚弯下腰捡东西,白绢却别人提前一步捞了起来,顾九思抓着那白绢,挑眉看向柳玉茹:“这是什么?”
柳玉茹瞬间红了脸,小声道:“我……我怎么知道?”
“那你慌慌张张想要藏它做什么?”
“我没有。”柳玉茹赶忙否认,转身道,“我去洗漱……”
柳玉茹话没说完,顾九思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想起夜里抽走的东西,他似乎突然就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他一把抓住柳玉茹,赶紧道:“唉唉你别走!”
柳玉茹背对着他,颇有些紧张,顾九思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玉茹,你昨晚是不是想同我生小娃娃?”
“顾九思!”柳玉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脸红过,她清晰感觉到脸上灼热的温度,她气恼道,“我要去干正事儿!我要去赚银子!你别拦着我!”
顾九思听到她说这些,却是抱紧了她,仍凭她又挣又推都不放手,反而是朗笑出声来,低头亲了她一口,高兴道:“你别急,我准备着呢。”
“你滚开!”
柳玉茹听着他说她急,更是羞恼了。顾九思感觉她拼命挣扎,也知道不能再欺负她了,最后再亲了她一口,忙道:“明天穿漂亮些,嗷!”
柳玉茹一脚跺他脚上,顾九思终于放了手,柳玉茹匆匆跑了出去,顾九思单脚蹦跶着,看见柳玉茹从门边探出半张脸来,看着他,眼里带着担忧,小心翼翼道:“你……你没事儿吧?”
顾九思赶紧往地上一倒,哭丧着脸道:“腿断了。”
于是柳玉茹知道他没事儿,放下心来,转身走了出去,去隔壁叫了人,洗漱之后,便出去忙了。她先去了一趟花容,芸芸在她之前已经回到望都,着手清理了花容的账目,柳玉茹一过来,便将人召集起来。
柳玉茹先了解了一下花容近日来的情况,随后便说到她和沿路各商家的协议,只是她才开口:“我之前在沧州……”,芸芸便骤然出声打断了她,温和了声道:“夫人在沧州准备那些礼物,我都已经交给大家了。”
柳玉茹顿了顿,便明白芸芸是不打算让她说出口来,于是她笑着转了话题道:“那就好,”她柔声道,“我在外也一直惦念着大家,如今平安回来,也是幸事,明晚定一桌在东来酒楼,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话题草草撩过,等所有人散开,柳玉茹单独留下了芸芸,她抿了口茶,抬眼瞧向芸芸:“你方才不让我说话,是为着什么?”
芸芸低声道:“夫人,我回来后,从一些渠道拿到了那些流通在外的假货。”
说着,芸芸将一盒胭脂拿了出来,柳玉茹从旁边接了胭脂,随后听她道:“但我却发现,这并不是假货。”
柳玉茹的手顿了顿,她抬眼看着芸芸,芸芸不说话,低声道:“这胭脂的配方,与我们的正品没有任何区别。”
柳玉茹明白了芸芸的意思,胭脂配方极其难仿,多一分少一分,在颜色手感上就有了差别。柳玉茹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道:“你觉得是我们自己的人在外面做的事儿?”
“是。”
芸芸果断道:“具体我还在查,但是基本已经锁定在做胭脂的几个工人身上。”
柳玉茹端着茶,她听了芸芸的话,不由得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咱们胭脂的每一个步骤都是分开的一个人只掌握一个部分的配比,只有最初那两个制作胭脂的人差不多一人知道半个配方。那两个人是顾家元老,你不方便说,是不是?”
芸芸没说话,柳玉茹放下茶杯,淡道:“这件事最重要的不是情面,而是这两个人是咱们做胭脂最核心的人,胭脂是他们做的,你把他们撤了,以后我们怎么办?”
“可总不能一直这样。”
芸芸低声道将账目推上去,小声道:“这些时日,我们店生意下滑得厉害,而且这种东西在外面泛滥,我们价格上不去,名声也护不住。”
物以稀为贵,他们走的本来就是把胭脂当面子的路子,怎么能让同档次的东西在外面泛滥成灾?
柳玉茹听着芸芸的话,一直不语,她思索着,慢慢道:“你先下去吧,我想一想。”
芸芸应了声,倒也没多说,便下去了。
柳玉茹休息了了片刻,便去府衙找了主簿。当初她商队出行,是和官府签了协议,按照利润的一成给她支付收益,如今她这一行粮食和银子所赚总数加起来,几乎是翻了个倍,她按约来要钱,主簿同她核对了文书,便拿着契约去找顾九思。
顾九思听说是柳玉茹契约,倒也不避讳,他认认真真看过后内容后,这才注意到她的字。
她这字有些别扭,和以前的不大一样,看上去似乎在尽量抹去她以前的字体,换了一种写法。
顾九思明白她的意思,他忍不住笑了,低头回签下自己名字,看了看时间,交给了主簿道:“你让柳老板再等等,我有些话要同她说。”
主簿愣了愣,却还是应了声,将顾九思的话转告之后,领着柳玉茹到了大厅去,顾九思赶紧批完了手下几张文书,算着到了休息的时间,赶紧起来脱了官服,换了衣服去找柳玉茹。
柳玉茹瞧着顾九思穿了一身常服走进来,不由得道:“你不是还在办公吗?”
“走了走了,”顾九思高兴道,“时间到了事儿完了,我同你回家去。”
柳玉茹有些无奈,这才明白顾九思是想同她一起回家。
两人一起回去,顾九思见她闷闷不乐,不由得道:“你这是怎的,满脸不高兴的样子?我同你一起回去,将你愁成这样?”
“倒也不是。”柳玉茹叹了口气,将店里的事儿说了一遍,她颇有些头疼道:“这两个人,我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若是将人赶走了,日后这胭脂的事儿,谁来弄。若是还留着,个个上行下效,没个章法,我又怎么管?”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