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灯
白色的轿车几乎被染成了黑色,要洗干净恐怕需要费些功夫。说话的那人口气冲冲,确实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咱们先打车过去吧,等会议结束了再过来提车,可以吗?”陈娇建议道,转身问何书。何书性子急,干一件事的时候最讨厌节外生枝,一旦发生意外就很焦躁,今天的会议很重要,路上本来时间就不多。开车过来一路已经发了好久的牢骚。
李存根本来没往窗边看,隐约看到车主是两个女孩子,听到声音后突然抬起头,就那样看着陈娇忘了反应。严格算起来,他们快半年没见面了,陈娇已经那样哀求他走开,就算心里再难受,痛苦得要死,也还是暂时退后,不去打扰她。
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见到对方,手上活计慌得连顺序都搞错了。察觉到钉在自己脸上的视线,陈娇扭头,微怔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转身,再也没有看向这边。
王叙撞了李存根一下,小声道:“水洒身上了,人家急着用呢。”
“好像粘上了橡胶之类的东西,外头清洁剂用完了,要去仓库找,一时半会儿搞不完。”李存根微垂着眼睑,表情淡淡地分析。
王叙哀嚎一声,“那我去跟他们说,晚些时候来提车吧。”
前台听完王叙的回话,只好原话转述。何书搔搔额头,转来转去,陈娇就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搞完这些事两人就走了,李存根里里外外将车洗了叁次,坐在驾驶楼里,视线扫过的地方忍不住摸上去,一遍一遍感受。能嗅到她的气息,非常熟悉怀念的香味,只是闻到她的味道,他浑身的细胞都好像活了一般兴奋着。大腿肌持续抽动,某个地方蠢蠢欲动,甚至快要复苏。
王叙疑惑地转了数个来回,李存根还没有洗完,为了不被看出端倪,他这才下车来。
这天晚上大家下班都快走完了,陈娇也没来提车。李存根心头那一股细小的希望的火焰越来越弱。已经叁天,完全不抱任何希望,那颗躁动不平的心也安定下来。
这天早上,先吃完饭然后拿了一本专业书坐在厂区门口。天上黑云密集,快要下雨的样子,蝉鸣聒噪,扯着嗓子在耳边吼着似的。
“我来提车。”
陈娇在前头店面转了一圈,找那天接待她们的前台,没找到任何人,只好自己走到后面厂房。一进门就看一个人坐在显眼的地方,低着头看书。
招呼了一声之后,对方抬起头,眼神倏忽对上。她好像有点不知该如何反应,率先躲开他的目光,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李存根连忙起身,双手在裤缝边擦了擦,想倒一杯水,手边没有干净的一次性杯子。徒手在凳子上擦了几下,示意陈娇坐,自己去前面给她倒了一杯纯净水。
陈娇站起身,抿住嘴唇,颇为不适应,制止他忙前忙后的动作,“不用了,带我去开车吧,我要走了。”
李存根僵在原地,迟疑着点点头,拿了她的钥匙打开车。陈娇想上去,被他堵着车门,不得已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满心的苦涩思念,只管盯着她的脸,克制住想碰她的冲动。陈娇气色挺好,脸蛋光滑,白里透红,眼睛漆黑如墨,不满地看人,可怜又倔强。
他微微让开一点,轻声道:“你先坐上去,我帮你调整一下位子。应该平时习惯往右边使力,或者配车的时候没注意有轻微的偏斜,所以垫子下有一点磨损。我给你换了一个,试试怎么样?”
在他商量般讨好的语气中,陈娇坐上车子,试了几下,果然调整之后舒服多了。而且脚刹下有点磨脚的地方也换了更平整的垫子,车里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这车是家里用很久的老车,其他的车子太过张扬,不虞开出去出风头,所以选了低调一点的。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一些小地方影响舒适感,一直拖拉的缘故,又不是特别值得修理的缺陷,所以陈娇将就用,毕竟她开车的时候也不多。
她走下车来,打开手提包,“精洗了吧,多少钱?我给你。”
李存根高高的个子杵在跟前,双手往后面一躲,不肯接,“不用钱。”
她笑了笑,“你家店还做慈善不成,回头老板回来怎么交代啊。我也不占这点小便宜,拿着吧。”
李存根有点着急,想让阿娇不要跟他计较,可是又怕牵扯出往事惹她生气,随口说了一个数字。陈娇掏出钱给他,明知道他少说了,也没纠结。
白色的轿车焕发着明丽的干净色彩,拐上大路很快便不见了踪迹。李存根怅然若失站在门口,双手无力垂着,整个人仿佛被主人抛弃的小狗,焉头巴脑,了无生趣。
旁晚的时候开始下雨,落在地上先溅起灰尘,站在大路上,抬头望了一眼,雨滴呈放射性砸下来,清清凉凉的。开完小会,他快速冲完澡,开上车子就出去了。
没课的时候他出门跑出租,每天五个小时,也有几十块钱的收入。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陈娇家的小别墅,今天突然看见她,就忍不住想见的冲动。他把车开到她家楼下。
云泥(H) 纠缠一辈子
大雨瓢泼,不过晚上九点,路上已经没有行人。车内小光打着,细碎的雨珠从窗户飞进来,打湿朝外的肩膀。他手支在车窗上,指尖上夹着烟头,眼色迷蒙看着前方,具体并没有在看什么,只是随意盯着。
即使知道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他很多次等在这里,得上天眷顾见到陈娇只有少数几次,依然有什么东西牵引着这颗心舍不得离开。并不是为了表现深情给谁看,他就想在这里而已,她不知道或许会更好。
因为陈娇抗拒的态度,李存根不大敢直接去她面前招她烦,可是想念的欲望也很难忍耐。在陈家别墅门口蹲了几次,不见孟豫的身影,大胆猜测他们分手了。这个念头一出来,便忍不住发散,并不光明正大的喜悦占据了心头,想见她的心情一秒钟都不想耽搁。
他抓了抓头发,脑袋埋在手弯,那双手根骨细长,仿佛铅笔勾勒出来的一般,没有丝毫赘肉。看他的时候首先注意到那副优越的骨架,修长的身量非常令人惊艳。
小饭店位于巷子深处,他们靠里面坐着,如果不主动喊服务员,店家都不会发现有人坐在这里。王叙端起酒杯咂了一口,夹口菜吃下去,“怎么突然找我出来喝酒?你这样子有什么烦心事。”
李存根给人感觉挺踏实的,相处一阵子发现他确实寡言,而且不爱社交。挣钱很拼命,每次下班跑得贼快,后来留意才发现他除了上班还要上课,晚上还要跑出租。
年纪轻轻,清心寡欲,不见跟哪个女生走得特别近,他至今怀疑对方还是个雏儿。虽然喊了王叙一起吃饭,只是因为一个人实在无聊,也没什么话说,低头灌了两口酒,那些心事难以启齿,跟王叙并没有好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王叙自己学历不高,二十出头,像他这样的,家里催婚其实挺严重,以己推人,想必李存根跟他面临一样的烦恼。自斟自饮,便说起自己那些事来。
小馆子里烟火气浓郁,菜香弥漫,吃完饭李存根给了钱。拉开店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酒气醒了两分,洒水车唱着儿歌从远处过来,空气中混杂着水汽。
路边等车的人不多,行人来往密切。两个人住的方向不一致,告别之后,王叙率先上了公交车。李存根转身看了一眼热闹繁华的街道,一时之间不知该往哪里去。
其实哪里也不想去,这么大的城市,不是他的家,没有一个熟人,说句话都不知道找谁。有什么意思呢,不过确有不能离开的理由。他摇摇头,缓解了些许头晕,满无目的地在周围乱转。
陈娇挂断电话,生气的缘故,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打开车门,方向盘一转就回了家,周玉芬不在,电话没人接,问家里的佣人,说是几天没回来了。
她转身出门,车子开到大路上,不经意看见一个人坐在花坛边。捕捉到她的目光,连忙站起来,却是在逞强,下一秒整个人一翻,直接栽进花坛。
摔上车门,她忍着心口那股火气,走过去踢了一脚那人的腿,“你又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不要来了吗?”
李存根满脸通红,似乎强忍着睡意撑开眼皮,倒在她身上,抱着就不撒手,低低喊她的名字,“阿娇,阿娇……我好想你,你不要生我气,我好难受……”
陈娇用尽力气也没推开他,有点后悔做什么下车,让他在这里醉一晚上好了。管他被警察带走,还是被看门的门卫打一顿撵走。眉心克制不住跳了跳,尽量显得语气冷淡,“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可以吗?”
“我帮你修车吧,我喜欢给你修车,修一辈子。”他的脸颊滚烫,贴在脖子上,火烧一般的触感。
人看着瘦,压在身上重量不轻,陈娇双腿打颤才能撑着他,没被一起拉去地上。腰肢被紧紧箍着,就像一只食肉动物,吃饱喝足之后赖在身上,隐藏起危险,露出圆乎乎的肚皮给你摸。
折腾到没脾气,陈娇忘了家里的事情,本来想把李存根送回上一次修车那里,但从这里过去太远。先将人扶进驾驶座坐好,陈娇拍拍他的脸,“你有没有带手机,打给你朋友,找人来接你。”
他张开雾蒙蒙的眼睛,凝视着她,无辜又可怜。陈娇移开视线,在他衣服里翻了翻,什么也没找到。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带李存根去了她家,费了好大功夫将人扶进房间睡在沙发上。
站在边上看了他好一会儿,她并不想跟李存根再有任何牵扯,可是要把他扔在路边也实在做不到。虽然他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底线还是有的,况且喝醉了也做不出什么来,就当报答上一次那些少算的洗车钱了。
陈娇揉揉脸,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蹲在他身边,不管他听不听得到,“别再跟着我了,我叫你回家是认真的,醒了之后就自己走。李存根,别那么掉价。”
客厅安静下来,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太高,脚只能架在扶手上,一只手垂着挨到地毯。想来睡得并不舒服,脸上的表情却安恬满足,似乎梦到了极美好的事,微微笑着,浓密的睫毛轻颤。
阳台上的窗帘被风吹起,太阳光线照射进室内,是清冷的早晨。这是陈娇的单身公寓,因为习惯了佣人,一个人住房间里难免杂乱无章。
桌上吃剩的打包盒乱扔着,不知忘了收拾还是没来得及,沙发上、窗户上、榻榻米上到处是衣服。茶几上化妆品、零食、小玩意堆得没有一丝缝隙,脏乱着又不是很邋遢,大物件有自己独属的位置,但绝对称不上井井有条。
李存根趴在沙发上抱着毯子深吸口气,似乎即使只是这样,就感到无比幸福。他爬起来迅速将客厅打扫了一遍,又擦又拖,手脚麻利、动作飞快,很快就将房间归置地焕然一新。
陈娇给他留了纸条,她回家睡去了,让他醒了就回家。李存根将留言宝贝似的折起来装进口袋,悄悄打开卧室门,清香萦鼻,他两步走到洗手间门口,视线上下里外扫了一个遍。
慵懒地依靠在门边,一双眼睛睁大像一只灵敏的猫,地上不太脏,连脚印都没有。蹲在洗漱池边看了两眼,地上躺着一根弯曲微硬的阴毛。喉头微咽,他情不自禁捡起来,包在纸里揣进裤兜。
他确信自己不是变态,对于其他人的私人物品丝毫不感兴趣,可是对于陈娇却有一种病态的执着。她的一切他都无比有兴趣,想探索想了解,想黏着她不放。即使只是一根头发丝也想收藏。
太阳明亮,空气清新,美好的一天连工作都是轻松的。李存根满脑子都是陈娇,就算遇到偷奸耍滑的同事,纠缠不休的前台,也能友好地敷衍。
下班之后送了两趟单子,行动不受控制将车开到陈娇家门口,就这样没有希望地等着,对象是那个人,也觉得无比满足。陈娇提着包走进小区,到了自己住得单元楼下,突然被远灯打在身上,举起手遮了一下。
车门开关的声音响起,高瘦的身影悄无声息走到跟前,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无奈,“你怎么还在这里?”
李存根举起手上的小蛋糕,不敢招惹她的表情,“我给你买了蛋糕,昨天的事情,对不起。”
她的桌上放了好几个这家标志的蛋糕盒子,他猜测她应该爱吃这个,刚才在路上特别留意,果然在附近看见一家。陈娇扭开脸不看他,今天有点累,让他离开的话已经说了无数遍,想必也不会听,单刀直入,“你到底想干嘛?我已经说过了,不要见了。不管你想什么,都是不可能的,能不能明白呢?”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对不起。阿娇,人做错事,就该忏悔,你不用管我做什么,就是当我不存在,也让我表达自己的歉意好吗?”他忍着疯狂想将她抱住亲吻甚至做爱的冲动,装着乖巧后悔莫及的模样,只要她有一丝松懈,就是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
不是不想好好求她原谅,可是寻常的办法只会让她反感,她对他没有要求没有期待,只希望他能走得远远的,还她清净。这怎么可以?他能忍受短暂的分离,不再强迫她,却决不能接受就此断干净。他是赌上一辈子要跟她纠缠到底的,就算不敢表现出分毫。
夜风中李存根的身子像一颗荒漠中的树,在无边无际的寂寞中扎根在地底深处。陈娇推开他的手,蹬蹬蹬跑上楼。他垮下肩膀,仰头望着属于她的那层楼。
他每天都站她楼下,带着一小盒蛋糕,每当她出现便笑着走上前来。陈娇视而不见,我行我素,早出晚归,也不再劝他走,就像他自己说的,当他不存在。
云泥(H) 荒诞的关系
北方的天气就是下雨也带有北方特带的风风火火,早上噼里啪啦在大太阳中下一阵,路面尚且还是干燥的,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这样一阵一阵玩儿似的,这个下雨的模式中,看车的人减少,洗车的多了。空气带着闷燥燥的咸味,到傍晚的时候天上终于放开了口子,瓢泼大雨,倾盆而来。
打发走了要请吃饭的王叙,李存根开着车一上路就遇到生意,接连不断跑了几个来回,没有一次空车。送完最后一趟要去省医院的单子,摇下车窗,在漫天雨幕中不见行人,晚上的雨驱散了地表的闷热,透着丝丝凉气。
他指尖夹着一根烟,手腕随便搭在车窗上,那一点忽明忽灭的红是黯然天地间唯一的亮色。轻轻呼出气,白色的烟雾直至消逝,扔掉烟头,李存根掉转车头,飞快驶上大路。
将车子停在楼下,熄火,望着高楼上璀璨的灯火,忍不住又点了根烟吸了两口。他扭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白色的蛋糕盒,靠背往后一拉,窝进去便不想动。
陈娇今天回来的太晚,因为不经常关注小区物业信息,到了家门口才发现手机上的通知。今天雷电雨的关系,有些地方可能接触不良、持续性断电。她错过了做统计的时间,再发信息过去那边没有回复。
打开家门果然一片漆黑,道道闪电爬出厚重的云层,抓向楼顶,响雷似乎炸在耳边。她吓得一抖,连忙关上门,朝门卫室打电话,那边接到却说白天的物业已经下班,夜班那个请假,如今在值班的是谁门卫室没有联系方式。
如果要找那边的维修,就得自己过去看看,还要登记什么的。陈娇下楼来,先找到值班室,里面却没人。
雨越下越大,打在树上哗哗作响。楼道里绿萤萤的安全灯,空无一人,看着怪渗人的。她往外看了一眼,正不知该怎么办?
这时从雨幕里跑进来一个人,走到她面前站定,单薄的衣裳打湿后贴在身上,五官在一闪而过的冷光中挺拔立体。洗尽铅华干净剔透的少年人,满是认真的目光,“我看见你进出好几次,怎么了吗?”
陈娇回神,微微靠在墙边,看着地下,“家里停电了。”
一只手支着手电筒,打开电路箱,李存根捣鼓了好一会儿,房间里的电灯一闪一闪后持续发亮。陈娇丢下工具,连忙拉上了阳台的窗户。
他从叁角梯上下来,收好工具搬去杂物间,站在门口。头发上还在滴水,看她忙前忙后,左肩借着门框靠着,头也磕在墙上。陈娇回头看见,只好先叫他进来。
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示意他喝。陈娇抱着枕头,“晚上还会再停电吗?”
他手肘撑在膝盖上,脊背微微弓着,轻声道:“说不准,雨太大的话可能还会断。而且用电用户过多,负荷太大也是问题。”
她泄气了,拍着枕头,让他回家的话就说不出来了。李存根面上中规中矩,眼睛盯着水杯一眼也不乱看,心头却被甜丝丝的丝线绕着,轻飘飘的越骚越痒。暗暗祈祷,这场雨最好永远也不要停。
相顾无言,她揉揉肚子,“你要吃饭吗?”
李存根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陈娇起身,打开冰箱,她不会做饭,自然不会有每天购物的自觉,冰箱里只有两颗奄达达发黄的青菜,叁颗鸡蛋。
灶台上的火半天也没弄燃,洗菜也转不到热水的档位,一团乱糟糟。李存根悄无声息走到她身后,隔着一段距离,既不会亲昵到产生危机感,也没有很疏远,是普通朋友之间正常的距离。从她手里拿过青菜,虽然是商量的口气,却用得肯定句,“我来吧。”
她让开地方,站在旁边。就见在她手里不听使唤的那些家具,李存根使得得心应手,动作又快,很快做好两碗香喷喷的面条。
手艺是真的好,也没见他放什么,但是很香。陈娇吃得浑身热汗,连汤也喝了一半,抬起头发现他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热,放下碗佯装平静道:“你不吃吗?”
他双手交迭放在桌上,嘴角扬起,并不是很明显地笑,“吃饱了?”
“嗯。”
“那你去洗澡,我来收拾。”
陈娇晕乎乎地,就真去洗澡了,热水从头顶淋下来,缓解了一身的疲累感。她烦躁地抓抓头发,在洗手间磨蹭了好久,不知该用什么情绪面对他。
小声打开一条门缝,客厅里大灯关了,桌上一盏暖黄的小灯,电视的声音很小。李存根大敞着手脚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似乎极累,呼吸平稳脑袋歪着。
陈娇从柜子里拿出毛毯给他盖上,怅然若失一人独坐,纠结又懊恼。
同样的位置,她回家的时候就看见那辆不新不旧国产车停在那里,脚下刚停下,车门打开李存根下车走到她面前,献宝似得朝她晃了晃手上的鱼。
自从那天给她做过一顿饭之后,之后他就不再送蛋糕了,每天换着花样做好吃的给她送过来。有时候她没回家,第二天也能在门把手上看见保温桶袋子。
她对他不理不睬,真当没有这个人似的。李存根丝毫不气馁,送饭送得不亦乐乎。本来不想吃的,可是外面的饭菜也有吃腻的时候,而且他的手艺确实很好,保温桶放在桌子上,饿极了也会忍不住。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心理防线一再被打破。
有一次他两手空空过来,陈娇盯着他的手看了好一会儿,他才不好意思交代,下班太晚,没来得及回家做饭。陈娇尽量掩饰住失落的心情,也没有请他进门去坐坐的意思,李存根却跟在她后面,表示可不可以借用她的厨房做饭。
她忙起工作经常忘了吃饭,如今有个隐形免费饭票,理所当然不再操心晚饭。那天工作量有点大,午饭也没吃,就打算回家解决,结果他根本没做。
她没理会他,自己打开门进了屋子,却没关门。洗完澡出来吹头发,桌子上已经放着两盘做好的菜。
自那之后,他经常以加班太晚为理由,直接买菜去她家里做。两个人之间可以说除了吃饭零交流,他偶尔会主动问她第二天想吃什么。他有一段时间做菜太清淡,陈娇想吃辣的,会主动跟他说。李存根则表示,食辣太多,她的月事两个月才来一次,禁止她吃辣。
陈娇气呼呼摔门而去,他就会花更多心思,将饭菜做得清淡可口。
在无形之间建立起这样荒诞的关系,他每天晚上下班等她回家,给她做一顿饭,也不需要她赶,自己就乖乖走人了。在休息的时候,把家里打扫地干干净净,衣服都洗好,垃圾全部带走。
云泥(H) 药(上)
丝毫没有侵犯她领地的意识,自觉乖巧,陈娇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想要跟他讲清楚,断绝来往的念头越来越薄弱,一次又一次忘记。
这天下班之后,陈娇想着回家还是跟李存根讲清楚吧,她不想等彻底习惯他,离不得的时候再开口。结果就接到家里的电话,陈学兵跟王萍在一起已经一年,期间陈娇多次创造时机想修复爸妈的关系,可是两人都没有那心思。
周玉芬喊她回家是要交接家产的,王萍怀孕了,陈学兵和周玉芬商量好了离婚。关于陈娇该得到的财产,周玉芬一分不少全部争取到手,两个人把事情都瞒着陈娇,等到合同立好,请了律师公证才喊陈娇直接去签字。
如同晴天霹雳,她以为就算爸爸妈妈貌合神离,已经相安无事了几十年,怎么也会一起走下去,却瞒着她已经到了离婚的地步。陈娇在家里又哭又闹,不肯签字,不准他们离婚。
两个人已经下定决心,谁劝也没用,他们相敬如宾,那么合适彼此,却走不到最后。一个在外面抽烟,一个就在屋里看电视,近一步都不愿意,陈娇就是想不通为什么。
家里鸡飞狗跳一晚上,别墅里灯火通明,谁也没有睡。陈娇早上最后一次恳求他们,能不能看在她的份上不要离婚,她不想失去完整的家庭,陈学兵和周玉芬谁也不说话,沉默以对。
陈娇失望透顶,开车出门,快到公司门口突然想起昨天没回家。于是调转车头去自己的房子。出了电梯看见蹲在门口的男人,她突然哑声般,喉咙里说不出一个字。
这一路上她都在潜意识忽略李存根的执拗,安慰自己,他应该没有那么傻,见不到她会自己回去的。一面担心他真的在门口,一面担心他不在门口,心头隐隐的希望说不清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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