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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语旦
犀利到刺耳的话让沈煜升不禁皱眉,“谁能接任,总不是你我来决定。”
对方听他这么说笑得更开了,“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煜升,你的路还很长,没必要拘束局限自己。早点确定战略,也能早点找到合作伙伴,路走起来会更轻松。”
那份档案向他手边更推近了一些,“如果你想聊聊,欢迎随时来找我。”





鸽子 七十一、新生
正午,暖阳下的草坪是一片温柔细腻的绿色,几只雀在树间穿梭,发出清脆快活的吱吱声。
长椅上放着三两本或厚或薄的书册,一旁的身影安静地倾斜着,直到一位护理来到身边轻声唤他才坐直了身体。
“易先生,到用餐时间了。”
“啊,好……”
易畅晃了晃脑袋,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都怪阳光太舒服。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一个半月,一步都没有踏出去过。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很快会被憋得迫不及待想要出去转转,但发现竟意外地适应这样与外界隔绝的生活。
也许还是消遣的东西都齐备了的缘故。从接受治疗的第二天开始,他就陆续到盛越泽托人带来的几本戏剧集和小说,他既诧异又不解, 问送书的人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更让他惊讶的是,送来的书都合他的口味,有些是他以前反反复复看过的,还有些是还没碰过的近年新作。
他跟盛越泽彼此都没给对方留下什么好的印象,对方也不可能会如此了解他的看书习惯。他想了一阵,觉得这些书名的来源只可能是某一个人。等到盛越泽某天来疗养院的时候,他急切地向他确认。
那天是腿部手术刚结束,他没想到对方会踩着这个时间点过来看他。盛越泽一脸散漫的样子,好像来一趟是一次消遣罢了。
“又曦的主意,我当然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心里一暖,果然是彭熙文。久未谋面的老朋友,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疑惑:“是你告诉她我在这里?”
对方点头,无所谓地道:“在这里呆那么久也挺惨的,给你送点东西解解闷,也省得你来烦我。”
易畅当时只觉得莫名其妙,心想我什么时候烦你了?难道不是你一直来招惹我?
有时他真的不懂这个富人家少爷的脑回路,说出来的话无根无据,充分体现其自大的本性。
那之后盛越泽就再没来过,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也只让助手过来。前些天钟鸣主动联系了他,告诉他剧组准备半个月后开机,如果他的身体不允许也可以适当推迟进组,他赶紧说自己下周就能出院,这次绝对不耽误。
这次的治疗进行得很顺利,医生说他的腿已经完全康复,已经能正常行走,但短时间内还是要避剧烈运动。他一想到过不久就能进组拍戏,心跳就加了速。
他终于可以开始工作了。
他拿起手边那一堆书中的一本,上次剧组派给他的最新剧本。
看着上面电影的片名和两个主角的名字,脑海里又响起那一段在死寂的大厅中播放的录音,他的心逐渐泛起痛来。
这是当初易欣付出了他至今未知的代价,努力帮他争取来的机会。本是姐弟共演,现在却只剩了他一人。
他抬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他要把这当成她的遗愿,无论如何都要完成。
出院的那天,他很早就开始拾东西。按照约定,他要从现在的房子搬出来,住进盛越泽指定的地方。
圈内这样的关系他听说过不少,也大概知道是怎么个操作法。每当他思考这种关系的性质,并再次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在往深渊靠近的时候,心中就有一个声音在抗拒,让他清醒,让他不要贪图短暂的利益。
但当他想到能马上讨回他姐的东西时,他又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不论将来面对他的会是什么。
在整理的时候,他突然想回家一趟。虽然盛越泽让他直接去他那里,搬家的事晚几天再说,他还是想打包一些重要的东西先带走。依对方的古怪脾气,他去了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家。
他打了个电话给盛越泽的助理,告诉对方自己先回去一趟,晚一点自己开车过去。对方似乎有些为难,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等到下午和主治医生谈话,了解完以后的注意事项,便提上行李告别走出了院门。此时已经是黄昏,夕阳正直直地往下坠落。
当他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时,感觉到自己真的要迎来新的生活了。
他拦了一辆车往家的方向开。接近市区时,一路上经过一条条烟火气息很足的街道,到了离家最近的闹市区后,他忍不住让司机就在这里停下来。
大概很久没有到热闹的地方,让他这样极端喜静的人都有点想念起嘈杂的氛围来。下车后他就开始漫无目的地走,像是在享受最后的自由,急切地冲向任何他所能触及的缝隙和角落。
他拐了很多个弯,走进了一条只有寥寥几盏灯的偏僻小巷。这时他听到一个旋律从巷子深处传来,是一个女人的歌声。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个旋律非常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是在哪里听过,只跟着好奇心径直走到了一家酒吧的门口。
从门口的装潢来看,这家应该是一个比较朴实的清吧。他想听听音乐放松一下也好,没多想就走了进去。
店的规模比外面看上去要大一些,此时挺热闹,一半以上的座位都满了。舞台上坐着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正微微低着头哼唱。
她留着披肩的黑色长发,皮肤在灯光下白得有些病态,五官很立体,但看得出不是很协调,脸颊侧面一道凸起的长疤痕更给她的面容添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易畅找了前排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静静看着舞台上的人。
温暖而忧伤的旋律刺激着他的神经,缓缓敲击着他的心脏。
慢慢地,他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震了震,又怀疑自己是想多了,闭了闭眼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手心还是克制不住地出着汗。
等这一曲完毕,台下响起了很热烈的掌声。女人微微鞠了个躬,起身走下舞台。
接下来一个年轻歌手上了台,摆好吉他开始弹唱,活泼明快的旋律很快充斥着整个酒吧,但还是没能让他平静下来。
他又呆坐了一会,打算起来去点杯饮料,却听见旁边有人用轻佻的语气道:“怎么,那么金贵啊,一杯酒都不肯喝?”
与这里氛围格格不入的语气显得十分尖锐,他扭头,只见刚刚台上的女人就站在不远处,还是低着头,脸上带着些茫然的神色。她对面是两个坐着的男人,大概是对她感兴趣,但却又一脸看不起她的表情。
“对不住,我不陪酒……”她有些讪讪地道。
一男的似乎喝高了,大着舌头道:“好啊,那你滚吧。”
女人听了这话就想往易畅这边方向走,没想到刚迈出一步,一条腿就猝不及防恶意地截了过来,将她重重绊倒在地。
一旁的两个男人相继发出刺耳的哄笑声。
易畅见状马上站了起来,上前想伸手扶起她,却被一个东西吸引住目光,一步动弹不得。
女人抿紧嘴慢慢地爬起来,习惯性地揽起了披在胸前的长发。借着舞台上偏来的灯光,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她锁骨处的那道疤痕。
他记忆中的那道,从儿时就存在的疤痕……
与此同时被唤醒的,还有那首从儿时就开始听的歌,当时还是男孩的他如此熟悉的歌曲。直到那个最爱抱他的人离开的那天,也带着这个旋律一起远离了他的生命。
他嘴唇哆嗦着,又张又合,突然的失言让他慌张无措。
女人起来后没有看身边的人,捏紧了衣襟就要逃开,直到她听到一个颤抖的声音。
“妈。”
她愣了愣,又觉得应该不是在叫自己,停顿了一秒又要往前走。
他看着那个又将从他的视野里远去的消瘦背影,只觉心一阵剧痛。
“妈……”他靠近她,脚步有些不稳,“我是畅啊。”




鸽子 七十二、幸运
在夹杂着鼓点的乐声中,时不时有人穿过并不宽敞的走道,向木然站着的二人投去有些异样的目光。
易畅微微喘着气,看着面前的女人缓缓地转过身,微蹙着眉看向他,视线在他全身逡巡,眼神变了又变。之后,她的唇开始颤抖,眼里有了泪光。
“张妍你快过来啊!”
这时有人喊了她一声,她像是突然惊醒一般,身子猛地抖了一下,匆忙看了一眼身边后上前握住了他的手,道:“跟我来。”
易畅跟着她穿过人群走出了酒吧,又继续往巷子深处走,一路上他又惊又喜,心里又有满腹的疑惑,说:“妈,你怎么叫……”
“嘘——”
女人似乎很警觉,扭头对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拉着他快步走到一个木门前,掏出锁开了门。
这是一栋简陋而老旧的平房,进去后还能闻到一股发霉的气味。易畅跟着她往里面走,穿过一间房后,他们来到一个更小的门前,门口挂着的是极其老式的已着了一层锈的锁。
进门后,她对他道:“你……你先坐。”
他哪里坐得住,只傻站着,看着面前的人用发颤的手反锁上门。她挠挠头又想了想,觉得不放心似的,拿起旁边的木凳又顶了上去。
等做完这一切,她喘着气转身向他,手放在衣服上擦了两下,看向他的眼神里有惊喜,有惶恐,也有不敢置信。
“妈,”易畅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自己快要说不出话了,“妈,我……我是易畅。”
像是怕对方听不清似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哽咽:“你还……你还记得吗?”
他承认他害怕。怕的不是他认错了人,怕的是他的母亲再也不是他记忆中那个爱他的人,连相认的机会都不给他。
即使他们失联十年之久,即使她的面容已经改变,即使他永远记得她的名字不是张妍,而是越玲,他仍然确信,面前的人就是他的至亲。
十年了。他从没妄想过,这个只在相册和模糊的记忆里出现的人,真的又再次回到他身边了吗?
他怎么那么幸运?
越玲深深看着他,眼里已满是泪水,拼命点头又摇了摇头,上前紧紧拥住了他:“傻孩子……妈怎么,怎么会不记得呢?”
他紧紧地将她回抱住,仿佛一旦放松就会再次失去一样。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她激动的心情,就像在不断安抚他,告诉他她还是在意他……
过了许久,等到泪水都浸透了衣服,他放开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越玲也擦了擦眼,笑着道:“渴了吧?我给你倒点水。”
他点了点头坐下来,看她忙活着。渐渐地,他发现她不管是做什么,手都一直在发颤,让他不禁有些担忧。
等他从那双瘦得骨节分明的手里接过水,便问:“妈,你的手怎么了?”
“啊……没什么,”她随意地甩了甩自己的手,“大概……大概是最近有点累,不碍事。”
他看了一眼手中遍布着划痕的简易玻璃杯,像是已经用了很久,他喝了一口便抬头观察四周。
这个只有十几平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床,一把凳子和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破旧的衣柜,地是光裸的水泥地,墙皮都已经掉了漆。
他看得心里有点泛酸,问:“妈,你这几年都住在这里吗?”
这几年在找他爸的时候,他也有打探他妈的消息,但都一无所获。在他爸出事后,他们姐弟俩终于决定将他们妈报为失踪人口,只是在一次搜寻后就放弃了。
他知道,如果他真的那么想见到她,无论如何他都应该继续找下去。但是那种希望落空的滋味,他实在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鸵鸟,好像将让自己痛苦的事情埋藏起来,它们就会在他的视线外消失一样。不管是对谁,对亲情,抑或是爱情,他习惯于自欺欺人,逃避着真实存在于他面前的问题,于是才把生活搞得一团糟。
“这房子啊,就这两年搬来住的,挺习惯的。”
越玲坐在他身边,脸上带着柔和又有些傻气的笑,和他印象里的母亲有一些不同,但还是让他觉得非常喜欢。
他注视着她做过手术的五官,心疼地抚了抚那道有些狰狞的疤痕,“你的脸呢?怎么伤的?”
“之前……之前和人结了仇,觉得整了容会安全点,就去做了……”他妈有些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他笑了笑道:“是不是比以前好看一些?”
易畅怔了一会,握住她的手,说:“不管怎么样,妈都是最好看的。”
这句话显然很受用,他妈笑开了,说让他等等,她去拿点点心过来。
他站了起来,细细打量着这个房间。他将地上的垃圾了,又把散落的几件衣服捡了起来,不经意看到衣柜边的角落里有一个黑漆漆的盒子,还上着锁。
盒子很致,上面落了些灰。他将它从地上拿了起来,拿纸巾沾了点水正准备擦拭的时候,却听门口一声厉喝:“别碰那个!”
他吓了一跳,扭头只见他妈瞪着他,眼里充满了惊慌,快步走了过来将盒子夺了过去。
“抱歉,我就想擦一下……”
他想他可能动了她什么隐私的东西,女人的心思应该都挺敏感的,是他冒失了。
越玲看了眼她儿子,表情很快恢复了平静,把盒子放进了衣柜后,她转头对他笑道:“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
桌上是两瓶酸奶,还有一袋子各式的小蛋糕,他妈拿了一个塞进他嘴里,道:“隔壁邻居今天带的,我给热了一下,味道还好吧?”
看他点了点头,她便开心得不行,自己也拿起一个吃了一口,继续说:“我这工作呀也是她帮忙找的,酒吧里一个管事的,人特别好,刚刚那一嗓子听见没?就是她,哈哈。”
易畅将嘴里的蛋糕吞下,问:“为什么把名字给改了?”
“哦名字啊……不是说了结仇了,改了名好躲呗。”
看着她有些无所谓的笑,他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问:“到底是和谁结仇了?”
他妈眼神摇摆了一下,“哎,这你就不用管了,都过去了。”
他只觉得荒谬,忍不住抬高音量道:“怎么可能过去?你告诉我,我好帮你解决啊。”
从重逢到现在,他妈一直在颠覆着他对她的想象。
他远没料到再次相遇的时候,她过的是这样的生活。他能察觉出她的状态并不好,即使她如何努力对他扯出笑容,不过都是想掩饰自己的落魄和不安罢了。
一想到分离的这几年里她可能经历的一切,他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他绝对不会让她继续受苦了。
他妈有些不以为然,安抚他道:“不用不用,真的都过去了,我现在挺好的,你别担心。”
他有些急了,刚想劝她又听她问:“对了,欣欣……欣欣她怎么样?你爸呢?”
她端坐着认真看着她的儿子,眼里都是关切,却见他突然避开了她的视线,低下了头,沉默着。
“他还那么爱发火吗?”她拢起耳边的头发,笑道:“还是那个死样子吧,你别不好意思说,他我还不……”
“不在了。”
越玲愣了愣,觉得有些听不懂了,问:“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开始艰难地复述过去的这一年里发生的事,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
空气一直沉寂着。
这个过程中,他不敢看她的眼睛。直到他听到抽泣的声音,鼓起勇气看向对面的时候,发现他妈紧闭着眼,泪水不停地流着,嘴唇微张着,手死死攥着衣服的下摆,好像这样能减轻一些痛苦一样。
易畅只觉心如刀绞,安静地走到她身旁站定,跪了下来。
“妈,对不起。是我……我没照顾好他们。”
不论他们一家是如何失去联系,不论他们妈的隐姓埋名,逃离他们的生活是否有不得已的苦衷,最悲哀的是,在他们终于重聚的这一天,曾经勉强维持的家也已不复存在,只剩了他一人站在终于失而复得的亲人面前,却要带着满腔的愧疚与悔恨。
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回避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越玲有些失措地看着他,红着眼哽咽着,也跪在了他面前,将他抱进了怀中。
“傻孩子……傻孩子!”她抚着他的背,泣不成声,“怎么是你的错……是妈不好,妈的错!我不该这样,我不该躲起来,我应该知道你们在找我,在等我的……”
说完,她目光一滞,抬手就开始扇自己耳光,嘴里喊着:“我的错!我的错!……”
“妈你这是干什么?!”
易畅心里一惊,赶紧把她的手制住,将她扶了起来坐在床上。
大概是情绪波动太大的缘故,越玲的神开始有点涣散,眼睛有些无神,看起来十分疲惫。
易畅在床头垫上枕头让她靠着,握住她的手道:“妈,跟我走吧。我现在有钱了,可以让你住得吃得好一些,不用吃这些苦。”
“不用,不用麻烦了……我在这里挺好的,我跟着你给你添乱呀?”
他没想到他妈会这么直接拒绝他,心里一涩,又劝道:“你是我妈,怎么是添乱?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过的,现在我们既然团聚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让我照顾你,好吗?”
见他妈还是没有动摇的样子,他想了想又道:“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我现在是明星了,我有好多好多钱。盛业你知道吗?一个大公司。”
提到盛业的时候,他感觉到握住的手抖了一下,他妈本来移开的视线又重新看向他,眼中有些诧异。
此刻他不得不感叹自己前东家的厉害,又有了说服她的信心,继续道:“我和他们老板的儿子是……我和他认识,他会帮我的,你就放心跟着我,好吗?”
原本他以为这么说她肯定就会信服了,然而他发现,她的手好像抖得更厉害了。
越玲的眼神飘忽着,喃喃道:“我不,我不去……”
他有些不解,猜想可能是她最近太焦虑,想上前安抚她,手却被一掌挥了开来。
面前的人将腿折了起来抱在胸前,像是受了惊又像是在示威,对他喊:“我不走!”
他的手僵在空中,心里只觉得一阵迷茫,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他想了想,觉得只好慢慢来,便道:“好,我们不走,我们不走。”
他脱了鞋爬上床坐在她身边,抱住她的肩,一下下轻轻拍着,“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我们不着急,妈你不要紧张,先好好休息,好吗?”
感觉到她轻轻点了点头,他才稍微放下心,将昏昏欲睡的人安置好。
他站起来关了房间的灯,又在他妈身边躺下。慢慢地,身边传来均匀平稳的呼吸。此刻的他发现,自己好像好久没有那么安心过了。
在带着霉味的潮湿空气中,困意渐渐袭来。




鸽子 七十三、服务
这一觉很甜。
早晨,等到阳光已经布满了屋子时,易畅自然醒了过来,发现已经快九点了。
他看了看身边,人不在床上,正出神的时候看见他妈提着一袋早点开门进来,看见他时露出了很开怀的笑。
“起床啦,洗洗来吃饭吧。”
“嗯好。”
他点点头,起身去卫生间漱口,用冷水拍了拍脸。忽然,他想到自己昨晚忘记了和盛越泽的约。
他冲回到房间抓起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了。他低声咒骂一声,赶紧将它接上了充电线。
按照盛越泽的性格,估计他不会轻饶他这次的失联,也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不过他最担心的是,一旦对方发难,他们之间的约定会不会受影响。
对方定是不会想听他讲述感人至深的寻亲记,他即使坦诚相待最后也只会沦为笑柄而已。
“怎么啦?”越玲看儿子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有点担心地问。
他摇摇头,“没什么,我把人放鸽子了,晚点赔个礼就行。”
他只好先吃了早餐,然后打了电话给盛越泽的助理。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单刀直入道:“易先生您在哪?”
他马上将地址告诉了对方,又道了歉解释自己昨天碰到了意外情况。
“好的我马上去接您。”
对方的语速比之前都要快上许多,能听得出很急,估计是被老板训了一顿,让他都有些过意不去。
“畅,要走了吗?”
他转过身,看见母亲也站了起来,双手在身前握紧,蹙着眉看着他,能感觉出她很舍不得。
他微微叹了口气,上前抱了抱她,说:“有个重要的约,我不能拖了。我过两天再来看你,记得缺什么就联系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的事我们慢慢再谈,好吗?”
他拿出一张还有些存款的卡递给了她,又叮嘱了她一些事。看母亲认真点头的样子,他心里又暖又涩。
坐上助理的车后,对方也没提昨晚的事,一路上安静得有一些诡异。
车慢慢地驶入郊区,又过了半小时开到了一栋别墅旁停了下来。
“就是这了。少爷在三楼等您。”
他从车窗向外望去,只觉得这栋房子的外形和他姐的家有一些相似,都是很典型的欧式平民独栋风格,只是比起来多了一些额外的雕刻装饰,添了一丝奢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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