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语旦
“好,我走,”沈勋站了起来,“但是煜升,我想跟你谈谈。”
两个人离开后,饭桌上只剩下了三个人。过了一会,易畅感觉到了身边异样的声音,一回头却见许湘闭着眼,泪水爬满了她苍白的脸,细瘦的手因为情绪激动而暴出了青筋。即使不明白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易畅也能体会到她现在很难过。
沈煜成叹了口气,走过来抱了她一会,接着把她推进了卧室休息。安顿好一切后他走了出来,看易畅坐在沙发上,他便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沈煜成倒了杯茶递给了他。
易畅摇摇头,“不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过去他也有过这样的烦恼,不像现在,家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虚幻的概念。有经可以念,于他而言本就是件幸福的事了。
“以前没听哥提过沈叔,他们怎么了?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
“没什么不方便的。其实说来话长,因为我过去太久没在家,很多事也是煜升他转述给我。你也知道我爸因为工作原因不怎么回家,他本身也不擅长沟通表达,所以跟家里关系很淡薄,但这些都不是问题的最关键。”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妈突然发病后他也没有马上赶回来,大概过去了一个月,他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男人?”
沈煜成的话让他一震,他希望不是他猜想的意思。
“对,婚外情。很荒唐吧?他不知道准备好回来摊牌的时候,他妻子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了。”
他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后来妈逐渐好转,煜升才知道原来她很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只是一直闷在心里默默受着,可能也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吧。我知道她放不下我爸,每次看见他来家里的时候她还是挺开心的,所以我也无所谓了。只是煜升还是没办法接受,可能妈的事对他影响还是太大了。”
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在外面飘荡了那么久,很多一般人在意的东西于他早已不值一提,一家团聚已经是他最大的幸运。
“都是因为我。”易畅把脸埋在手掌里,低声道。
也许是因为不甘心,又或是因为对沈家的留恋,在沈煜升的逐客令下他还是留了下来,他甚至感激他给他留了一丝情面,没有让他过于难堪。
“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就别过分自责了。煜升他现在的脾气我也摸不透,有时候说话太欠考虑了,你别放心上……说实话我听说你们俩住在一起的时候还挺惊讶的,他那个性格一般人受不住,我佩服你。”
沈煜成说到这还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让他不由得笑了出来。其实如果把沈煜升当作一个普通的房东看待的话,他那直来直去又习惯保持距离的性格不算差劲,甚至还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重新提起来好像不太合适,不过我一直想问,你当时为什么拍那张照片?你当时是不是跟他打架打不赢,想整他?”沈煜成带着单纯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一副准备好听故事的模样。
一个不注意下茶水冲进了呼吸道,呛得他猛烈地咳嗽了一阵。
他今天才知道,原来沈煜成对很多事都一无所知。他对他一向友善热络,把他当作家人一样看待,他一开始便有些疑惑,因为事情的起因、他的心思应当多少会让对方的心里有隔阂。
原来,他的单恋成为了一个秘密,被沈煜升自己埋藏了起来。
一阵短暂的静默后,他点了点头。
深秋季节,夜晚的气温已经低得可怕,还下着不小的雨。他拉上了外套拉链从沈宅走了出来,想掏车钥匙时才想到今天车已经送洗,这趟是打车过来的。
冒着雨在大街上准备叫车的时候,他看见有一对人影在不远处的车边站着。借着路灯他认出了其中一个人是沈父,旁边的人也是一个男性,抱着他抚了一会他的背,撑着伞把他送进了副驾驶位上。
面上冷风不断肆虐着,他感到一阵窒息。
一个因为爱上男人背叛妻子的父亲,一个喜欢上同性而无疾而终的自己,还有一个欠下孽债还对自己恋恋不舍的假兄弟。
这些都是沈煜升不准他接近他的家庭,对他近似折磨般若即若离的理由吗?
在他出神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他的面前。里面是那张熟悉的脸,对他说:“上车吧。”
“不用了,我还要去取车。”
说完他便往车头方向走了两步。没想到车喇叭猛地响了一声,把他吓了一跳。他走回车窗疑惑地往里望,里面的人只是道:“上车。”
他无奈,安静地坐上了副驾位置系上了安全带,他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他浪彼此的时间。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他望向身边人的侧脸。笔挺的鼻梁,略有些紧绷的唇角,流畅的线条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沉静而美好,但总是好像无法放松下来的模样。
他心底突然有了一个疑惑。这个人,他真的懂吗?
鸽子 五十六、指控
陈明帆这些天过得并不安生。搬家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好,工作上又因为最近的八卦乱了套。
浑浑噩噩地熬完在国内的最后这几天之后,在去机场的当天他抽出时间去了趟易畅家,站在门口的时候想好了怎么道歉,他想他应该能理解他这几天的失踪。
他按了好几次门铃都没有人回应,正想打电话的时候看到对门有人走了出来,看清是谁的时候他的脸沉了下来。
“找易畅吗?他不住那里了。”沈煜升关上了门后转头对他道。
“什么?”陈明帆瞪大了眼,“什么时候的事?他搬到哪里了?”
“不远,就对门。你有什么要转交的,我可以帮忙。”
心里沉了沉,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按易畅以前的说法应该是还没有和这个人在一起,没想到现在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你们是……你们同居了?”
“没有,他只是租了我的房间,”沈煜升看了看他,“如果没有要帮忙的话,我先走了。”
“等下。”
虽然只见过两次面,这个人的态度却一直让他非常不快。一方面是一副高高在上对他宣誓主权的样子,另一面又好像急于撇清和易畅的关系,他觉得事情并不是两情相悦那么简单。
他走到他面前,说:“你喜欢易畅吗?”
沈煜升眼皮跳了跳,微微皱起了眉。见他迟迟不开口的样子,陈明帆心里的火更大了。
“你知道他对你的想法吧?如果对他没那个意思,为什么还要给他希望?现在让他住进来又想和他保持距离,你有想过他的感受吗?”
上下打量了面前的人几眼,他颇有些恶意地继续道:“你这种深柜我见多了,占便宜的时候倒是很积极,到了关键的时候就是个缩头乌龟,你配不上他!”
原本一直避开他视线的人在这时重新直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开口的时候话里都带了些嘲讽:“陈先生真是热心,我的事倒还不用你指点。还有,要说当缩头乌龟,你其实也很在行。”
陈明帆一愣,眯着眼问道:“你什么意思?”
沈煜升把手上的西装外套换到了另一边,抬头道:“字面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既然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勇敢,那也就没资格来对我说教,也没有必要拿着你的爱情论来我这里示威。”
见对方没有话要说,沈煜升也不想再继续聊下去,道了一句失陪便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呆站了半晌,陈明帆在门口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他知道他不应该逃避易畅的电话,但是这几天的忙碌让他实在无暇顾及这些。电话号码被泄露了出去,接着就被一些无关的人打爆,问来问去就是一些没意义的东西,到了工作室同事也明里暗里打探,甚至在海外的爸妈也道听途说来质问他,让他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
他看到易畅发的消息和来电记录,想回复又不知道怎么回复,便拖到了现在。他一直相信易畅自己能处理好这件事,毕竟他是盛业的艺人,舆论上总不会让他吃多大的亏。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也许他连好哥们都算不上了吧。
盛业高层的招待室里,易畅和钟鸣新戏的剧组还有几位投资商坐在一块准备开始讨论接下来开机的事。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但易欣迟迟没有过来,讨论便一直没有正式开始。
从钟导那里易畅了解到,大致可以确定在一个月后可以正式开机,对角色还不够熟悉的话最近必须要抓紧时间了。这对他来说是个足够振奋的消息,等待时间比他预想的要短了很多,可能在过年前就能完成拍摄了。
在他和钟导交流接下来的行程安排的时候,一旁的讨论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察觉到异样转头向几个剧务看去,只见他们沉默着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负责人为难地看了一眼钟鸣,拿着手机走了过来。
钟鸣看他一脸别扭的样子,问道:“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
“钟导您看……”
易畅觉得不方便凑过去,就坐在一旁等着钟鸣。渐渐地,他看着钟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周围的气氛也随之越来越尴尬,便忍不住问:“钟导,到底怎么了?”
这时门被敲响,进来的是易欣的经纪人和小林。小林环视了一遍招待室,语气非常着急:“易欣没来吗?”
“她还没到……发生什么了?”他开始有不祥的预感,难道事情和他姐有关?
他的经纪人此时无暇理睬他,径直走到面色铁青的钟鸣面前道:“对不起钟导,这次真的对不住。我想我们……”
钟鸣站了起来,抬起手示意他打住,“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和你们盛业合作是因为信任你们,但是你们这是在搞什么?性丑闻?你们是嫌我事不够多吗?!”
性丑闻?他姐的?
易畅觉得自己听错了,或者这里面有什么误会。钟鸣看了一眼他,对剧组的人说道:“不用讨论了,我们可以走了。”
钟鸣想走也没有人拦得住,五分钟前还热闹的讨论室一下子空空如也。易畅也只好跟着经纪人快步离开,路上小林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
当他们走到办公室门前时,刚刚缺席的人就站在那里缓缓抽着烟。拿着烟的手瘦得不成样子,转过身之后易畅才发现她的过分憔悴。
小林走上前把易欣的烟拿了下来,语气无奈:“走廊禁烟。小欣,你又忘了……”
“哈哈,好怀念林叔的唠叨啊……”易欣笑了,却比哭还难看。
“谢谢林叔,把我弟弟带回来了,”她将易畅拥住,“我们回家。”
回到易欣家中后,易畅让她先坐下来,他去泡了一杯醒酒的茶递给了她。
“今天讨论会怎么没去?还喝了那么多酒。”
“不想去了,”易欣端着茶侧躺在沙发上,轻笑了一声,“这点酒算什么……他们以前灌给我的,是这个的一百倍。”
心里抽疼了一下,他倒了杯水坐在她身边,说:“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姐转过去看他,反问道:“你不想问别的吗?你没看新闻?”
说完她就要拿出来给他看,他把她的手按住,“我不看那些,我不信。你如果想说的话,我听你说。”
易欣注视着他几秒,眼中慢慢有了泪光。她吐了口气,道:“其实很简单,我把我们老板告了。”
“老板?盛广元?”他对那个名字有印象,不过并不很确定。
见易欣点了头,他小心地问:“因为什么?”
过了许久,当他以为她不想回答的时候,听到她说:“性侵。”
他怔住了。
“上周五,小泽让我给他爸送药。盛广元的心脏一直不好,那次他去开会没带药,小泽不肯去,我有时间就去了……他当时在一个酒店里,知道是我就让我进了房间,说要和我谈谈。”
“谈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说不会接纳我做他儿媳,一些瞧不起我的话……后来他就把手放在我的腿上,然后……”
“不用说了!”他打断她,“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扶着额头坐了很久,他问道:“伤得重吗?”
易欣摇头,苦笑道:“要说身上有多痛,倒也没有痛到想死。只是我不甘心,我难受……我想了很久,然后做了指控,发了声明……你知道那些人怎么说的?说我本来就是张开腿的货色,还在意这个。”
“哈哈……”她有些神经质地用手比划着,“然后我仔细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入这行这么久,我最擅长的,就是这种事情……”
易畅忙握紧了她的手,说:“姐你累了,去休息吧。”
茶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易欣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他扶着她到了床边躺下,帮她盖好了被子。在他走之前易欣抓住了他的手臂,虚弱地问:“畅畅,你会陪着姐姐吧?你会一直站在我这边对吧?”
心里的疼痛更甚了,他不假思索道:“姐,我会一直陪着你。别担心。”
鸽子 五十七、危机
一夜无眠。
在易欣发了那篇声明之后,舆论一片哗然,盛业集团ceo性侵案已经成为各大媒体的头条。基于声明里还大胆暗示了圈内性/交易的黑暗,很多人猜测这次的控诉对准的显然不仅仅是盛广元一个人,而至于还有哪些主角便成为了公众最关心的事情。一些媒体趁热打铁发表自己的观点,当中不乏涉及对控诉人进行人身攻击的内容,舆论的风向一度倾斜,出现了“狗咬狗”的论调。
来回读了几遍声明,又看了几篇报导后,易畅已经根本没法平静。
为什么他们姐弟俩在圈内一起闯荡了那么久,他从来没有想过她其实遭受着这些他从未想象过的事?
他曾经有过这样的怀疑,但被易欣轻描淡写地略了过去,他便以为接受包养已是她在这条路上做的最冒险的事。他听她的话不要去想太多,于是就自我说服自己只是太过焦虑,却因此放任了这些事的发生,也许还包括了这一次的侵害……
他在凌晨打了电话给小林,跟他说需要他那边能获取到的信息。小林说这件事对公司影响很大,高层已经开始反应,经纪和公关部的人已经加了一晚上的班了。
“现在法检那边都还没有消息,已经那么严重了?”
“对,非常严重。你姐告的可是我们老板,”那边低叹了一声,“说实话,小欣这次真的太欠考虑了。这样只会让她自己受到更大的伤害,她完全没有想清楚她在干什么……你难道都没有劝劝她?这样下去她的事业都要被毁干净了!”
“……劝她?劝她被侵犯就这样忍着吗?”
他明白小林的意思,他知道将自己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不是一个好的举措,圆滑的人总会倾向于干净私了,公开撕破脸向来是下下策。但姑且不说这是不是更好的解决办法,让他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上周五发生的事,他姐过了近一周才告诉他,她自己一定已经考虑过了。想到这里他都心痛,这段时间她是怎么熬过去的?
挂了电话之后,他轻声走到他姐的卧室。床头柜上放着一瓶安眠药,易欣还睡得很沉。他将房间的窗帘拉上,给她留了张纸条后离开了。
快到公司的时候,他远远就看见门外围了一群记者。那帮人也不知是怎么认出他的,一看到他的车靠近就围了过来,说的什么话他也没听清,烦躁地将敞开的车窗升了上去。停好车快步进了大楼,身边的人都步履匆匆,嘴里都在讨论着什么,看见他的时候还特意压低了声音。他无心去理会,径直奔向了他姐经纪人小金的办公室。
小金是上个月易欣刚换的经纪人,经验还不是很丰富,刚上任就遇到这样的事一时间还无法冷静应对。此时她正在和吴总讨论,易畅一进门就问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易欣现在在哪?”小金反问道。
“还在家休息。”
“休息?你怎么不叫她过来?”吴总站了起来,语气颇为不满地:“全公司上下因为她乱了套了!她倒好,在家睡觉?你们姐弟俩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尖锐的指责让易畅呼吸一窒,反驳的话差点就出了口。
明明他姐才是受害者,为什么全世界都不关心她的感受,不关心事件的真相,好像如今的乱局都是她导致的,好像她所经历的都是理所应当?
“刚公关那边说对我们不利的新闻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目前能做的都做了。但是如果她执意要打官司,这事绝对没完,接下来麻烦只会更多……”小金坐在桌边低声说着,眼皮耷拉着,看起来神很不好。
吴总对易畅道:“接下来一个月你的活动先停下,这事不过去没法弄了。”
“我的活动?”易畅有些意外,“为什么?”
“你还参加什么活动?现在你去哪都有人逮着你问你姐,你要敢去你就去,被人往死里问别来找我。”吴总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把手里的文件甩到桌上走了。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舆论战已经暂且告一段落,开始等待案件进一步发展的时候,网络上又爆出了一条惊人的消息:易欣在下午发表了第二份声明,其中写明了自己从出道以来遭受强迫性/交易的次数,以及相关权贵和圈内名人的姓氏,将话题推向了另一个高峰。有人评论说这可能是对先前网络暴力的反击,依此鱼死网破的架势可能会是女艺人维权的一次突破,演艺圈将因此而大震动。
“疯了……她是不想混了,真的不想混了……”小林知道消息后半天没有缓过来,这还是他当时一手带起来的纤细温吞的女孩吗?
易畅和他一同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屏幕上大段的文字。他姐姐的一字一句,在他眼里都如此触目惊心。
她是以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一切?
想了一会,他摸了把脸站了起来,对小林道:“我现在能做什么吗?”
“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即使是盛业经纪团队的元老级人物,小林也不算那种手段狠辣会来事的类型,但办事十分稳妥牢靠,所以很多时候危机公关也需要他配合行动,用最理性的方式、最少的损失解决问题。
易畅在一边都能听到电话那边吴总的大嗓门,可以想象出他现在有多愤怒。小林谈完对他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什么你能做的,有什么事我会再通知你。你姐你就先不用担心,我今天会和小金一起去找她谈谈。”
“好,那我等你们消息。”
其实他也明白在这里呆着没什么意义,只是图个心安罢了。这两天他有了强烈的力不从心的感觉,想帮他姐却又不知道怎么帮,他一没计谋二没权钱,感情用事只会使情况更糟。
他把自己伪装好从公司的后门跑了出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一路上的心态跟做贼没两样。打开家门后,只见沈煜升正好站在玄关脱鞋。
“你回来了?”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我刚从公司回来。你呢?”
“上一个案子刚结了,所以今天比较早。”
不咸不淡的对话结束,两人又各自走进了卧房。自上一次从沈家回来,他们就基本没说几句话,像是成为了真正的房东和租客,这样的变化不知可喜还是可悲。一晚没有回来,沈煜升也没有问他的情况,大概这对他来说并无所谓。
他从柜子里拿出了钟鸣的新戏剧本,从第一页开始看起。其实这一本他已经读了不下十遍,基本每一页都有笔记,但他出于习惯还是想再看一遍,因为只有读剧本的时候才能让他的心稍微平静下来。
彭熙文这次为影片写的剧本相当扎实,与她纯粹个人化的写作相比有很大的变化,能看得出用了很多的心思。戏中并没有生硬地渲染姐弟之情,而是通过适当而大气的铺陈而烘托出亲情的意义,他甚至都想好了在有些场景他应该用什么方式才能更加贴合人物的性格和剧情走向。想到这次的合作可能要告吹,他还是有一些惋惜。
意欲冲击既定规则的人总是不受欢迎的异类,不论这个规则是好是坏。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这次的事情一定会让易欣遭受到圈内的非议,她将来可能会失去全部的商业合作机会。如小林所说,她应该是抱了失去所有的决心来揭发这一切。
在当今的演艺圈,她的才貌和实绩即使算不上一线,二线中亦可有姓名。所以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已经不敢再想。
将近傍晚时分,他接到了小林打来的电话。
“已经提起公诉了,现在在等确定开庭日期。”那边平静地道。
“这么快?盛广元那边没有任何动作吗?”
他原以为盛广元会向易欣施压,不管是用钱还是用威胁的方式,将来肯定还有一场仗要打。这个案子这么快就过了检察院那一关,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应该是遇到对家要坑老总了,不然不可能那么快。已经召集了高层紧急开会,据说主要负责的律师已经定下了。”
“是他的私人律师吗?”
“不清楚,只知道是锦发的人,应该是刑诉方面比较有经验的,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吃太大亏。”
“锦发?”他记得沈煜升就是锦发的律师,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这次案件的风声。
“对,”小林咳了几声,“这些你就不用管了,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今天和小欣谈了一下,她说这次要扛到底,至于以后的工作,她说无所谓了……小畅,你怎么想的?这次肯定会连带着影响你。”
“我?随缘吧,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再说这也是我姐她自己的决定,我不想干涉。”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