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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媚授魂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九月轻歌
“……”叶昔昭看住他。这话他有资格说,因为他做到了,可是,“乔安不是你。”
“所以我才说没法子。”虞绍衡眉峰轻蹙,“这是一笔无头帐,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
“也只有如此。”
虞绍衡松松环住她身形,侧目凝视,“两个丫鬟过来之后,与你说了些家事吧?”
“嗯。”叶昔昭先是点头承认,随即意识到,原来侯府中事他早就得知了,只是一直都在瞒着她。母亲生病,他不能在床前侍疾,他在千里之外,是个什么滋味?
虞绍衡只是叮嘱她:“眼下你只当不知道,如常与娘通信。再有,你不宜长途奔波,回京怕是要等到……”
叶昔昭没有异议,打断了他不忍说出口的话:“我知道。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做打算。这里不也很好么?”
很好么?当然不好。她到时候要独自承受的太多。在异乡生产,身边没有亲人陪伴,甚至于,他不确定能在那时候赶回到她身边,不能陪她跨过一生中最艰难的一道关口。
此时趋近海边,叶昔昭放下了这话题,微眯了眸子,望向海面,摇了摇他的手,“快看。”
虞绍衡也就循着她视线望过去。
此时正值彩霞满天,傍晚的天空透着似被水冲洗过的澄净晴朗,海鸟成群结队地在空中飞过,退潮的波涛汹涌,翻出一层层雪白浪花。
充斥着天地豪迈的瑰丽景致,使得叶昔昭视线游转,唇边逸出孩子般纯真无辜的笑,一双明眸似是落入了霞光,焕发着璀璨的光芒。
她眼中只有此时风景。
他眼中却只有此时的她。
他敛目看着她素雅的衣袂随着晚风飘然飞舞,飘然欲仙地站在他身侧,美得不似尘世中人。
虞绍衡俯首吻了吻她额角。
叶昔昭这才看向他,嫣然一笑。
直到夜色降临,两个人才踏着月色返回住处。
接下来的日子,叶昔昭每日定时服用安胎药,嗜睡的症状慢慢得到缓解。
虞绍衡仍旧清闲,每日除了与她对弈,聆听她抚琴,陪她作画。念及家中事,又将生平所学到的打理诸事的技巧毫不保留地教给她。
叶昔昭对此分外欣喜,自是不会大意,将他所教给自己的关乎方方面面的事一一记在心头。
他最善用人、用兵、权谋之道,先前打理外院的事其实都与这两点息息相关。唯有拥有驾驭人才、属下的本领,事情才能事半功倍。打理外院产业的事,又是林林总总,较之内宅之事,太过繁杂,却能使得叶昔昭的认知、眼光、眼界都上升了一个台阶,唯有益处。
而至于面对诸多人、事的态度、手段、决断,虞绍衡只是讲给叶昔昭听,是自知并不适合她全部效法,让叶昔昭取其精华而用。
叶昔昭对于他的强硬手段、态度再了解不过,对于他这态度当然是再高兴不过。
总而言之,这又是一件让叶昔昭觉得不虚此行的好事。
这个男人,朝朝暮暮与他相对,也不会觉得无趣。
他对着疆域图、地形图、将领花名册运筹帷幄时,目光悠远,神色笃定自信,一场天下大乱,在他手下,最终不过是一场棋局。
他携着她的手游走于岛上、悠然垂钓时,目光温柔平静,神色淡泊宁静,似是他前生就在这里,唯有安然惬意。
他对着如今的朝堂文官花名册的时候,透着深沉,有时候会现出孩童般戏谑顽劣的笑,有时候则像个历尽沧桑的老者一般的睿智,所思所想,不外乎是日后很多人的前程、下场。
他教导她诸事的时候,目光中则总是透着期许、赞赏、欣赏,无时无刻都在给予她无声的鼓励、认同。
他体贴呵护着如今需要安胎的她的时候,细致入微,尊重她的意愿,照顾她的情绪。
每一个夜,他总是松松地将她环在怀里,陪着她闲话家常,摇着折扇送爽,直到她沉沉入睡。
种种相加,都让叶昔昭庆幸他在这般复杂深沉的性情之下,对她唯有迁就、呵护——若是他也如同皇上一般将女子作为可利用的工具,若是他也如同以前的萧旬一般从不奢望与女子情投意合,那么,她……恐怕是会落入他的掌控、一生都无从逃离他的算计。
他曾有过的计较、怨怼,都是因为情意而生。若是带着分毫功利,那么,他对她,会付诸无穷尽的耐心,知道将她骗得心甘情愿地对他死心塌地——这对他是多轻易的事。可他不屑如此,不肯在一段时日后再降低身姿取悦,所以才有了那么久的相敬如冰却依然得到他的照拂。
是因为这些认知,在新竹、芷兰偶尔担心她的前景时,她总是从容一笑,偶尔会说一句:“我便是落得什么境地都值得,应当的。”
**
秋日来临时,漠北的夜间已有寒意。
对于乔安来说,每夜盖着厚厚的锦被安然入梦,一早又赖床睡到日上三竿,是最惬意的事。
这一晚,她在睡梦中忽然醒来。
隔着尚未换掉的薄纱帐,她看到男子带着外面清寒的秋夜气息入室。
是萧旬。
萧旬手中拎着一尺宽高、三尺来长的箱子。他将箱子无声地放到妆台上,转身到了她床前。
他隔着纱帐,良久地看着隐约可见地里面的情形,似在观望她到底睡了没有。
乔安看不清楚他的容颜,更无从看清他的神色、他的目光。她只是隐约感觉到,他的落寞、悲伤。
终于到了这一日了么?
乔安坐起身来。
萧旬见状,撩开纱帐,步上床榻,又在她身侧落座。
他抬手抚过她容颜,触感微凉。
他还是不说话。
乔安隔开他的手,手势却不如以往蛮横,随即指了指状态上的箱子,“那是什么?”
萧旬语声平静,太过平静,几乎带着一份冷漠了,“休书,还有我全部不见光的家当。”
乔安惑道:“不见光的家当?”
萧旬语声缓和几分,“这是多常见的事,官员只指着那点俸禄,谁都会捉襟见肘。”
“为何给我?”
“我高兴。”
“……”
“……”
乔安沉吟多时,借着月光凝视着他,“你连休书都备下了,是不是要涉险行事?你接到皇上的密旨了?”
萧旬没有隐瞒,微一颔首。这是局中人都能预料到的事,隐瞒也无用,他叮嘱道:“照顾好你家人,若还有精力,去岛上照看嫂夫人。”
“……我会的。”
萧旬的手臂带着一份迟疑,缓缓落到她肩颈,随即便强硬起来,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因着他涉险行事的猜测,因着预料到可能再见不到他的猜测,乔安身形僵硬,却没有阻止他。
萧旬在她耳边低语:“我最近总是在想——如果真不曾将你放在心里,我不会介意你与钟离炏的流言蜚语,不会连命人详查的胆量也无,更不会与你闹到陷入僵局的地步。”
“……”乔安眨了眨眼睛,却是对他诉诸另外一件事,“我在回娘家之前总是在想——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再将别的男子放在心里,不会再做打算,却也不会再留在你身边。萧旬,你不是适合为人·夫君的性情。我哪一点都没看错你,也从来不悔嫁给你。我只是无从接受你这种活法。”
萧旬苦笑。她说的话,句句戳中他的软肋,他的确是这种人,在他意念中,只有自己的安危喜乐,不能分出精力去顾及家人。
他沉默片刻,放松了力道,“不说这些了。让我抱抱你就好。”
乔安身形也放松许多,轻而坚定地道:“你不会有事的。我看中的人,不会为人刀俎。”
“我尽力而为。”萧旬和她拉开一点距离,“你看中的人,就算分道扬镳,也该意气风发地活着。”
“是。”
萧旬唇角微扬,现出微笑,随即飞快地吻了吻她唇瓣,“我走了。”
随即,他放开她,转身阔步离开,迅速消失在她眼界。
乔安一动不动地望着屏风那边,良久,手缓慢抬起,食指拂过被他亲吻过的唇瓣。
抿了抿唇,她飞快起身,穿戴齐整,去了父母院中。
房内灯火通明,问过之后,得知父亲在外院。她连忙赶到外院书房,请父亲拨出船只、人手随她去薄暮岛。
在这时候,家人不是需要她照顾的,她该陪伴的是叶昔昭。
乔宇年笑着告诉乔安,已经分派出一支精锐队伍,随时可陪同她与乔宸去往薄暮岛。
乔安道谢之后,与乔宸尽快打理行装召集下人,天色微明之前,乘船去往薄暮岛。
抵达岛上,方知虞绍衡已经离开,岛上也已驻扎了五百名暗卫,负责保护薄暮岛不会被战事殃及。再加上她手中的精锐队伍,足以护得周全。
乔安与乔宸没有耽搁,去往住宅,看望叶昔昭。
叶昔昭神色平静,目光清澈。丝毫也无与夫君离别的伤情。得知姐妹两个要来岛上陪伴她一段时日,即刻命人将前院全速收拾出来。
至于暗卫、精兵,就只能让他们在头领的指挥下在岛屿周围安营扎寨了。
之后,对于外面的局势,乔安就只能通过暗卫时时送来的消息得知了——
那一夜,三名从各地率兵而来的将领同时抵达隆城城外;乔宇年取出皇上的密旨宣读,奉圣命将军权易手于虞绍衡。
萧旬率领暗卫潜入承远王府邸,在承远王宣布挥师南下起义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之射杀,迅速撤离。萧旬无恙,手下伤亡过半。
承远王世子无从承受丧父之痛,披麻戴孝煽动军心。
众将领因着承远王之死,半数萌生怯意,半数誓死追随承远王世子。
这样的情形之下,虞绍衡率兵抵达承远王封地,攻城讨伐叛军。
在漠北陷入战乱的同时,西域、南疆的封疆大吏先后打着讨伐昏君的旗号挥师起义,大军离开封地,直奔京城而去,征途之中,屡次遭遇良将誓死阻拦,行程一再被阻隔。
这些险象环生的消息,乔安自然是不敢告知叶昔昭。
而叶昔昭却似是早已知晓她心思,从不曾询问过,每日不是留在房里安心绣屏风,就是翻阅虞绍衡留下来的诸多兵书史册。
乔安见状,长舒一口气。
这日,乔宸走进她房里,落座后静静品茶,秀眉轻蹙。
“方才你不是去给昔昭把脉了么?”乔安忐忑地研读着乔宸的神色,“不是有什么不妥当吧?”





重生之媚授魂与 86
乔宸又啜了一口茶才道,“当初你姐夫抱病而亡之后,我在半年之后才哭得出,也是在那之后,因着试药出了差错,大病一场,再不能言语,这些你都是晓得的。”
乔安思忖片刻,“你的意思是——”
“昔昭如今的脉象是外强中干。侯爷不在身边了,她这么久的心火,不用再压抑了。”
“……”乔安忧心不已,“以你的医术,能否让她平安无虞,”
“我自然会尽心给她调理,只是,她情形会不会愈发严重,会严重到什么地步,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乔宸提及萧旬,“他为何还不回来找你?他在的话,我们也能提早打算,让他设法另寻良医。”
“他哪里找得到比你医术更好的人?找得到的话,也不会专程请你回来照看昔昭了。说白了,能有几个人比你医术更好?”乔安心烦不已,不由得开始抱怨,“好好儿的一对儿有情人,偏生变成了苦命鸳鸯,真是……”
乔宸不免也想到了乔安与萧旬的一笔烂帐,只得出言保证,试图缓解乔安情绪,“我倾尽全力就是。”
随即,乔宸想到了叶昔昭的正色请求:“此事不要让侯爷知道。”
这份心思,乔宸怎会不理解,忍下那份心酸,又将此事告知乔安,“还是听昔昭的吧,若是对萧旬提及另寻良医之事,只说我想研制些新方子,需要与人商议。”
半晌,乔安才点一点头,“记下了。”语声已是鼻音浓重。
是因为这件事,这一日,乔安看到坐在秋千上的叶昔昭,走过去闲话片刻后问道:“付出这么多,不怕有一日得不偿失么?”
“不怕。”直到今日,叶昔昭才对乔安提及她与虞绍衡成婚前后所经一切,“说起来,我做什么都应该的。”
乔安半晌都缓不过神来。她听说过叶昔昭与虞绍衡不睦长达两年之久,却是没想过,错了两年的人是叶昔昭,且所有的过错都在她身上,默默承受两年的人是虞绍衡。
叶昔昭似笑非笑地打趣:“你看,若是侯爷与你一样,我们也就不会有今时今日了。”
“……”乔安没料到,叶昔昭到此时,还有心情劝说她。
“有些时候,是需要人重来一次才能挽回所有过错,因为天不遂人愿,不给你时间。而有些时候,是需要局中人吸取当下,守住眼前人,也能得到花好月圆。”叶昔昭说完这些,笑得云淡风轻,“觉得有用,我这话就说过;觉得无用,只当不曾听闻就是。”
乔安陷入了沉思。
**
那年冬季,虞绍衡率兵大败承远王世子及其党羽,平定承远王犯上作乱的战事。
隆城总兵乔宇年奉皇命镇守漠北。
虞绍衡犒赏整顿三军,与乔宇年携手安民,期间接到圣旨,受封龙虎大将军,择期返京平乱。
久未露面的萧旬率领一支水军抵达薄暮岛,接叶昔昭去隆城小住两日。
乔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站在海边,看着他所在的船只由远及近。等他登岸之后,慢慢的,看清了他这段时日的极度疲惫,看清了他下巴上冒出的胡子茬。
她意识到自己弯唇笑了,却是自己也不知这笑容所为何来。
萧旬到了乔安面前,对上她的笑颜,覆着薄茧的手没轻没重地揉了揉她白皙如玉的脸颊,“我已官复原职。”
“……”乔安没说话,丢给他一个“这还用你废话”的眼神。
“带我去见嫂夫人。”萧旬无视一众手下,径自携了她的手前行。
乔安挣扎片刻,体力自是不及他一个大男人,也只得放弃。
转到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萧旬强势地环住她,不管不顾地俯首索吻。
他下巴上的胡子茬扎得她有些微的疼、些微的痒,他发自心底的热切焦灼让她一时恍然。
如此对待她的萧旬,是她从未想到的。
愣神这片刻,他已攻城略地,尽情汲取着她口中甘美。
身形轻颤的同时,乔安没好气地推开了他,“混账!”
萧旬报以无辜又没心没肺的笑,继而再度握住她的手,“走吧。”
“你已将我休了!”乔安没好气地指责道。
“可你并未公之于众,休书我也亲自收回了。”
乔安被气得横眉冷目,“无耻!”
萧旬笑着默认,随即告诉她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日后我只需随时传令于各地手下,不需以身涉险,只需保护你与嫂夫人,无耻的日子还长着。”
这意味着的,是不是他会就此留在薄暮岛,换句话说,是不是他就此要停留在她身边?乔安气道:“我日后还是回爹娘身边住着!”
萧旬气定神闲,“也好,我也正想要好好地与岳父岳母赔罪。”
对于这厮与往日大相径庭的态度,乔安一时间实在是招架不住,只好噤声。
**
再见叶昔昭,萧旬觉得她无形中羸弱了几分,可是看她眼神,又只觉平静安然,全无一丝焦虑。
他关切地问道:“嫂夫人近日可好?”
“还好。”叶昔昭浅浅笑着,给出的应对一如平时言语。
萧旬便又问道:“嫂夫人不晕船吧?若是身体允许,今日能否前去隆城?”
叶昔昭笑意加深,“没事,我听你安排。”
行程就这样定下来。因着萧旬而生出的别扭、尴尬,乔安是真不想随行;可是为着担心叶昔昭,还是与乔宸一起坐上船只。
当日,叶昔昭乘船上岸,又坐上轿子,由轿夫轮番抬着全速赶路,到了原来的隆城总兵府——乔宇年夫妇自然已不在府中,早些日子便已搬去了承远王封地。
当夜,叶昔昭歇在乔安的住处,敷衍地吃了些东西,便架不住困倦来袭,转到床上歇息。
睡意朦胧中,她觉出温柔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温暖的手。
她带着喜悦,募然睁开眼睛,在柔和的灯光之中,看到虞绍衡坐在床畔。
“绍衡?”她坐起来,笑着握住了他的手,“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唤醒我?”
虞绍衡已过来多时,可是他对她说:“刚过来,就把你扰醒了。”
叶昔昭对上他闪着迫人锋芒的星眸,看着他因着消瘦线条愈发锐利的轮廓,微微笑着,投入到他怀里,“这段日子,你还好么?”
“不错。”虞绍衡的手先是落在她脸颊,又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你呢?你和孩子还好么?”
叶昔昭唇角弯起,语声甜美,“孩子很好,我也很好。”
虞绍衡下巴摩挲着她的鬓角,“我一早就要率兵回京城……”之后,可能还要马不停蹄地赶奔西域或是南疆。
叶昔昭打断了他的话:“是好事。你抽空去看看娘,还有你岳父岳母,告诉他们我很好,过得很舒心。嗯……等孩子出生,我坐完月子,也就能回去了。”
舒心?
从何而来?
是独自面对身怀有孕夫君却在外征战的担忧,还是独自挣扎于苦难边缘时的无助凄凉,还是孩子出生后她甚至不能及时与他分享为人父母的那份欢喜?
环在她腰际的手不自主地加重了一点力道,他扬了下颚,抵着她头顶乌黑的发丝。
他在这关头,不负帝王,不负天下,独独负了她、欠了她。
他在这片刻间的心境,忽然变回了当初那个十四岁的少年。
那一年,征程中遭遇丧父之痛,他心碎,也陷入了茫然。
他不知道是该返京丁忧,还是遵循父亲遗言继续留在沙场拼杀出一条能够光耀门楣的路。
要尽孝就不能尽忠,要尽忠就不能尽孝。而且,尽孝的前提,是使得侯府的荣华在父亲那一代终结,他便是袭侯爵,也不过是空拿一份俸禄,再不可光耀门楣。
后来,是因着圣命,是意识到整个家族的繁盛没落,才让他不得不直面现实,送父亲灵柩返京入土之后,又投奔沙场。
而在今时今日,他真的真的很想放弃一切,只想做她叶昔昭的夫君,一个尽责的夫君。
可是不行。
这就等于放弃了他的前程,等于要让她与孩子都不能得到安享荣华之日,甚至于会就此成为朝廷弃子,一生再也抬不起头来。
他的女人,可以苦一时,却不能苦一世。
只是,这般柔弱的女孩,如何独自面对那么多的孤单无助?她最需要的其实只有他,他早已看出、明白。即便是她如今变得坚韧,这一场磨折终究会成为他与她一生都难以弥补的缺憾……
他闭了闭眼,这时才惊觉,一滴泪落下,滑过脸庞。
泪水堕入她发间之际,他抬起手,不着痕迹地拭去。
“你怎么了?”他长久的沉默,让叶昔昭不安起来,抬头相看。
他却在同时蒙住她双眼,吻住了她。
不能让她看到他的伤悲他的脆弱。
这样只能让她日后更担心。
良久,他双唇滑至她耳畔,语声平静如常:“你好好活着,我也一样。”
终于,他们也到了这一步。
活着。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嗯!”叶昔昭郑重地点一点头,之后才道,“你无恙就好。孩子的名字,到时我让娘取个名字。”
虞绍衡的手再度落到她腹部。
之于孩子这件事,她更清醒理智,他则是感情用事——她想不论怎样先得个儿子,这样才算是真正给他绵延子嗣,而他却是满心想着要个女儿——如她一般的小小的女儿,由他宠着、疼着、呵护着,算作弥补对她所有的亏欠。
也是因着心愿不同,虞绍衡没将心中意愿道出。
叶昔昭手指抚上他眉宇,“明日去送送你,远远地看着就好。”
虞绍衡不是很赞同,“何需那么辛苦,触目皆是盔甲战马,无趣得很。”
叶昔昭当然无从认可他的说法,坚持道:“就要去。”
虞绍衡也就微笑颔首,“那好,随你就是。仔细着自己的身体。”
“嗯,放心。”
送行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翌日,虞绍衡麾下大军离开承远王封地,经隆城,挥师南下去往京城。
叶昔昭与乔安一起登上城楼远眺。
在叶昔昭的想象中,那是循序行走的军容整肃的一幅画面。亲眼见到之后,才知所见所闻与想象是天差地别。
的确是军容整肃,可是这支队伍散发着无尽的锐气、杀气,每个人都带着必胜的骁悍自信,令人几乎不敢直视。
迎风招展的旌旗上,一个“虞”字分外醒目。
他们似是绵延无尽的黑色潮水,穿过隆城北城门,一路向南。
万千军马之中,虞绍衡依然是最夺目的存在。
他身披盔甲,□一骑黑色战马,周身焕发的气息,皆是上位者的霸气、冷峻、从容、自信。
因为相距甚远,叶昔昭无从清晰地看到他的神色。只是分外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气息唯有征战带来的荣辱、生死、胜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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