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闲心对落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芦苇芭蕉
赵衍扶她坐下:“母后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不来这个时候来,难道等我的孙儿被他身生父亲舍弃了再来?”
杜太后只一句话,就让老太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妇人产子,凶险就在瞬息之间,这对母子各执一词,搞不好弄得个一尸两命,他苦着脸道:“还请太后和王爷给个准信,别让微臣为难……”
赵衍道:“还在这里干什么?不是都说清楚了,王妃出了事,我不会饶过你,孩子出了事,母后不会饶过你,最好两个都不要出事。”
老太医抬眼看看太后,见她虽脸色不虞,但似乎也没有什么吩咐,就退了下去。人刚走,便听太后怒道:“你是越大越出息了,次次都要忤逆我……”
赵衍掀开袍子跪了下来:“母后在我两个府中都安插进这么多眼线,我念她们是母后的人,从来都给足了面子,只这一次事关人命,儿子求母后不要逼我。”他边说着边重重磕了叁个头。
杜太后一接到消息,便从温泉宫赶过来,劳累奔波,又被儿子当面一气,半晌无言,最后只道:“若不是你向来只在女人的事上糊涂,我又何须替你小心着……”一抬眼见儿子的眉头拧得更紧,索性说开来:“你将那个要杀你的婢女藏起来,还偷偷将人放走了,真当自己有几条命被女人折腾?”
原来眼线已布到了他的军中,赵衍沉住一口气:“母后说什么,儿子不明白……”
杜太后道:“你不认也无妨,反正人也被你护着出了城,我又能做什么?不过这一回你必要听我的……”
“母后这样逼我又是何必,他们先是我的妻儿,才是你的媳孙。”
“你糊涂,现在瞒着华阳,她肯乖乖呆在雍州待产,这种事能瞒得了一辈子?哪一日瞒不住了,她第一个要恨的就是你,搞不好还要拉着你们的孩子陪葬……依我说,若是她在产子的时候去了,起码心里少些苦涩,也保住了皇家体面……难道真要等着你的王妃举刀向你,闹出个大笑话,给天下人看?”
她句句说在赵衍的痛处,这些事他还需斟酌,却不该是当下,遂道:“母后的顾虑我省得,便让儿子自己解决吧。”他对着门外道:“来人,为太后找一间僻静的厢房。”
门外的嬷嬷应声要去,只听杜太后道:“慢着,此事你不依我……与杨家言和的事,你却不得不依……这也是你皇兄的意思。”
产房里的太医在外间候着,听着里面的声音,时不时有稳婆出来问他。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看见晋王爷推门进来,忙上前去挡着:“王爷万万不可,此乃血光之地。”
赵衍心中笑他迂腐,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还怕这等血光,只道:“我片刻就走,太后已经松口,你不必顾虑,到了万不得已时候,便按我说的做。”
他说完跨出门去,天色已经擦黑,夕阳的余晖从飞檐屋脊处溢出来,美得肃杀。于是独自一人在连廊中慢慢走着。入了秋,夜便凉了起来。这一年,翻天覆地,人常道春华秋实,他只觉得越活越寂寞,全然没有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鹤望已经办完了事,从大梁赶了过来,隔着七八步远,轻声道:“王爷,事情办妥了,人已经送出了大梁。”
赵衍没有回头,只嗯了一声,过了半晌道:“她……”
鹤望耐心等着,不见下文,遂道:“王爷还有何吩咐?”他话音未落,突然听见主院中传来一阵微弱的婴儿啼哭声,不一会儿,有人满面喜色来报:“恭喜王爷,娘娘诞下了一位小郡主,母子平安。”
赵衍转过身,对鹤望道:“你差人将柳夫人接来雍州别院,再将原来找好的乳母一起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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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太后在厢房中闭目养神,府中的掌事嬷嬷来了,福了一福身道:“娘娘,是位小郡主,母子平安。”她说完有些忐忑,看杜太后一言不发,只好给太后身边的乔嬷嬷递眼色。
乔嬷嬷道:“娘娘,王妃生了。”
杜太后缓缓睁开眼,盯着立在跟前的掌事嬷嬷,话却是对乔嬷嬷说的:“又是个不得力的人。”
掌事嬷嬷吓得连忙跪下,乔嬷嬷走到门边,开了条小缝往外看看,确定了没有人,将门关紧,杜太后才道:“事情没有办妥,可有留下什么把柄?”
掌事嬷嬷连忙磕头:“万不会留下把柄,那个有字条的布老虎,确是外面递进来的,老奴只是将它放在显眼的地方,让王妃看到……另外在王妃要给鄯州去信的时候,趁着王妃刚午睡,隔着屏风提到了寿安公主的死讯。便是王爷要查,也查不到老奴身上。”
杜太后点点头:“这便也罢了。”她自己生的儿子,心思有多深她自己知道,所以安插人的时候千叮万嘱,只可顺水推舟,不可留下把柄,毕竟还有半生母子要做,上次在温泉宫因着那个婢女的事已经生了嫌隙。
“可知道那个老虎是什么人递进来的?”
“这也是老奴想不通的地方,这些时日,只有王爷来过一次……”
齐嬷嬷见杜太后没有动怒,在旁道:“娘娘,要不要去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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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仪进了雍州,在李嬷嬷先前置下的小院住下,从下午一直等到第二日清晨,才由公主府的采办探得消息,采买的俱是庆贺的物什,想必是母子平安。又过了一日,得了准信,说王妃娘娘诞下一位小郡主,虽然不足月,身子虚弱,但目前两人均无大碍。
李嬷嬷见她放下心来,又提起要早日启程去南诏,她略想了想,点点头:“嬷嬷容我叁四日的时间,我再见一个人,便启程。”她说完回房提笔写信,不一会儿出来,将一封信交到了李嬷嬷手上:“请嬷嬷派人去大梁的玲珑绣房,送给一位叫双双的绣娘。”
为了尽早启程,李嬷嬷当下便差人去办了,往后几日妙仪也依她所言,深居简出,只是没有什么胃口,日日也吃不下许多,人都更加消瘦了。这一日晚间,只李嬷嬷一人在房中伺候,她道:“殿下,启程之前要不要找个医女瞧瞧。”
妙仪也觉出身体的异样来,略一思索道:“请人过来,不知根底,暴露了行踪反而不好,我明日带着苏合去寻个医馆瞧瞧也罢,大概是前几日为阿姐的事忧心所致,料想没什么大碍。”
李嬷嬷道:“让奴婢陪殿下一起去?”
妙仪摇头:“我等的人,不知何时会来,还要嬷嬷在家替我守着才算稳妥。”
一片闲心对落花 陟彼高冈·珠暗(4500珠加根)
华阳昏睡了两日,第叁日清晨终于转醒,睁开眼来。
婢女在床头守了整夜,此刻满面喜色,对着外面唤道:“快去叫王爷来!”她一时情急,错用了王爷二字,低头去看,发现床上的人又阖上了眼,似乎没有察觉出什么。
赵衍走到门口,对管事嬷嬷吩咐道:“去别院接小郡主和乳母过来。”
他声音不大,但也没有刻意放低,走到床边坐下,见华阳已经泪流满面,只道:“你醒了。”
华阳依旧不睁眼:“我现在该唤你将军还是王爷?”
赵衍料想她猜到了七八分,便道:“你若愿意,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唤我,朝局如何与你无关,你只需记得自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往后留在雍州还是随我去大梁,都由着你……”
她听他说着,冷笑一声:“那我还真是要谢王爷的不休之恩了……”这声质问比他料想的平静许多,却是她嫁与他叁年来说得最重的话。
赵衍一时无话可说,想去握她的手,又怕让两个人都不自在,过了片刻才道:“你怨我,我无话可说,但按着当时的情势,不做刀俎便为鱼肉……”
他顿了顿又道:“我已打点好一切,不会有人为难你和你的父母……”
她静静听他说完,苦涩一笑:“现下又多了个不杀之恩……”
赵衍不怪她句句带刺,想了想,该说的已经说了,倒不如先让她将养身体,再从长计议。恰在这时,门外有人道:“小郡主到了。”
赵衍点头,示意乳母进来,接过她手上的熟睡的婴儿,粉嫩一团,小脸皱着,尚看不出像谁多些:“要不要看看我们的女儿,太医说她虽不足月,却是个小吉星,保得母妃和自己平安,相士也为她测了八字,是个有福之人。”
他的一席话如石沉渊,华阳竟然连看都不看他手中的婴孩一眼。
赵衍只好将孩子交给乳母,一不小心惊醒了怀中小人,哇哇地哭了起来,乳母颇有眼色,忙带着孩子出去了。
他又从袖中拿出一张红笺:“我替孩子想了几个名字,赵家这一辈的女儿取清字,若叫清阳,也是合了你的名字了。”
他见她不为所动,又念了几个,直到念到’清音这个名字的时候,见她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遂问:“这个如何……我也觉得这个好。”
过了片刻,华阳终是轻轻点了点头,赵衍松开眉头:“那便叫赵清音,封号还要等皇……”他心中一松快,便又多言了,只立刻住了嘴:“你先好生歇着吧,我过几日再带女儿来看你。”
他站起身,似是还想等她的话,停留片刻,依旧是场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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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仪穿了件极普通的家常衣服,戴了帷帽,坐上预先备下的小马车。等了一会儿,不见苏合上来,掀开帘子一看,见她正被李嬷嬷拉在门后叮嘱着什么。
不多时,苏合上来了,马车慢慢行了一段,妙仪才问:“嬷嬷与你说了些什么?”
苏合道:“嬷嬷叫我好生陪着殿下,切要问清了是什么病症。”
妙仪点点头,又道:“以后别叫我殿下了,我们此去南诏,一路上难免抛头露面……你比我长一岁,以后便以姐妹相称吧。”
苏合摇头:“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的,你从鄯州逃出来,又冒着风险来救我,便也当得起这声姐姐了,近日总是想到降真……”
苏合望着她蹙起的眉头,忙打住了她:“殿下别想这些伤心事了,往后我们到了南诏,见了相爷,再不用担惊受怕了,我陪着殿下,调香,打络子,抚琴,耍叶子戏,还和以前一样,还有世子爷,也是多年未见了……”她说完,见妙仪脸上郁色散了一半,又道:“不知是不是还和小时候一个样。”
妙仪握住她的手:“嗯,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不过姐姐这一路上别再叫错了。”
几句话的功夫就行到了一处医馆门口,妙仪让人停车。
这个医馆地处闹市,安全起见,她许了重金让医女到车上来诊病。又因着里面坐不下叁个人,苏合便在车外守着,侧耳留意着车厢里的对话,奈何街上人声鼎沸,什么也听不真切。
医女给她把了脉,将她上下打量,见她的装扮是个未出阁娘子,一时不知怎么说。
妙仪看出她的犹豫:“不必顾虑,我这个月日子晚了许久,自己也是猜到了的。”
医女见她说得坦荡,也道:“看脉象,像是还不足两个月……”她行医多年,诊出女子有孕,通常都是要道喜的,只是看这位娘子的形容,一句道喜的话半天说不出口。
妙仪怔怔地解开一个荷包,递出几丸药给医女:“劳您看看,这些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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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闲心对落花 陟彼高冈·灰烬
医女将一个药丸在手上碾碎,放在鼻尖细细闻了,又捻在舌尖尝了尝:“有杜仲,阿胶……像是给备孕女子调养身子的药。”
妙仪手一松,荷包掉在了地上,剩下的丸药滚落一地:“不是避子药?”
医女摇摇头:“都是安胎催孕的药。”
妙仪脸色刹地白了,沉默了良久,方道:“有劳给我开个落胎的方子吧,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医女大吃一惊:“使不得,起码现下使不得……你的脉象不好,想必是近日里劳累伤神,如果这个时候用些虎狼之药强行落胎,怕是会伤了自己……”
她强忍着泪,不愿让人看出情绪,讷讷道:“我不怕,这个孩子我注定要不得的……”
若不是天大的苦衷,哪个女人会舍弃自己的孩子,那医女心中怜悯,只好道:“你若现在就要落胎,极有可能一尸两命,不如先将养两个月……”
医者父母心,她救不了两个,总要救一个回来,“我先开个寻常的补药给你,切记要先养好身体,等到两个月之后……若你还是这么想,我再开落胎药不迟。”
妙仪见她坚持,料她所言不虚,只好点头应了,那医女开了药方,又亲自抓了要药送来。
苏合一上车便问询问妙仪的病情,妙仪将方子递给苏合看:“医女只说是近日来伤了神,便开了个温补的方子,没什么大碍。”
苏合放下一口气:“见你这几日吃不下,我还以为……不是就好。”
妙仪支起帘子,望着窗外出了一回儿神,回头对苏合一笑:“今日还早,过几日就要启程了,不如再四处逛逛。”
苏合道:“嬷嬷说了,去完医馆就要回去的,再说这街上也不知有没有赵衍的人,不安全。”
妙仪挽过她的手:“我和嬷嬷,你到底听谁的。”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娇俏,如旧时般亲密无间,目光含笑,注视着苏合。
苏合想也没想:“我是殿下的人,当然是听殿下的。”
妙仪道:“那就陪我去城外看看哥舒将军吧,也不知他们准备停当了没有……还有,别再叫我殿下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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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回到小院的时候,李嬷嬷迎了出来:“医女怎么说?”
妙仪将药方递给过去,李嬷嬷接过去看了,只是个寻常的千金方,妇人常用来补养身体的,遂道:“没什么大碍就好,等殿下见过大梁来的访客,便可以安心上路了。”
她们等的访客,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扣动了门上的铜环。李嬷嬷开了门,来人是个年轻俊秀的书生,肩上一个布褡裢,笑脸盈盈道:“小生柳辰鱼,从大梁来,顺路替玲珑绣坊的双双姑娘来送帕子。”
李嬷嬷见只他一个人,又提到了玲珑绣坊的双双,便将人让到院中来,通报过后,引到了妙仪跟前。
柳辰鱼见了妙仪便要行礼,妙仪示意苏合将他拦住:“柳公子,不必多礼,公子两次冒着风险给我递信,于我是雪中送炭恩情。”
柳辰鱼抬眼看着妙仪,他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笑起来尚带着几分孩子气:“殿下言重了,我当时在家父的书房中看到殿下的画像,便想起来我们在秦州有一面之缘,这才借着去王府探亲的时机,寻一寻人。”
妙仪原本想让柳辰鱼替自己赴姐姐的约,再递信给姐姐。可今日上午她发现了李嬷嬷给的荷包有蹊跷之处,已经信不过外祖了,现在自然也信不过柳辰鱼父子。
可柳辰鱼人已经来了,又不能不给他个差事,于是让苏合取出一个匣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摞银票:“柳公子,这一摞银票价值颇巨,是我离开王府时赵衍所赠,我听闻这一类有王府印信的银票容易被人查出行踪,便有劳柳公子,将这些银票低价折卖给过往商客,让他们带出大梁,四散各地。所得钱财便由公子经营,待日后年郎复国之用。”
她虽然不觉得赵衍会命人留心她的去向,可是好不容易离开他,还是要彻底了断干净才好。
柳辰鱼点点头,将匣子收起来,突然听到院门外一阵喧哗,众人也都警觉起来。
李嬷嬷派人出去查探,不一会儿人回来了:“嬷嬷,不好了,公主府走了水,大半片府邸都烧没了,正在城中征人去救火呢!”
李嬷嬷大吃一惊,刚想稳住妙仪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却见她已拿着帷帽出了小院,一众人也追了上去,可是街上人荒马乱的,不一会儿便看不见妙仪的影子了。
妙仪来到公主府大门,带上帷帽,见门口已被州府衙役团团围住,围墙外停着十几辆水车,围墙内浓烟滚滚,门口的地上坐着几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婢女小厮。
因是公主府着火,雍州城守不敢怠慢,命人录口供,只听那些婢女小厮都道,火是从王妃的主院烧起来的,且有人看见是王妃自己放的火。
妙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周围的声音都静了下来,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都听不见。
赵衍一拉缰绳,但挡在路中的女子如痴了一般,不知道闪躲,眼看就要被踏在了马蹄下。幸而这时,人群中冲出个书生,奋不顾身上前,将人拉入了怀中,才将将躲过了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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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乃们想要男配,新男配来了
一片闲心对落花 陟彼高冈·割席
赵衍刚稳住马,城守便忙不迭走上前去通报:“王爷,主院的宅子已经要塌了,火势太大,烟也浓,人还没有救出来,您看是继续加派人手……还是命人撤出来。”
初秋时节,天干物燥,府中太平缸里的水早用完了,拿着水袋溅桶的衙役进去一队,再出来便要少一两个,救火不力,若是再折上不少衙役,城守的脸上也无光。
赵衍下了马,见衙役们裹着水衣要往里去,便道:“拿两件水衣来!”城守见他要亲自进去,立时慌了:“王爷,里面的火势凶险,您万不能进去啊!”
赵衍接过水衣,吩咐道:“在石阶上搭上木板,将水车都推进去。”他说完便披上一件水衣,抬脚往里去,就在这时,熊熊火光中一声轰然巨响,几个衙役,从大门里逃出来,边跑边道:“主宅全塌了,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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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辰鱼护住妙仪的时候,被马蹄踢在了背上,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下觉出了痛来,他强忍着,将妙仪扶到路边坐下,抬头去看赵衍一行人,已经离得远了,似是没有认出自己来,放下一口气,对妙仪道:“殿下受惊了。”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一声巨响,远处隐有人声:“主宅塌了……”
手中扶着的人蓦地站了起来,柳辰鱼立刻紧紧拉住,低声道:“殿下万不能去,非但救不出华阳殿下,自己也是要折进去的,何况晋王爷此时就在门口……”他说话的间隙,又一声巨响,似是另一根大梁砸了下来,紧接着摧枯拉朽,轰倒一片,最后归于沉寂,只余万物化为灰烬前的噼啪作响。
“殿下?“他又叫了一声,依旧不闻回音,伸手撩开了她帷帽上的皂纱,见里面的人,面色苍白如霜,双唇血色全无,挣扎得厉害,他背上有伤,使不上力气,只好道了句:“小生得罪了。”便用手刀在她后颈一敲,而后忍着剧痛,将人抗到伤背上,沿着一条巷子,往来时的方向去,走出巷口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寻来的苏合,便由她引着,去了今日上午妙仪看诊的医馆。
平日里这个时候,医馆早关门了,今日因公主府的大火,不少伤者被送来临近的医馆,也顾不上关门了。
妙仪一被柳辰鱼背进门,便教上午那个医女认了出来。她见妙仪昏迷着,医馆内又人来人往,遂让人将他们领到了自己的房中,等忙完了手上的伤者,便过来给她号脉。
她将帐子放下,又检查了妙仪的小衣袭裤,确定她只是受了惊吓,没有大碍,便在人中穴施了针,又退出帘帐,对两人道:“没什么大碍……你们是这位姑娘的什么人?”
苏合想到今日妙仪的叮嘱,遂道:“我是她的姐姐,这位公子见我妹妹晕倒了,好心帮我将人送来医馆。”
医女点点头,对柳辰鱼道:“这位公子,我有几句话要同这位姑娘说,劳你行个方便。”
柳辰鱼会意,退出里间,往外面的连廊上去,几步路,牵动了伤处,不得已,越走越慢,虽不是故意去听,依旧清清楚楚听到了有孕二字,心中一惊,强忍着痛,叁两步跨了出房门去。
医女嘱咐完苏合,留她一人下来照顾,走到了廊上,见柳辰鱼撑着柱子,额角已经沁出了冷汗,问道:“这位公子,你可是也有哪里不好?”
柳辰鱼道:“我今日被马儿踢了一脚,当下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痛得紧。”
那医女将他带到前堂,让坐诊大夫瞧了,才知道他后背上一处血紫乌青不偏不倚,正在脊椎上,看不出伤在皮肉还是筋骨,大夫见他双目无神,昏昏欲睡,心道不好,立刻让人烧了刀来,将伤处的淤血放尽,又施了针,喂了药,见人还未转醒,只好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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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仪和苏合回到小院时,已是清晨,医馆请人将昏迷的柳辰鱼用木板抬了,替两位姑娘送到了门口。
李嬷嬷昨日找不到妙仪,急的一宿未睡,半夜又得知华阳自焚身亡,更是忧心忡忡。
这会儿见妙仪和苏合平安回转,还带着个不省人事的柳辰鱼,刚想细问昨夜的情形,便听妙仪道:“嬷嬷,公主府一场大火,恐怕今日雍州城内要生变,我们便按着计划,早早出城,昨夜的事我路上再与你细说。”
李嬷嬷觉得她说得在理,立时应了,东西早已收拾停当,众人上了车,将受了伤的柳辰鱼也带着,不一会儿便出了城,行到十里亭,果真看见哥舒旻带着十几个人,等在路边,只是旁边还停了一辆小马车。
“殿下,那马车里是什么人?”李嬷嬷问妙仪,却见苏合低着头,既不意外,又不好奇,心中纳罕。
妙仪慢慢开口:“那马车里,没有人。”
李嬷嬷不甚明白:“可是送柳公子回大梁的?”
妙仪摇摇头:“嬷嬷,这辆马车是送你去南诏的。”
李嬷嬷一听,眉头皱起:“殿下这是何意,难道殿下不同老奴一起去南诏?相爷和叁殿下还在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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