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娘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姑苏羡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显然令庾子惠不满,只是眸色虽暗了暗,却没多说什么。
宇文聪见他不否认,心下变更为笃定,一时有些得意。
他又思忖着庾子惠先前说的话,微微一怔:“你刚才说谢二他果然是为了查案而来的?”
“我没有确切的消息。”庾子惠摊摊手,“但是殿下可以自己想想看,他们跟你前后脚的到两浙,陛下既然派了你来赈灾,为什么又要派他们来?如果不是为了查案,这说不通。说什么探亲,这样明显的借口,殿下不会看不出来吧?”
果然,宇文聪的脸色立时黑了下去:“我就知道——”他咬牙切齿的,“宇文郅和王岐几次来信,话里话外是叫我到谢潜面前却服软!他们算盘打得好啊,当初银子他拿了大头,现在有了罪责,叫我一肩扛了。跟谢潜服软?他是个服了软就能撂开手的人吗?只怕我今日去服了软,明日他就会上疏京中,坐实了我的罪名。”
“殿下说的不错。”庾子惠点点头,“所以眼下最要紧的,是让谢二和三殿下闭嘴。只要他们不再往殿下身上查,一切自然能平安度过。殿下现在再想着如何防备大王,都是枉然。主动权压根儿不在他手上,他现在做的一切,为的也是不让谢二和三殿下查到他,所以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挑眉看向宇文聪。
宇文聪立时就明白了过来。
可是,想让谢潜和宇文舒闭嘴,又谈何容易?
他当然不会以为庾子惠是要他下杀手,庾子惠这样的人,不会瞎出这样的主意。
不再查下去
他自嘲的笑了一回:“谈何容易?你真当舒是世外仙人吗?我只怕他和郅心思一样,恨不得喝我的血。”
他当然和宇文郅心思一样了,庾子惠心下暗诽,面上却不露声色。
宇文聪见他没说话,努努嘴:“你不是说你有法子?”
庾子惠这会儿倒不急着松口了,噙着笑问他:“殿下现在肯信我了?”
宇文氏的兄弟都多疑,真不愧是皇家教养出来的儿子,要靠近,简直太难了。
宇文聪愣了下,嗤了一声:“现在你的处境,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吧?从你当年投靠宇文郅起,宇文舒那里,就再没有你的立足之地,别说是立足了,只怕他若知道你出卖他,第一个要诛杀你。现在宇文郅这样的态度,摆明了你也不过是一颗棋子,到了无用时,又或是危机时,他为求自保,自然放弃你。庾三郎,除了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真不愧是亲兄弟啊。
庾子惠现在倒觉得,宇文舒真有点儿像是宇文家的异类了,不过也不是在某些方面来说,他和这两个,也大相径庭。
可怕的自负,又是多么可怜的自负。
庾子惠垂下眼皮,不让情绪外露,微一颔首:“殿下说的,不错。”
“所以,你有什么办法。”
“其实很简单,就看殿下敢不敢了。”
宇文聪的耐性,一点点的被消磨,已经所剩无几:“到了这时候,谁不是放手一搏,还有什么敢不敢的?你只管说你的,别再跟我兜圈子。”
庾子惠哦了一声,略一拱手:“先抓魏承延。”
“杀人灭口吗?”宇文聪明显面部表情僵了下,“我记得,当年说不能下杀手的,也是你吧?”
“不是杀,是抓。”庾子惠忍不住扶额,这些人,脑子里是只有打打杀杀吗?
宇文聪被他绕糊涂了,冷眼看他:“我说了,别兜圈子。”
庾子惠耸耸肩,解释道:“魏承延是这件案子的关键,他又是首告,谢二他们要查案,还得从他身上找突破口,所以,先抓了他,然后毁了他手上的东西,物证没有了,凭他们怎么说,都是空口无凭。”
“然后呢?”
“殿下果然聪明。”庾子惠笑了笑,“然后用魏承延,引谢二他们到吴县来。”
“我巴不得他们别到这里来,你却要将他们引来?”宇文聪的声音倏尔拔高了。
此时的谢潜和宇文舒,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瘟疫。
他巴不得他们离他远点儿,最好是在会稽查个大概,就打道回府。
庾子惠是怎么了?居然想把他们引到吴县来。
他不满,神情也愈发冷淡。
庾子惠见了,无奈的叹一声:“殿下听我说。这件事,不查清楚,他们不可能走的。会稽郡才有什么?当年和会稽联系的,是殿下,是陆家,万一他们真的在会稽查出了东西,顺藤摸瓜这四个字,我想,殿下比我更明白吧?更何况,我当年为什么会说不能碰魏承延,殿下心里没数吗?有人暗里护着他,碰不得,杀不得,到了现在,也仍旧是一样的。”
他说着,见宇文聪眼中惊愕一闪而过,不动声色的笑了一回:“殿下自己想想看吧,留着他们在会稽,再查下去,早晚真相大白。”
“那么,到了吴县呢?”
“到了吴县,就是殿下的地盘了。”庾子惠昂起下巴来,“孔祥嘉是个单车刺史,陆东楼,可不是。”
宇文聪渐渐感到不安:“你想做什么?”
“诱捕宇文舒。”
这五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连宇文聪都猛地白了脸色。
他眼角和嘴角都止不住的抽动,心尖儿打颤。
诱捕,宇文舒?
“你疯了吗!”宇文聪拍案而起,厉声高呵,“事情已经难以周全,你还要我——”
他似乎说不下去,那几个字,他连想都不敢想。
不要说现在还只是暗斗,即便将来有一天,夺嫡到了明面儿上,不要说他,就连宇文郅,都不敢对兄弟们下这样的手。
yīn谋诡计是一回事,出手放冷箭,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谁敢这样手足相残,父皇是一定不会放过的!
宇文聪神色渐冷:“你当真,是来帮我的吗?”/p
谢氏娘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放手一搏
p“殿下且冷静些,听说我。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庾子惠面不改色,只是声音越发的沉静。
也许是他语气过于平和,那种沉静似水,很快感染了宇文聪。
他安静下来,也平复了些。
面前的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是一个bào戾之辈。
这样的庾子惠,为什么会要他诱捕宇文舒?
他和宇文舒一起长大,即便是这些年来,宇文舒没有在朝堂上过多的提拔他,可是庾家子弟,难道真的就却这一官半职了吗?
是什么,让他们二人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宇文聪百思不得其解。
他深吸一口气:“我记得,小的时候,他很护着你。”
庾子惠生得白净,再加上他生来病气重,脸色一向都不好,而且庾家大妇似乎很怕他受风,总把他裹的很严实。
冬天里的小胖子实则庾子惠不胖,若到了夏日炎炎时,换上寻常的轻薄长衫,身量纤长,别有一番孱弱姿态。
可是这个冬天里被裹成球的小胖子,总是爱穿一些月白或是品色的淡色衣物,就连庾家大妇给他备下的大氅,也从没有重色的。
当初大家年纪都还小,一则是逗弄,二则确实是觉得他好看又可人。
宇文郅倒还好小,他从小就端着嫡长的架势,从不轻易与他们一处厮混,只是他也隐隐记得,大家还一起进学的那两年,宇文郅偶尔有那么两次,把庾子惠一个人堵在角落里。
后来呢?
宇文郅的那个伴读,被宇文舒追着打了三天,他出身再尊贵,到了宇文氏面前,也是臣下,宇文舒打他,他又不敢还手,着实的吃了一场亏。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宇文郅半路堵人了。
宇文舒对庾子惠,真的不能说不好了。
庾子惠的脸上登时五光十色,难看极了,他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个,别开脸去:“殿下说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奇怪,难道权利c官职,对你而言,真的就这么重要吗?”宇文聪眯长了眼睛,目光锁定在他身上,许久不曾挪开,“其实这个问题我一直在考虑,从当年我知道你心向宇文郅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可是直到今天,我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你背弃了宇文舒?”
“也许,是欲壑难填吧。”庾子惠眸色暗沉,眼中更是明灭几变,只是他的情绪变化,宇文聪并没能看在眼中。
听他这样说,宇文聪呵地笑了:“这真是一个极好的回答。壮志儿郎,似乎本该如此。可是你是这样的人吗?”
庾子惠倏尔转回头来,紧紧地盯着他看:“殿下如果不信我,不妨直言,用不着这样试探我。”
“不,这不是试探。”宇文聪倒是平静如常,“我也想过,或许真的是你野心太大吧。可是后来我又想,庾家门风清明,尊大人那样清高的性子,怎么会教子如此呢?没想到啊,你庾子惠,竟真的是个利欲熏心之辈。”
“这很奇怪吗?自然了,同家君也无任何关系。”庾子惠面色冷下去,“龙生九子,九子尚不同,更何况是我们。陛下一辈子杀伐果决,铁血手腕,你们兄弟几个,又有哪个是真的如陛下那般呢?”
宇文聪眼中敛起肃杀,怒极反笑:“我说错了,你这幅装清高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尊大人。明明为了利益背弃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竟还能大言不惭的数落我们如何如何,至少,我可做不到。”
庾子惠只是淡漠的斜了他一眼,很不愿与他纠:“那么,我的法子,殿下可还听吗?”
“听,自然要听。”宇文聪伸个懒腰,舒张开双臂,“难得有人跟我说,要诱捕宇文舒——啧,想想就痛快,那个人,永远超然脱俗似的,我也很想看看,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
庾子惠几不可见的眯了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嗤了一声:“余姚等四县大灾,据我所知,虞放舟把持军中,不肯调兵供刺史府赈灾所用。现而今会稽郡中调拨的赈灾粮,无重兵看守——殿下,大灾年下,刁民bào动,是常用的吧?”
“你的意思是”宇文聪面上一沉,“叫我使人到余姚去捣乱不成?”
“不错。”庾子惠应的相当痛快,“都督府不派兵,bào动一出,刺史府的衙役,还有府兵,能成什么事?三殿下身在山yīn,他随行侍卫个个都是圣人jīng挑细选的,我了解他,也知道谢二,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眼看着刁民霍乱,哄抢救济粮。”
“不成,不成!”宇文聪连连摆手,“已经有了大罪一宗,再来这一条这事儿不成,被人知道了,我必死无疑。”
“时至今日,殿下还有退路吗?”庾子惠拧眉盯着他,步步紧bī,“我方才就说了,全看殿下敢不敢。殿下是如何说的?到了这时候,谁不是放手一搏?既然殿下也明白,无路可退了,是死是活,也不过这一回了。”
宇文聪叫他这么一番话,反倒冷静下来。
可不是吗,要死要活,横竖这一回了。
他不拼一把,等着谢潜和宇文舒拿着了他,一道折子送回京,他照样没活路。
贪墨啊,又是在两浙,父皇怎么可能饶过他。
宇文聪的眼中挣扎几番,终究是横了心:“他总不肯把所有的侍卫全都派出去。”
“他当然不会,可是有魏承延做引,他带着几十个人到吴县来,那几十个人,殿下还控制不住吗?又不是大内的侍卫,等事成了,便是杀了灭口,又有什么要紧?到时候只说是刁民闹事,惨死的,就完了。”庾子惠负手在身后,眼中止不住的笑意流出来,“况且,真的能成事儿,三殿下自己,也未必会留下他们这些活口,难道等着将来,授人以柄不成?”
陆东楼可不是孔祥嘉,他不是单车刺史。
宇文聪左思右想,觉得庾子惠所说不错。
不是大内的人,怎么处置都不要紧,且控制起来,也方便。
无毒不丈夫,当初走了那一步,如今,只能殊死一搏了!/p
谢氏娘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定计
p“诱捕了宇文舒之后呢?”宇文聪松了口,转过视线看庾子惠,“这样去威胁他吗?他明知道,我不敢杀了他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怎么会就这样威胁他呢?”庾子惠扬声笑着,似乎在反问,可是又不等宇文聪回答,便自顾自的又说,“诱捕了他,bī谢二还有三殿下写下个文书,还不简单?不能杀,变着法的折磨总能够,金贵的人经不起折腾,还怕不低头吗?”
他说的云淡风轻,却叫宇文聪心头颤了颤。
庾子惠好似与以往很不一样他能把这样不堪入耳的事情,说的这样郎朗,青天白日的,他竟然丝毫不觉得羞愧。
宇文舒护他多年,他就为了一己私欲这样给他挖坑,还挖的光明正大。
这个人的心
宇文聪抿chún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叫他们二人写下个文书,自认两浙贪墨案,他们也涉足,是也不是?”
果然,他话音才落下,就见庾子惠点了点头。
而宇文聪的脸色却不大好看:“你是怎么想的?难道还要我来说吗?”他眉峰微蹙,极为不慢的瞥了庾子惠一眼,“一纸文书又有何用?来日回京,他二人将我状告御前,我照样百口莫辩。我豁出去,他难道还会一味的退让不成?”
“殿下也太小看我。”庾子惠拢了拢衣襟,意味不明的扬了chún,“这一纸文书上,不光要三殿下和谢二二人认罪,还要您——亲笔来书,您在两浙的一切罪状。”
宇文聪简直不敢置信。
这个人,是疯了不成?
他这些日子以来的作为,无不是为了逃避这件事。
庾子惠今日,却叫他白纸黑字的写下罪状将来给人当成把柄吗?
“你究竟想干什么?”他因极其不悦,语气愈发不好起来,寒冽刺骨的,叫人忍不住打哆嗦。
可是庾子惠恍若未觉一般,仍旧嬉皮笑脸的模样,好似压根儿不为所动。
此时茶微凉,他呷茶而饮,细细的品味一番,似乎很是满意。
须臾后,他将茶杯搁置下去,淡扫宇文聪:“没有殿下的罪状,只将他二人牵扯其中,三殿下回京,自然能够到陛下面前去告御状。我们杀不了魏承延,也动不了会稽郡里的人,到时候陛下只要再详细盘查,立马就能知道,这纸文书,是栽赃陷害,而殿下您拿到文书的手段嘛——当然不会光明磊落。”
他说着,将声音顿一顿:“可是,文书中若是将你们一众人皆写入内,我料定三殿下不敢再去告御状。他拿什么告?说您设计陷害,以其性命为要挟,强bī他二人‘认罪’吗?既然是这样,文书中,又为什么会有您的贪墨内情?”
宇文聪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庾子惠会有这样一招。
他们宇文氏马背上得天下,可那是动荡的年代里,祖辈父辈杀伐了一辈子,没那么多心思yīn谋阳谋的耍诡计,胜者为王败者寇这句话,是要拿命来写的。
可是到了他们这一辈呢?
大晋早就安稳了,八方来朝的上国,再没有了战火纷争不断。
便是他们兄弟之间将来的高台之争,也不可能去舞刀弄枪,调兵遣将。
是以他们宇文氏的兄弟,从落生懂事,直到死去的那一日,不耍yīn谋,不论诡计,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朝堂诡谲已然成了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且是密不可分的那一部分。
没想到,今日在这吴县通安客栈中,他竟遇到了一个庾子惠。
这个人的城府,甚至更在他们兄弟三人之上。
他的计策,不可谓不周详。
只是这样一来,不光是宇文舒和谢潜,连他自己的退路,都被他亲手斩断了。
万一宇文舒全然不怕,真的跟他来一个鱼死网破,所谓的文书一旦落入了父皇手中,他的这条命
宇文聪合眼深思,许久后才开口说:“这件事干系太大,我要好好想想。”
庾子惠倒像是料到了他会有此一说,压根儿不急着催他,反倒耸了耸肩:“事关要紧,殿下一时拿不定主意是人之常情,这码子事殿下大可以再三思,或者——”他扬chún笑了一回,可是叫人看起来,却带了几分讥讽意味,“陆东楼不是殿下的‘军师’吗?我这个人可不可靠,我的主意可不可行,殿下大可以回陆府去问一问他。”
果然,宇文聪是个不受人刺激的,咂舌厉声斥了他两句:“我的事,且lún不到他来做主。”
庾子惠高高的挑眉,似乎是受教了,可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最后这件事,殿下可以三思而行,但是前面我所说的——抓了魏承延到吴县,以及安排人造成bào乱的假象,还有诱捕宇文舒,这几件事,殿下若再不趁早拿主意,可就来不及了。”
当然来不及了。
宇文舒他们到会稽郡后,一定会下手去查,这事儿本来就是昭然若揭的,谁黑谁白,凭那三个人的聪明睿智,根本就不需要日就能弄清楚。
等他们查明白了再动手,那可就一切都晚了。
宇文聪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他:“多谢郎君出谋划策,这几件事,我记在心里了,至于最后那一桩,过两日我给郎君答复。”
庾子惠慢悠悠的随着他起身来,虚礼拱手一回:“我不便露面,以免给有心人看见了。还有,顾家当年受过荀冶的大恩,我要是给顾家人认出来,徒生事端。而且,殿下行事,最好也避一避顾家人。当年他们不肯与我们为伍,如今怕也不会”他说着啧了两声,“总之多事之秋,还是多些谨慎最好。”
宇文聪哦了一声:“这个你大可以放心,”他一面说,一面四下环顾了一番,“这客栈,是你的产业?”
庾子惠也不应是,只是昂了昂下巴,没回他的话。
于是宇文聪便只当他默认了,呵了一声:“好本事,果然好本事。我会安排人在暗中保护你,你要外出走动也无妨,顾家人未必料得到你会现身此地,再加上,你有客栈做掩护,出不了岔子。”
庾子惠便不再多说什么,趿拉着木屐,一路送着他到了楼口去,才再拱手一礼:“恭送殿下。”/p
谢氏娘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白纸黑字
p送走了宇文聪,庾子惠却并没有放松下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脸上原本和煦的表情,也渐渐的松动,而后分崩离析,换了一派的端肃。
他知道,宇文聪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全然信了他。
这些年他跟着宇文郅,要说单单因为宇文郅的一次“丢卒保车”就另择主从宇文舒到宇文郅,再到宇文聪宇文聪会轻易地信了他,就不是宇文家的人了。
只是眼下形势如此,宇文聪即便对他心存疑虑,也会认真的思考他的提议。
陆东楼那个人,他是调查过,也了解过的,匹夫之勇,谋略不足,绝对不足以为宇文聪解决当下的困局,也更不可能就他走出危境。
宇文聪不傻,相反的,他一向都是个极聪敏的人,他今次想全身而退,势必最终要采取他所说的那个办法。
只要他做了——
庾子惠冷笑一声,冲楼口站着的小厮吩咐道:“叫钱掌柜上来见我。”
小厮弓腰应了个是,然后匆匆步下楼去,不多时一个年逾四旬的中年男人随着先前下楼的那小厮一道,上到了这第四层中来。
钱掌柜因知事儿,便交代了那两个小厮两句,叫他们到三楼楼梯口守着去了。
“郎君,有什么事吗?”
庾子惠嗯了一声,肃容同他招招手。
钱掌柜虽然年纪长了些,可是仪容仍旧保持得不错,似乎面对庾子惠时,也是不卑不亢,对,就是这样的态度。
他见庾子惠招手,挺直了腰杆步过去,虚礼一把:“您说。”
“我既见过了二王,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话不必我点透了?”庾子惠掀了眼皮翻他一眼,眼神又有意无意的往楼下扫,“办你该办的事情去。”
钱掌柜应下来:“老奴知道分寸。不过郎君已让客栈连着三日上板歇业,要是再歇下去,怕要引起怀疑的?”
通安客栈若只是个寻常的客栈,也就算了,没有人会留意这客栈哪日开铺,哪日歇业。
可是当年轰动吴县的,号称连官府都管不着的通安客栈,要是一连数日都上板,保不齐要引人注目了。
庾子惠努努嘴,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他的话,须臾才说:“不要紧,再关三天。”
钱掌柜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可是”
“你听我的,我自有安排。”
惊动了人才最好,最好是惊动顾家的人。
荀家搅和到这件事情里,摆明了是有人通风报信,把两浙的事情大概齐的告诉了荀家后人。
熟知两浙事宜,又与颍川荀氏有交情的,出了顾家,还有谁?
他看似无意的和宇文聪提起顾氏,实则大有深意。
顾家人要是盯上了通安客栈,那才是催着宇文聪早下决断的一张王牌。
钱掌柜见他也不肯听劝,只好作罢,无奈的摇着头,复又转身下楼去了。
却说宇文聪一路自客栈后门回陆府,早有陆东楼在二进院的堂屋中等着他了。
他乍然间了宇文聪面色不佳的步入堂中来,先是吓了一跳:“怎么?出什么岔子了吗?”
“是庾子惠来了。”宇文聪面不改色,只是眸色发暗,叫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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