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1v1】玉宫金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幻海心
掌柜的颇为为难地看了婉凝一眼,只能硬着头皮说:“这玉佩品相上佳,雕工细腻,敝店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枚,实价五百两白银。”
婉凝和众人皆是一怔,万万没想到这枚玉佩虽则美,却如此昂贵,那丽人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脸上阴晴不定,忽猛地一跺脚,咬牙掷下紫檀盒子,愤愤地一径下楼去了。
婉凝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之色。丫鬟们也恨声道:“这个人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如此蛮横无礼,居然还打着咱们小姐的旗号,若是将军知晓了,必不轻饶她。”
掌柜的听了这话,笑道:“那位小姐确是姓温,闺名云娇,听说是忠毅勇侯府旁支的,早年间跟本府分了家。不过出手却极是阔绰,经常光临敝店,今儿如果不是这枚玉佩太过贵重,想必她也不会罢手的。”
婉凝这才明了。原来是东府的人,却不知被教导出个这么蛮泼的样子。后一想又不关自己的事情,遂掉转头来只专注看着那枚玉佩,终究还是忍不住伸出玉指反复摩挲,玉质温润极了。
只可惜婉凝心中虽然喜欢得紧,但是五百两白银数目却是太贵,都可以在京中买座宅院了,她踌躇了半晌,到底没舍得买,只得郁郁地回府去了。
温提骁及到傍晚方才回府,坐在堂前椅子上,寡言少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婉凝猜可能跟今早宣他进宫的圣旨有关,便忍不住问道:“圣上因为何事召见哥哥?”
温提骁说道:“护军营的蔡副统领突发急病,不得当值,皇上便命我暂代其职,待其身体痊愈,再回西北去。”
婉凝十分惊讶:“也就是说,我们还要在京中再住一阵子?那何时能回西北去呢?”
温提骁叹了一口气:“本是打算下月底启程的,如今也须得蔡副统领身体痊愈方行走得了了。”
婉凝也是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温提骁又眉头紧皱,暗声道:“我总觉得此事实在蹊跷,似乎有人在背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偏偏我又查不到背后之人是谁。”
婉凝对朝堂之事并不十分了解,也未知哥哥在朝中是否有树立之敌人。她见哥哥愁眉不展,只能细心宽慰了哥哥一番。
待到陪哥哥吃完晚饭,婉凝还想再同他说些体己话,却见温提骁又匆匆穿好衣服要出府,只说要她早些歇息,他晚些时候才回来。婉凝这才作了罢,回屋去了。
是夜,春帷天阔,月明千里。
京中东北角一间布置雅致的朝臣书房,书桌上的赤金蛸足香炉香烟缭绕。案后的人此时正伸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一件物事,半晌,才对一旁垂手而立的黑衣人说道:“她看中了这枚玉佩?”
黑衣人回道:“是,主子,那温家小姐十分喜爱,百般摩挲,后似是因价钱太贵才未买。”
书桌后的人嘴角勾了勾,手指轻轻抚过舒展的玉兰花瓣,似回忆了须臾,才沉声道:“下去吧。
黑衣人瞬间没入黑暗中。
【古言1v1】玉宫金阙 第十回
转眼便到了婉凝生辰日,是日天刚亮,侯府下人们便川流不息,有条不紊的忙开了。
婉凝也一早起来就在丫鬟们的服侍下细心装扮,如云的秀发没有再像往常那样挽双髻,而是高高的梳了一个飞星逐月髻,髻上颤微微两支金累丝镇宝蝶赶花簪,两边鬓角各簪了一溜玉梅花璎珞,耳边坠着金镶玉紫英坠子,腕上叠着戴了两个白玉雕绞丝纹手镯,上身穿了桃红色百蝶穿花褙子,底下一条月白底洒淡蓝色点点梅花百幅裙,裙边系着翡翠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
一眼望去,肌骨莹润,眉蹙春山,眼含秋水,身姿袅娜,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那永安伯府上人早到了,温提骁相熟的朝臣也随后而来,温提骁一一见礼完毕,才在堂中分主次坐下,下人们上了茶,众人便寒暄了起来。后边女眷中也正热闹着,婉凝进来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觉堂上一亮。
因婉凝在孝中,以往打扮偏素淡,从不着艳色,今日为了生辰的缘故,头一次于平时如此盛装打扮,众人一见之下,只觉婉凝面容身姿,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动人,皆赞叹不已。又暗想这样的美人亏得养在深闺中,否则还不知怎样的颠倒众生。
婉凝朝诸位长辈行完礼,敬完茶,堂内又热闹起来,尤其是那慧明小丫头,叽叽喳喳,说笑个不停。
宋姨妈嗔道:“从未见过这么爱说话的孩子,每天自醒来就说个不停,以前吃饭的时候好歹还能安静一阵子,现如今连吃饭都堵不住她的嘴了。”
众人哄堂大笑,慧明也笑着滚到永安伯夫人怀里只不依。
之后便是于听雨轩用午膳,宴上山珍海味,自是不必多说。众人下午又是听了一会儿温提骁请来的京中唱曲名班,待到天黑,一并用了晚宴,到快二更的时候,府中才将将席散。
温提骁同婉凝一一送走众人,婉凝一日下来只觉得热闹过多,身子疲乏,便跟哥哥道了别,回房去到榻上睡了。
第二日,温提骁便过来说:“从明儿个起我就得去护军营上任了,估计日后都会很忙,你若觉得闷,便邀几个姐妹上咱们家来玩,或者去宋姨妈处走动,但记得仍需多多保重身体。”
婉凝点头应了,一边吩咐丫鬟们准备哥哥明日当值所需的物品。
次日清晓鸡鸣,温提骁果早早地便去护军营了。婉凝在家也不得清闲,命人将前日各府送的生辰贺礼拿出来清点入册。
忠毅勇侯府虽说是京中一流的侯爵世家,开朝至今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但因温世昭常年在外征战,甚少待在京中,如今又人丁稀薄,故而交好的京中勋贵世家并不太多,大部分都是面上人情。倒是温提骁即将走马上任的护军营同僚纷纷示好,借夫人名义送来了不少贺礼。
正清点着,忽听一个小丫鬟说道:“咦,这不是那日我们在萃玉楼看到的那个紫檀木云水纹盒子吗?”
婉凝抬眼望去,果不其然,忙令小丫鬟伸手将盒子打开,婉凝一看,正是那枚自己前先日子看中却没舍得买的玉兰花玉佩。
她心内暗暗惊讶,想难不成是哥哥送的?一转念又觉得不会,若是哥哥如果买了,定会直接交予自己手里,岂会跟这堆外府送的贺礼混在一起?
婉凝便让丫鬟们查查宾客来礼清单。小丫鬟们翻着礼册,奇道:“小姐,礼册上面没有写这枚玉佩是谁送的。”
婉凝也怔住,思索片刻,说道:“去叫温大管事的过来。”
待大管家满头大汗的赶过来,婉凝便指着盒子询问道:“这份礼物是哪个府里送来的?怎么没有记录在册?”
那大管事忙拿过礼册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果然找不到这个紫檀盒子的记录,又唤了门房的一众下人过来细细盘问,居然没有一个人见过这个盒子。
他奇道:“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
婉凝听了心中一动。
这份礼物这般贵重,送礼之人绝非平常之人,若是冲着哥哥来的,那他所图之事必定非比寻常。若是冲着自己来的,可也万万没有送了礼却不让对方知晓的规矩。。。。。。
婉凝终是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便命丫鬟们好生着,待哥哥回来再做计较。
谁知接下来几日温提骁皆早出晚归,婉凝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后又适逢陈御医来府里诊平安脉,道她近日劳神了一些,又开了补气益血的方子,也是派人抓药煎药,不得空。
过得几日,好容易等到哥哥休沐在家,婉凝出屋到前厅去找他,并将那日在萃玉楼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才将玉佩拿给他看。
温提骁越听面色越沉,听到最后眉间竟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接过婉凝手里的玉佩沉吟半晌,才对婉凝说道:
“如要查清此事,还需从萃玉楼入手,只是这送礼之人既然不想让咱们知道他是谁,必不会留下线索让我们有迹可循,如今想必那萃玉楼中的人,十有八九都处理干净了。”
婉凝也是一怔,万万没想到这其中的关联所在。
温提骁垂眸看着玉佩,思量一番,叫了管家的进来,命他去萃玉楼一趟,管家领命去了。过了半日才折返回来,果如温提骁所料,那萃玉楼前几日刚换了掌柜,新来的掌柜一问三不知,既不知这玉佩的前因后果,也不知那原来的掌柜一家人去了哪里。
线索断了。
婉凝听至此,不由愁眉深锁,温提骁见了,失笑道:
“怎的就叫你愁成这样,天还没塌下来呢,放心吧,此事哥哥自有计较,你先把这东西起来,莫弄丢了。”
婉凝也知自己插不上手,只希望哥哥小心为上,便派丫鬟将把玉佩同檀木盒子一并好了。
温提骁似是想起了什么,问她:“你那日见到东府的人了?”
婉凝点了点头。
温提骁冷哼一声:“好歹说出来也是我忠毅勇侯府的人,怎的把女儿教的恁般泼辣娇纵?”
婉凝也心存此疑问已久,忙问哥哥为何如此这般。
温提骁面露不屑之色,说道:“那东府韩氏母子虽然未能袭爵,但近年来也颇为了得,将当年分家产时得的那几十个铺子田庄打理得风生水起,据说如今东府吃穿用度也是不缺的。只可惜咱们的好二叔这么多年都没生出个儿子来,如今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小的那个也就罢了,大的那个便是你先前碰上的温云娇。因韩氏自小极为溺爱她,性子养得跋扈嚣张,年已十八了尚无人问津,如今那韩氏正四处张罗要替她招婿呢。”
婉凝想到当日那温云娇野蛮撒泼的样子,就不由失笑,只跟哥哥叹道,儿女果真不应溺养的,不然为人傲慢、刁蛮任性是小事,若是胡作非为、干出有辱门楣的事情来,将来才会后悔莫及。
【古言1v1】玉宫金阙 第十一回
却说婉凝自生辰过后,又长了一岁,身子似抽条的新柳一样,愈发苗条有致,模样也出落的越加漂亮。
但未过多久,朝野之中却发生了两件大事。
立夏过后,辽东边境鞑子进犯,一万铁骑攻破了锦州城,军情告急,皇上钦点了景王统帅三军,前往讨伐。
而温提骁所在的护军营也进入紧张的备战状态,日夜操练,早出晚归,就连休沐之日都不曾好好过。
六月都中礼闱发榜,永安伯府的二公子宋昭棋高中探花,京城勋贵圈中一片哗然,纷纷前去致贺,结果,还未等永安伯府大摆宴席,另一个更大的“喜讯”传来:
皇上亲自下旨赐婚,令金科探花宋二公子迎娶礼亲王遗腹女福怡郡主。
温氏兄妹听得此事,皆是一愣。
婉凝是忆起福怡郡主当初在如意斋对哥哥仰慕敬爱的模样,却不想如今被皇上指婚给宋家了,且依哥哥口中她骄纵的性子,恐怕只有的闹。
温提骁则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福怡郡主对他的那点心思他如何不知,只是他对她并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正愁着该如何回绝郡主好意,现在可好,一道圣旨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与此同时,永安伯府则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正厅之中,宋昭棋直挺挺地跪在永安伯夫妇的面前,恨声道:“儿子不娶!”
永安伯一拍茶几,怒道:“孽障!这是圣旨!由不得你不娶!”
宋昭棋抬头,清俊的脸上满是决绝:“父亲母亲,你们不是不明白孩儿的心意,孩儿对婉凝表妹一见钟心,当初也是为表妹存了念头才发狠读书的。可如今既礼闱高中,却冒出个郡主来,孩儿根本就不喜欢她!孩儿喜欢的人是表妹!就算是圣旨又如何,皇帝也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孩儿不娶!”
永安伯听了此话,气得一脚踹向宋昭棋的心窝,又一叠声令人拿绳子过来把他绑了,宋姨妈哭天抢地,搂住宋昭棋“儿啊肉啊”的哭了一通,又站起来要跟永安伯拼命,宋大公子和王氏忙上去又拉又劝,整个永安伯府乱成火上一团。
七月初,辽东前线传来捷报,景王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大破蛮夷敌军,复失地,凯旋而归,举国上下都在讨论这位玉面王爷的英勇不凡。
温提骁数月以来的当差防守终于结束。他卸下铠甲换上常服,自护军营中走出。看到大街上锣鼓喧嚣欢庆得胜的车水马龙,也奇道:这景王平时看上去闲散贵胄一个,没想到也是个能打胜仗的人才啊。
辽东的这场大仗打赢,却不是人人都皆大欢喜。
宫城里亥时的梆子刚刚敲过,皇后坐在妆台前由着婢女卸下簪鬟。
一头如云的秀发被放下来,镜中之人柳眉如月,杏眼含情,虽眼角已有一丝细纹,仍不掩其年轻时绝世之美。
只是此刻皇后脸上殊无笑意,面色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
“没想到这次倒让老四出了风头!”她狠狠地将一根紫玉茉莉花簪子掼到妆台上。
众人皆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一个年老的太监才小心翼翼上前来弯腰道:“皇后娘娘且息怒。景王殿下虽然打了一次胜仗,却算不得什么,其余年长些的皇子皆领过兵,皇上更曾多次褒奖太子殿下智勇双全,堪为皇子典范,可见皇上心中还是最看重太子殿下的。”
皇后听得此话,面色稍霁,但仍恨声道:“你是不知,老四素来狡诈阴狠,又善谋划,我是怕日后。。。”
内侍忙道:“娘娘,日后的事且再做打算,如今咱们只说眼前,奴才可是听说太后有意将辅国公家的嫡女说给景王做正妃呢。辅国公手握重权,景王得了这么一位正妃,势必如虎添翼,娘娘,此事事关重大,不得不早做计较。”
皇后闻此冷笑道:“她倒是真心疼这个孙子。”
又道:“你且说说看,咱们该如何谋划。”
那内侍低声说:“奴才前儿才得知一事,正准备跟娘娘说呢。”
皇后挑眉:“哦?什么事?”
内侍便俯首在皇后耳边:“听说景王似是看中了忠毅勇侯侯的妹妹。”
皇后诧道:“忠毅勇侯的妹妹?就是已故温世昭的女儿?我怎么没听过这一出?”
內侍回道:“正是这温姑娘,听说生得极好,景王曾不经意一睹芳容,自此就惦记上了,前儿似还因此事在慈颐宫跟太后起了争执。”
皇后奇道:“老四虽然风流成性,但素来以大事为重,难不成如今竟为了一个色字连辅国公府这样的庇力都不要了?”
內侍摇头:“其中的缘故奴才不知,只是听说景王如今一心要娶这温姑娘。奴才是觉得,皇后娘娘不如来个顺水推舟。一则,这忠毅勇侯小侯爷虽颇有几分乃父之风,能征善武,但年纪尚轻,羽翼未丰,就算为景王所用,也不堪与辅国公这样的三朝元老、国之重臣相抗衡。二则,听说那温姑娘自小体弱多病,是个病秧子,景王又风流花心,嫁给景王后生个几场闲气,说不得就一命呜呼了,那小侯爷素来疼爱妹妹,到时候定会与景王生隙,结亲反变成结仇。。。”
皇后略一思忖,抚掌笑道:“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
那内侍便趁热打铁道:“明日皇上要在太极殿对此次东征论功行赏,皇后娘娘不如在宴上求皇上给景王来个赐婚,皇上素来最爱重娘娘,且那温姑娘身份也堪当正妃,娘娘开口,皇上必会觉得娘娘宽厚仁慈,关爱皇子,必没有不允的道理。”
皇后嘴角噙笑:“到时候本宫必让老四得偿所愿,让咱们文武双全的景王殿下抱得美人归。”
内侍听得此话,便知皇后心中已有裁决了,便不再言语,只恭敬退下去了。
却说婉凝这夜还未睡着,正跟丫鬟们在阁里于灯下刺绣,忽然鼻尖一痒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丫鬟们见状便说:“肯定是窗户没关好,害小姐冻着了。”
婉凝用帕子擦擦面颊,让小丫鬟们去支上窗牖。却听风拍在窗户上,萧萧瑟瑟,原来外面下了今年初夏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打在院子里的海棠花上,惹得落瓣纷纷。
小丫鬟们上来给婉凝套上披肩。屋内烛火衬着窗外飘零的雨声,婉凝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竟还有一分寒意似的。
第二日
太极殿筵开玳瑁,褥设芙蓉。
皇上端坐于上首,左右两侧坐着皇后娘娘和如今颇受圣宠的玉容妃。
下首坐着太子和诸位皇子。
再往下,便是一些朝中肱股重臣,以辅国公为首,依次是定国公,镇国公,覃阁老,陈大学士,永安伯等人,温提骁因护守都城有功,也位列其中。
及至酒过三巡,皇上酒色上涌,面色酡红,微醺着坐在龙椅上对景王说道:“老四,这次你大破敌虏,立了大功,朕要好好赏你,说吧,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明日朕酒醒了,你再想要什么,朕可就不答应了。”
众人均哄堂大笑。
景王出席笑道:“父皇有赏,儿子感激不尽。不过儿子也不敢要别的,只是前日皇祖母还念叨儿子,说如今儿子年近二十,膝下尤虚,愧对列祖列宗,儿子听了心下惶惶。不如,父皇就赏儿子一个媳妇吧,早日繁衍子嗣,也好了了皇祖母的心事,不再让皇祖母日夜悬心。”
皇上笑道:“你这小子历来鬼主意多,你且直说你看中了谁家的姑娘,别以为朕多喝了几杯,就不知道你这是变着法的求我赐婚了。”
皇后见这时不插,何时才能有机会?便笑道:“皇上,你这可是冤枉老四了,这名门闺秀素来养在深闺中,外人轻易不得见,老四纵然再胆大妄为,总不能扒开窗户一个一个去瞧吧。不过老四今年都十九了,府里正妃之位一直空着,倒的确是该娶个正妃了。”
皇上觉得皇后这番话亦有道理,便捋须问:“怎的,皇后这里可有合适的仕女人选呢?”
皇后笑回:“臣妾这里的确是有个上佳的人选,品貌俱是一流,就是不知老四是否满意。”
景王长眉一挑,黑玉般的眸子露出一丝了然的讥诮,却只笑回:“母后挑的人必然是极好的,儿子愿闻其详。”
皇后便说:“我记得忠毅勇侯的妹妹温氏年方十四,前些日子刚过生辰,生得极其清丽动人,性子也极好,上次花朝节时本宫曾见过,德言容功俱佳,如今尚未婚配,给你许做正妃再好不过了。”
此话一出,永安伯和温提骁俱面色一变。
皇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忠毅勇侯府温氏。。。”
皇后暗暗对玉容妃使了个眼色,玉容妃忙伺候皇上喝下一觚酒,笑着说:“先忠毅勇侯温世昭威名赫赫,臣妾虽久居宫中,也闻得他骁勇善战,威震四方,其妻于氏出身颍川大家,诗书礼传家,这温小姐有父有母如此,想必是个极好的。咱们景王殿下文武双修,得配温姑娘这样的名门闺秀,正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啊。”
皇上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皇后见状,便道:“温世昭的儿子听说也是个少年英雄,也不知今日在不在场。”
皇上捋了捋须:“恩,温提骁我记得是来了的。传他上前来吧。”
内侍急忙传令下去,温提骁便自殿下正步走至皇上跟前,跪觐在地。
皇上上打量了温提骁许久,才说:“提骁,你是世昭的儿子,虽然年轻,但统领护军营,性子沉稳老练,比朕许多治军多年的老将都来得强。”
温提骁忙恭回:“不敢不敢,臣只是尽本分之职罢了。”
皇上似沉吟了一会儿,才问及他正事:“你父亲既生了一对好儿女,那你妹妹可曾许配人家?”
温提骁低头,明白皇后定已经摸清婉凝的一切事情了,他若是回已有许配,便是犯了欺君的大不逆之罪。
良久,才重重地跪在地上向圣上磕了一个头:“未曾。”
皇上得到了心仪的答复,终是满意笑了。他道:“既是如此,便赐给老四做正妃吧,着钦天监将两人八字配了,待到这温家姑娘来年及笄,再选个吉日完婚。”
温提骁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再无可挽回了,只能颤抖着磕头谢恩。
皇后倒是还想起什么,便在殿上道:“老四,我可是给你娶回个花容月貌又贤静淑雅的美人来。你虽然爱美色,但你娶了这温姑娘婚后就得了心了,不许再胡闹了。”
景王闻言笑说:“母后这说的什么话,儿子女人虽多,但正妃可只有一个,儿子也只认正妃这一个媳妇。且温姑娘听大家说得这般好,堪比嫦娥仙子下凡似的,儿子想来将来定不会辜负于她的。”
那温提骁在一旁听得心内直滴血,只觉妹妹将来要嫁给这么一个风流纨绔之人,实在是痛恨难忍。他死死地握住剑柄,嘴唇都紧咬出血来了,煎熬难受到皇上让他退下,才昏天黑地地往座位上走去。
【古言1v1】玉宫金阙 第十二回雨夜
圣上今日是着实高兴,与众臣觥筹交展,看歌姬红绡曼转,这庆祝辽东大胜的宴席一直歌舞升平到叁更天方才结束。
席散之后,众臣踏出太极殿。只见皇朝宫中灯火通明,城墙高筑,天上的一轮明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
永安伯蹒跚着脚步在散去的人潮中找到温提骁,温提骁此时正独自站在兴化殿宫门口那颗桐杨前,仰望着头顶的月亮。
“贤侄...”永安伯张嘴,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面前之人。
温提骁沉默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才低下头来,平视永安伯,眼中无波无澜:“姨夫,你可知道,婉凝自出生之日起便再也没有见过母亲的样子。她小时扎着两个小辫儿,会哭着问母亲呢,哥哥母亲在哪里,我便指着天上的月亮告诉她,看,母亲在上面了,就住在上面的蟾宫里,你快看...”
永安伯知道温提骁心内痛苦至极,他叹口气拍拍温提骁的肩膀,温提骁却忽地血红了双眼:“姨夫,我不甘心啊,婉凝是我护了这么多年的妹妹,没想到就凭皇后一句话,现在就要把她推到那狼窝中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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