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娘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姑苏羡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陛下做的计。
因信了谢氏的忠贞,故而敢拿谢氏来做这个圈套,看看膝下的这些儿子们,有哪一个是沉不住气的吗?
他的坚持,由来已久了。
只是近些时候,四郎,小幺,现在还多了一个三郎,他们好像都觉得,他错了。
而他自己,也时常感到迷茫,总觉得京中复杂的形势中,又哪里是他忽略掉的,可是每每要细想,却又想不出所以然来
谢潜背着手,调转了脚尖方向,踩着一地交错的光芒,拖长了落寞孤寂的身影,一路回到了自己屋中去。
魏姒一直没有睡下,合衣歪在床上等着他回来。
这会儿听见有人推门,她忙坐正了起来,要去趿拉鞋子。
驿馆中屋里的规格到底不似深宅大院的,谢潜一推门,又是下意识先去寻她,自然立马就瞧见了她的动作和那头的动静:“别起身了,我自个儿宽了衣,准备歇了吧。”
可是魏姒不听,她知道荀况这么晚了还来寻他一同去三郎那里,必定是有十分要紧的事。
后半天才遇袭,这会儿他们几个又神神叨叨的,她虽然知道外头郎君们的事不该多问,可不问清了,哪里睡的下去?
于是她仍旧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做完了,趿拉着木屐哒哒的近了他跟前来。
屋里还点着蜡烛,烛火摇曳,微弱而昏黄的光渐次落在谢潜的脸上,叫魏姒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吗?是三殿下不好吗?还是三郎的伤厉害了?才出去的时候还好好地,这才多大会儿工夫,你没事吗?”
她一面说,一面上了手去贴他的额头。
谢潜一把钳住那只手,握在手心里紧了紧:“我没事,他们也都没事,我只是我只是有些累了。”
是啊,他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小幺其实不是不懂事的刁钻性子,却不理解他,说穿了是不想理解罢了。
还有三郎。
方才他一句添乱说出口,自己其实先后悔了,只是兄弟之间有口无心,原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
但三郎神色突变,虽然没说什么,只怕还是上了心的。
他们都不愿意试着体谅他,这才最叫他难堪。
魏姒与他成婚多年,哪里摸不准他的心思和脾气呢,此时观他神色有异,对他的话便大大不信。
她反手握回去,又牵着他往桌边挪过去,拉开凳子叫他坐了,稍稍绕两步,停在他身后,两只手往他肩上一搭,不轻不重的替他捏起肩:“你不要瞒我,也不要怕我多心忧虑,咱们是夫妻,我本该替你分忧分担的,况且你总该放心我,就是在你这儿听见了什么话,也不会往外头说去,是不是?”
谢潜略合了合眼:“我不是不信你,实在是”
他还想推脱不说,却感觉到魏姒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虽然尽力的掩饰了,他却还是察觉到了。
罢了,她说的很是,夫妻两个,本就是一体的,有什么不得纾解的,她既看出来了,他就是再不愿她劳心劳神,也不好再瞒着她,省得回头她想的更多。
“是小幺和三郎。”他长叹一声,“我动手打了小幺一巴掌。”
魏姒惊呼出声,连手上的动作一时都尽忘了:“你怎么打她?”
她这个小姑,从小就没受过气的主儿,平白挨了他一巴掌,下午又受了一场惊吓,还不知道要怎么了不得。
魏姒心思转动之间,三步并作两步往衣架子上取了外衫,披好了就要往外走。
谢潜拧着眉头拦了她:“都这么晚了,别过去了,你才窝在床上没挪动,我直说连起身都不叫你起,你这会儿还要出门去?”
魏姒推了他一把:“快别拦着我,你好好的怎么打她?这是婆母不在身边,若在,你也少不了一顿骂。她年轻不懂事,有犯犟不听话的,你倒是好好与她说,怎么还动手打人呢?你也不想想,后半天遇袭才受过惊吓的人,挨了你一巴掌,你就不怕她伤心郁结做下病吗?”
她是真的担心,更怕的是兄妹之间为这个生出嫌隙来。
谢拂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好些时候做事还是凭着心来的,瞻前顾后她大概其还是差了些火候,非得有人从旁提点着,才能把路走顺了。
若为此真的生分了,将来在京城,她要是惹了祸,麻烦的还是谢潜。
魏姒见他一个劲儿的拦,便闪身想绕过去。
谢潜哪里由着她去,长臂一伸,正好落在她腰间,生生把人禁锢住了:“你别去,我打她是因她口无遮拦,她没什么好同我置气的。”
“啊?”魏姒一时不解,“她说什么了?怎么就闹得这么厉害了?”
这会儿想想是不大对劲儿。
凭谢拂的性子,挨了一巴掌还不哭天抢地的闹起来吗?
驿馆就这么大,她真的撒泼闹起来,各处都要惊动的。
她先前是一点儿动静也没听见啊,这兄妹两个,到底都干了什么?
魏姒秀眉微蹙:“你别叫我急成不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好歹快与我说全了吧。”
于是谢潜便十分简明扼要的与她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详而细之的说了一回,脸色也越发yīn沉起来:“你自个儿想吧,我不打她,岂不由着她不长记性吗?别的倒也算了,她要替三郎抱打不平,我自知说错了话理亏在先,由得她去。可是后头的那些话,是她能说的吗?她这样没心眼,我不打她一回叫她好好长长心,只怕来日在京中,她一时口快,顺嘴说出来,到那时候,可就不是挨一巴掌就能算了的了。”/p
谢氏娘子 第二百九十八章讨厌建康城
p这话说出来叫人心里憋屈得慌,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这是事实。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建康那种地方,她都是极不愿意去的。
魏姒从前总在想,世人都牟足了劲儿要往建康扎堆,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建康城,究竟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为着天子居所,皇城所在而已吗?
那些个士族子弟,分明已是富贵无极的出身,哪怕一辈子不出人头地,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出门在外亮明了身份,又有哪个敢不尊一声郎君安好,可他们却偏要把眼睛盯着上京建康,一辈子折腾,也不过为了在京中谋上个一官半职。
真是叫人看不透。
权力倾轧,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究竟有什么好?
她知道谢潜在怕什么,这些担忧,也是她一直放不下的。
进了建康城,每个人都是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
谁能做到畅所欲言?
甭说一句话了,就是一个字说的不对,被有心人拿捏住,少不得大做文章,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谢拂是什么人?谢氏的嫡女呵。
她年纪小,不知深浅,更不识人心险恶,接人待物,不过多凭喜好,真正深思的时候,怕并不多。
这样的人才最好找把柄,刻意的引导着就能轻易的套出她的话,而她说出口的话,无疑就会变成一把利刃,刀尖儿指向的,就是谢氏。
而谢氏当中,首当其冲要被她连累的,就是谢潜和谢泠两兄弟,如今还多了个谢汲。
是以先前提着一颗心担忧谢拂,这会儿却又少不得在心里埋怨她。
不过魏姒面儿上倒不会显露出来,她知道谢潜还是打心眼里疼爱幺妹的,自然从不会在谢潜面前说谢拂半句不是。
她把头靠到谢潜的肩膀处,脸皮贴着他的身子,反手揽上他的腰身:“她还小,你也别生气了,将来有机会,该教她的,我多提点着些。婆母不在上京,她今岁才十三,过了九月才十四,今夜挨了你一巴掌,怎么着也该知道轻重了。”
他抱紧她:“我不是生她的气,只是觉得寒心。”
魏姒身形一僵:“旁人不理解你,我理解你,这都没什么的,其实她有句话说的不错,三郎的那些念想,与你虽截然不同,可你不能因自个儿不愿,就一味的说他不对。”她说着,像怕谢潜更不高兴,忙又添道,“外头的事我本不该多加置喙,只是你和三郎是自家兄弟,我才敢多说几句。你不要忘了,早几年在咱们还在陈郡时,我与你说过的那些话呀,三郎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你老这么着今儿个你也会觉得心寒了,难道就不怕你的有口无心,寒了三郎的心吗?”
谢潜猛然一怔。
那是他还没离开陈郡入京做官的时候,阿姒在外与士族贵妇走动时,回到家中与他提起过几回。
那会儿毕竟他还在家中,是以三郎虽然也在外走动,可到底风头远不及他,也正因如此,外头的人说起谢家三郎哪怕是门楣远远不及的人家,竟也敢以一句不过庶子称之。
他那时不快,想给三郎讨个公道,还是阿姒劝他,张扬开了反倒对三郎不好,况且以三郎那股鬼灵jīng的劲儿,估计早就对这些话有所耳闻,也心里清楚。
谢潜面上有了暖色:“明日一早我与他赔个礼去,如你所言,都是自家亲兄弟,我虽是做兄长的,可说错了话,也没有拉不下脸道歉的。”
魏姒嗳的一声:“这才是了,阿公和婆母大人总叫你给弟妹做个好榜样,这才是你做兄长的正经该做的事儿。”
她一面说,一面从他怀中稍稍退出来:“其实我还有件事想问你,只是天色太晚了,不如先安置了,明日再说吧。”
她是个贤惠的,可不代表就没有耍小心眼儿的时候,谢潜从来不计较,反把这当做夫妻间的情趣了。
他拉开她,好整以暇的噙着笑看她:“装腔作势的,你不就是想知道荀况来寻我出去,所为何事吗?”
魏姒歪着头浅笑盈盈:“还是你聪明,我心里想什么,从来就瞒不住你的眼。”
这才是爱之深了吧。
他若不爱她,只怕她真真切切摆到面儿里的话,他都不会放到心上去,又怎么会留意她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更遑论能猜出她心中所想了。
魏姒很是受用,眼中的欢喜更多:“不过我说天色完了也是真的,明儿一早要赶路呢。”
谢潜嗯着说是:“而且不是我不告诉你,这事儿我们还没弄明白了,等我弄清楚了,再详细的说给你听。”
魏姒正替他宽衣,听了这话,手一顿,下意识的抬头看他:“别又是什么十分凶险的事情吧?这一路,可真是没少遇见了。”
她自然是知道先前陆府那场鸿门宴的,再加上今天的途中遇袭,这一趟两浙之行,说是提着脑袋走下来的都不为过了。
而且叫她怎么不担心呢?
从头到尾最危险的那个人就一直是他。
宇文舒好歹是个皇子,要不是真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谁敢去动他?
谢潜虽然占着谢家嫡子的名头,可这一趟出门,傻子也看得出他肩负使命而来,真想给下马威,还是得拿他开刀下手。
谢潜捏捏她手心儿,自顾自的宽了衣,牵着她的手往床那头步过去,淡声道:“你放心吧,最凶险的都过去了,还能有什么凶险的吗?”
“你还说!”魏姒嗔怪一声,“我只恨这次离京太突然,临行前没到庙里去拜一拜,没能求着菩萨保佑咱们一路顺遂安康,才出了这么多的事,你倒还拿这个来说嘴。”
谢潜忙赔着笑说错了:“原想叫你宽心呢,可不又说错了话。你别怕了,后头的事儿不过是些小事,我总不会骗你的,放心吧,等回头弄清楚了,我自然与你讲清楚,你就知道了。”他说着,动了手把幔帐放下来,“快安置了吧,折腾了大半夜。”
魏姒见他这样说,才稍稍放下心来,加上赶了一天路又受了场惊吓,这会儿有夫主在侧,她窝在他怀里,倒也很快就沉沉睡去了,只是临睡前才想起来,方才想着忘了什么,果然,她真忘了一件事还是算了,明日吧,明日再同他说。/p
谢氏娘子 第二百九十九章后知后觉
p第二天众人是起了个大早,却唯独谢拂是彻夜未眠。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昨夜回屋的晚,而且临去找谢汲的时候特别吩咐了缪云不用等她,其实丫头没那么放肆,等倒是等了,不过天色太暗,她又有心遮掩,不想叫大半夜的再折腾,况且又实在是因为挨了一巴掌,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想闷着头自己静一静,所以回了屋的时候三言两语就打发了缪云去歇着,不叫在身边儿服侍了。
一大早的缪云和瑞珠两个人打了水来服侍她起身,一见了她,两个丫头皆吓得不轻。
缪云三两步凑上了前:“真是不成样子了,是谁同女郎动了手,好歹也该说出来,我们回了二郎君,再不然还有三殿下在,咱们谢氏的女郎,这么好叫人随便动了手的吗!”
其实谢潜下手力气不算大,实在是谢拂面皮太嫩了,所以巴掌印印的红红的。
谢拂意兴阑珊,同她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赶紧服侍我洗漱,好好地拿粉遮一遮吧,一会儿要赶路,别为我一个耽搁了大家。”
缪云却不依:“哪有女郎说的这样轻易,怎么成了没什么大不了?女郎千金万贵的身子,一家人捧在手心儿长大的明珠,是谁吃了豹子胆敢跟女郎动手,您倒好性儿,越发替他们遮掩起来。”
谢拂心说还真不是外人,她撇撇嘴,原本没打算告诉她们的,可她自己也没想到第二天起来还这么显眼,丫头又这样不依不饶的,没了法子,只好松了口:“你甭嚷嚷,这是二兄打的,闹什么?叫人知道了,徒生事端。”
至少宇文舒那里就说不过去了。
为了不叫她伤着,他敢拿自己的身子挡箭,叫他知道二兄动手打了她,且一夜都没消下去,那张脸还不知道要难看成什么样,对着二兄的时候,也指不定说出什么yīn阳怪气的话来。
算了吧,这一趟她也够糟心的了,二兄连她是给裹乱的都说了,她还能继续添乱吗?
安安生生的回到建康,就当什么没发生过得了,省得回京这一路上大家都不痛快。
缪云和瑞珠两个面面相觑,倒真的不敢说话了。
先前丫头叫嚣着要说法要公道,非要为谢拂争这口气不可,可一时知道了是谢潜动的手,谁还敢多嘴?
于是便只好服侍谢拂去梳洗,上妆的时候又多敷了两层粉,尽可能的替她把脸上的那些印记遮住一些。
只是上完了妆,谢拂对着铜镜左右看看,还是能瞧得出来。
她小脸儿一垮:“得,白瞎了一通的忙活,眼稍微尖一点儿,照样看得出来。”
缪云知道她是有心遮挡,估计还是怕三殿下瞧见了,那可是更要不依不饶的。
丫头眼珠子转了转,灵机一动,转身去取了幕篱出来:“女郎今儿个戴幕篱吧,能挡着脸。”
谢拂啊了一声:“我很少用幕篱,这不是更叫人起疑心吗?”
“不会呀,今儿不是要到永世县稍作停留吗?”缪云把幕篱递过去,“况且三殿下不是安排了人去通知永世县令吗?女郎戴上幕篱是礼数,三殿下若问起来,就说怕入永世县的时候叫人看见了,三殿下还能说什么?”
谢拂脸一红:“谁怕他问了。”可她却很老实的动手把幕篱接了过来。
缪云掩chún笑,也不敢再调侃她,见她戴上了幕篱,才不言声了。
却说谢潜与魏姒那头,俩人本来是拾掇好了东西,阿笙又在屋里头服侍着魏姒上了妆佩好了头面,谢潜瞧着都弄齐整了,吩咐了阿笙叫把魏姒贴身的收好,就要扶起魏姒出门。
可魏姒惦记着头一天夜里的那点儿事,压了压手:“阿笙,你先收拾了东西出去。”
谢潜一愣:“怎么了?”
魏姒只是冲他摇头,又扫了阿笙一眼。
阿笙立马明白过来,欸一声应个是,手脚很快的收拾好了东西就出了门去。
魏姒见她退出去,才转过头来看谢潜:“昨儿夜里话说了一半叫你把我哄睡了,有个正经的话忘了问你。”
谢潜见她难得正经的样子,chún角上扬着:“那你快问吧,为夫必定知无不言。”
魏姒听得出他的调侃语气,没好气的白他一回:“我同你说正事儿的。”嗔了一句后才清了下嗓子,“先前你既说怕阿拂口无遮拦的要惹事,我想着,何不把她送回陈郡去呢?”
她话音落下,见谢潜脸色微微有异,只道他是寻不到好的由头,便自顾自又道:“她刚到京城没几个月,我也知道突然说把她送走,必定叫外人起疑心,陛下那里只怕更说不过去。不过我想了,这回咱们回京路上遇袭,那伙子歹人明摆着冲她来的,要我说,大可以拿这个回明了陛下,叫她回陈郡去。你想啊,她在陈郡长了十几年都安然无恙的,才入京短短几个月,就叫贼人盯上了,多可怕是不是?这时候要送她走,我觉得陛下不会”
“陛下不会同意的。”谢潜黑着脸打断了她的话,“这事儿甭想了。”
魏姒很吃惊的瞪圆了眼:“这话是怎么说?总不能”
“阿姒,我一直没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而且我也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所以谁也没说。今儿既然你说起这个话,那我就告诉你,你自个儿心里知道就行了,”谢潜紧了紧她的手,“这次离京之前我进宫,回明了陛下要把你和小幺都带上,陛下问我,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就把小幺直接送回陈军去了,后来陛下跟我说说他不为难我,可我也不要为难他,该做的,不该做的,叫我心里有数。”
谢潜吸了口气:“阿姒,这是什么意思,你一定明白的。”
魏姒只觉得喉咙发紧,她明白,她当然明白!
她不自觉的咬着下chún:“陛下不叫她离京果真是上京容易离京难了吗?”
是啊,本来就是这个局势的。
阿耶当年一直扣着小幺不许她入建康,一定是早就明白,只要她入了建康城,陛下就绝不会轻易地放她离去了。
只可惜,这个道理,小幺不懂,他们这些人,也都是后知后觉而已。/p
谢氏娘子 第三百章扯平
p不出谢拂所料的是,她戴着大大的幕篱,一身素浅从驿馆出来时候,果然是宇文舒第一个迎上来问她的。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小脸藏在幕篱后头,先四下环顾了一番,她又是最晚一个出来的
宇文舒见她半晌没吱声,拧了眉头:“怎么不说话?好好地戴这个做什么,天儿怪热的。”
瞧,她长久以来规矩有些荒废,宇文舒都要觉得她出门不罩着幕篱才是应当的了。
她浅笑着:“今儿不是要到永世县落脚吗?到时候县令要出来迎咱们的,我戴上幕篱,才是正经的,你倒大惊小怪起来。热怕什么了,过会儿上了车就摘下来,车里头还有小冰屉呢。”
她这样说,宇文舒虽然仍旧皱眉不展,却也说不出什么来,怔了须臾,哦了一嗓子:“那快上车吧,都等了你好久了。”
谢拂便欸了一声,略一提裙摆,绕过了他,往自己的那架马车步过去。
可巧了她刚至车旁,才要登上脚踏,阿笙便急步凑了过来,低低地叫了声女郎。
谢拂动作顿住,回过头看她:“怎么了?”
“夫人叫女郎到前头马车上,说有话要跟女郎说。”阿笙一面说,一面递出去一只手,是要扶她下脚踏的姿态。
谢拂下意识的朝谢潜看过去。
很显然,阿嫂知道她挨了打的。
可她又觉得委屈,既知道她昨夜挨了打,却也没人去安慰安慰她,任凭她一夜无眠过去了。
她心里的小脾气犯上来,就不大想搭理阿笙,冷着脸子想往马车里头钻。
只她脚步微动时,阿笙就又叫住她:“夫人在等着,女郎好歹过去一趟吧。”
这里人多,宇文舒十之八九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呢,宇文舒眼睛贼得很,她戴着幕篱出来,说话时候语调看似平和无异,可这会儿要跟阿笙闹起脾气,估计他更要怀疑她不对劲儿。
谢拂驻足想了好半天,才把手交出去,虚搭在安生的手上,缓缓地从脚踏上挪下来,而后提步往魏姒的马车上去了不提。
魏姒今儿一身儿穿的倒算艳,洒金茜红的四破裙,裙澜绣的是富贵如意,上身配的颜色挺干净,是个藕荷色的大袖对襟襦,外头还披了一层纱一样的料制的大袖衣。
谢拂钻进马车中,瞧见了她,撇撇嘴,才动手把幕篱摘下去:“阿嫂这条裙子,颜色倒好看。”
魏姒知道她心里八成不痛快,瞧什么只怕都不高兴,见了这红颜色,没得更扎眼。
她稍稍坐正些,也不假阿笙之手,手臂一扬,从谢拂手中取走幕篱,往一旁搁置好,才拍拍身边儿的空位:“你要喜欢,回头我寻了这颜色的料子,给你做一条出来,花样子用你最爱的蔷薇,绣一品玉堂春,正衬你。”
谢拂一拳打在棉花上,才惊觉自己有些过分了。
打人的是二兄,同阿嫂又没有什么干系。
阿嫂一向都是个温吞和软的性子,她倒好,进了车里头,礼也不见,安也不问,张嘴就呲哒人。
丫头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了,匆匆忙忙的见了个礼,才挪了挪身子,往魏姒身边儿坐过去。
她甫一落了座,魏姒一双眼就先落在了她的脸颊上,果然红印子还隐约可见,便拧起眉头来:“你二兄也真是不成样子,出门在外,天大的事情也不该动手。”她一面说,一面抬手抚上去,“你为这个才戴的幕篱吧?”
谢拂心中的委屈被无限的放大,鼻头一酸,眼眶就红了:“阿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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