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语旦
房子的大门虚掩着,推进去之后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十分尖锐。屋内只摆放了基本的家具,没有什么人气,大概这里只是屋主众多房产中不起眼的一栋罢了。
他沿楼梯慢慢走到三楼,直面着的是一扇敞开的门,他径直走了进去。
先映入眼帘的,是贴着墙面的书架,上面摆放了很多医学的书,大都是神科专著,还有一些难以辨认的外文书籍。
他看得出神,想伸手去碰时,突然有一股力量从身后袭了过来,将他重重地压在了书架上。
“呃!”
头猛地磕在尖锐的书脊边,他痛得闷哼了一声,惊诧之余想动,手却被紧紧束缚在了身后。
森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可算是来了。”
他心里一沉,“盛越泽?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身后传来带着不屑的轻笑,随后一股大力将他往后拉,他踉跄了几步,跌跌撞撞被摔到了一张柔软的床上。
他一阵晕眩,想爬起来又被死死地压制住,抬头时看见一双深不可测的眼。
盛越泽站在床边,双腿强势地挤进他的胯/间,两手制着他的胳膊,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对方的沉默让他心里的不安更甚。
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昨天……昨天突然有事,手机也没电了……我失约了,对不起。”
他觉得对方就是在为了这件事生气,只要他主动示弱就能缓和这一次的冲突。
然而手上的力道没有任何动摇,对方像是笑了一下,道:“能走了,就着急着跑是吗?”
“我没有……”
“你知道我打了多少个电话吗?”
这句话明明该是质问,却又隐隐透着些委屈,盛越泽眼里的执拗让他心里一颤。
“对不起。”
因为是自己理亏,他自认无从辩解,道歉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平息对方怒火的方式。而对方却依旧保持着压制,盯着他看了许久,像是解剖一般的目光让他浑身不适。
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口:“能不能先放开我,我……”
话音未落,上方的人影突然压了下来。
恍惚之中,颈间落下密密麻麻的冰冷的触感。他突然意识到,对方在吻他。
与其说吻,又不如说是发泄般的啃咬,不带任何的感情/色。
“别……”
他用力抵住对方的肩想拉开彼此的距离,一时间他竟然忘了,他们之间关系的本质。
卫衣的领口被拉开,啃咬迅速蔓延到了锁骨。另一只冰冷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急切地摸索着,轻巧地捉住了那一个小点用力揉搓着,胸前传来电击般的感觉让他浑身发颤。
他直觉想逃。
突然,身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喘着气睁眼看向对方,发现盛越泽盯着他的胸口,像是失了神一般,一动不动。
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正要推他起身,却猝不及防被用力翻了个身,又重新重重压回了床上。
接下来对方的动作更是让他吓得失了语。
他的脖子被紧紧摁在床铺上,腰间的皮带被熟练地解开,牛仔裤很快褪了下去。
“你!……”
下/身突如其来的凉意让他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他慌忙地伸手想护住他的内裤,手却被狠狠地拍了一掌。
对方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恨,在他臀上又狠狠扇了两下,火辣的疼痛让他失声叫了出来。
“还要装吗,嗯?”他的下巴被用力抬起,耳边幽冥般的声音道:“拿出你伺候沈煜升的态度来啊。表现得好一点,我也能让你舒服一点。”
……
那个名字像一道惊雷,让本该彻底麻痹的心又多了一丝钝痛。
是啊,他就是出来卖的。等价交换,物有所值,他还要有什么怨言?
当那个滚烫坚硬的东西粗暴地冲入体内,毫无章法地碾压冲撞之时,他突然想到,他终于如那个人想象的一般肮脏了。
鸽子 七十四、故友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易畅还在混沌的噩梦里。
他艰难地挺起身,发现自己还在之前的那张床上,身上盖了一条被子。
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是他妈打过来的,他马上接了起来。
“喂,妈……”
开口时他才发觉自己声音的嘶哑,电话那边道:“你在睡觉呀?”
“……”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咳了几声道:“睡午觉呢,怎么了?”
“哦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想打个电话试试,听你说说话。”
那边还有点不好意思,他想象到她有些腼腆的笑容,心里也暖了起来。娘俩聊着聊着,等他妈说要去酒吧演出了才挂了电话。
想到上次听到母亲唱歌时的情景,她的声线依旧,还是那么的温柔细腻。
时光流逝得太快,但大概是老天爷眷顾他,将他失去的这份亲情又还给了他。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万分的庆幸。
他想从床上站起来,但在抬腿的那一瞬,**就传来一阵剧痛,后方的粘稠感更是让他一阵反胃。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和沈煜升的第一次也并不轻松。双方当时都是个愣头青,他帮着对方胡闹,最后也是活该遭罪。
想到自己曾经那些幼稚的事迹,他不禁苦笑。
盛越泽大概是发泄完就离开了,留他半昏半醒地躺在床上。
一想到那个喜怒无常的变态男人,他心里就直发怵,连骂的力气都没了。
神科医生?……
最需要治疗的难道不是他自己吗?
他撑起身体走出房间,看到斜对面有一个洗水池,心想应该就是卫生间了。
没想前脚刚跨进去,就听后面一个声音道:“起床了?”
易畅扭头,只见他腹诽的对象正一脸平静地站在他身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嘴角甚至还有些笑意。
他只觉烦躁,就当没看见一样往里面走。
盛越泽看着面前有些倾斜的背影,挑眉道:“晚上和钟鸣剧组见面,你拾一下就可以去了。”
他转过身,睁大了眼问:“今晚见面?我怎么不知道?”
“临时决定的,”对方看了看他的腿,“你正好赶上了。”
坐在车上时,易畅不禁有些紧张。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这种正式的场合,也很久没有接触电影,总觉得这一切都已经离他很是遥远。除此之外,与彭熙文的见面也让他既期待又忐忑。
盛越泽看出了他的心态,道:“你那些破事早过去了,纠结那些干什么。”
他愣了愣,转念又想到,对方对他的过去早已了如指掌,解释遮掩也是徒劳。
这次的见面还是在上次那个会所,大半年的时间里似乎变得更加豪华了。
走到会面厅时,钟鸣正好坐在靠门的位置,看见易畅的时候面露喜色,接着看到一旁的盛越泽时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很快被老道地掩了起来。
“太好了,贵客一起来了!”他走上前拍了拍易畅的肩,“终于回来了。不容易啊,年轻人。”
易畅也难掩激动,用力地握了握导演的手。这时,钟鸣的身边走来了一个人,也向他伸出了手。
“好久不见了,小畅。”
他心里一颤,抬头望向那张温和如昔的面容。
彭熙文穿着一条知性的格纹裙,头发干净地揽到耳后扎起低调的半马尾,此时正微笑着看向他。
易畅也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好久不见,熙文姐!”
讨论很快就开始了,照旧还是由钟鸣主导,他先跟大家讲了一下剧组这几个月的人员和拍摄计划的改变,其中也包括演员的变更。
大概是考虑到易畅的感受,谈到女主角时钟鸣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只提了演员的名字,说人今天正好在外地拍戏赶不回来,他该交代的都会单独告诉她。
他很感谢导演的这份保留,但其实他现在已经能平静地面对那些事,情绪不会再轻易受影响了。
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把戏完完整整地拍好。
交谈过程中,团队里的气氛很轻松,甚至和盛越泽还有互动,仿佛之前因为与盛业的争端产生的不快已经消散。从他们的话中易畅可以听出,这次还是由盛业主投资,不禁感叹世事的变化实在难以预测。
钟鸣有时会把话锋转到编剧身上,打趣彭熙文是个大忙人,笑说这回终于能请她这座大佛过来坐镇,大家心里也有底一些。
其实国内编剧在一部作品中的地位普遍不太高,有些强势专横的导演习惯于压制编剧的权力,并不尊重编剧在剧情走向和选角等等方面的意愿。而钟鸣便是少数的例外之一,虽然脾气爆了一些,人也比较世故,但对作品益求的态度却是没的说的,他深知编剧的力量在这其中的重要性,所以他拍摄的剧情片往往都叫好也叫座。
彭熙文对导演的调侃也只是笑着,偶尔开嘴炮奋力回击,和钟鸣像一对损友似的,逗得大家直笑。
在休息的间歇,很多人都去边上的茶座闲聊去了。易畅和边上一个演员寒暄了一会,扭头环视了一遍四周,却没发现想找的人。
旁边的盛越泽正和剧组一个女明星调笑,这时注意到他在找人,示意他看阳台,“外面呢。”
易畅顺着他视线看去,发现彭熙文正站在阳台上,像是在想事情。
他去倒了两杯茶,走到她身边,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了她。
彭熙文低头看了一眼,对他笑了笑,说:“不了,谢谢。我喝茶容易睡不着。”
易畅也笑了,“刚好可以再多写一些字啊。”
对方斜眼看了看他,道:“我在白天比较有灵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是存心要害你熙文姐吧!”
他想了想也笑了,点了点头道:“好像是。太久了,都忘了……”
距离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近五年。
这几年他经历了很多,也变了很多,他能看得出彭熙文也是如此。时间的洪流冲散了彼此,他们曾经的友谊在这个过程中变得如此缥缈,像是没有存在过一般。但是,刚刚一番轻松的对话又让他又开始相信,他和彭熙文或许还能再回到以前无话不谈的知己时光。
“算了,把茶给我吧,捂捂手。”
彭熙文转向他,将他手中的杯子拿了过去,看着他有些沉重地道:“小畅,你姐的事我都听说了。我很遗憾。”
易畅摇摇头,转过身靠在了栏杆上,“都过去了。”
初春的微风带着一丝舒适的凉意,温柔地抚过疲惫的全身,让人有了一种短暂的释怀感。易畅闭上眼,道:“熙文姐,跟我讲讲你的这些年吧,我挺好奇的。”
其实这些年他偶尔也有看到彭熙文的消息,比如她成为哪个学校的客座教授,去哪里做了讲座和读书会之类,但因为她本人比较低调不爱张扬,所以资讯极少,即使他主动去搜罗也只能了解到一星半点。这几年她只出了一本新作,他也找时间拜读过,发觉与他预想的水准有了很大的出入,他能感觉出她分给写作的时间并不多。
“我啊,说来话长……简单点讲就是,忙成了狗,”彭熙文说着便笑出了声,年轻人的用语她还用得不太习惯,“我的日子太无趣了,以后找时间我们慢慢聊吧。我倒是觉得,你的事比较紧急。”
“我的?”
这时,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玻璃门内。
会面厅里,一群人正围着一个男人坐着。男人双臂交叉叠在胸前,脸上带着不羁放肆的笑容,像是在讲什么笑话似的,身边的人纷纷笑倒,有些还拼命鼓掌。
这真是一个不管在哪都能成为焦点,也很乐于成为焦点的人。
“当初他的助理来找我,跟我提你在疗养的事,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今天你们又是一起过来,”她认真地看向易畅,“我冒昧问一句,你们之间,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吗?”
易畅怔了一秒。他不介意她的直接,只是觉得有一些难以启齿。
他点头,“……是。”
对方眼神稍微变了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我想也是,他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易畅笑得苦涩,脱口而出道:“那我喜欢什么型?”
……
谈话似乎碰到了一处敏感的禁区,空气冻结了一秒。被埋藏起的过去又隐隐探出头来,像不散的魂魄一般,在两人的身边萦绕着。
先是彭熙文开口打破了沉默。
“小畅,这阵子我有道听途说一些事,也知道那些不一定是真的,但是直觉告诉我……你和煜升之间很复杂。”
自叶黎死后,他们三人的生活就完全割裂了开来。这些年她到处奔波,也时常要到国外参加一些活动,直到今年年初回国来到上海,才开始正式融入这里的文艺圈,也正是因为电影的契机,她听说了各种关于盛业的传闻。
当她知道易畅在这几年的成就时,真的很为他开心,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系列的变故,让她不禁为青年惋惜。
那些多少被夸大过的关于盛业小男星倒贴集团未来重要接班人的说法,别人可能只是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将信将疑,但她作为多少了解二人的旁观者,却是真正在担忧,她印象中单纯而执着得有些疯狂的男孩,很可能又再次陷落了。
此时,面前的青年移开了目光,自顾自地看向湖对岸的灯火,紧抿着嘴,眼里一片幽深。
“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想说的是,以长辈的立场我想劝你的是,”她关切地看着他,“不要为了眼前的利益,一时的慰藉,而去选择让自己不快乐的生存方式,这不像是我认识的你。”
低着头的人在这时转过了身,在夜色之中,漆黑的瞳孔里似乎还有她当初欣赏的那抹浓烈的神采。
“熙文姐,我理解你的意思,”易畅仰头将杯中已经冷透的茶水喝完,道:“我之所以做这个决定的原因,其实说起来也有些复杂。但我非常明确的是,我不是因为失恋所以选择了这条路,不是为了所谓感情上的安慰。我知道我自己要什么,也选择了能达到目的最快的方式。”
他看着那倒映在湖面上的光影,语气有些落寞:“你的话提醒了我,可能……就是为了生存吧。至于快不快乐……”他扯起嘴角,”说实话,我已经不在乎了。”
他不想再纠结过去所做的决定,既然做了,那就一条路走到黑,不问对错。
彭熙文静静地听他说完这番话,轻叹了口气,“这是你的私事,你自己决定就好。只是别忘了保持冷静,别被表象欺骗了。”
她看向屋内,“盛家这位少爷,我总觉得不简单,你自己小心。”
“嗯,我会的。”他回答。
这时有人从门里探出头,对他们道:“嘿两位,钟导说可以进来了哦。”
“好的。”彭熙文向他使了个眼神,“进去吧。”
易畅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对着她的背影道:“熙文姐!”
见彭熙文转过身,他深吸一口气,说:“可能有点太晚了,但是……教授的事,对不起。”
他不知道当时那张照片为何会落到院长的手里,但不论如何,这始终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他知道他欠她一个正式的道歉。
彭熙文皱了皱眉,对他道:“傻孩子,你对后来的事一无所知,为什么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向前走了几步,有些急切地看着她。
“其实当初,我也有错……以后再说吧,就像你说的,都过去了。”
她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小畅,你需要向前看, 我们都需要向前看。”
鸽子 七十五、幼稚
三天后,电影的拍摄终于正式开始了。
剧组定了三个地区取景,一开始就要飞到一个西部城市,待上一周又要马不停蹄赶往北京。
虽然拍摄过程并不轻松,但因为团队很有凝聚力,共演的几个演员也很好相处,日常竟也充满了乐趣。钟鸣倒没有易畅想象中那么严厉,只是非常地看中效率,可能是两人在表演方式方面的观念比较契合的缘故,合作还挺愉快。
在日夜颠倒的日子中,易畅觉得生活又重新亮了起来。
这天清晨在北京落地后,他一开机就到盛越泽的消息,让他去机场大厅找他。
自从他去往西部,他们两个之间就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他不了解对方整天在忙什么,对方也对他的工作不感兴趣。
然而这个时候却又突然出现在北京,他真的摸不透这个公子哥的心态。
即使已经累得闭上眼就能睡着,他也只能先跟剧组告别,说自己临时要去见一个朋友,明天会准时和他们在场地会合。
等他拖着行李赶到大厅的时候,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以标志性的随性姿势站着,一身街头的牛仔衣打扮。
对方见他来了,把一张机票递给了他,道:“走吧。”
当他睁了睁眼,看清这张一小时后北京直飞东京的机票后,一时间觉得对方可能在开玩笑。
他抬头,问:“飞东京?现在?”
对方一脸坦然,转过身往安检处走:“你没看错,走吧。”
“盛越泽!”
见前面的人正大步往前走,他也只能跟着他,说:“你有没有搞错,我明天还要拍戏!我跟你过去我怎么交代?”
对方将背包单手拎在肩头,背对着他朗声道:“你放心,不会让你迟到的。”
于是他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再次坐上了另一个航班。
等到了头等舱内,目之所及是全然不同的设施,不断回答空姐各种“嘘寒问暖”的问题时,他突然觉得不需要问盛越泽,他是怎么解决他的签证的了。
他看了一眼身边一坐下就闭上眼,此时已经睡得很沉的人,一阵无力感袭来。
有钱人的世界……
真是难以想象。
抵达东京后,已经有专车在等他们。
易畅在飞机上睡得并不好,一上车就昏昏沉沉进入梦乡,过了许久,等到身边人喊他时才醒了过来。
“快起来,到了。”
他揉揉眼睛看向外面。
他们的车停在一个很宽敞的广场上,周围人头攒动,十分热闹,他再仔细看了看,发现远处立着一座十分梦幻的城堡,还能依稀看见正在街上游行的花车和大只的卡通人物,让他恍然明白了他们在哪里。
“盛越泽,你……”他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旁边刚和司机交代完事情的人,“我们来迪士尼干什么?”
他并不认为成年人来迪士尼不正常,而是盛越泽想来迪士尼不正常。
这个在名利场如鱼得水无往不利,下手狠辣没有人性的男人,竟然喜欢这种充满童真乐趣的场所?还为此临时起意大老远地飞到异国他乡?
这真是进一步刷新了他对他那个圈子的人的认知。
“傻着干嘛,走了。”
盛越泽似乎心情挺不错,自顾自下了车。
三月是樱花逐渐盛开的季节,便也是日本旅游的旺季。此时刚过九点,园区内却已经人山人海。
有很多人戴上了各类卡通头饰在路上自拍,一些孩子坐在爸爸的肩上,拿着印着米奇图案的小瓶子吹着泡泡,灿烂的笑容让易畅也不禁勾起了嘴角。
他想起了小时候,他爸很爱带他去家边上的小公园。那时候他也有一瓶这样的泡泡水,调皮的他还喜欢对着他爸的脸吹,他爸不开心作势要对他发火,他就吓得跑远了,过一会又不怕死地回来,开始新一轮的“挑衅”。
他想着那时候懵懂的自己,眼眶有些湿了。这时他听见盛越泽指着边上道:“我们去那吧。”
他跟着他跑到摩天轮下面,排了很久的队才坐了上去。
安静的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和盛越泽之间很少有这样安静对坐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相处不外乎言语甚或身体的暴力相向,好像从没有那么安宁的时刻。
车厢缓缓上升。
渐渐地,辽阔的园区全景映入眼帘。东方的太阳大方地照耀着土地,让人心中洋溢起希望和朝气。
对面的人安静地坐着,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从易畅的角度能看到他略微上挑的眼尾和致的鼻尖,此时情景之下竟还透出些孩子气来。
他轻咳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会想到来这里?”
对方没有看他,过了一会道:“以前和人约了来玩,没来成。”
“为什么?”他想了想,有些恶意地道:“绝交了?还是……被甩了?”
盛越泽胸口微微起伏着,没有回答他。
他觉得有些没趣,单方面的奚落并没什么快感,也只能继续沉默地看风景,直到车厢缓缓下降。
坐完摩天轮,他又被拉去坐了云霄飞车和过山车,怎么刺激怎么来。
他胆子并不算大,但对于这种挑战身体负荷的活动并不排斥,一趟趟下来并没什么特别的不适,倒是盛越泽似乎已经有些扛不住,但还跟发了疯似的要继续玩。
坐完过山车下来一走到街上,盛越泽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引来身边几个路人的注视。
易畅无言,只能去买了几包纸将地上简单清理了一下,心想还好不多,不然真有够他受的了。
等他清理完,把一瓶水递给还弯着腰对着水泥地的人,道:“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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