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1979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杨千意
他依然和蔼的看着我:“小伙子,现在说吃饭的问题,还是太早了。看你们二位如此恩爱,又在过大年时身在异乡,必定是有无可奈何的地方。让我猜猜,你们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小梁是有些家底的人家,麦子你一无所有,她家里看不上你,所以你们逃到这繁华世界安身立命,是这样吧?”
梁凤书用力的捏捏我的手,表示她觉得这老头子看得真准,我觉得这就是女人的浅薄处,这没什么好神奇的,他已经活到那个年纪,世间恩恩怨怨看过太多,一个人身在暮年时,还单身一人在外,他的人生更加曲折难言,能看出我们的来路,一点不稀奇,但我已经是个见人说话的虚伪家伙了:“老先生说得一点都不错,真是高人啊。”
我故意话少而短,要是他是高人,显得我尊重有礼貌,要是他是个骗子,另有企图,他也难知道我底细。繁华都市里的骗子随处可见,打着各种幌子骗钱骗色,其中很多还是很有智慧和技术含量的,没办法,都是为了更好的活着,但我早已看穿人的残忍,谁也别想欺骗我。
我虽年轻,却正因为年轻,又已经暂时衣食无忧,心中难自以为是。老者好像并不在乎我的反应,继续说道:“你手边的箱子是不久前寺庙求来的,箱子里并非佛祖菩萨,而是于你有恩之人。”
看出箱子是寺庙的,这谁都看得出,一下猜中里面的东西,我已经感觉到梁凤书紧张得不得了,而我心中也顿时敬佩起来,知道遇到了同行,并且还不知他深浅,他既然能这样看穿箱子,又能说箱子里是我的恩人,而不是说亲人,如此准确,已经高过我,忙直起腰来,点头说道:“老先生,今日的缘分,是我们天大的福气,请老先生不必忌讳,指点指点我们年轻人,实话说,箱子里是我养父兼师傅的灵位。”
“这就对了,看你面相,是该历经些劫难,却又有不至于山穷水尽,对于你这个年纪来说,就是福啊,你跟师傅学的是算命行当吧?”
我一身鸡皮疙瘩,仿佛是山风把我吹入一个不是人间的地方,面前这个人不可能是神仙吧?正在思量,听他继续说道:“你对师傅很是愧疚,你现在身在异乡,还是坚持要供养师傅灵位,你师傅能含笑九泉了,从此你大可不必对他心怀愧疚,这是命,你师傅的命,他只有死后才能享受你的孝顺。你当初不管不顾的跟了他,他也真就下了你,一报还一报。”
这我就不懂了,马上说道:“老先生,你说的一切都对,是世间难遇的活神仙,我麦子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小时候家里穷,兄弟姊妹又多,父母只好把我抱养给我师傅,可是,我与师傅,如何是一报还一报呢?”
终于看到他微微摇头,微笑看着我,就像要把我透视个彻底:“不是不是,我问你,你可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可有往来?”
“知道,也有往来。”
“是自小就知道,还是长大成人后才知道?”
“自小就知道。”
“你几岁抱养给师傅。”
“两岁。”
“这不就清楚了吗?可有人白白帮人养儿子的?你师傅肯定是独身一人,身有残疾,无法娶妻生子,这样的人,把你抱养过去,怎么能让你自小与亲生父母来往,岂不是白抱养一个儿子,这不是纯粹是为别人养儿子吗?换作你,你可愿意?”
他接连提出的疑问,使我觉得他又太过武断,我解释道:“师傅当然不希望帮别人家养儿子,是我小时侯无意中听到了我的来历,所以才与亲生父母相认、来往的。”
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话:“麦子,你是学过算命的人,你现在是用自己的逻辑迷惑自己,你想想,谁会去抱养一个临近人家的孩子呢?拜干爹干妈的事情倒是很多。就算没有孩子的人希望自己有孩子养老送终,也决不会去抱养一个临近人家的孩子,除非是光明正大的过继,这也是有的,过继是不必对孩子隐瞒的。你决不是抱养,不会这么巧,被你无意中听到你的身世,而且你自己的亲生父母还就在不远处。”
这番话把我弄糊涂了,难道我的记忆都是假的吗?我从前的生活也是假的吗?不可能的,决不可能,生活的烙印那样深刻,我有些忘了尊重,大声的辩解道:“不对,就是我爸妈不要我了,把我送了人,我记得清清楚楚。”
他依然和蔼:“好,麦子,你先保留你所有的认定,听我说,有没有可能是这样:你兄弟姊妹多,家里穷,父母经常打架,也经常打孩子,几个孩子中,你最反叛。你讨厌家里穷,害怕挨打,你常常往你师傅家里跑,次数多了,你师傅本是孤身一人,喜欢上你这孩子,便给你父母建议,他一个人没什么负担,养得起你,你做个徒弟,他会当你是他自己的儿子一样,等你长大以后,自然会懂事的,至于你长大后认谁,你师傅也觉得无所谓,他的财富死了也带不走,不能无人继承,既然与你有师徒之缘,百年以后所有的财产归你,让你以后就跟着师傅生活,让你父母别管了。你父母家里本来穷得无可奈何,听说你的师傅愿意百年以后财产由你继承,再加上父母觉得你太过反叛,不如就依了你师傅,还能不让你跟着家里一起受穷,这样,从此你就跟了师傅。”
#####《山里行》
暮春雨潋涟,彌雾锁茫山。
涯泻多情水,坐看泉幽欢。
绿处闻鸠谈,幻梦入古庵。
绣槛近莲池,抬眼见众仙。
——杨千意
始于1979 第055章神秘人的推测失手误杀师傅
见我疑惑,他又说道:“所以,你自小跟着师傅生活,你也能与原来家里人正常往来,旁人也都知道其中缘由,无人说三道四。你自己记恨父母打你,觉得家里那么穷,就不该生下你来遭罪,所以认定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人,全当自己是抱养给师傅的儿子。你不必相信我,以后啊,在平日里仔细回想回想,看我的话是否更有道理。”
这老头子的一番分析,使我坠入云雾里,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一切,心像被堵住了,嗓子也被堵住了,我很清晰的看着老头子,又看看聚会神的梁凤书,竟然不能说出一语来反驳老头子的话。
他自顾自似的继续说道:“你为什么出门,出门有钱了为什么不回家?一来是你反叛,因为你受的那些苦、受的那些气、受的那些穷、挨的那些打,你记恨你的所有亲人,从此再不愿回故乡。第二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是你在家里犯了错,你没有脸再回去,这个错就在你的手边,你太过反叛,失手杀了你师傅,却有人帮你圆谎,拿钱让你逃离故乡,让你逃得越远越好,过些年再回去。”
我听得目瞪口呆,本以为他是一个高人,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这么会编故事的人,满口污言秽语,对我这个有志青年嘲讽污蔑。
我很愤怒,他在冤枉我,在我最爱的人面前诋毁我,我要站起来揍他,你一个独身老头子,竟然敢这样编排我,不知道我年轻力强吗?就算你是神仙或者妖怪,今天也得拾你这满嘴胡言乱语的老东西。
只见他微笑着,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不急不躁地说道:“不用急,我又不跑,你听我说完再揍我也不迟。哎,只能说,这个帮你圆谎的人很爱你,他知道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你才刚刚成年,人生才开始,况且也不是你有意为恶,所以才帮你。为什么说一报还一报呢?你的师傅最开始就是自己自私,小时候的孩子没有不叛逆的,他不该因为自己没有孩子,借此机会,蛊惑你离开父母跟他生活,造成你心理严重扭曲,师傅虽然对你如亲儿子一般好,可是他终究是为自己的私心,最后自食其果,这就是他的命数,也是你们的命数,可以视为一报还一报。”
他看我怒气冲冲的样子,没有丝毫畏惧,依然继续编排我:“离家以后,你确实历经千辛万苦,十几岁的孩子,孤身一人亡命天涯,怎么能不受苦?你命好,挺过来了,在这异乡里,你突然遇到一个家乡人,他给你说了家乡的事情,你终于知道,那个爱你、帮你圆谎的人做得天衣无缝,于是,你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错误被人知道,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了,你自己知道对师傅有愧疚,所以今天你才会提着手上的盒子,那是你师傅,你为了赎罪,愿意一生供着他的灵位,这不就是他死了反而可以享受你的孝顺吗?”
他叹一口气,眼睛看看梁凤书,又回过来把目光继续对着我,他的眼睛里没有游弋:“麦子,你这个人啊,心里严重扭曲,可是,你又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也是一个极其有本事的人,你师傅就你一个传人,他毫无保留的把一切都传给了你,这就是你的本事。加上你自己的天生聪慧,够你一生富贵荣华。今日有缘遇见,是我们的缘分,你要记住,你师傅传下来的本事别用于害人,不能就此失传,而且要毫无保留的传下去;你还要记住,不能辜负爱你的人,记住,千万不要为了自己的富贵荣华,就辜负了爱你的人,每一个爱你的人都不能被辜负,言尽于此,有缘再见。”
我看到他极其轻松的站起来,我愤怒到极点,怎能当着梁凤书的面诋毁了我,就这样轻松的离开,我以后怎么面对我爱的梁凤书,我终于大声喊出来:“我爱的人就是梁凤书,她就在我的身边,我怎么可能辜负她?你是个王八蛋。”
可能我太过愤怒,以至于我竟然没有站起来,眼睁睁看着老头子消失在丛林里。
梁凤书紧紧的抱着我,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到我的脸上,在风中显得特别的凉,她看着我泪如雨下:“麦子,我知道你爱我,我知道的,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真是吓死我了。”
“我终于醒了,我睡过去了吗?”我想想:不可能啊,我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地方睡过去,我现在已经不是睡大街的人了,老头子呢?难道我刚才真睡过去啦?真做梦啦?刚才老头子和那些话都是梦?
我觉得脑袋很是疼痛,像被谁打过,看着梁凤书又惊又喜的样子,我很是不解,如果是梦,她肯定不知道,我试探问道:“什么我终于醒了?难道我刚才睡着了。”
梁凤书抱着我,仔细的摸我脑袋,反复的摸:“你真不记得啦?脑袋摔坏了吗?麦子,你还认得我吗?”
“凤书,你说什么胡话呢?怎么能不认得你?我们一起爬上来,然后我睡着啦?”
她高兴起来,紧紧的抱着我:“记得就好,记得就好,你脑袋疼吗?我们快下山去,上医院查查,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这一辈子怎么办哦?”她又哭起来。
我坐起来,看看表,不早了,得快点下山,不然没车出去了。把她拉起来,提上盒子时,我的心一下震颤,马上压抑着自己,故作无所谓地说:“就算睡着了,用得着去医院?走,凤书,山上风大,我们快回去吧,今天吃好的,到五星级酒店去吃,要好好的过年。”
她跟着我,牵着我的手不愿松开,很是担心的说道:“麦子,你真不记得为什么脑袋疼啦?”
我自己也迷惑了,很是担心刚才不是梦,如果不是梦,那老头子的话不就被她全听见了吗?便试探着问:“凤书,我不是睡过去了吗?”
我无法相信发生的一切是一个梦。
“不是,我们爬上山之前你都记得吧?”
“记得啊,中途不是还做了,是吧?”
“然后呢?”梁凤书好像比我还迷惑。
“然后我们站在山上看风景,不是就这样吗?”我故意省略掉不能确定是不是梦的那段。
“那个老头子呢?记得吗?你还夸他是活神仙呢?”
我心中一紧,遭了,不是梦,狗日的老头子胡说八道,万一梁凤书信了怎么办?我是一个极其警觉而缜密的人,马上想她刚才让我进医院检查,我的脑袋也真的像被谁用力打过,我故意糊涂的说道:“什么老头子?”
梁凤书竟然好像高兴起来了:“哎呦,我的妈呀,看来你没有忘记多少,真是佛祖保佑啊。”
“凤书,你把我说糊涂了,忘记什么啊?”
我们飞快的下山,边下山边听她说。
据梁凤书说,我们爬上山顶以后,站在山顶看风景,只有我们两个人,风景非常的美,我们非常高兴,我担心她冷着,把风衣脱下来给她穿上。没几分钟,又一个老头子从丛林中穿出来,听口音是一个西北人,样子像一个云游的和尚。
我和那个和尚模样的人还互道过年好,和尚模样的人说我面相长得好,一生衣食无忧,定是不俗之人,他见我们是情侣二人,不好站在旁边,看了几眼远处就离开了,离去的时候,还回头对我说过:“身在异乡,有一个人相伴,要好好珍惜,莫辜负了爱你的人。”
梁凤书还很是高兴的谢谢那个和尚模样的人。
那人刚走,突然一阵疾风吹来,风带着浓雾,梁凤书站立不稳,身体后仰,眼看要被突如其来的风吹倒下去,我赶忙去抱她,抱是抱住了,却抱着她一起摔向山顶那块大石头,她摔在我身上,我摔在石头上,我当场摔晕了。
风来得急,散得也快,梁凤书来不及想别的,以为我摔伤了,把我全身检查一遍,不见伤痕,我的脉搏也在跳,可是就是喊不醒,又找不到人帮忙,梁凤书抱着我记得哭起来。
她抱着我一边哭,一边不停的喊我,心脏也用力压了,人工呼吸也做了,见我呼吸没问题,心脏也听见在跳,可我就是没反应,折腾一番,还是喊不醒,她以为我摔成植物人了,想把我弄下山去,又找不到人帮忙,只得抱着我绝望的哭,怕我再也醒不来。
正当她绝望的哭的时候,我叫起来:“我爱梁凤书……”然后就醒来了。
梁凤书还重复道:“麦子,你对我太好了,那样奋不顾身的救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耀仔时,我害怕极了,你一点也不畏惧,像一个大英雄,挺身而出,把我护在身后,你的这些好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这辈子真没看错你,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唯一值得我爱的人。”
“凤书,小心一点,别再摔了,想想晚上吃什么。”
“好。”
仔细思量,梁凤书应该说的都是真的,而那个老头子让我很是生疑,莫非他是李瞎子的鬼魂替身吗?来提醒我别忘记从前?还是他想点化我,让我别怀着愧疚活一辈子。
在我上山以前,卦象显示遇贵人,这不是闯鬼了吗?难道那个老头子真是刚好也来爬山看风景?大年三十,老头子还有这闲心?看来他肯定是李瞎子的替身,是来提醒我的,天啊,为何要让我面对从前?
从前我如何能忘记,只是有些事情,绝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任何人。
我小心翼翼的提着盒子,心中默默念道:“师傅,别怪我,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会把你的技能传承下去,一辈子供奉你的灵位,不忘你的养育教导之恩。”
两年前的初六早上,我和李瞎子在肖大刚家醒来,因为李瞎子的房子开始修时,我和肖玲玲已经定了婚,早晚是一家人,所以为了方便,就没有再搭临时的棚,我和师傅一起住在肖大刚家。
那天早上很是奇怪,我一起床就心烦意乱,不知道烦什么,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肖玲玲和我在灶屋煮早餐,李瞎子在堂屋里喊我,我跑过去,李瞎子非常不高兴地说:“初六要祭拜师傅和祖师爷,你是知道的,怎么还把祭拜用的纸烛香蜡弄得乱七八糟,而且纸都湿了很多。”
这时的李瞎子眼睛已经全瞎了,他依然像看得见东西一样,昂着头看着我,脸上阴云密布,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样子。
本来就心烦意乱,看他样子,我当即就火冒三丈,我清楚的记得,我昨天晚上才把今天祭拜要用的东西准备得好好的,放在篓子里,我又没病,怎么会把自己整理好的东西弄乱?况且就算是老鼠或者谁弄乱、弄湿了,还没过元宵节,也没必要数落我啊!多不吉利啊!
我很生气,与李瞎子吵起来。这段时间他身体不好,一直在吃药,没想到这天早上却显得特别神,不停地骂我,说我不孝,说我是白眼狼……
肖大刚和肖玲玲听到后,过来劝我们。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火,我以前从没对李瞎子动过手,我讨厌一家人打起来,而当时我却急火攻心,突然推了一把李瞎子,李瞎子一下仰过去,摔在堂屋的水泥地上。
#####《冬雪》
——杨千意
谁抛愁绪向万家,潇潇落下玉琼花。
寒山白屋空门开,僧拾落花煮禅茶。
始于1979 第056章心中隐忧所需要的固执想象
那段时间李瞎子一直在吃中药,他说背上疼,单独抓的药,从年前吃到翻了年也不见好转。自生病开始,他常常说自己时日无多,得抓紧帮我把娶媳妇的房子修好,看着我娶肖玲玲过门,最好看着我把孩子生了,他就死而无憾。他也透露说,他自己给自己算的,最多还能撑一年,会死在冬天里。
李瞎子摔倒以后,怎么都叫不醒,我们三个都慌了,肖大刚一摸脉搏,说李瞎子死了,肖玲玲当场就哭了,我也六神无主,只有肖大刚镇定自若:“人死在我屋里,你是我女婿,这是全家都要遭殃啊!怎么也解释不清楚的事情,玲玲,别哭了,你那里不是还有现金吗?拿出来,全部给麦子。麦子,你假装去街上买祭品,赶快坐最早一班车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你不是说结婚以后想去深圳打工吗?现在就走,快,要是有人来的话,就来不及了。”
十六岁的我当然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不禁担心起来:“爸,我走了,你和玲玲怎么办?”
“别啰嗦了,快走吧,你不是故意的,李瞎子自己说他也只能活一年了,难道要为只能活一年的人毁了你自己吗?不是也毁了我这个家吗?你走吧,别写信回来,就当是你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过几年再回来,出去给老子好好混。”
肖玲玲拿着钱,要跟我一起走,被肖大刚劈头盖脸的骂起来:“玲玲,这个时候怎么还不听爸的啊?你妈不要这个家了,我容易吗?你要是和麦子一起走了,剩下的事情我怎么圆,难道要我去代替你们两个死吗?”
又对我叮嘱道:“麦子,我这个时候也不能教你什么了,出门在外靠自己,你是个极聪明的人,记住,一定好好活着,只要活着,你这辈子不会差,镇上银行明天才上班,家里现钱就这么多,没办法,出去后只能靠你自己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已经许配给你,这辈子你们就是夫妻了,你们自己也好得谁也分不开,是你们自己选定的姻缘,那你们就得好一辈子给我看。我和玲玲在家里给你把事情圆了,你别担心,爸有办法的,但是,你和玲玲的事情可不能忘了,你狗日的要是对不起我的玲玲,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记住了吗?”
我慌乱的点头,接过肖玲玲的钱,对肖玲玲说:“玲玲,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会算命,出门能照顾自己,等过几年我就回来,到时候也不过二十来岁,我们一辈子还长得很,千万等着我回来,玲玲。”
肖玲玲一把抓着我的手,把我拉到一边,抱着我的脑袋,在我耳边小声说:“我不要过几年,就一年,你要不回来,我就出去找你,你给我记清楚了,今生今世,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你要对我好一辈子,你自己答应过的,记得吗?”
“记得,我要对玲玲好一辈子。”我已经泪流满面。
“快走吧。”肖玲玲帮我把背篓背上,又说道:“背篓扔在石桥边的大树下,快走,麦子哥,好好保重。”
肖大刚在一旁骂道:“你两个狗日的有完没完?尸体都开始硬了,还tm的在那里扯,扯个球啊?快给老子滚。”
我跪下来,快速的磕几个头,飞快的往镇上跑。
回想起从前,我的脑袋更疼,我是扭曲了吗?
“爱我的人都不能辜负。”我想起肖大刚,想起肖玲玲,我强忍着不流泪,只恨世界捉弄我,真想问问梦里那个老头子,梁凤书也爱我,难道要我把她们都娶了吗?要是以后还有万千人爱我,我该全部娶回家吗?那不是一个镇的人都是我老婆?
自我离开故乡时,就开始给自己编一个为什么要离开故乡的缘由,对自己编的缘由,自己必须要深信不疑,只有这样,我才能有勇气面对世界,才有勇气活下去,在我努力活下去的时候,无论多么的艰难,我知道那是我活该,谁让我冲动得去推一下李瞎子呢?我甚至幻想过,要是推李瞎子的是肖大刚多好啊!他跑路,留下我和肖玲玲在家,我们可以为所欲为,快乐无比。
为什么遇到一个对我这么好的梁凤书?这完全在我意料之外,可就是遇上了,并且相爱了,还一起私奔了,正值青春蓬勃的我,怎么能甘心过那么苦的日子?
我爱肖玲玲,从没有怀疑过,我也爱梁凤书,也没有怀疑过,更应该感谢肖大刚,是他把我失手杀害李瞎子的事情圆得天衣无缝,这是永生不能忘的大恩,我为什么要欠这么多情?我不愿意,我是真不愿意啊。
回家?想到回家,便会想到我杀了李瞎子,一个杀了养育自己的养父,杀了传授自己本领的师傅,怎么敢想回家的事情?而且我才十六岁呢,老天爷,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不敢想回家的事,就算睡大街也不能回家,为了不让自己有回家的念头,我把自己沉浸在浩瀚的书海里。
我愿意一辈子对肖玲玲好,一辈子孝顺肖大刚,一辈子不辜负梁凤书,我把自己弄进了深渊里。
我拉着梁凤书的手从山上下来,到弘法寺门口去打车,暮色苍茫,远山如黛,不由得使劲回想,今天为什么会有那样一个老头子闯进我的记忆,我的记忆中从没这个人。作为一个身负算命古法的我,知道世间一切皆有机缘安排,这个老头子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跑来告诉我最不愿想起的事情,我和他之间应该有着某种机缘,我要尽量找到他。
在我逃离故乡的那一刻,在我往镇上飞奔的时候,在我靠着石桥边的老树时,我早已想好,一定要忘了杀害李瞎子的事情,“自我催眠”非常成功:是李瞎子阳寿已尽,在他倒下那一刻,不过是正好碰到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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