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闲心对落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芦苇芭蕉
“没事就好……”她正思索着如何不动声色地探问,便听赵衍道:“自然是没事……每年生辰前皇兄都要耳提面命一番,今年他还送了我一块高丽进贡的冰。”
“冰?”
“有两层楼那么高,今日晚些时候便也让人抬来了,还有个高丽来的冰匠,要在这冰上凿出个所以来……”他似是一夜未睡,此时呼吸绵长起来。
“这么大,竟是怎么从那么远的地方运来的。”
“十五块一起运的,就为了将这最后一块运来大梁,其余的都化在了路上……”
他说完这一句,终是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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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长么?珠珠么?
一片闲心对落花 醉不容眠·冰鉴
朝会所议之事,赵衍昨夜便知晓了。
十四位与他一同进宫夜宴的昔日同袍,今日都加官进爵,许了良田厚禄,分别派往关南,瀛州,常山,易州,棣州,西山,晋阳,隰州,昭义,延州,庆州,环州,原州,灵武等地镇守。
说是镇守,却没有什么人马可调度。不过免了他们的赋税,想要当个富甲一方的边臣,轻而易举。杨仲节带着众朝臣高呼天子圣明,天下安矣,必将海晏河清,千秋万代。
赵衍一夜未眠,只今晨回府小憩片刻,跪慢了一步,几道目光纷至沓来,定在了他的身上。有一道高高在上,离得虽远,却不乏关切:“晋王有伤在身,这几日便不用行大礼了。”
天子轻描淡写的一句宽厚之言,立刻有人会意:“陛下,虽说四海安定,不过南诏国主,包庇前朝旧臣,狼子野心昭然,臣斗胆,恳请陛下速择良将,训诫那无知的边国庸主。”
一个人说完,又有人道:“眼看便要入冬,南诏素有泽国瘴林之名,若要征伐,此时干燥少雨,与我大军最为有利。”
赵溢摸一摸坐下把手上的龙头,“杨相意下如何?”
“呃……”杨仲节恭敬出列,状似为难:“依臣愚见,冬日确是好时机,何况斩草除根,事不宜迟,只是这主帅却是为难,之前就因晋王殿下受伤而一再拖延出兵,陛下又刚刚分派将领驻守四方……现在晋王爷又受了伤,着实为难啊……”
他又略略转头,似是要让赵衍听清楚:“我一直以为,此战主帅除了晋王殿下,无人可胜任也……”这一句褒扬,说得如此满,像是盆中倒多了的水,快要溢出来了。
赵衍抿着唇,面对杨仲节的步步紧逼,他若无其事。这一仗到底会不会打,还是两说。
真的要打,又怎会前前后后议了几个月,还是按兵不动,让对方有所防备。现在想来,不过是为了将风声传到南诏去,让他们头顶悬剑,如坐针毡,才能不用一兵一卒,逼着南诏乖乖就范。
天子果然问:“晋王意下如何?”
赵衍依旧跪下回话:“臣近来伤病缠身,昨日在府中又伤了右臂,怕是难当此任……况且几月前,臣的王妃……”
昨夜在宫宴后与陛下的夜谈也不是全无用处,他推说无心领兵,又有意与陈留谢氏联姻,缓和赵家与旧士族的关系,已经得了长兄的首肯,大约也消除了陛下的戒心。
“唔……”赵溢眯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杨仲节与赵衍,制衡之道,原来如此。
“这样说来还得朕亲自去了……”他话音刚落,便听众臣工边叩首边道:“万万不可,陛下万金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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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衍下朝回府的时候,那第十五块冰正好运了来,正停在门口,墨泉等得焦急,拉住赵衍的缰绳,扶他下马:“王爷,这御赐的冰太大了,进不了府。”
两位身着异服的冰匠,也上去点头哈腰,口中念念有词。
鸡同鸭讲,赵衍自然是听不懂的,对墨泉道:“将这两人安置下来,找个会高丽官话的人,再拆掉一片墙,将这冰拖进去吧。”
墨泉大吃一惊,可是细想想这御赐之物砍不得,烧不得,只好命人照做。
赵衍日夜颠倒,午睡起来,已是傍晚,见妙仪不在房内,遂换了家常衣服去寻,一出门便见她由新桃陪着,倚坐在廊下,眺望不远处高出院墙一大截的巨大冰块。那冰上头,立着个工匠,鞋子上套着铁爪,背着几柄各式刀钻,正在削削凿凿。
新桃先看见赵衍,被他一个眼神示意悄悄退下了。
那工匠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了下去。妙仪提起一口气,不敢放下,又见那人拿住手上的冰刀,勾住了一处凹陷,才免于一场灾祸。
一双带着薄茧的手捂住她的眼睛,在外面坐久了,她脸上微凉,更觉出那双手的温热,手的主人道:“胆子这么小还要看,等雕好了再看也不迟。”
妙仪背对着他,嘴角的笑意,通过那双手传到了他的心里:“雕好了便是死物了,哪有雕的时候有趣。”她说完抚上赵衍的手,牵下来,两只手拢在一处,若即若离地握着。抬头望向他时,也正被他望着,两缕柔和的目光融在一处,与暮色一样恬淡。
“我们去近前看。”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要拉她起来。
“那位墨先生说,我不能离开这处院子。”
“你和我一起,哪里都去得。”他说完,便牵着她一前一后穿过那扇红色的月洞门,来到那块渐渐有了形态的巨冰之下。
两位匠人见赵衍来了,从冰上下来,由会高丽话的译官引着,到赵衍面前请了安,呈上了一张图纸。
赵衍就着暮色看不真切,隐约看出是要调一座冰做的楼阁,楼阁上又画了山山水水,不知是高丽的还是大梁的。
赵衍将图交给妙仪:“你看看,依着喜欢的样子让他们改改。”
妙仪接过去,比照着那块冰看着,一层的楼阁已有雏形,门窗上镂空的雕花也能看出一二,遂道:“若雕成了,也称得上巧夺天工,只可惜花了这么多心思的物件,等不到春天,便没了。”
赵衍让众人退下,一时间只余四周宫灯里跳动的火光。他将人拥到怀中:“怎么伤春悲秋起来,冰就是用来化的,看这冰做的房子日渐消融,正好将时光打发到春日里……我昨夜和皇兄说了,他过几日就会降旨去陈留,再过四个月,你就是我的王妃了……”
妙仪听着他们二人的心跳,一下一下,此起彼伏。身上如喝了酒一般,软软地醉着,脑中却还是清醒的:“我昨日听墨先生说,王爷本要去南诏的……还想着我们的婚期许是要往后拖延些。”
“现在我新伤加旧伤,因祸得福,大概是不用去了……”他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那雕了一半的楼阁边。寻到个更僻静的所在,刚想回头吻住她,却被她挣脱了去,一转眼,她已经踏进了冰雕的门洞,隔着最薄的一块冰看他,也许有手指那么厚,也许只有纸那么薄。
“你躲什么?”
她在躲什么呢?躲的东西太多,躲得时间太久,已经分不清了,只知道终是没能躲开他。
赵衍见她不答,又道:“你再靠近点,我有话问你。”他们靠得那样近,在对方眼中,依旧是个模糊的样子,看不真切。
这样也好,他就是随口问问她,做不得真:“若是哪天我惹恼了皇兄,被驱逐到天涯海角,也不再是王爷了,你还愿不愿意跟着我?”
依旧是没有回答,两人的呼吸在那层冰上结出一层水汽,离得越近越看不清了。他等着等着,渐渐有些灰心,垂下眼,瞥见看见那层冰的后面,贴上来两片殷红的唇瓣。
他的心漏了一拍,重重地回吻上去。
四片灼热的唇瓣,两缕凌乱的鼻息,融化一层冰要多久?也许只十几个喘息的功夫,也许得花上一个春夏秋冬。
好在他们都没放弃,那层冰终于化了,冰凉湿润的唇裹在了一处,有一丝咸咸的苦涩,回味里带着甘甜。
“愿意。”长长的一吻终了,她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如果哪天,你不再是赵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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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闲心对落花 醉不容眠·贺仪
赵衍生辰前一日,南诏世子贺敏之来大梁谒见,他一路谨慎低调,直到被天子的使臣迎入了宫,大梁城内的达官显贵才回过神来。
看来新皇帝也不是个草包武夫,南诏的这一仗怕是真的不用打了,连哄带吓,连世子都当质子送了过来。
贺敏之从宫门出来,不打算再坐车,他这一次也许要在大梁住上些时日,有心认认路,便骑了马,沿着御街往驿馆去。早有传闻,这位南诏世子,是倾国美人周贵妃的姨侄儿,又有鲜卑的异族血脉,引得满城空巷,只为一睹尊容。
一匹通体莹白的马儿上,坐着个青衫公子,由玄色铠甲的禁军护卫着,慢慢走着。凤目狭长下,隐隐秋波,不经意间拂过众人,一视同仁地温润。
临街酒楼上,不知谁家娘子看入了迷,松了手上的帕子,落在了他的前路上,马蹄抬起来,眼看粉色的细绢要做了土,却迟迟没有落下,终于向后退了一步。
青衫公子下马来,将帕子拾起来,抬头往楼上一看,果真有位满面羞红的娘子,遂道:“在下送上去,怕是唐突了,还是劳遗失帕子的娘子遣人来取吧。”
大梁的百姓这时才将南诏世子看得真切了,不是想象中的妖治少年,而是是朗月清风的翩翩儿郎,遥望如高山之独立.近观若玉山之将崩。
走了短短一段路,大梁城的少女们又多了位春闺梦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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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衍正与妙仪一起哄着清音入睡,一双圆胖的小肉手,一边一个握着他们两人的袖角,不舍得放开。鹤望在门外压低声音道:“王爷,有人送拜帖与生辰贺仪来了。”
赵衍抬头,似有不满:“不是说过今年不庆生了,你将好生礼物退回去便是?”
鹤望道:“若是常人我也不来叨扰王爷,是南诏世子遣人送来的……”
赵衍眉头一紧,伸出空着的那只手,鹤望将拜帖递上去。只见当中方方正正写着南诏贺敏之叁个大字,也不十分客套,直言想明日巳正过府拜会。
赵衍见妙仪也盯着那拜帖,看得出神,打趣道:“我听说这位世子爷风姿了得,刚入城便掳去大半少女的芳心,也不知他不去宽慰佳人,这么急着来见我是为了什么。”
妙仪转开视线:“自然是要先和王爷通禀了,才能去宽慰半个大梁城的佳人们。”
他吃男人的醋,她吃女人的醋,一起吃起醋来,别有滋味。赵衍也不顾鹤望在门外,离近她的耳朵,低声道:“弱水叁千,也比不上你这一汪甘泉。”
她的脸果真红了,从赵衍手上接过清音:“王爷若是有事便自去忙吧,我带清音去找乳娘。”
妙仪从乳娘处折回来,吩咐新桃将墨泉找来。
“墨先生,我明日要出府买点东西,劳你替我备一辆车。”
“娘子要买什么,让人送过来便是。”
妙仪状做为难:“寻常物什,自是可以让人送过来,可王爷的生辰礼,我想亲自去寻。”
墨泉略一迟疑,说是要问过王爷,盏茶功夫后折回来,回禀道:“我明日备好车,陪娘子一起去。”
新桃在一旁道:“姐姐,也带着我去吧。”
妙仪摇摇头:“给王爷选东西的店铺,怕你也是没兴趣的,下次出门再带你。”
第二日,赵衍下朝回来,妙仪刚起身,正在用早膳,他便也陪着她一起吃,不知不觉已过了巳初,鹤望来报,道是南诏世子已经来了,尚在门外的等着,要不要去迎。
赵衍放下筷子:“怎么早了这么多?”
“他说是对大梁不熟悉,怕走错了路误了时辰,没成想来早了,要不要让他在进来等着。”
“不用,让他在外面等吧,再等一个时辰也不晚!“
鹤望道:“外面人来人往。”
“人来人往最好,他说到底是来为质的,不在驿馆好好待着,与我这里牵扯什么。”
鹤望也不好再劝。
只听妙仪道:“王爷,我今日想出门,昨天墨泉和你说了的。”
赵衍嘴角一弯:“我想陪你去,但今日确是不合适,便让墨泉好生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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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仪裹着大氅从小门出来,马车就停在近前,她将帷帽拿在手上,上马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踝,轻呼出声,墨泉也不敢贸然上去扶着,只好让她靠着车辙,稍缓一缓痛意。
大门处那道青白的影子果真转了过来,两人的视线一碰上,停了片刻,妙仪便掀开车帘:“墨先生,我的伤处已不痛了,走吧。”
墨泉陪着妙仪逛了好些个店铺,她皆是没有挑中什么东西,后来又去了一间珍宝玩器行,刚坐下来看了几件,便听店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王府随从进来对墨泉道:“路边的杂耍艺人失了手,火星溅到了王府的车上。”
墨泉留下一人照看,出门查看。
掌柜的一听是王府的人,立马陪上了十二分笑脸:“小人有眼无珠,不该拿这些个东西浪费贵人的时间,我这就去内堂取上品来。”他说罢便去了。
不一会儿听见传来几阵声响,那掌柜两手空空的回来,大冬天的突然生了满头的汗:“小人左挑右选,也不知什么东西才会中贵人的意,不如贵人随我进去看看?”
妙仪点点头,墨泉留下来的那随从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到了库房门口,掌柜的道:“我这店中规矩,库房内一次只能进一位客人,不若我将门大开着,这位差爷也能望见里面。
那随从还挂心着前面的火,便也应了。
妙仪一进库房,却见库房门后还藏着个发型身量与她相似的女子,那女子趁着门外人向外张望的间隙,解下妙仪的大氅披在身上,与掌柜走到显眼处,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起仓库内的珍品来。
仓库门后的暗门轻轻开了,一只温暖的手伸出来,将她拖进了一片黑暗中:“表妹莫怕,是我。”
贺敏之带着她走了几步,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地上有个被捆着的小童,那脸和掌柜的有几分相像。
带着黑色兜帽的佝偻身影缓缓转过来,烛光下,老者的眼睛矍铄有神。
妙仪蓦的松开了贺敏之的手,身上一寒,怔怔唤道:“翁翁。”
一片闲心对落花 醉不容眠·祖孙(6500珠加根)
周朝宗往妙仪的小腹上一扫,面色如常:“你这一声翁翁,叫得有口无心啊……我派人来救你,原也打算给你找个好归宿……”
他顿了顿,瞥了贺敏之一眼,见他眉头紧蹙,目光沉郁,又接着道:“可惜你和你娘一样,心性不能坚定,为了个孩子,将自己也搭了进去,难道你真的打算这样不明不白地嫁给自己的仇人。”
贺敏之没想到外祖言辞犀利至此:“翁翁,表妹一定是为赵衍所迫……你现下便带着她从后门走,出了大梁直接回南诏。”
他说完,见面前两人俱是默不作声,心一沉。
妙仪抬头:“表哥,我可以和你们回南诏,可是这个孩子不能,我要将他留在大梁,留在他亲生父亲身边。不论他是男是女,都不要像我和我娘一样,给人捏在手中当棋子。”
周朝宗笑道:“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来之前也没指望你愿意和我回去,只可惜你辜负了敏之一片心意……”
妙仪不解,望向贺敏之,他垂下眼,不让她看出心中波澜。
“表哥,翁翁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来大梁。”
周朝宗怒道:“你以为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不愿去南诏!赵家兄弟要对南诏用兵,真的兵临城下,我们手中没有筹码,国主能撑得过几日?我与国主不过是多年未见的翁婿,南诏的朝中众人死谏要将我和年郎交出去,若不是你表哥自请入大梁为质子,保下了我们,我和你弟弟哪里还有命在!”
贺敏之抬头看她,眼中满是宽慰:“我来大梁,总好过年郎来,他们没理由杀我。”
妙仪与他对视不过片刻,口中苦涩,讷讷道:“表哥对我们姐弟的深恩,我们现下怕是无以为报了。”
“哼!”周朝宗一甩袖子:“冥顽不灵的糊涂东西,和你娘一个样!对亲人无以为报,对仇人以身相许,将来还打算和他长相厮守么?你也不想想,若是赵衍知道了你的身份,以他和你爹的大仇,你不过终是和华阳一个下场。”
贺敏之听见,以身相许,长相厮守,耳中一阵嗡鸣:“翁翁,表妹是身不由己……”
妙仪脸一沉,声如寒冰:“翁翁什么意思?姐姐府中着火的时候我在场,赵衍曾亲下火海去救她。”
周朝宗料定她会这么问,似是早有准备:“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的,我派人去查看过,那府中的太平缸一早被人动了手脚,就算不是赵衍做的,总也是赵家人手笔。”
他眼中精光一转,见妙仪似是有些松动,又道:“齐嬷嬷现下也在大梁,她好像是见过赵衍,不若过几日让她上晋王府去认个贤婿?”
她全身起了冷汗,不甘为棋子,怕是也终究逃不过棋子的命运:“翁翁,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要我做什么?”
周朝宗终于是露出了些许笑意,将一个瓷瓶递出来:“赵溢篡位得的天下,将兵权死死捏在手上,若真是要出兵南诏,大概只信得过赵衍。赵衍死了,才能解南诏之危,这件事只有你做得到……至于这个孩子,只要赵衍死了,我必不会为难他。”
“这是什么?”
“只需一点,无色无味,查不出痕迹。”
妙仪没有接过来:“翁翁要我去杀我孩子的父亲,他虽不知道我是谁,却也真心待我。”
“他若是知道你的身份,去母留子的事大概还会再做一次……”他边说着,边要将瓷瓶放入她手中,“你回去细想想,终是会想通的。”
妙仪手一躲:“翁翁,我不会应你的。”
门外有人轻敲叁下:“相爷,火灭了,王府的人怕是要回来了。”
周朝宗枯藤般的手遒劲有力,将瓷瓶强塞入她手中:“时间不多了,你回晋王府看看,必会应我的。”
妙仪来不及再问,门外假扮她的女子进来,给她披上大氅。贺敏之送她出去,临了在她手心一握:“你也别怪翁翁,你能除掉赵衍最好……不论你是不是只将我当哥哥,只要你我平安离开大梁,余生我定会护你们母子周全。”
妙仪昏昏沉沉,又回到了来时的库房中,不过盏茶的功夫,漫长得恍若隔世。
掌柜的看着失魂落魄的客人,小心问道:“我的幺儿可好,我定是不会说出去,求你们别伤害我儿啊!”
妙仪抬起头,眼中似是空了,提醒他道:“掌柜的,你要给我看的上品在哪里?”
掌柜的摸着头上的冷汗,继续向她展示,好在这位女客人也不挑剔,选定了一柄青铜古剑,又待府中的侍从驾来了一辆新的马车,便走了。
妙仪回到王府,见中门打开,门口立着诸多军士,由鹤望领着。
进了府,又见赵衍坐镇院中,如石像搬一动不动,一双急得通红的眼睛,盯着刑凳上晕过去的人,冷冷道:“下一个。”
院中跪着的人瑟瑟发抖,直呼救命,妙仪认出来都是伺候清音的人。她转过头对着墨泉,话未出口,眼眶已湿透:“这是怎么了?”
墨泉叹气道:“娘子下午出去了不多时,小郡主便不见了……”
她突然想到那句来不及细问的回府看看,你回晋王府看看,必会应我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妙仪强撑着,握住袖笼中瓷瓶,向着赵衍走了两步,终是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免*费*首*发: .
一片闲心对落花 醉不容眠·水月
妙仪昏睡着,天色微明才转醒,动一动手指,触到了温暖的掌心,睁开眼,发现自己枕在赵衍的臂弯里,手握着手,脸贴着脸。
她准备起身,慢慢抽回手,动作再轻柔也还是将赵衍弄醒了。
他问道:“你终于醒了?身上感觉如何?”
“我睡了多久……”妙仪被他一提醒,伸手覆住自己的小腹。
“太医来过了,孩子没事,你就是受了惊……”想到那些血淋淋的场面,赵衍懊悔道:“我不该在你面前审人,是不是吓着你了?”
“小郡主找回来了么?”她虽然发问,可心里大概早已知道答案,一个小小婴孩,被人藏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找到的。
赵衍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幸好你们两个没事。其他的事,你不要挂心,养好身子最重要,平平安安陪着我们的孩子,等着他来到这个世上,再与我一起伴着他长大。”
妙仪看着他的眼睛,叁言两语,勾勒出一世喜乐图景,仿佛那不是水中捞不着的月亮,而是垂在檐角下的透明冰凌,虽然看不真切,但他们伸出手就一定能握得住。
“先王妃只小郡主这一个骨血了……”她睡了几日,胸口闷得很,话说出口,才觉得语无伦次,脑中混混一团,身上更重了,像是大半都陷在了泥潭里,什么时候踏进去的,早已记不清了。
赵衍宽慰他道:“我知道你喜欢清音,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带走清音的人定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也许很快便会传话过来,要什么给他们就是了。”他说的轻巧,仿佛他们要的是珠玉珍宝,或者朝堂上一口喘息的机会,再不过就是些许兵权,都是他如今看不上,又给得起的东西。
话堵在胸口,让她闷得慌。
“先王妃与她的妹妹,都是命途曲折……说起来王爷与寿安殿下也是有过婚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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