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娘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姑苏羡
“他说没说,为什么怕你会胡闹?”庾子惠瞧着宇文舒一个眼神丢过来,立时会了意,试探性的询问谢拂,“他不说倒也算了,可你总不会,连这个也不追问吧?”
“问了啊,也没告诉我。”谢拂一摊手,“我还纳闷儿呢,虽说我自yòu顽劣,不怎么服管教约束,但总不至于,不分轻重,随时随地都要闹翻了天吧?自从进了建康城,我安分老实了很多,而且两浙归来后,二兄其实对我挺看好的。所以这事儿说来就很古怪,我当初还想过,问一问”
她话音一顿,转头看向宇文舒:“我本来想问问你的,但是你又是禁足,又是忙着封王的事情,中秋宫宴见了一面,也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今天听你这么说,这事儿,很要紧了?”
宇文舒面色凝重,因他并不知谢拂和谢汲二人之前的那点心思,眼下虽想不大明白,谢潜究竟在怕什么,可还是整理了一番思绪后,定了心神:“你应该知道,那天在圣人传召你进宫前,我去过一趟中书令府见夫子。夜里请你二兄过府一叙,正是为了白天夫子同我说的话,还有交代的事。”
谢拂因见了他这样肃然的表情,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所以桓夫子,都跟你说什么了?”
直觉告诉她,那些话,也许是同谢家有关的。
二兄一直瞒着她,又怕她胡闹,又怕治不住她,还能有什么事情呢?连三兄都不松口
“说了很多,但是你既然问我,今天大殿之上,为什么和颍川郡王这样bī你二兄,那我只能告诉你,夫子当日与我说——”他深吸口气,把尾音拖了拖,“父皇对谢氏,早有猜疑之心。谢太尉一去十载,父皇当年未留,十年间未召回,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么多年,父皇虽然对琅琊王氏心存戒备,却从不曾下手整治王家,为的,就是令他们牵制你们家。倘或王氏一倒,谢家更是独大。这些话,他全都没有告诉你吗?一个字,都没说吗?”
谢拂手上的那只网纹玻璃杯,应声而碎了。/p
谢氏娘子 第四百零四章忌惮
她想过很多可能性,就在这转瞬之间,脑海中已经有无数的念头闪过,可唯独,没有想过,宇文舒的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其实不必追问什么,桓廷之在朝为官三十载,进了中书做中书令的这些年里,他是陛下极倚重的权臣,如果说起对陛下心思的揣摩和了解,孔扬一定是头一份儿,而朝中百官里,桓廷之,怕也没什么人比得过。
况且这些话,显然宇文舒信了,家中阿兄们,也是信了的。
不然二兄不会瞒着她,还有三兄——
他们之所以死命的瞒着,是因两浙这一行,她自己就已经戳破了这一点,当日返京途中遇袭后,她早就跟三兄说过此事,回来的这一路上,她跟三兄两个人,又不知因为这一层关系,苦劝过二兄多少回。
他们,是不敢说,不敢叫她知道!
怪不得她一问,二兄就总说怕她胡闹,要惹是生非。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也许二兄原本对这事儿只是持了怀疑态度,可再经由桓廷之口中这样一说,那五成的相信,也就变成了八成。
谢拂呆坐在那里,有些出了神。
庾子惠偏头去看宇文舒,果然见他眼底闪过担忧。
于是他轻咳了声:“五娘,你也不用太过于担心,咱们既然知道了,就势必会想法子。而且太尉不是快回京了吗?说是给你过生辰的,外头人也不会起什么疑心。太尉若是不在京中久留,给你过了生辰就返回陈郡去,连陛下也说不出什么来。等他回京了,拿个主意,咱们更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你别担心了,啊?”
“不”谢拂朱chún微启,绷紧了面皮,却没搭理庾子惠,拧眉望向宇文舒的方向,“可你们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在太极殿上bī我二兄?若陛下果真猜疑谢氏,他怎么还敢明着护你!你又为什么非要挑起王谢缠斗呢?”
宇文舒脸色铁青下来:“你觉得,我在害他?你认为,我会害你兄长?”
“我不是说你会害他,可你怎么做——”她一抿chún,“倘或二兄今天真的为你出头了,你就是害了他!也许这不是你的本意,可结果,是你无法预料和掌控的。”
庾子惠听的倒吸一口凉气,而宇文舒眼底的担忧也早化作了失望和冰冷,他看的心惊,也知道谢拂这几句话有多伤人。
这事儿他早知道,回京之后宇文舒就告诉了他,还有柳元山的事情。
所以其实其实谢拂今天跟他说起来,他心里是有数的,只是这些事情,终究要宇文舒自己来告诉她,他说得多了,倘或那一句话说的不妥当,她实心眼,只怕要恼了宇文舒。
“五娘,这事儿真不能怨他。”他长叹一声,“夫子那天还跟他说了,二王一倒,他在京中更是步履维艰,陛下其实陛下其实心中很属意他,可是祖宗礼法压着,总不能越过大王,立他为储。”
“所以呢?”谢拂一愣,原来,困扰了她这么久的问题,答案是肯定的。
她早有了疑心,也许陛下心里想要的大晋储君,就是宇文舒,只是这样的事,天知地知,陛下心知,她无从得证,也不敢轻易开口去向谁询问罢了。
她小手捏成了拳:“所以这和今天大殿上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宇文舒觉得喉咙发紧,她现在说什么,他都觉得心口像针扎一般的疼。
经过了替她中箭之后,她竟还是不能够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吗?
不出事的时候,千般万般的好,可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不听他解释,就先起了疑心,觉得他为了利益,为了那个位置,什么都能出卖,也什么都会利用。
他曾在两浙案后,再三的跟她保证过,这辈子,不会再骗她,也不会再利用谢家。
这些话,她却好像全都忘记了。
宇文舒觉得xiōng口一痛,原本挺拔的身躯,就微躬了躬,试图缓解那份痛楚,只是他又隐忍的极好,除了藏在袖口下的手,掐的骨节发了白之外,连一丝的异样都没有表露出来。
他忍了好半天,稍稍缓了口气:“为了捧杀。捧杀宇文郅,也捧杀琅琊王氏。”
“什么?”他没头没脑一句话,谢拂迟疑了下,“捧杀?”
庾子惠忙从旁解释:“这也是夫子当日留下的主意,后来我们想了下,其实是可行的。大王本就是个不会藏锋的人,他因是嫡长,一向以储君姿态自居,多少年了,陛下没料理过,甚至还有些纵容的意思。可如果陛下心里中意的不是他,那这些年,其实陛下本就在捧杀他。他今日的僭越,将来都会是他是死罪。”
“你们要做什么?”谢拂隐隐有些明白,却并不敢十分确定,“你们想叫大王更得意的没边儿,叫陛下容不下他?这太没道理了——”她轻呼了一声,“二王两浙贪墨,弄得今天这样大的灾祸,铁证如山,陛下都还放了他一马,你们指望着陛下将来不容大王吗?”
“可宇文郅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琅琊王氏。”宇文舒几不可见的拿手掌压了回xiōng口处,却在谢拂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就又面色如常的垂下了手去,“我说了,是捧杀他,也是捧杀王氏。当日我就想过,此计,非得你们谢氏与我达成共识,才可成。”
“更何况据我们目前所知的,河东柳氏,也是大王的人。”庾子惠咬了咬牙,“而且陛下,也许也知情,可是知道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陛下怎么会知道这个?”谢拂大吃一惊,“他以往行事,就算再不懂得谨慎二字为何物,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吧?当年手握执金吾,朝中内政又有中书令,还得了琅琊王氏与河东柳氏的倾囊相助,他就真不怕陛下忌惮,早晚料理了他?”
“然而事实证明,陛下并没有动手办他。再说了,柳家的事情,也是柳元山出事之后,陛下也许才察觉出端倪来,且还没摆到台面上揭穿了。”庾子惠耸了一把肩头,“总之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如果大王是只身一人,孤军奋战,那三殿下就算再怎么故作姿态的退让,叫他锋芒更盛,陛下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可是现在,怕就不是那么回事了。”/p
谢氏娘子 第四百零五章保证
是,当日连她都会说,河东柳氏,累军功起家,成就一方豪族。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虽说论握兵权,柳家远比不上他们谢氏,可是却还是不能不叫人忌惮的。
门第虽有不足,可实权却是有的。
而宇文郅要的,也显然不是他们家的门第如何高。
他有琅琊王氏,就足以。
这样的宇文郅,若还不知藏锋隐忍,早晚会被陛下忌惮。
谢拂想通了这一层,却还是暗暗心惊:“可你说了,陛下猜疑谢氏,而这些年间,是叫王谢互相牵制的。你今次捧杀大王也好,捧杀王家也好,此计若成,大王和琅琊王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王家若损了,我们谢氏,又如何安身?”
没了牵制,陛下还会容谢氏几时?
“你信”
宇文舒张了口,本想问一问她,你信得过我吗?
但是这个话到了嘴边,他却问不下去了。
谢拂的言行举止,叫他不敢问,生怕她会说不信,或是为了谢氏,不敢轻信。
他已经觉得心痛难忍,要是谢拂真说出这样的话,他大约就活不成了。
宇文舒嘴角抽动了两下,鬓边盗出几点汗,思忖了很久,才别开眼,只同她讲:“若此计成,储君之位,就必是我的。到了那时,我自力保谢氏无虞,再加上朝中还有庾家和荀家,荀氏新贵,父皇甚为倚重,绝不会叫谢氏出事。”
谢拂心下一惊,连带着庾子惠,都为他这番话吃了一惊。
庾子惠忙叫了他一声:“你要慎言啊。”
他这算什么呢?等到太子之位只能属于他的那一天,他竟打算威胁陛下不成?
他要力保谢家,陛下能怎么样呢?废太子,还是把他和谢家,一起惩治了。
圣人已无子,难道还要改立庶出的皇子做储君吗?
只怕宫中圣人就头一个不会答应了。
虽然庾子惠觉得,他这样的想法,其实很不错,真到了那时候,陛下再想动谢氏,总要好好掂量一番,况且还有谢拂在呢若宇文舒真能做了大晋储君,谢拂一定会是他的正头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殿下。
但是这样的话,却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毕竟隔墙有耳,在他们家倒还好,若在外一时不察说漏了嘴,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和筹谋,全都要毁于一旦。
宇文舒却回过了头,正视着谢拂:“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遇袭的那天,这条命,我都能给你,将来若谢氏真出事,这条命,我也能为你舍了。”
命都能舍,这天下江山,还有什么不能舍的?
谢拂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庾子惠更是不知他今日受了什么刺激。
其实他也知道宇文舒先前袒露过心迹,不过估计从没有像今日这般
这书房之中,一时陷入了可怕的死寂。
谢拂不敢看宇文舒,宇文舒却一直把目光落在她身上,盯着,望着,像是要牢牢的刻在心上。
越过有两盏茶的工夫过去,谢拂才有些别扭的小声问他:“那,那你今天为什么,bī他?这件事情,你跟我二兄商量过吗?其实从这时候,你就已经想有所作为,叫二兄在大殿上和王岐僵持,再落了下风,慢慢的,把大王和王家往高处捧,显得你们处处可欺吗?”
“差不多吧。”宇文舒像刚察觉到她的尴尬,慢慢的收回目光,“我跟他谈过,他一直说要再考虑,后来问的急了,就说拿不了主意,要请太尉来拿这个主意。”
谢拂猛地看向他:“我阿耶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你不能等一等吗?要是真出了事要是真的出了事”她犹豫了许久,捏着指头,声音渐次弱下来,“你现在,护不住我们家的。”
本以为宇文舒会发脾气,再不济也会脸色yīn沉骇人的,可他都没有,反倒表现的十分平静,只是深看了谢拂两眼:“但是我能与谢家共进退。”
他语气平淡,一面说,一面起了身,背着手,几步踱至谢拂的面前来,定定然的站住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阿拂,我的立场,是坚定的,态度,也从来都是最清楚不过的。谢氏若肯佐我,我必与谢家同进共退,我所能为谢家做的,远比你能想到的,要多得多!”
这一句共进退——
谢拂呼吸一滞。
宇文舒还是懂她的。
他理解她所有的担心和害怕。
她既然怕谢家受到牵连,而他无力回护,他便告诉她,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会和谢氏一族,同生共死。
这样的震撼太大,叫谢拂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庾子惠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你这样说,会吓到她的。”
宇文舒也没回头看他,只是径直的摇头,继续同谢拂道:“我没想吓你,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你二兄不同。我虽并不是孑然一身,可当初既选择了这条路,就什么准备都做好了。你怕我护不住谢氏无虞,我没办法叫你如何信我,只能这样向你表明我的心意。其实不只是你们家,庾家,荀家,他们愿意尽全力来帮我,我自然也要尽我所能的护他们周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拂当然是明白的。
他是真正的君子,也许高台之争少不了藏wū纳垢,谁都不可能真正做到一身清白,可至少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宇文舒,是坦坦荡荡的。
她其实很清楚,琅琊王氏于宇文郅而言,是最大的助益,可即便如此,他也只会把王家当做棋子,绝非真心相交的挚友。
这就是宇文舒同他最大的不同。
庾子惠也好,荀况也罢,他是当挚友来相交,而非仅止于“君臣”看待。
说不动容是假的,可她就算感动得一塌糊涂,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谢拂抬起头来,和宇文舒四目相对:“你知道的,我劝服不了我二兄。”
宇文舒眼底有了笑意:“没叫你劝他,你也不必替我劝他,说多了,仔细他要骂你胳膊肘往外拐,不把家里当回事。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你今天听了这番话后,显然乱了心神,我不想叫你终日惶惶,为了叫你心中安定,才与你这样的保证。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不必怕,谢家若出事,我一定会护在前面,不会叫谢氏c叫你,无辜受牵连。”/p
谢氏娘子 第四百零六章全是为了你
庾子惠面上尴尬一闪而过,宇文舒是不是也太旁若无人了啊?
他还杵在这儿呢,就这么同谢拂掏心掏肺,叫他听着怪别扭的,早说了他要避一避,那会儿又不叫他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有些听不下去了,宇文舒从前也不是这样的人,现在遇上谢拂的事儿,全变了
庾子惠稍稍别开脸,没再看他,只是轻咳两声,算是个提醒,示意宇文舒,这屋里还有别人在!
谢拂面颊一红,就偏了偏脑袋,不敢再看宇文舒,也不敢再去正视他眼中,那些浓郁化不开的情愫。
她声音很轻又很柔:“你坐着说话行不行?我还有还有别的不明白,想问你,你这么着,我没法子说话,太不自在了。”
宇文舒无声的笑了一回,一挑眉,后退了两步,重新往主位那里坐了回去,只是目光还一直落在谢拂的身上。
谢拂几乎是竖起耳朵听他的动静,过了好久,她才把脑袋正过来,飞快的扫过宇文舒一眼:“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了,可是你应当事前没有同我二兄商量好吧?不然今天大殿上,他不会不站出来,你和颍川郡王,也不会说那番话了。”
宇文舒嗯了声:“他那天夜里去见我,我已经跟他说过,可是你也看见了,小半个月过去,他还是没有任何的回话。”他说着,略合了合眼,似乎有些疲惫,“我说他的,原本也没有错。你有眼睛会自己看,也有能力去分辨。他近来虽也为我出了几个计,可归根结底,这些计谋,都是对谢氏有好处在先,他才肯说给我听的。”
这一点,谢拂无从反驳。
“这个我知道,我也不敢说叫你体谅我阿兄的为难处,横竖你们是干大事的人,各自有各自的苦衷和为难,他不体谅你,我也不敢要你一定体谅他。”她皱了皱小脸儿,“我不懂的,是你们为什么这么急?明明事先没有商议好,怎么就敢在大殿上直接bī他?你也知道我阿耶快回京了,难道就连这十来天都不能多等吗?”
“等?”宇文舒反问她,“你是叫我耐下心来,等太尉回京后,叫你二兄向太尉请教过,再拿定主意,看是不是要帮我,是不是要与我共谋大事?”
谢拂正是这个意思,可是她没由来一阵心虚,也许是宇文舒的语气算不上好,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不悦,可谢拂心里还是怯了一场,是以没接话。
宇文舒无奈的叹气:“朝局瞬息万变,你叫我怎么等?我又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去等?”
他话音落下,见谢拂眼巴巴的望过来,才又道:“夫子离京就在眼前,此事的契机若过去,就不适合再拿来做文章。当日我在大殿为夫子求情时,就已经算是给你二兄提了个醒,今天我亲送夫子离京的事情再闹起来,这才是正戏开了锣。还有柳元山的事,我已经叫子惠安排了人,暗地里往河东去详查,你二兄他们应该也留了心的。”
谢拂目光如水,殷切的盯着他:“你要这样说,我懂了,只是他毕竟是我阿兄,我有心帮你,可能力始终有限,阿兄们面前,我能说的也不多。你知道我三兄的心思,也明白我二兄的犹豫,我只是觉得,似今天这样的事”
她似乎有些迟疑,不知道这样的话,适不适合说出口来。
可宇文舒已经明白了,哦了声:“像今天这样的事,你以后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了,对吧?”
她愣愣的,实在因为宇文舒的话里听不出喜怒来,她怕叫他伤了心,可更怕他在朝堂上一时手重,伤了兄长。
尽管他说,若谢家出事,他一定和谢氏同进退。
但是她要的,是大家平平安安的,而不是大家一同往深渊坠下去。
宇文舒低低一笑:“阿拂,我这么同你说吧,若没有你,时至今日,我一定会放弃谢家。”
庾子惠对他这样的言辞似乎很不满,神色一凛:“你今天说的是不是太多了?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
“她比你想象的坚强得多。”宇文舒没好气的丢了个白眼过去。
谢拂有些愕然,呆呆看他:“是,我能受得住”
她连生死都经历过一场了,虽说活了个糊里糊涂,可毕竟鬼门关上走一遭,哪里还有那么脆弱,一点儿的风吹草动,就会惊了她呢?
可是她不懂
“你把话,说清楚了吧,这样说一半,叫我更难受,回了家也要胡思乱想的。”
“其实你懂,你只是不敢想而已。从前不敢想,今天是乍然知道,还未及深思。”他颀长的身子略前倾了些,把她盯死了,目不转睛的,“我没谢家,至多走些弯路,多费些功夫。我能筹谋两三年,借两浙一案,彻底叫宇文聪无力回天,就不怕再等个年,自然也有法子叫宇文郅走上绝路。我要的东西,从来都势在必得,到头,只能是我的。”
谢拂脑子里轰地一声,嗡嗡作响,就懵了。
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事实上,宇文舒并不是一定要得到谢氏的相帮不可的。
她一直觉得,谢家是天下首望,宇文氏的兄弟,都把谢氏当一块儿肥肉,个个都想吞之入腹。
实则是她高看了谢氏吧?陛下猜疑谢家的,是不信任谢家的,表面上的君臣和睦,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旁人也许未必看了个分明,可宇文舒如今,却实实在在明白了过来。
这样的谢家,要不要,都没什么大不了了。
他还有庾家,还有荀家,远在会稽,还有虞氏
“那你为什么”她脸上没了笑意,甚至多出几分凝重,突然了悟了一般,后知后觉似的,哦了两声,“是了,你说了,你是为了我。”
宇文舒淡淡的应她:“对,我是为了你。其实现在应该反过来说的,谢家想要将来能全身而退,只能依附于我,你二兄不过是不愿意承认而已。他清高惯了,也清贵惯了,谁又愿意承认,谢家人,要走到今天这一步呢?我能护得住谢家,谢家也能叫我少走些坎坷的路,对大家都好的事儿,实则对你们家,好处最大。而我之所以还一直这么跟你二兄耗着,哪怕是他态度从来都算不上好,我也次次都忍了——”
他把尾音拖的极长,目光灼灼的:“全是为了你。”/p
谢氏娘子 第四百零七章问心无愧
宇文舒和庾子惠送谢拂离开的时候,她在临登车前,略一收住脚步,站在台基下,回过头来仰头看他们:“今天说的这些,回府后,我阿兄们倘或问起,我能说吗?”
他二人对视一眼,倒也没多想,宇文舒就点了头:“想怎么说,都随你,不过这事儿你也别太”
他一时深呼吸,一时又长出一口气:“道理你都懂,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到了这个地步,不是谁能轻易改变的,我不能,你更不能,多思多虑,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扰而已,明白我意思吗?”
她明白。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怕她不受用,郁结在心中,回头要闹出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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