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犯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刀下留糖
“我……我知道你还介意以前的事,但沉沉,我不是不想回来,我是回不来,他不准我回来。这次我是拿出国作为条件和他交换,他才答应给我半年的自由,不过问我的任何事情,所以我才能回到这里。”
“沉沉,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只是……想见见你们。”
陆沉沉拿着笔,缓缓转过头。
她问:“他是谁?”
陆星沉脸上露出一个莫名自嘲的笑,说:“我妈的丈夫。”
陆歆的丈夫,也就是他的生父。
那个南港富甲一方的传奇人物。
据说他多年来膝下无子,前妻体弱,不易受孕,陆星沉是他唯一名正言顺的儿子。
难怪……
陆沉沉目光微动,张了张嘴,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抬头,看到外面的阳光,一瞬竟有些苍白。
a市的秋天很短,过了这个季节,马上就是冗长的冬。
有些情绪却像埋在枯叶下的柳条,悄悄然生长出了新芽。
陆沉沉沉默半晌,问:“你还会回来吗?”
对于这一点,陆星沉很笃定,点头道:“会。”
他承诺:“我一定会回来。”
不仅是自己的意愿,也是为了他挂怀的亲人。无论去到哪里,他都会回到这里,回到故乡。
陆沉沉低低笑了,她眯着眼,轻声说:“那等你回来了再叫吧。”
把一切交给时间。
漫长的时光过去,有些旧事的痕迹总会消散在风里。她想,那时她或许面对这些旧人,也会更加从容。
陆星沉也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往后靠在椅子上,肩膀松弛下来。
他摇摇头,轻声说:“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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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犯 压力
第二天,陆星沉走了。
离开前,他给了陆沉沉一张卡,卡里是前些年陆歆给他的钱,他托陆沉沉转交给陆长河,也不要提是他给的。
不多,就几万块,有零有整。
陆沉沉:“就这么点?她这么亏待你么。”
陆星沉淡淡道:“你懂什么。”
陆歆是被圈养的鸟儿,谁见过鸟儿需要自己存钱的。
她过富太太的生活,从不需要花钱,想要什么说一声,不多久就会有人送上门。
他的生父倒是给了他不少,但这钱他们都心知肚明不能给陆长河,给了就跟侮辱人没两样。
陆歆欠陆长河的,他想补偿,有一点是一点。
就这样,陆星沉回了南港。他临走前嘱咐陆沉沉不要去送他,他受不了那种离别的气氛,他说人又不是死了,搞得和这辈子见不到一样,没必要。
陆沉沉把他的钱和自己近几年存的钱一起凑了个整,刚好五万块,转给了陆长河。
她给陆长河发消息,说他要是敢还钱的话,她以后都不会再去深圳找他,也不会见他。
陆长河很无奈,他并没有拒绝,只是语气又是低落又是欣慰地对她说:“我们沉沉长大了,知道心疼爸爸了。”
陆沉沉不说话,陆长河叹了口气,问:“你身上的钱,还够不够用?”
陆沉沉说:“够的。”
她不算特别爱花钱,平时用的都还节俭,加上二叔也会给她零花钱,算起来她身上能用的钱还不少。而且拆迁的赔款高考结束后就能取出来,读大学的学和生活都不是问题。
这五万块有惊无险地送了出去。
陆沉沉回了家,埋头到学习中去。周恪一给她做了个详细的学习计划,她的成绩虽然还不错,但离明德大学仍然有一定的距离,最后的大半年抓紧时间冲刺一把,考上的希望还是很大。
所有学科里,她最擅长的是英语和语文,最差的是物理和数学,周恪一着重抓着这两门,针对她的薄弱项,量身定做了复习方案。
他的心愿一直藏在课本的字里行间,他希望明年夏天,能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进明德大学的校门。
他为了她这么劳心力,那她也要为了他咬牙努力。
……
时间慢慢走着,高叁的课程依然是压力伴随着无趣。
在随处可闻的咖啡味中,每一天都被无限重复。昨天和今天一样,今天和明天一样。
考卷分数一样,日子也一样。
未来一下子变得很短,短到触手可及,可是时光好像又很长,长到遥不可及。
离期末考试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次模拟测验。
成绩发出来,陆沉沉的名字排在班级大约叁十名的位置。
往前数叁十个,是她的男朋友。
午休时间,陆沉沉把往年的分数线汇总册打开,找到“明德大学”,把那几栏里的阿拉伯字母反复研究了一遍又一遍。
“还差多少?”余霁坐在原来陆星沉的空位上,转头问她。
陆沉沉看着那几个数字脑袋就疼,她把册子盖上,趴在上面蔫了吧唧的。
“最多的一年叁十分,最少的一年十一分。”
余霁看了她一眼,说:“好像还是有点悬。”
陆沉沉瘪嘴,她知道,心里头门儿清。
她觉得烦,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烦,和对未来迷茫的烦。
学习成绩曲线进步,但怎么样都摸不到那块理想的天花板,她奋力起跳,可还是一次次摔倒在地。
更要命的是,她开始害怕,害怕自己真的考不上明德,就要和周恪一分开。光是想想,她那股躁动就无法压抑。
这股躁动直接影响了她的心情,一直到第二天的英语课,她的脸色都很不好看,顺带着没和周恪一说一句话。
她自顾自生闷气,也不去问他,自己把那张才考了119分的数学卷反复研究,她又不是个和老师亲近的,直接的结果就是习题册和错题本都快被她翻烂了,最后一道大题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
她就差把数学卷给煮了吃了,就这样,英语老师还要让她贫瘠的学习能力雪上加霜。
英语老师有个洋气的英文名叫爱丽丝,一上课,爱丽丝就站在讲台上宣布,她要进行一次随堂测试,成绩不理想的同学将被她单独请到办公室,好好享受一对一辅导。
卷子传下来,从一开始周恪一就时不时瞥陆沉沉一眼,在她拿过考卷后终于忍不住,用笔点了点她的手腕。
“怎么了?”他低声问。
陆沉沉郁闷得紧,拿着笔唰唰写上名字,倔道:“没事。”
四十五分钟很快过去,下课铃响起的时候,爱丽丝站在台上亲切地微笑。
“同学们,时间到了,准备卷子了。”
台下一片狼嚎。
爱丽丝笑着说:“那再给你们一分钟,最多一分钟,不能更多了。”
她捋了捋头发,起教案,说:“最后面的同学帮忙下卷子。”
没人站起来。
陆沉沉抬起头,绝望地看了眼前方。她的卷子还有几乎一半是空白的。这样的卷子交上去,几乎等同于“斩立决”。
心情影响智商,智商影响做题热情,她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心酸。
好心酸。
偏偏爱丽丝还在讲台上夺命连环催,“大家都把笔停下来,不要再写了。你们要知道,高考的时候铃声响再动笔就算作弊,你们现在就要养成这样的习惯,铃声响,就立刻放下笔,知道吗?”
陆沉沉叹了口气,抽出自己的考卷折好,将手伸向旁边,准备去接周恪一的考卷。
一张迭得不甚整齐的卷子轻轻落在她手掌上,她一只手往回,一只手去拿自己的考卷。
然而那张卷子怎么用力也抽不动。
因为太使劲,卷子中间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凹痕。
爱丽丝站在讲台上,抬手看着手表,轻声说:“时间到,都交卷了。”
最后一排陆陆续续有人放下笔,起身去考卷。
陆沉沉抿着唇,手下略用力,身边的人却将它捏的更紧。
——他分明不肯给她。
他想干什么?
陆沉沉放开手,气鼓鼓地转过头去。
“喂,周恪一——”
下一秒,属于男生的手指,在她的脸颊边轻轻戳了个小坑。
这回不是他故意戳的,是她自己转头,把脸撞上了他的指尖。
陆沉沉看着他,周恪一拿着卷子,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持续用力,触摸她柔软的面颊,然后倏地松开。
他笑了笑,把卷子放到她的手上,用那种略带低沉的声音说:“舍得和我说话了?”
明知故犯 期末
陆沉沉愣了愣。
冬日的阳光有种清透的温柔,周恪一逆着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弯月。
他把两张考卷迭一起,起身走到前方,一一好卷子递给爱丽丝,然后重新在她身边坐下。
爱丽丝夹着考卷,慢悠悠地出了教室门。因为耽误了这几分钟,下堂课的上课铃直接响了起来。
好在下一节课是自修课,同学们刚经历了考试,都疲惫地不想说话,懒洋洋地趴在桌上翻书,或戴着耳机做题。
安静之中,周恪一轻声开口。
“我们和好吧。”
陆沉沉顿住,不自在地咬唇,兀自逞强道:“我又没和你吵架。”
“嗯。”他点点头,“是我单方面惹你不高兴,所以也是我单方面想投降认输。”
他捏了捏她的脸,“不要生气了。”
陆沉沉转过身,坐直身体,她的视线落到面前的桌板上,那里被她用铅笔写着浅浅的两个字——【明德】。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已经不再是他的梦想了,也成了她的。
这是他们的梦想。
陆沉沉突然就心酸了一下。是她很没用,再怎么用功也够不到那条录取分数线,就因为这个,周恪一还花了更多时间来帮她补习,不仅耽误了他自己,在她身上也没起到多明显的作用。
到头来,她生闷气,还要他来哄她。
周恪一手掌握住她的手,凑得离她很近,柔声说:“不生气了啊,沉沉。”
“我没生气。”陆沉沉和他解释,“和你没关系,我只是……”
她咬了咬唇,有点难以启齿。
周恪一笑了笑,揉揉她的头发,说:“你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陆沉沉把头埋进胸口,余光里,却看到他另一只手从桌上拿过什么,递到她的眼下。
满分的数学考卷,最后一道大题用红、蓝两种不同颜色的笔写了两种不同的解法。
陆沉沉诧异,她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周恪一看到她的表情,心下了然,好笑道:“别生自己的气了,小心气坏了得不偿失。”
陆沉沉接过考卷,问他:“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周恪一把她的数学考卷拿过来,卷子皱巴巴的,他细细地扶平上面的褶皱,“你什么心思瞒得过我?”
停了下,又说:“虽然我是无辜的,但你与其自己气自己,倒不如迁怒我。”
他笑笑,“我不介意。”
说着把考卷折起,将她做错的几道题仔细看了看,边看边用笔在上面圈圈画画着什么。
陆沉沉没去看,她心里升腾起一种完完全全的被呵护的感觉,像沉浸在温暖的泉水里。
“对不起。”她很诚恳地认错,小声喃喃:“我只是觉得我太没用了。我好像被困在相同的一天里,不停地被迫重复,我试着努力,可每天都一样,每天都是徒劳,你说这种生活是不是根本没有结束的那天?”
周恪一静了静,说:“沉沉。”
他声音沉,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听从于他。
陆沉沉抬头看他,周恪一把考卷翻过来,再从她的书里抽出另一张考卷,迭在一起,放到她的桌上。
“怎么没用了?”他指着两张数学考卷,一张是上次的月考试卷,明晃晃的“103”分,上面压着的是这次的考卷。
周恪一点了点分数:“进步了这么多,挺有用的。”
他的神情和语气有令人安定的力量,仿佛天大的事在他面前都不是难事。
陆沉沉看着他,那股躁动真的就平静下来,偃旗息鼓,比吃了镇定剂还有用。
周恪一站起身,走到讲台边,把挂在黑板边的日历本撕了一页下来,放到陆沉沉的考卷上。
修长的手指点着那张单薄的纸,调笑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你没有被困在时间里,再难捱的日子都会有结束的时候,你做的努力更不是徒劳。”
他笑了下,说:“你看,我帮你把今天留下来了。”
*
高叁上学期的期末如期来临。
学校最大限度利用时间,最后一门考完,离过年只剩下叁天。
比这还折磨人的是十天后他们就要开学了。
但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能放假就是天大的喜事,等交完考卷回到班里,脸上全洋溢着喜悦,半点看不出被虐待了一学期的样子,个个好了伤疤忘了疼。
老杨穿了一身灰色的羊绒大衣,围着条酒红的围巾,招呼班里的同学落座。十班每学期期初都会取班,用于班级活动和采购,等到期末的时候多还少补。今年因为是高叁,活动少,要买的东西也少,钱还剩余许多。
老杨把班匀了匀,给每个人都包了个红包,曾一帆和潘伟杰各拿着一沓,在教室里来回穿梭,时不时听到一句“新年快乐”和热烈的欢笑。
任晴雯拿着红包,感慨:“明明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但我怎么还是这么开心呢。”
陆沉沉哼笑两声。入冬以后学校就允许不用穿校服了,她今天穿的是一身鹅黄色的长款大衣,衬得整张脸娇俏可人。
潘伟杰捧着红包过来,被她迷得一恍惚,快溜嘴道:“哎,咱班花就是好看。要不是已经跟了胖子,我真想把你给泡了。”
周恪一拿着自己的红包拍他的脑袋,笑骂:“找打呢你。”
潘伟杰哈哈一笑,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陆沉沉掂了掂手里的红包,不厚重,但这里头的仪式感让原本淡薄的年味突然浓厚了许多。
她把红包翻过来,看到后头用笔写着一句话:
【花儿是纤弱的,天真的。它们想尽量保护自己。它们以为有了刺就会显得自己很厉害。】
最右下角签着她的名字。
陆沉沉撞了撞周恪一的胳膊,问他:“你的上面写了什么?”
周恪一把红包递给她看。
【灯火需要好好保护,因为一阵风就能把她吹灭。】
“是《小王子》里的话。”周恪一哭笑不得,“怎么是用中文写的。”
奇奇怪怪的。
任晴雯扭头,笑道:“不写英文是老杨最后的倔强。”
陆沉沉捂着嘴,笑得肩膀一颤一颤。
她抬头往前看,正看到老杨挥着手里的红包,双手作揖,一个个和来往的同学们说“新年快乐”,笑得见牙不见眼。
陆沉沉心里被温暖的感觉包围,她想,谁说男人是粗鲁的代名词,她下次得说道说道,明明她遇到的个个都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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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犯 新年
他们携手走出校门,在绿化道上分别。
冬天的风吹进肺里,五脏六腑都凉下去。
周恪一牵着陆沉沉,说:“新年快乐。”
陆沉沉笑道:“新年快乐。”
“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你呢?你先告诉我。”
周恪一环抱住她,薄荷的味道淡淡的,和冬天的冷风一起吹进她的鼻腔。
“我希望我的初恋能够一直开心,永远不识愁滋味。”
陆沉沉紧手臂,把他抱得用力,说:“我希望这个年能够赶紧过去。”
周恪一一顿,低头看着她,“为什么?”
陆沉沉:“我想快点见到二十一岁的你。”
她跟周恪一解释,因为叁天前二叔就陪着二婶回了河南老家,余妈也带着余霁回乡下过年。陆长河找了份超市的兼职,春节期间上班每天都有五百工资,他舍不得这个钱,而且机票确实贵,春运压力也大,他最终决定留在深圳过年。
换句话说,这个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过。
她不想过,她想早点回学校,早点和周恪一一起。
陆沉沉轻声说:“回家吧,明年见。”
周恪一犹豫了一下,他拽着陆沉沉的袖子,难得的在她说完后都没放开手。
他有些愣怔,也有些酸涩,突然就很不想放开怀里的人,不忍心让她回到一个人住的出租屋里去。
陆沉沉却看得很开,她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她的家庭虽然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但周恪一还有爸妈在等着他,她再不舍得也不能强拉着他陪伴自己。
可她看着周恪一左右为难的样子,原本平淡的心情也跟着有点舍不得,除此之外还有丝隐秘的满足。
她踮起脚,学他每一次的样子,拍拍他的头顶,安抚道:“很快就能见的,你先回家吧,好学生。”
周恪一无声地笑笑,重新抱紧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好。”
*
从放假到过年一共有叁天,叁天的时间里,周恪一都留在家中。
周父职位高,应酬也多,家里来来往往都是他不认识的面孔,每个人都带着客套又恭维的笑,说一些职场上的套话。
他不习惯这种气氛,通常都躲在屋里不出来。
除了写作业,其余时间都用来和陆沉沉打电话。
除夕夜,周母做了一桌菜,自己和周父却没吃,只叫了周恪一到餐厅。
他走到餐厅门口,刚好看到周母换了衣服,正在玄关处穿鞋。
“妈,今天晚上还要出去?”
周母扶着身旁周父的胳膊,没抬头,说:“机构里领导非要搞新年聚会,我也没办法。我让你爸陪我一起去,饭已经做好了,你自己先吃。太晚的话就不用等爸爸妈妈了,早点儿睡。”
周恪一点点头,说好。
周母携着周父出门,临关门前,周母探出脑袋,对他眨眨眼。
“新年快乐,儿子。”
周恪一笑笑,说:“新年快乐。”
门关上,偌大的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起身,走到餐厅里,对着满桌的菜肴发了会儿呆,然后把菜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里。
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换上,趴在窗口听了听动静,确认父母都出门后,周恪一开了门走出去。
幽暗的楼道里,声控灯应声而亮,照亮转交两个修长的身影。
盛嘉霆拿着钥匙,表情不变,对周恪一露出个程式化的笑容,“这么晚了还出门?”
周恪一因为广场上的事对他印象不是很好,但他向来是个温和惯了的人,情绪都不摆在脸上,只点点头,应了声,绕过他就走。
“去找女朋友?”
周恪一的脚步一顿。
他的视线跟着转移,从地上到门边,最后落到盛嘉霆的脸上。
盛嘉霆勾唇,眼底黑漆漆的:“她叫什么来着……陆、沉、沉?”
他耸耸肩,笑道:“她长得很……特别。特别好看,真的特别……”
他的话越说越轻,越说越含糊,说到最后,都听不见他到底在说“特别”什么。
周恪一眉头皱起,他不喜欢这个人。
盛嘉霆让他感到非常、非常不舒服。
不仅仅是因为他看着陆沉沉时那深沉的眼神,更是因为他自己。
人与人的相处是有温度的,盛嘉霆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就是极其的阴冷,虽然他总是挂着一副笑意满满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周恪一总觉得他其实冷到骨子里。
笑是冷的,眼也是冷的,心大抵也是。
是以他第一次摒弃了自己的礼貌和风度,面无表情地答:“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转身下楼。
身后,那道幽深的目光一直追随他,直到他拐过楼梯,才消失不见。
街道边有老树,枝桠交错,横七竖八地企图遮天蔽日,人从底下看上去,冷月被割接成许多不规则的形状。
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凄凄惶惶地叫,声声幽长。
远处楼道,轻轻传来一声短促的冷笑,很快又消散在风里。
*
砰。
这是今晚的第六次。
陆沉沉拿着菜刀,盯着案板上的排骨,长长出了口气。
要不是除夕夜街上的店基本都关门了,她何至于沦落至此。
身上的水咕咚咕咚地冒泡,排骨藕断丝连,她切了几下没切开,干脆放弃。
陆沉沉放下刀,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周遭很寂静,这一片因为是新旧交界处,大多数房子都租给了外来客,一到过年,人走得干干净净,半点声响都听不见。
因为安静,她有点空落,下意识想要去摸烟盒,转念忽然想起周恪一让她戒烟的话,手都搭上打火机了又回来。
陆沉沉舔了舔唇,失落的感觉加倍袭来。
她往后躺去,躺到沙发上,闭上眼睛。
脑子里闪过几个画面,都是在沙发上的,她和周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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