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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边荒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减西
一张张奖状上跃然她的笑靥,他能想象到当时的她有多优秀。
门未关,祝振纲敲了一下,将伫足神游的人拉回了现实。
“开饭了。”
来者是客,哪怕知道他没打算遮掩的小心思,祝振纲还是尽到了地主之谊。
来回几句寒暄止乎礼义,连正事都没来得及张口,吃完就各自回屋了。
大约是心尖上的那颗果实太甜美,谢译不觉得难,反觉值得。
里外里跟了半月,再生疏也混了个眼熟。
祝振纲对谢译的态度在称呼上率先松口,由“谢先生”到“谢译”算是质的飞跃。
酒劲上头了也会破例多说几句,好比是对晚辈的指教。
谢译听得尤其认真。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
祝振纲不知道谢译有多大的事业,但总不至于空闲至此,一声不吭就住了半月,绝口不提及归期。
谢译灌了一口香醇可口的马奶酒,脑子热了,胆子也大了。
“伯父,我……”
“别光顾着喝,也吃点下酒菜,这酒后劲足着呢,你第一次喝受不住。”
祝振纲的打断很及时,像是不愿意听他说下去。
谢译分毫不让:“我要娶她,伯父,我诚心诚意想娶你的女儿。”
“才喝几盅,人都醉了说胡话。”
祝振纲拨弄着一盘冒着热气的花生米,意兴阑珊的态度明摆着不当真。
谢译选择性视而不见,既然来了,不得首肯誓不罢休。
“您觉得我有做得不对的,或者对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您只管说。”
那话铿锵有力,字字砸在祝振纲的底线上。
屋子里很静,谁都没有再说话。
谢译是等着祝振纲发难,而祝振纲呢,他压根就不想谈这个话题。
先前叁番两次打断,却不想眼前这位是铁了心要打破沙锅了。
“我不信你。”
祝振纲放下陶瓷酒杯,说这话时半分醉意都瞧不见,正儿八经的严肃。
当初,他就是因着错信才放了妻儿离去,而后是血淋淋的悲惨。
那场教训压在心头这么些年,仍是摘胆剜心的痛。
时至今日,祝振纲谁都信不过。
“我对她素来没什么要求,但唯独你不行。”
祝振纲对谢译并未不满,甚至可以称得上欣赏。
若不是他卷进了当年那桩事,这样一个青年人,他很大可能会接纳。
“谢译,离开z市时我对你说的话,就是我现下的回答。”
“与她相伴余生的那人不需要多出类拔萃,平头百姓就好,普通家境最理想,我只求她一生安稳。”
他把话说得太绝了,一点退路都没给人留,预先准备的肺腑之言还来不及吐,全被扼杀在否定里。
本就少得可怜的底气在这叁言两语间被刺得稀碎。
谢译拿起酒杯,望着浑白的液体出神,蓦地想起临行前的早餐,她捧着杯子小口喝牛奶,乖巧又可爱。
“我第一次见她,十八岁,她咬着炸鸡腿肉满嘴的油。其实她最喜欢烤鸡翅,并且搭配甜辣酱。
不喜欢纯牛奶,觉得没趣味还不如喝水。
吃西瓜不喜欢吐籽,吃苹果梨子水蜜桃不喜欢削皮,说是怕麻烦,我却取笑她懒。
喜欢玩拼图只是耐心不够,很艰难拼到最后总会少那么几片。每一期都市画刊的填字游戏都会认真答,email回复编辑部但从未得奖。
喜欢冬天因为可以打雪仗,但偏偏z市很少下雪。
闻到香菇的闻到就会难受,非常喜欢芒果班戟但是只允许自己一周放肆一次,她说喜欢不应该太容易得到。
她对金属过敏,所以很少带首饰,总是丢叁落四,生活上马马虎虎,却对画稿细致到底。”
谢译抬眸,每个字都装满了诚恳与坚定。
“今年年初,璇姨参加了一个折纸艺术展,得了个不错的名次。”
“所以,为什么唯独不能是我呢。”
一个破败绝望的如璇都能蜕变重生,更何况满心满意疼爱的她呢。
这份安稳,谢译自认给得起,千倍万倍在所不惜。
祝振纲依旧是起身要走的侧脸,只露了一半面孔,神色严峻凝重。
谢译是胆大妄为了,却也道清了一些事实。
为人父的失责,为人夫的怯懦,在那些只字片语里淋漓尽致,刻骨铭心。
他再没有说什么,蹒跚回了房。
在这一场求饶讨好对峙硝烟里,分不出个高低上下。
酒喝到这儿够了。
后面几天,谢译依旧毕恭毕敬跟在未来岳父身旁,帮不上什么忙,搭把手还是可以的,毕竟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能白了这一身结实的腱子肉。
许是那夜的酒太耗人心力,祝振纲的态度较之前明显平缓了许多。
对着谢译也不再是分界的严肃,偶尔还能聊一些实事近况。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祝福的冷淡里。
那日一场时机不对没有及时回信息,后几日那个在阳城的小气鬼又恢复了刚开始爱答不理的脾性。
发微信也不回,打电话就敷衍着,没两句就说有事要挂,大多时候索性不接。
次数多了,但凡路过见他眉头紧锁,祝振纲就料到是在自家女儿那里吃了闭门羹。
不知怎的,老父亲的心境,居然挺爽快。
谢译不远万里赶来,那份急切好似两人已经情定终身只差他一个点头。
普天之下没有哪个做父亲的会舒坦。
水灵灵的女儿跟着心上人走了,难不成他还要笑脸相送,没这个道理。
现在看来祝福还是跟他一头的,谢译啊,且得追着呢。
心情好了,看谢译竟奇迹般负负得正了,突然顺眼。
故地重游,有些不愿与他分享的事,脱口而出极其容易。
“第一次骑马,她是无知无畏的胆大,跟着几个大孩子一起闹,没扶稳从马上摔下来。”
“她哭了吗。”
“那可不,手骨都脱臼了,还在没摔倒脑袋。”
祝振纲想起那时候,祝福响彻整片草原的哭声惊扰了方圆几里地的牛羊动荡不安。
这也是有生以来她哭得最惨的一次吧。
“我以为她会长记性,谁知道等手养好了,又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找准了那匹小马驹非要将它驯服了才算。”
谢译低眉笑了,很像她,不服输也不怕死,最让人不省心。
“还有这儿,当年她贪吃,被我罚站一夜。”
祝振纲想起女儿吃了珍稀动物的事,真是好气又好笑。
“您真狠心。”
谢译不适地蹙眉,这么个光秃秃的山坡,她那么小一定怕极了。
祝振纲淡淡瞟了那位一眼,暗自思忖着他这是以什么角色来讨说法,顿时也不觉得好笑了,只有生气。
决定回阳城之前,还是出了一件控制外的事。
谢译存了私心,好不容易和岳父大人的关系有所转圜,轻易不敢把祝福怀孕的事情透露。
他是预备说的,这一趟重中之重正是摊牌。
只是这个时机,很难把握就是了。
同样是客厅,不同的棋局。
有了前车之鉴,谢译不敢下得太假,再加上近些日子被祝振纲多方提点,虽然没有百分之百赢的把握,还是可以硬着头皮殊死搏斗几轮。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手机放在矮凳上,闪了一下,来信息了,是她的。
眼看着祝振纲没什么表情,谢译胆子大了不少,打开手机,是一句无关痛痒的“哦”。
本来藏着几分期待的双眸瞬间暗淡无光。
回了几段日常关怀的话,意料中的了无音讯。
他将手机放回原处,怏怏不乐的气质并不打算敛。
祝振纲喝了口茶,见他萎了,甚至不计前嫌地疏导了一番。
“怎么?那丫头又不理人了?”
谢译闷闷应了一声,转手就吃掉个炮回了点血。
祝振纲不恼,甚至眼里还藏着几分惬意:“我算是知道了你为什么来我这,还赖着不肯走了。”
“伯父,我就指望着你什么时候起了怜悯心能拉我一把呢。”
油嘴滑舌这技巧好像与生俱来,谢译运用的很到位,话说着手上也没停,转手砍了岳父大人的马腿。
祝振纲多看了他一眼,这孩子心忒大了:“年轻人,想法还是太天真。”
反手一碰,丢了的马换回一只象,不算亏。
“天真好啊。”
谢译的脑子都在棋盘上,“我得再天真点,回头才能跟孩子闹成一片。”
祝振纲以为自己听岔了,棋子一顿,落在了不该落的地方。
“什么?”
谢译没听到,只盯着他下错的步子两眼放光:“落子无悔。”
这至关重要的一步,可是逆风翻盘的好机会。
祝振纲任他吃掉最后一个“士”,脸色一沉,握棋子的手开始发力。
谢译耳聪目明,这时候哪怕能吃“将”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咽了咽口水,额角有汗滴下来,随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什么……爸,恭喜你要当姥爷了。”
操,明明是想认错的,怎么到嘴边成恭喜了。
现在是躲呢,还是逃呢,还是就地自我了断?
果不其然。
下一秒,祝振纲的无敌铁掌猛地劈在棋盘上,棋子四处飞溅,茶杯被震落碎成了渣子。
怒发冲冠的老丈人咆哮如雷:“浑!小!子!”
屋外枯藤上,那只打着盹的老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震得展翅扑腾,是吓跑的。
那声怒吼的威力有多惊人呢,回阳城的火车上,谢译耳鸣了一路。
可偏偏,他受得甘心情愿。
///
祝福用手肘撞了撞身后的人,没好气:“喂!”
她喊了他两遍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译回过神,搂紧了怀里的香软:“我在。”
“你快睡啊。”祝福扭着身子想从他怀里挣脱。
这都叫什么事,她一个午觉刚睡饱的人,被他叁言两语唬弄又上了床。
说什么睡不着,认生,要抱着她才算,都是耍赖的话。
然后就演变成如此诡异的一帧。
她侧躺着,他从后搂着她,严丝合缝的紧密。
祝福原想着等他睡着了自己就闪,可放在小腹上的那只手有节奏地轻抚着,明显是没有一点睡意。
祝福去碰他的手却被反握住,叫了他一声,没理她。
孕妇的耐心大约只有针尖儿那么点大,她恼了,他连忙安抚。
她催促着:“你怎么还不睡。”
谢译:“我不困。”
祝福翻了个他看不到的白眼:“不困就起来。”
谢译耍赖第一名:“我不。”
“谢译你无理取闹。”
“嗯,那你打我。”
他们的对白堪比小学生,或者还要幼稚一百倍,却谁都舍不得按下终止键。
周茹在震惊谢译当了一个月沙发客时,祝福心里想的是:她其实并没有关卧室门,如果谢译真有非分之想,其实机会还蛮多的。
但她知道他不会,也就是吃准了他的温柔可欺,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那么现在为什么又会了。
祝福想,这或许是他变化的某一种不定因素。
所以,他的自信,从何而来呢。
谢译在很早之前就明白了一个现实。
祝福喜欢他,却不愿意嫁给他,哪怕他们只见已经有了不可分割的联系。
症结所在,是他和她之间错综复杂的背景陈述,家庭关系,解不开的纠葛。
谢译心知肚明,所以千难万难都要走这一遭。
她顾虑的,担忧的,不敢面对的,通通由他迎难而上。
从祝振纲那里求来的一句应允,让谢译多了一张官方许可证。
他敢与她相拥而眠,也因为此。
只是,这还不够。
在草原的熠熠星辉下,祝振纲的一席话在谢译心里生了根。
每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不带含糊地刺向心脏,发出钝器侵袭的尖叫。
“当年在襁褓中的两个孩子,妈妈带走了姐姐,然后顺延出两道截然不同的命运走向。
然后,侥幸活下来的那个人总会时不时问自己:如果当初被带走的是她呢。
祝福一直觉得如愿是替她遭受了那份惨痛,这也是她一直苦苦纠缠过去不愿放手的根本。
当幸运变成了罪孽深重的代名词,它会变成锈迹斑斑的枷锁将人的悲欢掩埋无踪。”
说完这番话,祝振纲像是衰老了数十岁,言语神情皆是沧桑无奈。
他对谢译说,如果你有办法,就帮帮她。
应该还有一章吧。





言边荒时 104.可乐
入侵一个人的生活,首先,是霸占她的衣柜。
祝福整理衣柜时发现已经被人占了大半,吃穿用度,他比她讲究不止一星半点。
看着自己那几件被挤到边边的t恤,莫名衍生出一种鸠占鹊巢的被动感。
心气突然不顺。
傍晚时分,谢译谈完工作回家。
是的,他来阳城有工作,早出晚归的还挺忙。
祝福好奇问了一句,他倒是不嫌麻烦长篇大论起来,把往后半年的工作计划都报备了遍。
到最后是她听烦了。
敷衍着点头,装出一副听懂了的深刻态度,只为早点结束这个枯燥的话题。
那双眸子忽而往左边偏,又往右边转,再盯着他的衬衣纽扣偷偷数着螺纹,开小差如此正大光明也就只有她了。
谢译哪里看不出来,只是她难得过问自己的事,他就事无巨细地说给她听,都不住。
关系牢固的唯一准则,就是将两个人的生活揉碎了混在一起,想摘都摘不干净才好。
现阶段谢译只做到了一半,他揉碎了自己的部分强行闯进她的世界,好不容易等到她的试探。
才进屋就看见她肃着脸,那小嘴翘起来都能挂个油壶不倒。
“谁惹你不高兴了。”
谢译喜欢见她偶尔犯规的孩子气,不自觉低头咬了一口。
祝福推他,将人拉到衣柜前甚至懒得开口。
谢译一目了然,讪讪的揉了揉鼻子,环过她的身子讨好地蹭着:“我来整理,一人一半好不好。”
他低眉顺眼地打着商量,祝福勉强点头。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分享自己的一半衣柜,一半床铺,一半生活。
祝福允许谢译,更允许自己放任与他的交错缠绕,这很打脸,并且百口莫辩。
晚餐后,两人照常出门散会儿步。
路线是由巷子往外围走,路过五中校门,谢译破天荒地停下来,转了个方向将她往学校里带。
祝福纳闷:“哎,去学校做什么。”
暑假学校大门紧闭,里面没人。
“去看看你工作的地方。”上回来得匆匆,都没来得及仔细逛逛。
“进不去的。”
看着眼前堪堪到胸口的围墙,谢译不觉得有什么难的:“进得去。”
祝福一眼就识破了他的歪脑筋:“当心门卫大爷放阿毛咬你。”
这倒是个问题,谢译很认真地将她拉到花坛边:“站远一点,回头伤着你。”
先前只当是玩笑,眼看着他真要翻墙而入,祝福这才有些慌神,“别闹了。”
见她恼了,那人才了玩闹的心思。
谢译笑得很欠揍:“吓你的,我哪能真让你翻墙。”
“你是不是傻。”
吓她好玩吗,祝福很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谢译有多傻呢,连她偶尔一瞪都觉得娇俏可人,甚至想吻。
思绪想到一,身体就自动执行了二。
他低下头,被她率先一步捂住嘴抵挡,眼里是不可置信的惊恐:“在外面呢。”
好吧,她脸皮薄,谢译难遗憾。
不解馋地吮了一口软滑的掌心,随后牢牢握住,口吻满是痞气,“回家就可以,嗯?”
祝福不想回答这种带有颜色的问题,掌心的黏糊感随着脉络蔓延至四处,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晚风轻拂,由头发丝吹到蜷缩脚趾的清凉,焕然呼吸,偏偏吹不散骤然潮湿。
逞了口舌之快的某人见好就。转过身去,轻叩了传达室的玻璃窗。
好一会儿里面才有动静,拿着蒲扇的大爷从里面走出来,隔着镂空的电动门看着来人。
谢译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包软中华,殷勤地递出一根:“打扰了。”
大爷眼睛一亮,手指微动却不敢冒然接下:“怎么说。”
“托您行个方便……”他侧头和大爷嘀咕几句,而后将整盒烟放在蒲扇上。
祝福没听清后面的话,她的注意力还在十指相扣的手上,光顾着想办法挣脱出来,连大爷的频频侧目都忽视了。
吱呀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引起耳朵颤栗,侧边的小门开了。
蒲扇上已经没有了烟,大爷低声嘱咐:“规定了八点要落锁,别让我难做。”
这会儿刚过六点,散个步的时间很充裕,谢译点头应是。
等被他牵着走到教学楼前,祝福才回过神来,咦,这么容易就进来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再往前走是实验楼,里面全是标本昆虫化学品。
谢译根本不认识路:“唔……你想去哪里。”
思忖片刻,祝福说:“操场吧。”是个解馋的好地方。
那个方向的转弯口有一台自动售货机,她突然很想喝可乐。
谢译不疑有他,等看到那台大红色的售货机才瞬间了然。
祝福喜滋滋去选购,屏幕上显示付款二维码,再一摸裤子,那笑就凝固在脸上了。
临出门嫌麻烦就没带手机,这会儿没辙了。
不要紧,有人带了。
祝福转头看着身旁的人。
手指在屏幕上飞舞,装模作样发短信感觉很忙的样子,尤其还故意避开她渴望的眼神。
本来只是一点点想,现在喝不到了那份想就扩大了无数倍。
有求于人时总是惯性促狭,比起说,她更倾向于行动。
祝福犹豫了几秒,只轻轻摇了摇他的胳膊示意。
谢译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那份恳切,这完全基于她的神奇体质,胃比心容易打动,也愿意示弱。
那双塞满星星的眸子太闪耀,男人凝神屏气强忍住笑意,视线又落回手机屏幕上,语气平淡:“怎么。”
祝福觉得自己表现得足够明显了,他还装蒜那就是不肯,才放下的骄傲和面子又端起来了。
在某人的余光里气鼓鼓地瞪他:“没事了。”
说罢,委屈地瘪了瘪嘴,甩开他的手转身便往前走。
真不经逗。
只是想听她说几句温言软语的好话,怕是比登天还难。
谢译认命地叹气,而后举起手机对着二维码,咕咚一声,罐装的可乐从货架上滚落。
然而某位闹脾气的人早走远了,一无所知。
都走到塑胶跑道区域了,不肯给她买可乐的小气鬼跟在几米开外。
已经偷偷放慢了脚步,他怎么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祝福觉得此刻的谢译实在讨厌,比当年更甚。
她想骂人,说到做到。
猛的一个转身,正撞到他的胸膛,也不知什么时候挨得这么近。
祝福抬头,眼睛里的小火苗簌簌地燃,神气十足。
“谢……”才发出一个音节,被他柔软的唇堵在舌苔下。
谢译在想她什么时候会转身。
等她转身,他就吻她,说到做到。
其实外面也可以的。
无科学依据而言,接吻是一种很容易忘记身在何处的互动,至少对祝福是如此。
距离上一次在浴室的居心叵测,这一次更像情不自禁。
他很温柔,好似久旱的节气里等到了期待已久的一场雨霖。
或许依然口渴,却极尽耐心,轻轻碾磨,牙齿咬着软绵的唇瓣带着灼心的烫。
祝福躲不过,她对他不存在什么意志力,从来如是。
打断这个吻的外在因素——来自一阵不合时宜的欢呼声,落在谢译耳中着实煞风景。
不远处的露天篮球场,校队,开学前期的例行训练,投进一个空心叁分足以让青春期的少年咆哮着撞胸庆祝。
他停了,祝福才开始小口平稳气息,脑子里嗡嗡的,还没从他的柔情万丈里彻底清醒。
女孩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的,殷红的唇微启,多了几分暧昧水光。
谢译喜欢她的无数个面貌,包括此刻憨态可掬的傻样。
将藏在身侧的那罐可乐举到她脸旁,轻轻一碰,“不用谢。”
沁凉的触感点醒了呆懵的人,祝福终于回过神来,也记起了他的“恶行”。
羞赧和懊恼是最直接的情绪。
咔嘶——
罐头开封的声音伴随着气泡翻涌,欢蹦乱跳的分子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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