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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闲心对落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芦苇芭蕉
他说完,觉得自己唐突了,又道:“我不做别的,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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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闲心对落花 鸡鸣狗到·饲狼(回忆番外)
妙仪这才想起来,离开普贤寺的时候,妙善提起过,这人是来庙里寻寿安公主的替修的,警觉起来。
不过,现在她被他绑着,就算不愿意,也没什么违拗他的筹码。
她抽抽鼻子,没有马鬃拂面,想再哭有点难。一转念,先到酒4门口去也好,那里人多热闹,遂缄口不言,乖乖与他两人一骑。
赵衍以为她没有异议,夹起马肚子,不一会儿便停在酒4门口的灯笼柱下,春夜褪去寒意,微风拂来晚香,熏人欲醉。
火光透过灯笼上的红纸,将面纱染上绯色,面纱裹出个秀气的轮廓,她一张小脸怕是还没有他的巴掌大,此刻鸦羽低垂,不知是不是羞赧了。
赵衍的手出了一层汗,搭在自己膝头,踟蹰片刻,终于抬手捻起她面纱的一角,刚要往下轻拉,见她转过头去:“公子……我遮着脸是有苦衷的。”
赵衍手指一顿:“什么苦衷?”
当朝民风开放,没有闺阁女儿不得露面的旧俗。
“我……误食了东西,发了疹子,脸上长了红斑……自己都不敢看。”
赵衍闻言讪讪收回手,他虽想一睹芳容,却没有非看不可的因由,恰逢人家破相的时候,不好勉强:“你是寿安公主的替修,你可曾见过公主本人?”
妙仪仍旧拿侧脸对着他:“公子为什么想知道寿安公主的事?”
赵衍原先觉着只要合了眼缘心意,娶个公主也没什么不好,日后守着公主一个怕也是不难。
不知为何,现下他不愿提及自己和寿安公主的婚事,过了半晌才道:“我……有个友人,也许要尚公主……”
“可是那个和你一起来庙里的人?” 妙仪细细回想,今日和这人一起的还有个青衣男子。
妙仪听他轻轻嗯了一声,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原来那个人就是赵衍,依稀记得他身量不高,有些富态,可惜今日没有留意他的长相,也没机会留意他的谈吐。
不过这个人既然有心来打探,她便漏些消息给他,也是一样的:“你想问什么?”
“我听说替修都要找个容貌相似的,你师姐长得像不像公主?”
“像。”
“很像?”
“很像。”
“那……你长得像不像她?”
“不像。”
赵衍不解:“你不像她,为什么又能当她的替修?”
妙仪被问住了,模模糊糊道:“我小时候像她,长大了便不像了,也因此可以还俗回家了。”
赵衍颔首,大概是快还俗了,家里才会张罗婚事的
“公主……她脾气好不好?”
妙仪动动手:“你帮我解开一只手,我便告诉你。”
赵衍依言给她解开一只手,留下她的右手和自己的左手绑在一处。
妙仪拉起一小截箭袖,露出手臂上淡淡的红斑和几道乌紫的伤痕,被雪白的皮肉衬着,更显得触目惊心。
赵衍自小也没少挨戒尺,一看便知道那乌紫的伤痕怎么来的,问道:“是公主罚的你?”
妙仪点点头,赵衍还想细问因由,听见远远地传来马蹄声,见有几十骑人马往这边过来,擒着火把,快马加鞭,个个身形魁梧,穿着常服,却不像等闲人家的家丁,尤其是那些马匹,倒像是战马。
这些人这么晚了上山干什么?
他正纳闷,觉出手腕一紧,被人紧紧握住了:“这里太亮了,我们避一避吧。”
隔着衣服,也能觉出她双手冰凉,赵衍狐疑道:“他们是找来你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不过一个小小替修,从庙里出来不过个把时辰,不可能引来这么大的阵仗。
“我们快走吧……” 叁言两语间,妙仪也编不出什么万无一失的理由:“我不能被抓住。”
她正求着,见来人越来越近,隐约像是殿前都指挥使,这人识得她,待他们真走近了,盘查起来,便更难脱身。
赵衍定在原地不动。
妙仪急了,抬起两人绑在一起的手:“你若不走,他们来了,我便说是你将我抓出来的……”
“你……” 赵衍被她将了一军,不知如何是好。
“不信,便赌赌看师姐是帮你还是帮我,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这个小混蛋,装乖讨饶时楚楚可怜,一不如意便龇牙咧嘴,赵衍恨得牙痒,冷笑一声:“这么说来,我与其被你诬陷个强抢尼姑的罪名,不如先坐实了才好。”
他说完策马折返,往山上去了。
妙仪心中一惊,她不过想激他躲一躲,没想到真惹恼了他,手上挣不开,腰也被他牢牢扣着:“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要去哪里?”
乌骓驰骋起来,风在耳边呼啸。
赵衍贴着她的脸道:“这儿夜里有豺狼,再不老实,就把你这小坏狐狸丢去喂狼。”




一片闲心对落花 鸡鸣狗到·知错(回忆番外)
妙仪不信他要将她喂狼,佯装怕了,安静下来,趁着他策马疾驰的颠簸,偷偷去解手上的攀膊,只等后面追逐的兵士远了些,便找机会甩开赵衍。
赵衍打算赶在那队人马之前,将人送回庙里,他从未和女子同乘一骑,乌骓马跑起来,上下一摩擦,才觉出其中不妥,远远看见来时的岔路,决定放慢速度,趁着隐约天光,抄小路尽快上山。
妙仪见他偏离了大路,心里一紧:“你到树丛里做什么?”
“这是条小路,比大路快些,那些抓你的人不一定知道。”
她不想露怯,沉声道:“还是大路好些,天全黑了,还有月光。”
赵衍见她强装镇定,决意再磋磨她一番:“你现在怕了,刚才是谁说我强抢了你……你可知道被人强抢的少女是什么下场。”
“我,我长了疹子,丑陋无比……”
他往后坐了坐,与她隔开一拳的距离,打算再唬她一下:“这里无星无月,看不见便无所谓美丑了。”
妙仪被他吓住了,所幸手上的攀膊解得差不多了,打算找到机会在树丛中藏匿片刻,等这个混蛋和来寻她的人都走了,再去驿馆找表哥不迟。
如此想着,她果真一闭眼,跳下马去,见着路边有几丛郁郁葱葱,往里走去。
赵衍见她逃脱,也跟着跳下马去,唤道:“回来,那里是陡坡。” 他话音未落,只听见她惊叫一声,忙抓住她挂在树枝上的攀膊。
妙仪进了树丛,第二脚就踏空了,不敢往下看,好在双手握住了树枝,只是上面尖刺倒生,刺得她钻心的疼,无力地唤道:“救我……救救我。”
赵衍虽拉住了攀膊,但那薄薄的绸缎经不住力气,忙握住一根粗壮树干,倒抽一口冷气,也顾不得手上疼,探身下去,终于看见挂在树枝上的人,像她伸出手去:“拉住。”
乌骓见主人落了崖,在路边嘶鸣起来,恰被行到岔路边的那队人马听见,领头的停下了马,对着身后道:“去几个人看看。”
赵衍刚拉住妙仪的手,便听见有纷杂的马蹄声靠近,听上去有四五骑。
“你是情愿在这里挂着,还是跟他们回去?” 他一边将人拉上来,一边压低声音问她。
“我不跟他们回去。” 她小声说道,语气坚决。
赵衍一蹙眉,想不出是场什么样的婚约,是个怎样不堪的男人,让这丑丫头甘愿冒如此风险,想尽办法也要退婚。
他觉出她手上湿粘,想必也是被树枝的倒刺伤了,于是道:“有人追来了,我们还得在下面躲一会儿,我拉你一把,你抱紧我的腰。”
赵衍双手握着树枝,双脚踏在石壁上。妙仪将他的腰当成救命的浮木,紧紧抱着,侧脸贴在他的胸口,里面咚咚跳着,越来越快。
马蹄声越来越近,有人翻身下马:“来看这马儿,乌黑油亮,倒是匹好马。”
“有马必是有人,四处搜搜。”
火光探到路边,不一会儿又收了回去:“我看还是走吧,这马看着金贵,搞不巧是哪位富家公子,私会佳人,寻些野趣呢!”
他身下热起来,那一处渐渐抬头,男人下面大概也有一颗头脑,惯爱给脖子上的这一颗出难题。赵衍低下头,覆在她耳边道:“你松开点。”
妙仪吓得满身是汗,哪里会听,一松开不就是要坠崖了,只抱得更紧了。
赵衍急的咬牙切齿,又低声道:“不然抱住我的肩。” 他长这么大,才知道自己的腰如此敏感,像火折子一般,一撩就着,身下一根涨的难忍,又无可奈何。抱着他的人受了惊,一身温热香汗,不时微微战栗,可真是要命。
终于等到那群人走远了,赵衍臂上一使力气,攀着树枝,回到路上。
两人一站稳,赵衍便将黏在身上的人扯开,他不是柳下惠,还做不到坐怀不乱。
乌骓见主人回转,踱步过来,赵衍骑上马,对着妙仪道:“你自己回去吧,我那身衣服也不要了,一个女孩子,以后少作弄人。”
他说完后叱马回转,将妙仪一人丢在原地。
妙仪心中纳罕,照说自己今天欺了他数次,也不见他恼,怎么现在突然发作起来,自顾自走了。
很快黑暗中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零碎的风撩动树叶,吹断一根枯枝,砸在林中,多么怪异的声响,这一迟疑,连马蹄声都远得不听不见了。
她怕引来树林里的东西,脚下放轻,快步走着,不敢哭出声来,默默流了一路眼泪,面纱都湿透了。
赵衍骑出去一阵,等身下平静下来,放慢了步子。
他也不是真的要将一个弱女子丢在山里,让她长长记性罢了。走了一阵,还不见她追上来,索性停在那里等她,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才转过头来问她:“知错了么?”
暗夜里,他们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只听那小尼姑,哇的一声哭出来:“是不是真的有狼。”
他本想说,有啊,你这个傻瓜,刚刚抱着的就是狼,一转念,又住了口,怕将她吓得过头了,哄道:“别哭了,马给你骑,我送你回去。”
妙仪擦擦泪,心中赌咒:等我见了表哥,让他将你丢去喂狼。
待到了嘴上,又化作一句温顺的:“多谢公子。”
赵衍嘴角一勾,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尼姑,果真是要吓一吓才好。




一片闲心对落花 鸡鸣狗到·缠郎(回忆番外)
两人一路无话,不一会儿便到了山寺后门。
妙仪气消了大半,细想想这人着实不坏,除却爱逞几句口舌风流,也算是个君子,况且自己理亏在先。
可她长这么大,除了父皇母妃,还没向别人低头过,先开口道歉是决计做不到的。
月色朦胧,只照出一个颀长背影,赵衍放开缰绳,抬起手臂让她扶着。
“到了。”
妙仪在他腕上虚虚一撑,翻身下马,声若蚊蝇道:“嗯,公子恩德,定当铭记于心,日日为公子诵经祈福。”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赵衍怎会不知她有口无心?
这个小尼姑,先是蒙住他的脸,他下山捉住她后,天又黑了。她怕是连他的长相都没有细看,再见也不知能不能认他出来,罔论铭记于心。
他虽不在乎念经祈福这一说,还是忍不住问她:“你说要诵经祈福,又可知道我姓甚名谁,怎么说给菩萨听?”
妙仪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当了真,只好顺着他道:“该怎么称呼公子?”
“你便叫我云钟吧,浮云的云,暮鼓晨钟的钟……你又叫什么名字。”
她的真名自是不能说的,只道了个鲜为人知的小名来:“我叫音音。”
“草长莺飞的莺?”
妙仪摇头,今日一别,他们大抵不会再见,不想牵扯。
可是赵衍不依不饶:“落英缤纷的英?”
他见她还是摇头,笑道:“那定是杳无音信的音。”
“公子猜得无错,就是杳无音信的音!” 妙仪说完,见寺院围墙内,隐隐有火光,越来越亮,料想是跟在他们后面上山的那队人马在搜寺。她往前迈了两步,不见身后的人要走,回头道:“我回去了。”
赵衍似是听不懂她的道别:“你今日没办成的事,怎么办?”
他这一问确是问到了她的心里,回去后,想再出来怕是更难了。
妙仪赌气地捏住乌骓的耳朵:“都怪你。”
乌骓被她欺负得痒了,一边扭头一边喘着粗气,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模样。
赵衍见她指桑骂槐,心中暗笑,拾竿而上:“你要找人救你……我也许可以帮你送信……”
妙仪不可置信的转过脸看他:“此话当真?
赵衍道:“只要你答了我的问。
“什么问?”
赵衍也不知自己为何多此一举:“……你……见过那个要与你定亲的人吗?”
妙仪摇头:“未曾见过。”
“难道他劣迹斑斑,声名狼藉?”
“未曾听说。”
赵衍不解:“那又是为什么不愿试试?”
妙仪笑起来:“你若是女子,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愿试试。姻缘若是一场赌局,男子赌的也许是几个春秋,女子赌的却是一世喜乐,何谈试试。”
这世间,就算是天之娇女,也没有试错的权利。
“你若是没见过他,怎知道不会和他两情相悦。”
赵衍不知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今日他来鸡鸣寺,忐忑的也正是一段未曾谋面的姻缘。只不过做不到她这样决绝,尚未见面,便要退婚。
妙仪微叹一口气,“不论他是什么样的人,这婚约太多算计,我们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他们何其无辜,都是这场联姻中的两枚棋子。父皇想要的,是那人爹爹手中的兵权,诸多利害,千丝万缕,能貌合神离,相敬如宾,已是最好结果。
便是真的两情相悦,一旦起了兵权之争,他们又真能免于劳燕分飞么?她与赵家二郎在一起,于旁人许是千般好,于他们自己却是万般错。
赵衍听完她寥寥数语,翻身跨坐在乌骓背上,罩在心头多日不安渐散,觉出几分疲惫。
他要娶的不是公主,而是天子的恩典。这么想来,那寿安公主是美若天仙,温柔可人,还是肥胖臃肿,刁蛮刻薄,仿佛也无甚区别。
赵衍一拉缰绳,眉头紧锁又匆匆放开,展颜一笑,“那便祝你心想事成。”
妙仪见他要走,忙问:“你到底愿不愿意替我送信?”
乌骓已跨出去几步,他的声音渐远:“巳初,普贤殿。”
命运何其相似,他又怎么忍心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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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仪待他去远了,才扣动朱门上的铜环,一个女尼开了门,见了妙仪直道:“阿弥陀佛,殿下终于回来了,主持急的犯了心悸,妙善师叔都快要哭晕过去了,贵妃娘娘来了。”
妙仪听她说着,前面两桩意料之中,待听到贵妃来了,才是真的慌了神,忙跟着女尼,往禅房走,一路想着说辞,走到了门口,才想起自己还穿着那人的衣服,忙道:“我回去换件衣裳。”
里面早有人等着,听见外面的动静,将门开了,一个年长嬷嬷迎了出来:“殿下回来啦。”
妙仪认得她,是父皇的奶嬷嬷,在宫里资历极高,连皇后娘娘都得给她几分薄面,心道不妙:“嬷嬷,难道父皇也来了?”
嬷嬷看了一眼妙仪的衣裳,叹了口气:“陛下让奴婢陪着娘娘来的,殿下别去换衣裳了,娘娘本就玉体欠安,又等了殿下多时了。”
妙仪只得硬着头皮,往禅房里走。
周贵妃坐在软垫上,手撑着头,一双杏眼拢着薄愁,她美得出尘,举手投足间总有一段耐人寻味的风韵,让人看不透,看不够,也难怪艳冠六宫十几年。
这本是好事,可自诞下妙仪之后,便再无子嗣,又经年独占雨露隆恩。周家占下半壁朝堂,在旁人看来都是因她枕边风吹得好,在外得了一个红颜祸水的名声,不怀好意之人,总将她与苏妲己,杨玉环相提并论。
她的艰辛忧愁,从不对女儿提起,只愿她无忧无虑长大,却没想到将她娇养出天大的胆子来,前几日顶撞了父皇,今日又从软禁她的寺院偷跑出去。
周贵妃抬眼,待看清妙仪穿的衣裳,呼吸一滞,有点喘不过气来,便是公主,名节也是大过天的。
“你这身衣裳哪里来的?”




一片闲心对落花 鸡鸣狗到·刑凳(回忆番外)
妙仪自知连闯大祸,前几日在父皇面前闹着要退婚,今日又私自出逃……
她走到周贵妃近前,见她脸色苍白,蹙眉捧心,愧疚道:“母妃,儿臣知道错了。”
“我问你这衣裳哪里来的?”
周贵妃见她支支吾吾的,撇了身旁的嬷嬷一眼,略一思忖又道:“不说也罢,你说得出口,我却不一定听得入耳。”
妙仪心想,这身衣裳虽得来的不甚光彩,却也没那么不堪,解释道:“是儿臣从香客那里换来的。”
果不其然,嬷嬷走到周贵妃声旁,附耳过去,周贵妃蹙起眉,正色道:“她不会说谎,我看也不用验了。“
嬷嬷毫不退让:“娘娘,这是祖宗的规矩……老奴出宫前,陛下也……” 她顾着公主年轻面薄,没有全说出口,只隐晦道:“真有什么岔子,怕是将来……对定安侯府不好交代,那便是老奴担不起的罪过。”
妙仪听嬷嬷语焉不详,觉出一丝危险来,刚想再说什么,被周贵妃一抬手制止了。
嬷嬷颇有眼色,也不管周贵妃应不应,只道:“老奴下去准备准备,娘娘和殿下说几句体己话。” 她说完便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母妃,儿臣刚到山下,见天黑了,便折回来了,没出什么事?”
周贵妃瞥见那黑色绸缎上的暗纹,问道:“现在没人了,说吧,你是拿什么东西,又是和什么人换的。” 她为了防女儿动小心思,收买寺中女尼,入寺的时候妙仪可是身无长物。
妙仪怕妙善挺不住盘问,说漏嘴,也不打算隐瞒,只低声道:“我没问那个人名字。”
“你哪什么跟他换,能让他连衣服,连脸皮都不要了,光着身子下山么?”
“我……我拿刀逼的……” 她说完,自己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你竟拿刀逼着男子脱衣服。” 周贵妃一口气接不上来,自己少女时虽也活泼,却不像这个女猢狲一般胡闹。
“你还知不知道……” 廉耻二字太重,当母亲的不忍说出口:“有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
“母妃,我再不敢了……”
“你敢不敢,我也拿不准,只能让你再没机会胡闹了,让我猜猜你是为了什么?”
妙仪住了口,她不能说是要去找表哥。
“不说也无妨,你表哥今日已经出城,回南诏了。”
“我不信。” 表哥每次来都会和她见面,给她带稀奇好玩的物件更不必说:“表哥不会不辞而别的。”
“他是我侄儿,我让他走,他便不得不走。”
“母妃……” 妙仪虽还是跪着,却站起了身,一脸愁容夹着怒意。
周贵妃看她一眼:“你想让敏之在赵家之前去提亲?” 她见妙仪不说话,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又道:“敏之自小宠你,你去求他,他十之八九是会应你的。”
妙仪不解:“母妃明明答应了,不让我嫁去赵家的,为何不与表哥说,还将他赶走。”
周贵妃叹一口气:“我看不得你这样利用敏之,你待他以兄妹之情,却让他已男女之情来回报,最终只是害人害己。何况就算他真的应了你,也只是白白被你坑害一场……陛下不会应他的。”
“母妃……” 妙仪委屈起来,自己被呵护着这么多年,却在这桩最要紧的事上孤立无援。
“只为了躲过你父皇给你指的婚,你便自己寻个人匆忙嫁出去,只是作茧自缚,日后更有得苦吃。你们姐妹两个的婚事,陛下都是早有打算的,我自会替你着想,寻个机会的……” 她还想说什么,被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
嬷嬷苍老的声音,穿过门扇传来:“娘娘,老奴准备妥当了,请殿下过去吧。”
妙仪不解,轻轻问:“母妃,她要我去做什么?”
周贵妃心中虽然不忍,但这是宫里的规矩,违抗不得:“给你验身……你出去那么久,回来时身上又穿着男人的衣裳,这种事,口说无凭。”
“母妃,我不要。”
“也是个大人了,难受也得忍着,便当给自己一个训诫,以后做事多想想后果。”
周贵妃说完,对着外面道:“嬷嬷进来吧。”
妙仪被嬷嬷引着,回到自己的禅房,里面灯火通明,浴桶中的水泛着氤氲热气,一张红木高背长把手的椅子端端正正放在中央。
那是女子的刑凳,只为拷问贞洁,她待在宫里,见过新入宫的妃子宫婢从彤事院里那个无窗的房间出来,各个都是梨花带雨,又悲又羞。
不论有没有错处,被架上去是一场羞辱,被人掌这灯看进身体里去,是另一场羞辱。
听说,有些后来被发现与人私通的宫婢,从里面被绑出来的时候同时惨着脸,如死人一般青白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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