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纨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墨书白
顾九思静静听着,他敲着扇子,没有说话。柳玉茹面上全是烦恼之色,顾九思轻笑了一声:“你别愁,我觉得也挺好的。”
“怎的挺好的?”柳玉茹抬眼,有些茫然,顾九思笑着道,“你呀,就是太聪明,小小年纪走得这么顺,不摔几跤怎么成?你凡是算着利润,想着如何赚钱,光顾着外面,想没想过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个道理?其实花容出这事儿,也是早晚的,早点出事儿,你早点明白些道理,也是好事。”
柳玉茹听着顾九思的话,听他分析着道:“你做事儿的时候,从来是用人不疑,你自己做人,就是说到做到,就想着个个同你一样,可自己对自己要求是一回事儿,怎么看别人是另一回事儿,凡是涉及着钱,你就得想明白,对方是个人。你开一家店,请两个伙计,你就得防着,最核心的东西不能放在伙计那儿。若是放在伙计那儿,要么有个管制他们的法子,一群人互相制衡,要么就得牢牢捆死关键人物。如今这两个做胭脂的人是你这胭脂店里最关键的人,结果你既没有用利益把他们捆死,也没有管制他们的办法,你把关键人物当普通伙计,走到今日,不是必然吗?”
柳玉茹点点头,应声道:“你说得是。”
说着,她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顾九思,眼里带了几分求助:“那你觉得,我如今又当怎么办?”
顾九思听她同他求助,那水盈盈的眼一瞧,他整个人都心神荡漾开去,恨不得给她出上十几二十个绝妙的法子,让她天天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只是他还是忍了下来,笑着道:“这办法当是你去想的,这事儿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日后你生意越做越大,有的是要你想事情的地方,你先拿这个练练手。你就想想,大家都是人,都有私欲,这次事儿为什么发生?你现在最关键的几个要求是什么,要怎么才能满足你想要的?”
柳玉茹听他提问,也知道顾九思是在引导她,她沉默下去,顾九思看她认真的模样,觉得这人真是漂亮极了。
夜里柳玉茹一直没睡,她坐在书房里,反复清点着账。顾九思不敢打扰她,他就拿了书,坐在屋里一面翻看,一面等着她。
他看见柳玉茹愣愣看着烛火,等到半夜时分,他终于看不下去,起身去蹲在柳玉茹身边,笑着道:“我说这位娘子,若你再不睡,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柳玉茹轻笑出声来,她心疼顾九思不睡,便起身来,同他一起回了床上。
顾九思知道这事儿她想不出来就睡不好,叹了口气道:“算你厉害吧,我便问你,如今你觉得,花容要留下他们吗?”
“自然是要的,”柳玉茹轻声叹息,“我如今也找不到替代他们的人。”
毕竟是顾家养了十几年的人,替代的人哪里这么好找?
顾九思接着道:“要都留下,还是只留一个就行?”
柳玉茹顿了顿,随后应声道:“一个就行。”
“那不就够了吗?”
顾九思叹了口气:“如果你只打算留一个,放个诱饵,让他们自己留一个给你,另一个立规矩,你把他们后面那条路堵死,保证留下的再做不了乱,出去的再没法子给你下绊子。具体怎么做,你得看那两个人是什么性子,你先睡一觉,明天再想。”
柳玉茹听了顾九思的话,低低应了一声。
然而她满脑子回荡着顾九思的话,脑子里慢慢有了打算。
等到第二日,她进了花容,同芸芸打听了具体情况,便将那两个人中资历大一些的叫了过来。
那人叫王梅,大伙儿都叫她梅姨,另外一个做胭脂的人叫宋香,原先是王梅的徒弟,一贯听王梅的话。芸芸说,在外面卖花容方子这事儿,主要就是王梅带着宋香做,王梅找路子,宋香负责研制方子。宋香天生嗅觉和视觉敏锐,花容有一些方子没进过她们手的,都是宋香猜出来的方子。
不过这一切主要也都是芸芸根据两人性子猜测,但柳玉茹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她将王梅请过来,喝着茶道:“我同梅姨说这事儿,本来我离开之前就打算同梅姨商量的,结果走得匆忙,现在才来说,倒显得有些迟了。”
王梅坐在一边,显得有些忐忑:“东家是打算同我说什么?”
“你和香姐在我一无所有时投奔我,也算是同我一手创建的花容,花容能有今天,你和香姐功不可没,但是我却没给到你们应有的待遇,是我的不是。”
听到柳玉茹的话,王梅赶紧道:“东家说笑了,老东家带着我们从扬州过来,给我们安置了生活,我们感激还来不及,东家给多少,都是应该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是赏罚分明的人,之前有疏忽,还望你们见谅,”柳玉茹笑着道,“如今花容规模越发大了,我这次去沧州,一路谈妥了各处的商家,保证日后从花容一路供货过去,也同沧州、青州、扬州三个地方的官府打好了交道,以后一旦有在这些地方贩卖花容假货的,都一律抓起来,以后我们便不用担心生意的问题,反而是在研制这些东西上面多花心思。我想着总这么乱乱的不是个样子,我想着,咱们得规矩一些,就像军队一样,得有个安排,有人管着一堆做这些研制的人,这个人以后就是咱们的关键人物,待遇自然也要高些。”
王梅听着柳玉茹的话,脸色变了又变,听到最后,她眼睛有些亮了,似乎是明白了柳玉茹的意思,小心翼翼道:“您的意思是?”
“所以,”柳玉茹笑着道,“您觉得,香姐怎样?”
王梅脸色巨变,柳玉茹抿了口茶,柔声道:“我听说,香姐对颜色和味道都非常敏感,无论什么方子,她一抓一闻就能知道。她是您徒弟,我想着,给她提上一级,每月多给她涨十两银,再给她多一成店铺里的红利,您应该为她高兴的,是吧?”
王梅没说话,脸色不大好看。柳玉茹假作没看到她的脸色一样,笑着看着外面道:“日后等天下平定了,以着我如今为范大人立下的功劳,日后花容成了皇商,咱们就再也不愁了,香姐不仅是个胭脂师傅,说不定还能得个品级呢,梅姨你是她师父,到时候就可以同别人说,这是你徒弟了。”
说着,柳玉茹看向王梅,似是询问道:“梅姨觉得,我这个想法,可妥当呢?”
嫁纨绔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王梅听着柳玉茹的话,绞着手帕,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若是阿香过的好,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阿香的资历……是不是浅了点?”
“这应当不会,”柳玉茹笑了笑,“我也问过其他人了,他们都说阿香是老师傅了,毕竟如今店铺里都是新人,您是她师父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得少,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王梅僵着笑容,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柳玉茹柔声道:“不过我心里,您始终是香姐的师父,所以我特意来问问您,您看这事儿,我做得妥当吗?”
“这自然……自然是妥当的。”
王梅也没了什么话好说,宋香的能耐比她强,她是知道的。可是一想到宋香如今要压到她头上去,她心里终究是不舒服。柳玉茹看出她不舒服,假作没见,两人说了几句后,王梅便走了出去。王梅出了柳玉茹的屋子,心里开始琢磨着。
如果柳玉茹将花容往所有地方直接卖过去,又连同官府一起抓卖假货的人,那卖假货这件事不仅是利润变低的问题,恐怕还有不小的风险,这样仿卖假货的罪,到时候怕是要废手挖鼻,再也不能干这一行的。风险大收益小,到时候宋香升了位置,不仅涨了每月的月钱,还能得到花容一成的利润,怕是再也不愿意干了。
一成的利润啊,以花容的规模,以后扩大了去,比他们卖假货也要多了,更何况没风险没负担,只要安安心心做事儿就行。
王梅看出来,柳玉茹这次为了招揽人,简直是下了血本了。可是凭什么是宋香呢?那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徒弟,那也是她徒弟,怎么能越过师父去抢了她的饭碗?
王梅心里越想越不平,她在外面走来走去,片刻后,她咬了咬牙,下了决定,回到屋里去,恭恭敬敬叫了声:“东家。”
柳玉茹故作诧异,愣了愣后道:“梅姨怎的又回来了?”
“东家,”王梅冷静道,“有些事儿,我思前想后,必须要同东家说明白。东家如果要提阿香,其实不妥。”
“怎的呢?”柳玉茹眨眨眼,满脸迷茫,“香姐人品端正、手艺出众、又是大家一致推举的,梅姨觉得有何不妥?”
“东家,”王梅叹了口气,“其实这事儿,我也是犹豫了很久,香姐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许多事儿我没教好她,护着她,这是我的不是,本来我想着多规劝她些时日,说不定她就迷途知返,但是东家想要提她,我就不得不说出来了。”
“她怎的了?”
“东家知道外面假货泛滥,其中一些假货,与花容真货几乎没有区别吧?”
王梅观察着柳玉茹的神情,柳玉茹皱起眉头,颇为忧虑道:“我听说了,正为此事烦心着呢。”
“东家可想过,为什么外面的货,和花容的货能相似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柳玉茹愣了愣,片刻后,她猛地抬起头,惊讶道:“你是说,是香姐?”
“是。”王梅面露沉色,叹息道,“之前有人找上香姐,同她要花容里胭脂唇脂的配方,您也知道,咱们家的工艺,都是一人负责一个部分,只有香姐不一样,她拿着看一看,就能看出原料和配比。于是这么一段时间来,她一直在给外面供货。不仅偷方子,还将店里的残次品卖出去给别人。”
柳玉茹沉下脸来,王梅瞧了她一眼,心中暗喜,继续煽风点火道:“我也劝过她,可是香姐她最近好了个男人,那人重病缺钱,她也是为钱所迫啊。您也别怪她,我说这些,就是让您慎重考虑考虑,她是我徒弟,可您是我东家,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是为难得很。”
“梅姨,我明白,”柳玉茹深吸了一口气,抬眼道,“可是,您说这些,总得有些真凭实据,这毕竟是大事,我不能随意相信。”
王梅脸上僵了僵,片刻后,她咬牙道:“我知道东家谨慎,我有证据。”
“哦?”
“昨个儿我悄悄看到香姐给外面人写条,约对方在东来酒楼庭院交货。她会把最近花容最新一款唇脂的配方交给对方,东家过去,自然就能人赃并获!”
“你说的当真?”柳玉茹皱眉,王梅点头道,“千真万确,只是东家,香姐这人……到时候怕是会胡乱攀咬,我冒着危险来告诉您,您当信我才是。”
“你放心。”柳玉茹应声道,“你能将这些告诉我,我自然是信你的。你的人品我知道,放心吧。”
柳玉茹和王梅谈完,王梅退了出去,颇有些高兴,拿着帕子扇了扇风,方才她出了冷汗,如今终于放心了。
她其实是不怕的,她虽然是中间牵线的人,可是做的谨慎,宋香是个傻脑子,决计不会留下什么证据,到时候顶多是和柳玉茹说她也参与了,可她先发制人,柳玉茹那样的小姑娘,聪明有余心眼不足,也不会信她。
王梅心里盘算完毕,便高高兴兴走了。
等她走开去,印红和芸芸从房间内阁里走出来,芸芸叹了口气道:“这王梅,真是心思太过恶毒了。”
“不过也好呀,”印红高兴道,“他们贼喊捉贼,夫人就可以把他们背后人一锅端了,到时候看他们再怎么兴风作浪。”
柳玉茹听着他们说话,片刻后,却是道:“宋香真在幽州找了个男人,真重病了?”
芸芸听了,应声道:“我最近去查的,的确是这样。她应当也是因着如此,才答应了王梅。”
说着,芸芸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道:“香姐人还是好的。”
柳玉茹垂着眼眸,片刻后,她喝了口茶,抬眼道:“沈明也回来了吧?去把他找来,带了人安插在东来酒楼,跟我一起抓人。”
印红应了声,便赶去找沈明。
沈明正跟着顾九思在大街上买东西,两个大男人,抱着喜帕灯笼一堆东西,用布包裹着,偷偷摸摸的。
沈明走在顾九思身边,有些不耐烦道:“你说你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还搞什么仪式?那交杯酒没喝就没喝,你一天到晚瞎折腾个屁,请了假跑回家挂灯笼,让人知道了你害不害臊?”
“你话能不能少一点?”顾九思皱眉道,“我让你来帮忙的,又不是让你来数落我的。”
沈明撇撇嘴,想了想,他凑上前去,高兴道:“你们真还没圆房啊?我是不是还有机会?”
“沈明,”顾九思凉凉看他一眼,“脑子太热你早说,我送你去菜市口凉快凉快。”
沈明见顾九思恼了,赶紧收回头不说话了。两人买了要准备的东西,看见路上蹲在街头要饭的流民,顾九思忍不住皱起眉头:“我听说范大人破了灵江关,现在已经围在东都门口了,和梁王对峙了。”
“啊,听说是。”
沈明高兴道:“等范大人破城,你是不是就能升官,我也能升官了?”
“你不是还想当山大王吗?”顾九思嘲讽开口,“还想升官?”
沈明轻咳了一声:“为百姓做事儿,干啥都行。我可以受这个委屈。”
顾九思勾了勾嘴角,但他突然有些忧虑:“可梁王不是还有十五万军队吗?如果有十五万人,范大人怎么能这么快攻破灵江关?”
“谁知道呢?”沈明耸了耸肩,随后劝道,“你也别操心了,赶紧准备婚房,今晚就……”
沈明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来,顾九思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了一声,正要说话,身后就传来印红老远的呼唤声:“沈明!”
两个男人一听见这声音,顾九思赶忙道:“快把东西给我给我!”
沈明慌慌张张把东西往顾九思身上扔过去,顾九思抱着比他人还高的东西,赶紧往旁边跑了。
印红小跑到沈明面前,有些奇怪道:“我刚才看见姑爷在这儿,人呢?”
“没啊,”沈明东张西望着道,“刚才只有个问路的,九哥还在府衙呢。”
“我真瞧见了呀。”印红有些奇怪,沈明立刻道,“有事儿就说,别在这儿东问西问的,你是探子啊?”
“你这什么态度!”印红颇有些不高兴,随后她也不纠缠这个话题,赶紧道:“哦,夫人说,让你晚上带点人到东来酒楼去,帮她抓人。”
沈明挑了挑眉头,让印红把事情原委说了,他听明白过来,点点头道:“行,小事儿,我去叫人。”
印红得了话,放心走了。等她走了之后,顾九思抱着东西出来,探出头来道:“她来找你做什么?”
沈明将话一说,顾九思立刻道:“我同你去。”
于是两人叫上虎子和一批兄弟,再带上顾家家丁,就去了东来酒楼,大家化了妆,混在酒楼里,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喝着酒。
顾九思和沈明坐在楼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等到天黑下来,就听到一群女子银铃一样的笑声传来,两人转过头去,便见是柳玉茹来了。
花容的伙计大多都是女人,且都是爱美的女人,他们一个店的人出来吃饭,马车都来了四五辆,然后老老少少的姑娘说着话从马车上走下来,脂粉香浮动开去,所有人便都瞧了过去。
为首的柳玉茹身披狐裘,内着蓝衫,耳边坠了水滴般的白玉耳坠,在灯光下轻轻摇晃着,显得她整个人柔美中带了几分灵动。
她在北地算不上高,手里拿着暖炉,整个人也没有额外有什么气势,可奇怪的是,这一片喧闹之中,她却始终是焦点所在,有种无声的沉静感从她身上一路蔓延开去,合着她清丽绝伦的五官,呈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超凡之美。
本来这样多女子出行就引人瞩目,更何况人群中还有柳玉茹这样的江南美人,大伙都安静下来,看着柳玉茹走进酒楼,同伙计吩咐了几句,便带着人跟着伙计,一起上了包间。
她提着裙一步一步往上走的时候,没有人敢说话,便就是顾九思,都在这样的空间中,忽地感受到了她那不知何时出现的、惊人的美丽。
柳玉茹似乎是感觉到顾九思的目光,她突然顿了顿步子,抬起头来,瞧向顾九思。四目相对之间,柳玉茹看着顾九思举着杯子,愣愣瞧着她,她忽地就笑了。
那一笑在柔柔灯光之下,仿佛莲花绽开,惊得人心掀起惊涛骇浪,顾九思回不过神来,柳玉茹觉得好笑,没想过成婚大半年,还会从这位熟悉自己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脸上,见到这样痴傻的表情,她抿唇扭过头去,又悄悄斜昵了他一眼,那一眼之间,眼角眉梢俱是风情,随后便领着身后的人往旁边楼道折上去,进了包间之中。
等花容的人都进了包间,大厅才恢复了声音,都在议论着,这花容的女老板,不仅能赚钱有本事,还生得这样好看。
而顾九思却是举着杯子,许久都没说话,似乎还在回顾着方才那似羞又撩的一眼所带来的冲击感。
沈明忍不住伸出五根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九哥?”
顾九思眼睛直直的,他一口闷了杯里的酒,总算缓了过来,随后道:“我死了。”
“嗯?”沈明有些迷茫,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
顾九思叹了口气,面上带笑,似乎是有些无奈,但偏生又让沈明看出了几分说不出的高兴道:“死在这女人手里了。”
“这什么意思?”
顾九思没说话,他只是喝着酒微笑。他心里却清楚知道,在柳玉茹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那一瞬间,他突然就明白,什么是沧海的水,巫山的云。
他想他这辈子,都再找不到一个女人,能让他这样心动了。
更可怕的是,他还发现,柳玉茹的美丽似乎还是一颗正在飞快生长的树,在他眼里,在这世上,以着难以想象的速度,生长、绽开。
他不知道她能美到什么程度,只知道每一次当他认真打量她,都会惊人发现,他又多喜欢她那么一点。
顾九思喝完酒,他抬手从兜里抓了些铜板,递给旁边的虎子,笑着道:“去,帮我找个人,买几株梅花送到夫人那儿去。”
顾九思的花送到柳玉茹那一桌时,她还先是愣了愣,随后在一片人起哄之中,接下了花。
所有人都在调笑着她,只有宋香和王梅明显有些心绪不宁,王梅一直打量着宋香和柳玉茹,而宋香一直坐立不安,似乎是在操心着什么。
柳玉茹领着大家一起打火锅,热腾腾闹腾成了一片,柳玉茹端起酒杯,主动来到了王梅面前,先和王梅敬了酒,而后柳玉茹拿着杯子来到宋香面前,认真道:“香姐,我来敬你一杯。”
宋香听到这话,赶忙站起来,有些慌张道:“东家……”
“来幽州这半年,大家一直兵荒马乱的,我没来得及多照看大家,是我的不是。你是花容的功臣,与花容一起走来,我视你作姐妹,有什么事儿,你一定要同我说。”
说着,柳玉茹叹了口气:“这杯酒我干了,香姐,你呢?”
宋香没说话,她心跳得有些快,看着柳玉茹那双清明的眼,她几乎觉得,柳玉茹似乎是什么都知道了。
可若是知道,又怎么容得她站在这里?
她心里又慌又难受,愧疚让她低下头去,急急将酒一饮而尽,随后道:“东家,对不起。”
柳玉茹抬手拍了拍宋香的肩膀,没有多说。
王梅静静看着,心里越发担心,若是柳玉茹一心偏袒宋香要提她,她日后要怎么办?
然而王梅很快镇定下来,今天只要她把动静闹大些,所有人都看着,柳玉茹就算不想办宋香,也得办了她。
王梅心里有了底,也不再说话。大家喝着酒吃着火锅,筹光交错之间,所有人放松下来,宋香听见外面布谷鸟的声音,便借口出恭,走了出去。
王梅看见宋香出去,赶紧到柳玉茹边上,小声道:“东家,香姐儿出去了。”
柳玉茹抬眼看过去,点了点头,应声道:“知道了。”
说着,她招手让印红过来,扶着她起身,笑着同所有人道:“大家玩着,我出去方便方便。”
柳玉茹说完,便领着印红走了出去。王梅坐了片刻,也有些坐不住,站起身来,叫了个平日里和她关系好的姑娘,也陪着她一起出去“方便”。
三波人前前后后往庭院里赶,而这时顾九思和沈明早埋伏在了后院长廊的房梁上,两个人坐在嗑着瓜子,沈明听着布谷鸟的声音,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冬天学布谷鸟,这是傻子吧?”
听着这话,顾九思嗑着瓜子,“啧啧”道:“这么拙劣的局,也太看不起他们东家了。等会儿瞧着吧,我家玉茹一定给他们的脸打得啪啪响。”
沈明翻了个白眼,没有多话。两个大男人就嗑着瓜子,看着有个男人鬼鬼祟祟走到了长廊边上,不久之后,宋香便出现了,那男人看见宋香,急促道:“方子呢?”
宋香犹豫了片刻,终于道:“我想了想,这方子我不能给,你们的钱我也不要了,这些定金……”
宋香从袖子里掏出钱来,那男人脸色顿时变了,他一把打开宋香手里的银子,怒道:“说好给方子的,大家现在工人准备好了、材料买好了、到处的运输渠道也已经打点好了,你临时通知不干了?你以为这么多损失就这么几两银子赔得起?!”
宋香听到这话,脸色白了白,对方见她的神色,稍稍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道:“宋师傅,我不是故意为难你,大家都是为别人跑腿做事儿,你要活路,我也要活路。你家里还有个痨病鬼要养着,大家只是分工合作,不损失你什么。至少你得把这一单做了,做人要言而有信,你若不答应,早早就说了,现在我们都准备好了,你说不答应,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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