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娘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姑苏羡
谢拂一向是个见好就收的,这会儿既知道庾子惠有心躲她,便自然的是怕了她,也服了软的,诚如宇文舒所说,这笔账要清算,将来日子长着呢,她才不急在这一时之间。
是以她撅着嘴哦了一声,转而又去问谢潜:“二兄,魏郡守对两浙的案子,是怎么说的?他手上真的还有罪证吗?”
“罪证是有的,不过都是二王和陆朱两姓的,当日在京中,咱们都想错了。”
他此言一出,宇文舒和谢拂皆是大吃一惊。
怎么会只有宇文聪和陆家c朱家?
宇文郅哪里去了,王岐哪里去了,元长庚又到哪里去了?
还有孔祥嘉那里难道说,他手脚真的干净到这地步吗?
“怎么会”谢拂咬咬下chún,“就算孔家大兄真的手脚干净,魏郡守暗地里记录,都没抓到他的把柄,那京城那边呢?大王和二王共谋此事,他怎么会没有大王的罪证?”
谢潜瞪了她一眼,眼神中全是警告,是叫她闭嘴的意思。
宇文舒瞧见了,却没多做理会,只自顾自的开口道:“原本也没指望两浙的案子扳倒郅,有没有他的罪证,本来也没多要紧。只是王岐那里”他顿了下,长叹了一回,“当年他们要对魏承延下杀手,我还以为魏承延的手上有多了不得的东西,这才费尽了心思,还想法子劝服了虞放舟,保了他这两年多时间,结果到头来”
他合了合眼。
到头来,连王岐也没能抓到。
魏承延手上有的东西,如今于他而言,都成了没有用的。
聪和陆东楼的铁证他早就有了,又何须魏承延来指认?
他等了这么多天,无非是想着,也许魏承延手上,有什么东西,是叫他能不费吹灰之力,扳倒王岐的。
动不了郅,难道还不能动一动他身边的人吗?
他大失所望,脸色便就难看了起来。
谢潜看在眼里,却摇着头劝他:“想开些吧,就算有了王岐的罪证,也并不能贸然动他。”
宇文舒一拧眉:“这却如何说?”
谢潜反手指了指自己:“两浙的案子,陛下是交给我的,回京之后,我不光翻出二王和陆朱两家,还攀扯出王岐——王岐是个什么身份?”他转了个音调,“王岐若真的因此事而受过,就必定是个大过,他是王氏宗子,陛下又会怎么想我的用心?这件事情发展到今天,连三郎都入京了,谢家掺和进来的,已经够深了。”
宇文舒是真的没想过,谢潜会有此一怕的。
王谢之间的不合,由来已久,这世上怕不会有人天真的以为,王谢当真并重且能够和睦相处。
诚然,父皇不是个天真的人,而在父皇心中,显然更为倚重谢家。
谢潜的这个担心
“你这个担心,有些多余了。”宇文舒失笑道,“倒不是说我如何心急,非要借此事拉王岐下水。如今没有他的罪证,我也没法子,便算他运气好吧。只是你的这个说法父皇怎会因此就猜疑你的用心呢?”
给他一道可先斩后奏的圣旨,就绝不会有此猜疑了。
荀况听到这里,唉声叹气的:“今日不猜疑,明日不猜疑,可日积月累,总有起疑心的一天的。人家不是总说,千里之堤,溃于蚁xué?其实是一样的道理。陛下再如何信任谢大夫,再怎么器重谢氏一族,也绝不会是无条件的纵容。等到谢家把陛下的信任挥霍完了,今日的一切,岂不都是来日罪状?”
他总能把事情看的这样透彻,谢潜的后背明显僵的直了一回。
荀况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更直接了当的揭穿了他究竟是在害怕些什么。
宇文舒未必想不到,只是在他心里面,说到底,还没走到这地步,是以他便觉得,这是杞人忧天的多余之思。
谢潜摸了摸鼻头:“横竖已经这样了,案子便算是了结了,我这就去写奏疏,八百里加急送回京中去。”
谢拂却拉住了他衣袖一角:“三兄何时到京?”
谢潜一愣,反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大约这几日也就到了,阿耶给他请职的奏折,也差不多要到了。”
“那要不要写封信”
“女郎还远在吴郡,就不要担忧京中情形了。”荀况笑着打断了她,“谢三郎想来也不是平俗庸碌之辈,太尉大人既然在这当口上,放心的叫他进了京,那他自有过人之处的,想来京中局势,他是能够稳得住的。”
为什么不叫她说下去了呢?
谢拂一时不解,拧了秀眉,打量了荀况一眼。
殊不知这一眼正好落在了宇文舒的眼中,更巧的,是荀况此时一双狭长的眼眸正盯着谢拂看。
如此一来,在宇文舒看来,就成了他二人之间的心照不宣。
他气结,却不好在谢潜面前发作,只是脸色更黑了三分,便下了逐客令。
谢潜也吃了一惊,心道宇文舒这是个什么脾气,好端端的,怎么就像是恼了?
只是他也没那么多的心思去理会宇文舒如何,拉了谢拂一把,做了个平礼,扭头就要走。
宇文舒哪里肯放谢拂就这样离去,便叫了一声谢五。
谢拂脚下一顿,连带着谢潜都没迈开腿。
她回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宇文舒,一双灵动的凤眸中写满了茫然。
宇文舒盯着她看了会儿,翻了翻眼皮:“过会儿我带你找子惠,去不去?”/p
谢氏娘子 第二百六十三章吃醋
p宇文舒的话音落下时,谢潜的脸色就一黑到底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谢拂步子迈的小,没走出去几步,离谢潜根本就不远。
她心头猛然一跳,便下意识的看向了谢潜那张脸,果然不出她所料
谢拂一吞口水,攥紧了缪云的手,落荒而逃,飞似的疾步走远了去。
宇文舒见状反倒笑了,且丝毫没有打算掩藏一下他此时的得意。
荀况忍不住扶额,这个人是怎么想的,看他的样子,并不像真的要带着谢拂去找庾子惠,倒像是
他看看谢潜,再看看宇文舒。
当着谢潜的面儿说这话,宇文舒是在捉弄谢拂?
谢潜那头重重的一声冷哼,剜了宇文舒一回,倒是什么话也没说,背着手提步就走。
荀况本来也不敢开口的,心里想不明白,可是生怕一开口,谢潜再冲着他来撒气。
这会儿见谢潜走远了,他拍着xiōng口,长出了这口气:“殿下这是做什么?今次的事情,还怕谢大夫不够震怒的吗?先前瞒了他那样久,到这会儿也没好好地赔个不是,怎么还拿谢家这位娘子来”
然而他一句话都没说完整,就缄默了下来。
原因无二,宇文舒的眼神实在是骇人。
他想不通是哪里出了岔子,怎么会叫宇文舒这样满怀仇视的盯着他,且宇文舒那是个什么表情,像要撕了他一样。
荀况心里咯噔一声:“殿下,你方才,就是这样看着我的。”
宇文舒咬牙切齿的:“小郎君,阿拂刚才倒是跟我说起来,她觉得我做的事情,是万分凶险的,且这一路之上,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把他们谢家拿出来利用一番,然则你却不同——你自入京以来,对她可谓知无不言,诸事相帮,多番规劝。小郎君,阿拂对你的印象,相当不错啊。”
却说那边谢拂拉着缪云走的极快,逃似的远离了宇文舒的这座小院子。
缪云chún边一直有淡淡的笑意,可是怕谢拂恼了,生生的忍着。
等两个人走得远了,谢拂才松开了手,在原地站住,拍着xiōng脯喘着气,想了会儿又觉得怎么都气不顺,小声嘀咕着,骂了宇文舒两句。
缪云静静地听,心里却有别的盘算——女郎会这样嘟囔着骂人,那就是真的不生三殿下的气了,她是这样的,不喜欢谁,就客气的,疏离的,像之前去王家赴宴的时候,王家大郎君满脸堆笑的同女郎搭茬,女郎也只是噙着笑静静的看他,连半个字都没跟他说。
可是,今次三殿下这般行事,女郎怎么就这样轻易地揭过去了呢?
她本不该再提起这事儿,一时若是说错了话,恐又要惹得女郎伤心郁结,可她又实在是放不下,更猜不透女郎近来是在想些什么。
于是她纠结踌躇了好一会儿,才上了手,动作轻缓的扯了扯谢拂的衣角处。
谢拂正嘟囔着,衣角晃了晃,她一收声,侧目看过去:“怎么了?”
缪云轻咬了一回下chún:“我看女郎的样子,像是不生三殿下的气了,是吗?”
“谁说的!”谢拂一愣,却立时叫嚣起来,“他坏透了,还在二兄面前要领我去寻庾子惠,不是叫二兄来骂我的吗?”
“女郎”缪云拧了眉,小声轻柔的叫住她,“我说的是这次三殿下筹谋算计的事儿。先前女郎大动肝火,看着也没了jīng神,大夫来请脉说了一大车的话,都说女郎是急火攻心了,可我这会儿看女郎,像没事儿了一样我不知道荀小郎君先前同女郎说了些什么,可女郎见了他之后,便执意要来找三殿下,后头又把我支开,我瞧着三殿下与女郎拉扯着”
她说起拉扯,就干巴巴的咳了两声,横竖她是怎么个意思,女郎应该能听得明白,这话说得太明白,别说女郎了,连她都觉得羞的慌。
果然,谢拂那里有些难为情,别开脸平复了会儿,才再正了神色来看缪云:“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话原本也就揭过去了,只是你既然问,大约是不放心我,怕我走错了路,又怕我自个儿闷在心里,回头做下病来。”
她一面说,一面长叹着朝缪云递过去一只手:“我从前说,你是个最贴心知意的,果然是没有说错。”
缪云缓缓抬起手臂来,把手伸过去,接上了谢拂的那只手:“女郎不怪我多事就好了。”
谢拂笑着摇头,捏了捏她手心儿:“怎么会呢。不过缪云啊,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缪云一时意外,啊了一嗓子:“那女郎连三郎君的事情,也揭过去了吗?”
“不然呢?”谢拂小脑袋歪了歪,肩膀耸了一回,“三兄的事情我是生气,可是转念想一想,这件事上,二兄不是也骗了我的吗?况且当初本就是二兄最先提议,要写一封信送回陈郡,请阿耶送三兄入京。诚然这里头或许有宇文舒步步为营的算计,引着二兄做出这个决定,可我又觉得,二兄非是等闲之辈,哪里那样轻易就叫宇文舒牵着鼻子走了呢?”
缪云哦了一声,脑袋低垂了下去:“可是三郎君他终归是为此事”
“你是不是想说,三兄入京说到底是为了今次的事情,归根结底,还得算在宇文舒的头上?”
缪云抬了下头,眼皮翻着眨巴了两下眼,就又拿头顶对着谢拂了。
谢拂眼中笑意更浓,这丫头大约是怕她生气,想说又不敢说,不说吧又觉得不服气。
于是她拍了拍缪云手背:“那你怎么不想想,连阿耶都同意三兄入京了,我何必非要抓着宇文舒不放呢?”/p
谢氏娘子 第二百六十四章只此一次
p缪云便觉得不明就里。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三郎君是郎主送进京的这不假,可这同女郎又有什么关系?
女郎今次被利用,被欺骗,怎么就这么宽了心,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除非是
她不敢深想,这件事,是她一直都不敢深想,更不愿意承认的。
她咬了咬牙:“女郎,时局上的事儿,我不懂,二郎君近来总夸女郎,我也觉得女郎很有本事,女郎总归是能够看得清楚的。我只是觉得,三殿下这样利用女郎,利用咱们谢氏,实在不是君子行径,更何况他还他还”
“他还屡屡向我表露倾慕之意?”谢拂笑得更欢了,反问了一嗓子也没真等着缪云回她一句,自顾自的又说,“其实宇文舒有句话是对的,我堂堂谢氏嫡女,怎么就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了呢?”
缪云暗吃一惊,下意识退了一小步,再也没法子低着头不看人了,眼底的震惊被谢拂尽收眼底。
谢拂松开握着她的手,背在身后,肃容正色:“很多人都劝过我,最好不要动心,即便动了心,也要藏好了,因为我的命格,是陛下定的,我的婚姻大事,也只能由陛下来定。但是缪云,我想,与你说几句心里话,是不打紧的,对吗?”
缪云本来应该反驳她的,可却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我喜欢宇文舒,到了今天,我才笃定,我是喜欢他的。”
心底里的话在人前说了出来,心上压着的那块儿石头,一瞬间被挪开了去。
谢拂很久没觉得这样通体舒畅过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困顿c紧张和压抑,常常令她感到疲倦。
那种整个人都紧绷着的感觉,真的令人不舒服极了。
而今她算是拨开了重重迷雾,真正看清了自己脚下的路,能够明确自己的心意。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要真的说起来,连她都是犯了大错的。
前世那样蠢笨的谢拂,连累了谢氏一族的谢拂,如果不是老天爷给她一个机会是啊,她的重生,实则是上天垂怜,予她了一个改过的机会。
她刚知道两浙事是宇文舒一手策划时,说不出的震怒,再加上荀况告诉她三兄入京的事,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前世的宇文郅。
可是等到她能够冷静下来时,才发觉自己并没有那么恨宇文舒。
她好像在心里为宇文舒找了千百个借口,拼命地为他开脱,她甚至不停地告诉自己,宇文舒是有他自己的苦衷的。
直到那一刻,她才如梦初醒。
她喜欢着宇文舒,喜欢到了连生气都成了昙花一现的地步。
谢拂的凤眸是明朗的,比夜晚时分挂在天上的点点星辰还要耀眼,她甚至是有些激动的:“缪云,我既然喜欢他,就愿意相信他,况且我说了,谢氏子弟,绝没有纠缠不清之辈。再加上我要走的路,与寻常士族贵女并不相同。王宜且不提,只说如王稚,如庾家阿姊之流,将来作配士家子,一生富贵不说,大约也能够过和睦美满。”
“女郎,你”
“我生来注定了不平凡,且这场高台之争,我想躲,陛下也未必会由着我躲。”她深吸一口气,合了合眼,明明是沉重的话题,可她神情却是淡然随和的,“如果为了今次的事情,我要哭哭啼啼,吵闹不休,不要说二兄会对我失望,连我自己,都会对我自己失望。在这条路上的人,没有任何胡搅蛮缠的资格,即便是我,也不例外。”
她无论是在谢家,还是在宇文舒面前,可是肆意妄为,可以任性胡闹,且她也知道,只要不涉及党争朝政,她的那些胡搅蛮缠,就算闹到御前去,陛下也多半是能忍则忍,能容则容的。
可只要同宇文氏兄弟之间的争斗有关的,她就没有胡闹的权利。
所以宇文舒这回做的事,她要么欣然接受,从此不提,要么就是彻底同宇文舒翻了脸,今后各走各的路。
她若是一味的吵闹,一味的使性子耍脾气,又有什么用呢?
事情还是会发展下去,三兄也不可能再抽身回陈郡,她的生气,没有任何用处。
“女郎,我只是怕三殿下将来还会这样对您”缪云往她跟前近了近,“一次能这样,两次三次的,难道就会不舍得了吗?也许三殿下对您是真的有心的,可是这回的事不就能看得出来吗?在利益面前,女郎的位次,终究是要往后摆的。”
谢拂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更知道她担心的究竟是什么。
宇文舒能利用她一次,就能利用她第二次,第三次
而她呢?
她说喜欢宇文舒,且因为喜欢宇文舒,连这样本不该容忍的行为,都容忍了,在缪云的心里,这绝不应该是她陈郡谢拂会所做出的选择。
缪云怕的,是她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从今以后,无论宇文舒如何利用她c利用谢氏,她都会这样不计前嫌的原谅他。
她心头一热:“不会的。我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更知道在我的身上,该担着什么样的责任和担子。阿耶和诸位兄长疼我宠我,为我遮风挡雨十几年,甚至是更久远的年岁,我绝不会为一个几次三番要利用我的人,背弃了我的家族,舍弃了我的亲眷。”
“那女郎你”缪云心中实在是彷徨,平日里大家都夸她聪明,几乎是一点就透的,大妇那样慧眼识人的人,都觉得她有资格在女郎身边服侍,从旁提点着,可是今日,她是真的困顿了。
听女郎先前的意思,确实是不计前嫌了的,这叫她没办法不紧张,唯恐女郎被感情冲昏头脑,失去了该有的理智和骄傲。
可是眼下听女郎的意思
“女郎今次都愿意体谅三殿下,难道以后会与他重翻旧账吗?”缪云横了心,将心底最深处的疑问问出了口。
谢拂料到她有此一问似的,淡淡笑着:“是。我体谅他的,原谅他的,能够不计较的,只有这一次——便如他和荀小郎君所说的那般,欺骗我的,利用我的,只有这一回。”她高傲的昂起下巴来,“谢拂绝不做他人手中子,他若一再想将我摆到棋局中,那我一定搅乱他的整副棋!”/p
谢氏娘子 第二百六十五章圣旨
p七日后,上京建康的旨意才送到吴县中来,且带来这道旨意的这个人,委实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一日大早起,刺史府的衙役就匆匆往顾府来寻宇文舒等人,支支吾吾了半天,说是上京有旨到堂。
宇文舒和谢潜等人对视一回,心下却是了然的。
两浙的案子,究竟如何收场,今天,终于有了定论了。
于是他三人也不多做耽搁,又支使了小厮往客栈去知会庾子惠一声,便出门往刺史府而去。
及至三人到了刺史府大堂之时,谢潜瞧着堂中站着的那个身着官府的人,脚步一顿,站在了门口,细细的打量着,多看了几眼。
宇文舒不明就里,随着他脚下一怔:“谢大夫?”
谢潜却一动不动的,那个人的背影
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没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只是他未曾想,短短十几日工夫而已,他便已是官袍加身,且能够出使传旨,看样子,陛下对谢氏一门,实在是倚重。
他深吸一口气,站在门口,嘴角抽动了下:“三郎。”
宇文舒眉心一跳,下意识的看向荀况,果然见荀况也是一脸错愕。
而堂中所站之人,闻得这样一声,慢悠悠的转过身来,他似乎早知谢潜会来,这会儿见着了人,眉眼俱笑:“二兄。”
这人,是谢汲。
宇文舒从没见过这位谢氏的庶子,今日得见,心下不由感慨。
谢氏的郎君个个风姿不俗,一个庶出的儿子都尚且有如此气度,实在叫人不得不佩服。
谢潜却已经长叹一声:“看样子,你的官职,陛下已经派下来了。”
谢汲三步并作两步,从堂中踱步而出,站定脚步时,四下里瞧了一圈儿,看看宇文舒,又看看荀况,而后稍稍一退,拱手对着宇文舒恭敬一礼:“臣治书侍御史陈郡谢汲,拜见三殿下。”
治书侍御史
弹劾高级官员,亦或奉命出使,收捕犯官,这是御史台要职。
宇文舒呼吸一窒,却很快回过神来,略摆摆手:“谢御史不必多礼了。”
谢潜那头一拧眉:“你在这个位置上,陛下派你来传旨,这是要”
这是要拿人了吗?
难道说,陛下为两浙案龙颜震怒,真的不放过宇文聪了吗。
谢汲这才正了神色,转而步入堂中,自堂案上取过圣旨来。
宇文舒等人见旨则跪,躬身伏地等着旨意的下达。
这道圣旨,意思其实很简单,今次两浙案中,朱荣之和陆东楼为首犯,由谢汲看着,押解入京,至于官职,当地就免,暂由吴郡别驾领吴郡事宜,陆家和朱家暂不牵连,且留待日后查处再议,至于魏承延,也一并带回京中,由陛下亲审之后,再行定罪。
谢汲将旨意交代明白,才欠了欠身:“三殿下,接旨吧。”
宇文舒面色铁青的站起身来,没上手接下圣旨,反倒语气森然的问他:“二王情由,父皇不曾有过交代吗?”
谢汲略抿了抿chún,将手中圣旨又往外送一送:“三殿下先接旨吧,臣宣了旨,您总不接,也不像话啊。”
荀况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和担忧。
京中明法旨意,可圣旨之上对宇文聪却只字未提,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本以为,谢汲此时入京,对宇文郅那些人已经是个敲打,陛下又把他放到御史台,一出任,就领了旨意到吴郡传旨拿人,这样的重用,更是对宇文郅等人的警醒,甚至是对宇文聪的不留情面。
可事实上,对宇文聪,却丝毫没有处置?
宇文舒筹谋已久,到了今日棋局正式收官时,他想要得到的,却没能成真。
这样的旨意,他怎么会甘心情愿的接下来。
然而圣旨就是圣旨,宇文舒在刺史府衙的大堂上与前来传旨的谢汲这样僵持不下,也总归不是个办法。
人多口杂的地方,传出去几句闲言碎语,那就是宇文舒的大不敬之罪。
荀况眉心突突的,往谢潜身侧靠了靠,扯了扯他衣袖,努着嘴使眼色,想叫谢潜先行接下这道旨。
谢潜立时明白过来,心下无奈,可也明白其中利害,上前两步,一抬手:“此行陛下原就是委我查案的,这道旨,自然该我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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