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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娘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姑苏羡
可是他冷静下来再想一想,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就yòu稚起来,竟同谢潜逞这个口舌之快。
他别过脸,正好是望向谢潜的方向。
那人剑眉星目,四平八稳的端坐在那里,好像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受到影响一样。
于是他心里提着的那口气,不自觉的就松了。
宇文舒两手一摊:“你问的太多了,让我有些焦躁。道修,君子相处,亦是有道的吧?你都已经随着我到了吴县来,何不信我呢?”他长叹着,“吴县之事,无论生出什么样的变故,我都会尽全力应付,即便我真的应付不来,也决计不会将谢家拖下水来。父皇对谢家,对太尉,还是很看重的,你的这颗心,还是放回肚子里去吧。”
谢潜待要开口解释两句,可是嘴角才刚动了下,谢拂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进来:“什么变故?什么应付?同我们谢家,又有了什么关系?”
三个人便不约而同的侧目看过去,就见了谢拂满面喜色,正踩着细碎的步子进到屋中来。
谢潜几不可见的拧了眉头:“你不是到后院去了吗?”
谢拂小脑袋一歪:“是啊,可是我住在二进院,总要来瞧瞧我的住的院子什么样吧?顾家的三娘倒是个直脾气的,我们说了没多会子话,她就叫人送我和阿嫂回来了,说是改明儿再一处聚着玩儿。”
宇文舒便忍不住扬了笑:“你可还记得,到吴县,是办正事来的?”
“我当然记得!”谢拂提了提裙摆,气鼓鼓的在他对面的官帽椅上坐下去,“少瞧不起人,谁贪玩不顾正事了。”
宇文舒无奈的摇一回头:“你既然是惦记住的院子的,怎么不去看,又跑到这里来听我们说话?”
谢拂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是有话要问的,啊的一声,转而看向谢潜:“二兄,所以来的路上,给顾家大郎君送信,就是防着二殿下到城门去接咱们吗?”
谢潜点点头:“问这个做什么?”
“我其实是在想”她话只敢说了一半,眼神变得怯生生的,眨巴着眼睛盯着谢潜。
谢潜一皱眉:“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学足了小家子气。”
谢拂一撇嘴:“那我说了,二兄别骂人。”
谢潜忍不住想扶额,分明看见宇文舒和荀况两个嘴角抽动了一番,他忍了忍:“你说你的,好端端的,只要不说胡话,我骂你做什么?”
“是啊,谢大夫哪里就那么爱骂人了。”荀况噙着笑,从旁起着哄,“你这么一本正经的,我都有些好奇,你想了些什么了。”
谢拂没好气的丢个白眼过去,叫荀况的笑一时僵在脸上,那股子笑意,也卡在了喉咙里。
他讪讪的摸摸鼻头,才把眼神挪开了。
谢拂清了一把嗓子,这才不急不缓的说:“二兄的身上,有陛下的密旨。我们现在到了吴县,而二殿下也确实到城门去接了我们,足可见他心虚,更是想借机把我们都扣到陆府之中,好暗地里做手脚。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够请出陛下旨意,先收了陆东楼手上的权,使此地都督府驻军依旨意听从号令呢?”
她说着,果然见谢潜脸色变了变,因怕挨骂,便连忙添道:“二兄别忙着骂我,好歹听我说完了。”
谢潜面色yīn沉,没言声,冲着她挑了下眉。
“他们既派了人到会稽郡各县去冒充百姓,那都督府驻军,或是刺史府的府兵,此时人数一定是不齐的,到时候点人头数一回,少了人,叫陆东楼说清楚,这是叫他心里有一怕。其次魏郡守失踪之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敲打着问,再暗地里搜,未必诈不出来。”谢拂眼珠子转着,带着jīng明的灵动,“如此一来,我们至少不是被动的,也不怕二殿下和陆东楼设下什么陷阱,等着坑害我们啊。”
宇文舒的眼底闪过赞许,不得不说,谢拂在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见识,已经很是不俗的了。
吴县的兵,人数不齐,只这一点,就足够陆东楼提心吊胆的了。
先拿这个吓住了他,再去诈魏承延的事,说不定真的会有意外的收获。
然而——
“此计并不可行。”宇文舒一扬声,就否决了谢拂的提议。
谢拂登时拉下脸来,很是不悦:“我此法,有哪里不稳妥吗?还是说,非要等着二殿下他们先动起来,我们只能被动的想法子应付,这才是你所想的万全之策?”
“没规矩!”谢潜沉声轻斥她一句。
谢拂却充耳未闻一般,丝毫不加收敛:“是陛下的密旨分量不够,还是陆东楼有胆子罔顾圣旨,不交出手上权力?究竟如何就不可行了?”
宇文舒也不恼她,反倒觉得她这样叫嚣的模样,煞是可爱,于是眼中笑意更浓:“首先,吴郡各县也有受灾,且灾情如何,我们是不明了的,只有陆东楼最为清楚,届时他若以要赈灾c安抚百姓为由,作难推辞,只说没法子撂开手,把手上的权给交出来,你待如何?”/p





谢氏娘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吓唬
p“这个”谢拂顿时有些语塞,咬着下chún,半天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宇文舒看着她吃瘪的样子,笑声从chún角溢出来:“其次,就算他交出了权力,我们接手了刺史府和都督府,要清点人数,可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做完了的。陆东楼在吴县势力有多大,你摸得准吗?父皇那道钦差旨意一旦请出来,就等同于和他们撕破了脸,你觉得,他们还会留下魏承延的活口吗?”
“可不是还有虞都督”谢拂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没说完时,就自己改了口,“他们可以推脱不认的,只要找不到魏郡守,就是死无对证,他们还可以反咬虞都督一口,说虞都督栽赃陷害。”
“没错。再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宇文舒始终笑意不减,目光炯炯的,“能想明白吗?”
谢拂这会儿反倒老实了,乖巧的摇头,闷声闷气的回话:“想不出来。”
其实前头的这两点,就足够否决她的那个提议了,哪里还需要什么最重要的一点。
谢拂有些丧气,她本以为自己的法子是天衣无缝的,可谁知到了宇文舒面前,竟这样经不起推敲。
他好像都不需要过多的去思考,她才说完了,他立马就发现了其中漏洞,然后揪着这个漏洞,告诉她,这法子不行。
她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宇文舒并不是咄咄bī人的想bī退她,反而是很平和的在与她讲,就像在教她指点她一样。
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觉得低落。
她以为自己是有能力和他比肩的
这个想法冒出来,谢拂自己先吓了一跳。
凤眸中闪过震惊,赶忙垂下了眼皮,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所有的情绪。
宇文舒等人都不曾留意到她的这个变化,也只当她是听了这番话,面子上抹不开,才低下了头,人也有些低落。
谢潜抿着嘴角摇摇头:“殿下所说的最要紧的一点,是咱们没有理由去收缴陆东楼手上的权力。他是一方刺史,又使持节,要想收他的权力,必须要师出有名。我虽有陛下一道先斩后奏的旨意,却也不能放肆至此,若什么也查不出来,来日他大可以一封奏疏,将我和殿下一同参到御前,我们,可是大不占理的。”
谢拂嗡声嗡气的,似乎从鼻子里挤出的音一样:“我知道了,这回又是我鲁莽不懂事,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宇文舒心尖儿一颤:“哪里就有什么鲁莽,什么不懂事了。人没有生来就善经营的,慢慢的历练,才能慢慢的长成。你现在能有这样的心xiōng和主意,已经很是不错了,难过个什么劲儿?”
可他的宽慰,却并没有使谢拂从低落中走出来。
谢拂还是低垂着脑袋,不多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别的事儿没有,就是想来跟你们说这个的。”
宇文舒张了张口,眼皮一垂,想了下,还是没叫住她,任由她去了。
荀况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须臾后他咳一声开口道:“我看她这个情绪不太对啊,不过是说了个法子被否决了,怎么就低落的这样?”他扬声问完了,才敢带着些试探的又问宇文舒,“要不,我跟过去问问?”
宇文舒果然不出他所料的横了一记刀眼过来,脸色难看极了。
荀况吞了下口水:“前几次我跟她说事儿,她多少愿意听我说两句,我去问,约莫着她能跟我说上一说。”
谢潜听到这里,才正眼看他,又拿眼角的余光去扫过宇文舒。
他知道荀况所言是不假的。
生女为后这四个字,是荀况点透的,他自己的妹妹他心里有数,在阿拂的心里,荀况是完全可以深交的一个人了。
不过宇文舒做的这个姿态,像是不大乐意吗?
他眉心微蹙,径直略过宇文舒,叫了荀况一声:“那你就跟过去看看吧,先前我还跟她阿嫂说起过,闲来无事的时候,多去跟她说说话,好歹知道她心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不过也没什么作用,她不愿意说的事儿,谁去问都没用。你之前有之前的事情在,也许她愿意跟你说几句。”
荀况便欸了一声,紧绷的面皮稍有了些许松动,左脚在地砖上轻轻一踏,就起了身,与二人各自虚礼一把,便转身出门,追着谢拂而去了。
宇文舒盯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许久,藏在宽大袖口之下的一双手,早就在不自觉之中,紧握成了拳。
荀况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他看似是从自己的几次敲打警告之后,开始跟谢拂保持距离,可有时候却似乎又不是这样的啊
再说那边荀况一路追着谢拂出来,因他有心,脚下便走的很快,而谢拂呢?她心不在焉的,出了门,心里头还在想着之前的事,就连步子都迈开的又小又慢。
荀况很快就追上了她,只是都近了她身边儿,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时,谢拂都没察觉到。
他眼底升起狐疑来,手虚虚的收成拳,拿虎口处掩在chún边,干巴巴的咳了两声,很是刻意,声儿也很重。
突如其来的动静,把谢拂吓了一跳。
她几乎是跳着闪开了些,回过身来,虎着小脸。
待看清楚了是荀况站在那里时,她的那张脸,就拉的更长了:“小郎君缘何跟在我身后吓唬我?”
荀况一脸无辜的冲着她笑:“我走路又不是刻意放轻脚步没了声音,是女郎自己想事情想的出身,连我来了,都没察觉到,怎么是我吓唬女郎呢?我方才,不是还重重的咳嗽两声,好心的提醒女郎吗?”
巧舌如簧,果然这样才是荀况。
她都差点忘了,这是大晋有名的清谈才子。
谢拂冷哼一声:“我也说不过你,也懒得跟你说。”
她说着,扭头要走,可是在转过身的一瞬间,人就僵了下,顿在了原地,没再迈开腿。
荀况原本还懊恼呢,好端端的吓唬她做什么,这回好了,她要走,他又不能生拦,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可是一眨眼的工夫,看着怒气冲冲要走的人,却又硬生生的站住了脚,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荀况咦了一声:“女郎?”/p




谢氏娘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所谓办法
p谢拂缓缓地转过身来,神色古怪的瞄了荀况一眼。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荀况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反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女郎怎么这样看着我?”
“小郎君能知天下事,我正有一事不解,已经困惑了我许久。”她说话时是皮笑肉不笑的,眼睛却没有一刻从荀况身上挪开来。
分明是俏丽的一张脸,又是最清澈无害的一双眼,可是荀况此时看来,竟觉得谢拂有些让人说不出的心生畏惧之意。
并非是他怕了这样的谢拂,只是这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如果换做是不相识的人,此时瞧见了这样的谢拂,肝胆俱裂是不至于的,可吓出冷汗来,总能够了。
这种感觉,有些似曾相识,他好像在哪里曾感受过
宇文舒!
当日在宇文舒的王府——陛下的旨意下达的那日,他到王府去找宇文舒,宇文舒拿谢拂的事情敲打他c警告他,那时他就有了这样的感觉,好像那个人在笑着,可背后藏了一把刀,果然笑里藏刀此四个字,并非是无迹可寻的。
谢拂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宇文舒之间,竟有了这么多的相似之处呢?
他这头有些出神,可是眼珠一转,正好对上谢拂清澈见底的眼眸,就立时回了神:“女郎这么说不是折煞我吗?我虽然提点过女郎几句话,可怎么能算得上知天下事。我早说过,有心和女郎相交,更有心和谢氏相交,女郎有困顿不解之事,问我就是了,这样高高捧着的话,还是别说了吧。”
听了他这么说,谢拂的表情就有些松动了。
她耸了耸肩:“不说就不说吧。我还记得,小郎君与我说起‘生女为后’一事之时,曾奉劝过我,最好能守得住自己的本心,别因一念之差,至于万劫不复之地,是吧?”
荀况心中咯噔一声,隐隐的已经猜到了她想要问什么,面上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呢?”
谢拂深吸一口气:“小郎君当日说,若我心里想的那个人,不是陛下心里想的那一个,那么谢氏一族,将大祸临头——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真的没能守住自己的心,真的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到底,还有法可解吗?”
荀况倒吸一口凉气,连退了三两步,身形略一晃,几乎是打了个摆,才又站定住的。
谢拂不明就里的看他:“小郎君似乎很震惊?”
他不是震惊,应该说,是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受。
心口在隐隐作痛,是他自己所控制不了的。
他抬眼盯着谢拂,那张脸,这个人,就近在眼前,可他知道,就算他伸出手,也触碰不到她。
他突然间有些暗恨,恨自己生来聪颖,不然他也能装装糊涂,对谢拂话中深意,当做不知。
可偏偏他不能啊——谢拂应该是已经确定了,她心里有宇文舒,且分量并不轻。
那么刚才谢拂在屋里的低落,就全都有了解释。
或许是因为宇文舒反驳的她,也可能,她本是想给宇文舒分忧,替宇文舒分担的,却突然间发现,自己并不能达到那个高度。
她已经算得上聪明过人,可是同宇文舒比起来,就远远不及。
这样的认知,才会让她失落和低沉。
荀况一双手背在身后,交叠着,死死地捏着。
谢拂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见他许久不语,脸色又不怎么好看,便有些失望:“看小郎君这样,这个问题,确实是无法可解的了。”
“其实,也不是。”许久后,荀况定下心神来。
他在想什么呢?
不是早就知道了,会是这样的吗。
当年知道道长的批命之后,虽看似嗤鼻不屑,可却实实在在的记在了心里。
再长大一些,经历过几场生离死别后,他就更是不能不信天命所定这四个字。
谢拂是他命中的劫数,是他一辈子的爱而不得,他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他的富贵在建康,他的富贵,更在宇文舒——
“要女郎自持本心,不妄动情思,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说难听些,这是强人所难。”他的脸上终于又见了笑,仿佛刚才的失态,真的只是一时震惊所致,“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够控制得了自己喜欢谁,不喜欢谁,所以女郎为此困惑,也是情理之中的。”
谢拂似乎在一瞬间看到了希望,眼中倏尔亮了亮:“那小郎君可有办法吗?我是说额,我是说如果真有这样一天的话。”
“这要看女郎心里的人,是个什么人了。”
谢拂不解的啊一声:“这是什么意思?”
“若女郎看上的,是平头百姓或是士族子弟,是有些棘手难办的,只能等到时候,我再替女郎来想办法。”荀况扬起chún角,这一句话,说的状似玩笑一般。
不过谢拂有些明白过来。
就算陛下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凤主命格,也不可能放她去自行婚配的,如果她看上的不是陛下的儿子,只怕比看上了不是陛下心里的那个儿子,更难办。
毕竟在外人眼里,她是要做皇后的命,轻易地嫁了士族子弟,甚至是平头百姓,那又将宇文氏置于何地了?
只是这个可能性嘛
谢拂轻咬着下chún:“那我若只是单纯的,看上了不是陛下心里想着的那一个呢?”
“虽然也棘手,却并不至于无解。”荀况微微一笑,神情却是淡淡的,“如果女郎真有一日动了心,又轻易收不回这颗心,那只有一个办法,能保全女郎,保全谢氏。”
他仿佛在刻意的卖关子,谢拂有些急了,可又不大敢在这时候惹他,还是带着客气的,压着那份急切,稳着声音问:“什么办法?”
“把女郎心里的那个人,也变成陛下心里的那一个,如此一来,自然万全。”
耳畔是微风悦耳之音,谢拂散下来的发丝,丝丝缕缕的被拂起,偶尔有那么一两根,在她脸颊上轻轻划过,却伴随着荀况的这句话,一起划过了心头。
那感觉,有些痒,让她整个人,整颗心,都打了个颤。/p




谢氏娘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心不由己
p“小郎君的意思是,若到了这样的时候,我只能够倾我所有,助他事成,如此才得以两全,是吗?”
谢拂并没有荀况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反倒神色平平,语气也是淡淡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见是如此,又不由得感慨。
一个人要成长,可真是快得很啊。
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从建康谢府初次告诉她命格之事时的慌乱无措,到今日与她提起这两全之策的泰然处之,谢拂这个人,大约生来就是属于这样的世道的。
当年陛下一句生女为后,点了她这一世的富贵无极,却又不知,究竟是一场yīn谋,还是一语成谶了。
“小郎君?”谢拂见他许久未语,还一直傻笑着,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轻柔着嗓子,带着些许催促似的,又叫了他一声。
荀况回了神,抬眼看她,她站的不远不近,距离正正好。
容颜姣好,眼神清澈也不知是他心有所想,还是谢拂果真已初显了这样的气度,此时看她,只觉得带了些许娴淑与雍容。
他视线挪开:“这话又得两说着了,还要看女郎心里,究竟能不能够拿定这个主意。”
“这又是怎么说?”谢拂一眼滑过来,正好瞧见他视线躲让开,却没太在意,只一心扑在这个问题上,“若我拿不定主意,会如何?若我拿定了主意,又当如何呢?”
“女郎果真不曾深思过这个问题吗?”荀况的眼神这时才又瞥向了她,“我以为,自那日与女郎说过后,女郎会定下心来,细细的想一想这个问题的。”
“我”谢拂一时语塞,“我不知道要怎么想。本来你告诉我时,也太突然,又事关重大,太紧要了,我谁也不能问,谁也不能说,就算在诸位兄长面前,也不敢多问,只好装聋作哑,当做不知道而已。”
荀况知道她在说谎,却不愿意拆穿她。
不管她是不愿意交心,还是觉得事关隐私不想多说,总之她不愿意开口,那他自然也没有必要一直追问下去。
她现在还不想吐露心事,说出宇文舒来,他问的急了,只怕以后她连半个字都不会跟他说了。
他吸了口气,平复了会儿心绪:“这么与女郎说吧——女郎若摇摆不定,定下不心,那我还是当日的话,大祸将至。可女郎若铁了心,认准了心里头的那一个人,少不得要说服太尉与你诸位兄长,令谢氏一族相帮相扶,助他上位。”
“说到底,我和谢家,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谢拂心头升起无力之感来。
七月天虽热,她此时却丝毫不觉。
并不是心惊,只是单纯的,觉得乏力。
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她没办法像阿兄们那样,她做的任何决定,都因陛下的心意,而关乎到谢氏全族的荣辱。
从前从未觉得自己有这样紧要,她肆意妄为,随心所欲,好像捅了天大的篓子,也不知惧怕二字如何写。
有一大堆的人跟在她身后,等她替她摆平人生路上的所有麻烦。
可是突然之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是小郎君又可曾想过,我若定了心思,不愿c也无法回头,纵使家君与诸兄被我说服,可是高台之争,从无必胜,”她话音渐次弱下去,目光平平的看向荀况,“若败了,一样是万劫不复。”
若如此,她的重生,意义又在哪里?
她本以为这一世,她可以令谢氏不再做宇文郅手中棋,自然也就不会落得那样惨淡的下场。
可是被荀况说来说去,似乎她,还有谢家,早晚都是躲不掉这样的命运的。
难不成,老天爷恩待于她,令她亡魂反生,却只是为了叫她再受一场罪,数年间都活在风云诡谲和提心吊胆之中吗?
荀况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如何,只是看着她那样平静的目光,心却被狠狠地抻了一下。
那样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哀伤。
他猛然想起,眼前这个人,今岁不过十三而已,从不曾见过大风大浪,是因为他,她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陷入了这样的哀伤与悲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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