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娘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姑苏羡
此时他环臂站着,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着那人,嗤地一声:“至少看起来,我确实比你的胆子要大一些。”他一面说,一面咂舌,“屋里又没别人,你的风帽都不敢摘下来吗?”
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手指点点桌案:“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喜欢有人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与我说话。”
话里警告和威胁的意味浓重的化不开,庾子惠又不是没眼力的毛头小子,双眼眯的狭长,思忖了片刻,才提步上前去,左脚勾着一只圆凳拉开些,撩了长衫下摆处,在他对面坐了下去。
那人似乎很满意:“说吧,怎么样。”
庾子惠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吃了两口:“此去会稽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人握着白玉杯的手倏尔一紧:“这么说来,他们果真要查了?”
“你当他们去玩的?”庾子惠不屑的嗬了一声,“当日得了信时,我便与你说过,会稽郡守留不得。现在陛下旨意已经派下去了,二殿下远在两浙,对此事并不得知,我们有心做些什么,也做不了,事态到了这一步”
“绝对不能听之任之。”那人语气一沉,“照杀。”
“杀?”庾子惠眉心处抽了抽,“现在杀了他,不是明摆着告诉陛下,告诉谢潜,会稽郡有鬼,会稽郡守身上有鬼吗?你是生怕这滩脏水引不回建康城吗?”
那人倏尔沉默下去,他便是万般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庾子惠所说不无道理。
这个时候再对魏承延痛下杀手且不说而今孔魏两家会不会奋力保下他,便只说这个当口上,他一死,案子就更不可能善罢甘休了宇文舒和谢潜都不是平庸碌碌之辈,杀人灭口的这点小把戏,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二人?
“那依你说呢?”他眉头紧锁,忽而又听得外间狂风忽起,他心头一凛,“变天了——”
“可不是要变天吗?”庾子惠始终噙着笑,“我来的路上,便见着天边挂了乌云,只怕要不了多久,一场大雨,席卷整个建康城啊。”
他调了视线,正好同庾子惠平视:“我给两浙去信,这事儿,叫他自己拿主意吧。”
却不想庾子惠嗤笑一声:“那意思就是咱们甩开手,生死全由二殿下一个人了?”
他咬牙切齿,显然是被庾子惠这句话给激怒了:“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再说了,他毕竟身份还摆在那里,谢潜等人真想拿捏他,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早做打算的好!”
庾子惠便很不愿再同他纠缠下去,说白了,事情闹到如今,他打算一推干净,出了任何差错,都叫宇文聪一个人顶上去。
对此庾子惠是极其不屑的,可他眼下也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魏承延的手上究竟还握着什么东西,宇文舒没提,他也无从得知,只盼着宇文聪足够机敏,能够在谢潜和宇文舒还有荀况三人手上,寻出一条生路来吧。
“你也足够狠心。”庾子惠站起身来,冷眼睨那人,“好处一起分了,事情一起做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却要推个一干二净,把自己摘出来了。”
那人冷笑:“抱在一起死成一团,才是最下策。他是皇子,不管怎么样,还有圣人替他求情,你,我”他又有气,又透着一股子疏离,“比他不得。”
庾子惠不以为然,chún边的分明是欲言又止状,可所有的后话全叫他尽数收了起来,只不过一眼横过去,将那的风帽尽收眼底,深看过一回,转而便迈向着门口去,一应后话皆是不再提了。/p
谢氏娘子 第一百零六章撞破
p打从楼上下来时,一楼的大堂内正演着一场《踏摇娘》,此时正是一出戏最热闹的部分,戏子登台,两相角抵,便是最丑陋,又最滑稽的一段。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庾子惠在二楼转角处站定住,定定然看向楼下戏台出,摇头晃脑的品了一番。
跟着服饰的小厮站在他身后,探着身子向下看:“郎君起了兴致吗?”
“非也,非也。”他含笑回,“世人多丑不自知,明明是叫人看了笑话的,却还以为自己顶尊贵一般”他说着,昂头看向三楼上,目光所及,正是转角处最里的那处雅间,“跳梁小丑罢了。”
小厮吞吞口水,大气不敢出,大概能猜到他心情一般,于是不敢再多说话,生怕他一时发了脾气,要撒在自己的身上。
庾子惠站在那里,听了好半天,一直到这一出落了幕,他才动身下楼。至于大堂中时,叫了茶楼的小厮进钱,问了两句是哪个戏班子一类的,便看了赏钱,又夸了两句唱的不错,才背着手大步流星出门去了。
小厮忙不迭的跟在他身后,青牛小车已经等在门口,他扶着庾子惠上了车,自己个儿往横辕上一按一使力,便斜着身子坐了上去。
“郎君,奴才有句话”他一面赶车,一面面露难色,犹犹豫豫的开口叫了一声。
庾子惠哦一嗓子:“想劝我以后少跟他来往?”
小厮噎了一回,一时有些讪讪的:“论理我是做奴才的,不敢对郎君的事情多嘴,可您今次若叫郎主或是大郎君知晓了,又或是哪一日叫三殿下知道了,您”
“怕什么?”车内庾子惠的声音是极轻快的,似乎小厮的这点子担忧,在他看来全是多余一般,“便是给阿耶或阿兄知晓了,我也是不怕的。至于木兰嘛我与他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他知或不知,你就未必清楚了。”
小厮啊地一声,显然是有些不解了。
他左思右想的,还是算了吧。
二郎君是办大事的,说出来的话兜兜转转的,不知能绕上多少道,哪里是他一个奴才家能参悟的。
郎君们都不是不着四六的人,还lún得上他一个奴才cào心?
是以他闭嘴不提,只安心驾车往庾府回,一个字也不再多跟庾子惠说。
庾子惠是乐得清静,安逸的靠在牛车里,一扬手,能够得上旁边儿的漆盒,盒子里摆着的是各色糕点,他一一尝过,心情竟又一时大好。
那人既然愿意给两浙送信,那就叫他送好了——这封信,最后究竟是会送到宇文聪手上,还是谢潜手上,那可就两说了。
自作聪明。
人啊,往往坏事,都是坏在这四个字上头的。
再说玉贵街的茶楼处,同庾子惠悄悄碰面的那男人,是在他离开后不久就下楼要走的。
可世上的事,便就有这样巧合的。
几乎就在庾子惠与人在茶楼碰面的同时,谢泠为着这次的事情,见过一个人。
原本是谢潜等人明日要离京,他心里也有数,两浙决堤的事,虽然京中还有琅琊郡公和颍川郡王这二人在,又有庾氏兄弟可供陛下差遣,可这事儿大半还是要落在他头上的。
故而他也没心思在家中坐着,便去寻了自己往日私交不错的一位好友——河南元。
这个元是出身河南元氏的嫡子,年纪在二十,同谢泠等人都差不了多少,而今身在廷尉卿一职,他掌的就是诉讼断案。
彼时谢泠将来意与他大概说了一回,自然了,内中情由因不尽详尽,他便也没告诉元那么仔细。
可元也不傻啊,听他将两浙决堤与贪墨联系在一起,立时就想明白了。
这里头,只怕建康权贵是脱不了干系的。
是以他一口就答应下来谢泠,来日若要查案,用的着他的地方,他自然尽心尽力的替他办好案子。
这不,二人才散了没多久,元打衙门里回家去,便正好途经这处茶楼。
当庾子惠出茶楼登车时,他就已经瞧见了。
本来元是打算上去寒暄两句的,可他发觉庾子惠走的很急,出门c上车c驾车行进,这中间丝毫不多做停留,他觉得有些古怪,可这念头也不过一闪而过,没多在意。
然而当那个穿着风帽的男人出了门,他才犹遭雷劈一般,立时站定住,没再挪动。
那个身影那件风帽
他身边跟的有署官,自然也瞧见了那男人:“大人,那人好生熟悉”
元立时做了噤声状,示意他别多嘴。
他眉头深锁,整个人处在了深思之中。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庾子惠和他,同时出现在这茶楼中,又前后脚的离开。
如果仅仅是巧合他缘何风帽罩身,不敢叫人看见他的脸呢?
元负手而立,眼看着那人上车离开,才吩咐身边的小官员:“跟上去,悄悄地,别叫他发现了,看看他从此处离开,又要去哪里。”
小官员欸地一声应下,便袖着手退两步,跟着那缓行的牛车而去了。
熟悉?当然是够熟悉的了。
他有见人不忘的本事,看书没这个本领,可看人,只要一眼,只要是他想记住的,哪怕是个背影,他也能够认得出来。这么些年在廷尉卿的职上,他更是把这本事练就的炉火纯青。
更何况,那件茱萸纹的风帽,他早在前半年时,还细细的研究过——彼时正赶上王家大妇的生辰,是他阿娘将一匹罗绮作为贺礼,送到的王家去。
再后来,王家大妇觉得朱红色不好上身,便做了两件风帽,一件给了王岐,一件给了王宜。旁人不认得,他却绝不会认错了!
王岐和庾子惠——元死死的攥着拳头,一时间竟是怒不可遏。
元是君子,本以为庾氏兄弟也是坦荡荡的君子。可突然间竟发现,庾子惠这个人是个表里不一的——他明里亲近宇文舒,可暗地里竟背着人和王岐牵扯不清。
王岐身后是什么人,这满天下怕是没人不知道的了。
好一个颍川庾氏,好一个颍川庾子惠!/p
谢氏娘子 第一百零七章谨慎
p元自然是没回家去的,他入了茶楼中,也不上三楼雅间,任凭茶楼的小厮们如何好言相劝,也只是在二楼雅座挑了个僻静些的,叫了一壶好茶,不许任何人靠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实际上也没人敢靠近他那张桌子。
这上京建康之中,便是升斗小民也大多有见识,见过元的且不提了,哪怕是没见过c不认得他的,此时见他身上穿的是绛紫官服,又满脸凶相,谁又敢去招惹这样的人?
世人不是常道嘛,上京为官,皆出士族。
是以元这桌,倒实在是很清静的。
他在等——他甚至希望,是自己看走了眼。那风帽的主人不是王岐,之前登车离去的,也不是庾子惠。
然而先前离去小官员,在大约过了三四盏茶的时间后,匆匆回到此间茶楼来。
元见他上楼时脚步有些虚,又见他站定后,满脸惊慌,于是一颗心便彻底的沉了下去。
这么短的时间元合眼深思,将这建康城的街道图在脑海中大概的闪过了一遍。
从茶楼到王家,一来一去,这个时间是绝对不够的,而且牛车行的很慢,绝不可能像马车那样疾奔,所以王岐绝不是回了家去。
除了王家,也就只有
他yīn沉着脸,满眼yīn翳:“他去了大殿下的王府吗?”
小官员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忙不迭的点头,却一声也不敢吭。
元手上的茶杯重重的在四方红木雕花桌上一放,闷响一声,更把站立一旁的小官员吓得不轻。
“大人这,这怎么办?”他吞吐,犹豫着半抬了头看元。
元面色不善,腾地站起身来,可他腿还没有动之时,就自己先停住了。
这些年他管着刑狱的事情,机敏有,敏锐的嗅觉,当然也有。
庾子惠和王岐在这个当口,私下里碰面,直觉告诉他,一定和两浙的事情有关联。
可是实证呢?他拿不出来。没有实证,庾氏和王氏又不是平头百姓,他不可能拿了人过堂去审。
元的拳头撑在桌面上,眉头紧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旁边站着的小官员脖子缩了又缩:“大人要不然去问一问谢大夫吗?”
问谢潜?
谢家和庾家是姻亲,这个时候,谢潜的态度他是完全不知道的。
今天谢泠去找他时,话已经说的很是清楚了。事情的结局不管怎么样,孔魏二氏少不了要损上一损,谢家即便拼尽全力,也不可能完全保他们不受损伤,不折一人。
这个情况下,又把庾子惠和王岐等人牵连到一起
他不敢赌这一把。哪怕世人都道谢氏二郎为人坦荡,秉公中正,他也没办法去赌。
元一个劲儿的摇头,谢潜是一定不能问的他拳头松了松,整个提着的那口气也略松了松,一沉,便又坐了下去。
小官员看着他一番动作,彻底没了主意:“大人?”
“你去一趟谢府,请谢侍郎来一趟。”
小官员一怔:“大人说的是谢侍郎吗?”他一双圆眼眨了又眨,“下官以为,此事该由大人登门,告知谢大夫,再由谢大夫”
“行了。”元抬头瞥了他一眼,“你才见过多少事儿?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快去请谢侍郎来。他若是细问,你就推说不知道,敢多说一个字,就立马滚蛋。”
小官员肩头一抖,显然被他吓住了,连连颔首,返身往楼下小跑去了。
元不愿意得罪谢潜,也不大想掺和到他们几家的争斗当中去。
圣人三子当中,他最看好的,虽说是宇文舒,可现而今情形并不明朗,再加上两浙的事,宇文舒也未必是干净的。
这种时候,他能顾着大局,且看在朋友之谊,伸手帮谢泠查案。
可是他绝不可能一头扎进去,到头来里外不是人,弄的自己一身sāo。
庾子惠的事,说给谢泠,便是说给了谢潜。
只是开口的人终究不是他,万一庾子惠真的折在这事儿里了,来日庾家也好,谢家也罢,要找麻烦,也找不到他头上来。
元等了许久,桌子上的茶冷了一壶,又换了一壶。楼下大堂中《踏摇娘》唱罢了一处,又换了一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身穿着月白广绣长衫的谢泠,负手踏进了这茶楼中。
只一眼而已,他就瞧见了二楼雅座的元。他稍一拱手,颔首冲他示意了一把。
元的脸上立时有了笑,起身往下,倒也不是真要下楼,就是虚迎一迎他。
谢泠踩着步子上楼去,是在木梯尽头停下时,刚好含笑看向了元:“怎么叫我到这里来?”
元一面回了他个亲切的笑,一面作相迎的姿态,叫他往座上坐:“叫你来,当然是有事情跟你说。”
谢泠身形一顿,旋即笑的更灿烂些:“那也就是,没法子到我家里说的事儿了?”
“是啊。”元也不藏着掖着,回的很是坦然。
谢泠眸色微变,说话间,二人便已然落了座。
他也不急着喝茶,只是平视着元:“这么要紧的事吗?”
他转念再一下,先前他才到廷尉府衙门找过元,那眼下这是
“你也是为了两浙的事?”可是话音落下,谢泠便先自己摇了一回头,“两浙的事,有什么不能到我家里说的?”
元掖着袖口,伸手与他倒了一满杯的茶:“我从衙门回家,路过这儿的时候,遇见了两个人。”
谢泠要去端茶杯的手便迟疑了一把:“什么人?”
“咱们先说好了——”元脸上是莫测高深的笑,话也不点透,反倒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叫你来,自然是要告诉你的,可我告诉了你,你回到家中,不管说不说与谢大夫知晓,都不能提到我。答应不答应?”
他干脆把手收回来,也不再碰茶杯,不紧不慢的问元:“咱们相交一场,是打什么时候起,你与我说话,言辞之间也诸多谨慎了?”/p
谢氏娘子 第一百零八章意外
p元不怒反笑,无所谓的同他耸肩头:“与你之间,自然没什么是好隐晦的,我也犯不上谨慎小心这四个字拿在头上顶着。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只是呢,你府上还有一位本事极大的光禄大夫——”
他刻意的拖长了音,一手撑着腮,也不再看谢泠,眼神直勾勾的看向楼下去。
谢泠没搭茬,是在等着他的后话。
果然,须臾功夫而已,元略收回一半的目光,淡淡然的扫了他一番,继而便又盯向了楼下去:“他为人太过严苛了,我不想为了你们几家的事情得罪了他。再说了,谁也不是傻子。你今天离开之后,我就在想,陛下这时候放他去会稽,只怕来日事情办妥了,一个光禄勋是少不了的,还有——”
谢泠撇着嘴:“你就不能一次说完了?”
元哦了一嗓子,却很是轻描淡写的:“陛下御极这么些年,咱们父一辈的,开府仪同三司也赏了好几位,到我们这一辈谢四,你自己琢磨琢磨,头一份的恩典,除去你们谢氏,除去你二兄,还能落到谁头上去?”
谢泠心下咯噔一声,抿chún半天不语,许久后他定一定心神:“即便如此吧,怎么就扯上得罪不得罪的了?我阿兄原也不是个小肚jī肠的人,每每提起你,还总是赞不绝口”
“打住。”元手一挥,噙着笑打断他的话,“赞不绝口,那也只因我尚未与你们谢家利益冲突。”
谢泠越听越糊涂,偏着头打量他:“明人不说暗话,你要再这么云里雾里的绕,我可走了。”
元也不怕他真走,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做了一副“你请便”的姿态,好整以暇的看他。
他这模样,反倒叫谢泠拿他毫无办法了。
谢泠知道他为人,能这样急着把他叫出来,既然是有事,那应该是一件算不得小的事情了
“得,我不跟你僵着,我认输成不成?”谢泠连连摆手,“回到家中,我绝不与阿兄提起你,你总能说了吧?”
元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孩子似的,全然没了适才的那股子戾气。
他欸地一声,冲着谢泠挑眉:“你说,庾子惠和王岐这两个人,要是搅和在了一起,是不是就很有趣了?”
这话他不会随口说,谢泠心一沉,连面色都一起沉下去:“你说遇见了两个人,便是他两个吗?”
元应一声是:“所以说咱们是心有灵犀呐,我也不必点透了,你一定,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这多好啊。”
谢泠哪里有心思跟他chā科打诨的开玩笑呢!
这是件大事,且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他知道,二兄如今还没考虑过,究竟是不是该帮着宇文舒,向着高台去可是他知道,庾子惠作为宇文舒的伴读,是早就被划在了宇文舒的党羽之列的。
当年庾子睿为这个,几次鞭策提点他,无非是不希望他一头扎进去,来日真的闹到台面上来时,他收不住这个场,白连累庾氏一族。
可庾子惠好似从没听进去过,每每打着同宇文舒情分非比寻常人的旗号,走动也好,偏帮也罢,他的立场一向都很明朗的。
“你会不会看错了?”谢泠简直不敢相信,讶然望向元,皱着眉头问他。
元啧啧两声:“你这是要自欺欺人了?”
是了,元怎么会认错了人呢,他有些想笑,却都化成了苦笑挂在脸上。
元吃了一惊:“你”
“你知道的,庾家和我们家”谢泠慢慢摇头,“怪不得你不去寻我阿兄说这事,反倒把我找出来。”
“是啊,这话我如何与谢大夫讲?他信不信是一回事,可信了,会怎么做,还得两说。”元有些讪讪的,反手摸了一把鼻头,“你们是亲家,我毕竟是个外人,即便是为了朝事,我也不好冒这个险,难不成真把我自己赔进去?这原本同我是没干系的。”
谢泠神色古怪的觑他:“那你告诉我,是想叫我怎么做?查他?还是告发他?有什么用呢,没有证据,他大可以说,不过是闲来吃茶,偶然遇见的。”
“我也是这个想法呢,所以叫你来,是商量一番,”他捏捏小杯,大约是见了谢泠的神色,便白他一眼,“你别这样看我,我的话有什么错呢?不是我以小人之心揣度你二兄,而是事实如此,他再坦荡的一个人,为人c处事,总有个亲疏分别的吧?”
谢泠不服气,嗤他一回:“那你还跟我说什么劲儿?要说起来,我跟庾子惠,也比跟你亲呢,不是亲家吗?你跟我说,就不怕我整你了?”
元瞧着他驴脾气又犯了劲儿,也怕他不顾大庭广众的,跟自个儿闹成没脸。
事儿还没商量妥呢,这头俩人再吵闹起来,再叫人看了笑话他好好一个廷尉卿,面子可就顾不成了。
他无可奈何,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声儿一扬,就先服了软:“我说错了话还不行吗?你恼我做什么,正事儿还说不说了?”
谢泠也不是孩子,元的话是叫他生气,可俩人相交这几个月也不是,甚至更往前一些,书信往来也好,元外调的那两年,在陈郡为官时也好,算下来,零零总总的也有三四年了,只是近几个月,他到了建康之后,才真正的深交往来而已。
为这个恼元,这不是他会做的事儿,也不过是关系亲近,他又年纪小点儿,一时发泄个不满,这是正常的。
可元都服软了,他要还僵着脸,那就不像话了。
他回了神,又是无限怅然:“你来问我,我一时间,能有什么主意呢?”
元一怔:“那不然,回家去吧。说与谢大夫,他该比你有主见。”
“不成”谢泠喃喃,“这事儿暂且,还不能告诉二兄。”
这倒是出乎了元意料的。
他知道谢氏兄弟感情好的离谱,要说起来,这么大个士族,家产是无数,弟兄们要说争,那合情合理的,更何况两兄弟现在都在京为官,朝堂上较劲儿也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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