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语旦
转过身后,只见男人双手插着牛仔裤的口袋,还是那样不羁地站在不远处,但脸上已经没了当初轻浮的神色。
他的身边便是荣寅,疲惫的脸上有些愧色,对沈煜升道:“我没拦住,抱歉。”
沈煜升看了一眼荣寅,走到盛越泽面前,道:“你过来做什么?”
对方看了一眼病房的门,说:“躺在里面的是我的亲人,我怎么不能来。”
“亲人?”沈煜升冷笑,“你是以什么心态说出这种话。”
易畅和盛越泽之间的关系,对于从前的他而言是令人困惑的,但他从没想过去深究。
而如今,他开始怀疑这一场不同寻常的包养背后,起因并不是单纯的双方合意。
易畅患病已久,而这段时间里对方从未以“亲人”的身份出现过,却在这时候突然造访。
他不得不怀疑对方的意图。
“我这次来,就是要把这个给他,”对方将手中提着的一个不算小的皮箱递了过去,“欠了他很久了。”
沈煜升将箱子拿过来,感觉到有些重量。
“这是什么?”
盛越泽的目光在箱子上停了一会,只道:“帮我转告他,东西原封不动,我没有拿。”
他说完便跟荣寅告别,要离开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等一下。”
他走到他面前,提起皮箱道:“这是易欣的遗物?”
得到对方的默认,他神色忽沉,有些讽刺地勾起了嘴角。
“你当初就是用这个威胁他的吗?”
盛越泽脸上有了些不自然的神色,但很快被平静代替,道:“最后做决定的人是他,我只是提供了一个选择。”
他盯着他许久,额上的青筋不停跳动着。
“你可真是个混蛋。”
对方难以置信般地笑了出来,道:“沈大总裁,我怎么混,也总比你这个光顾着白嫖的‘哥哥’要好吧?”
两个字被刻意地强调,空气迅速冻结了起来。
很快,一个沉重的拳落在了白皙的脸颊上。
盛越泽被打得偏过了身,他愣了一秒,表情狰狞地碰了碰痛处,一抹发现罕见地见了血。
荣寅吓了一跳,忙上前拦住了正要还手的老同学。
他无奈地看着二人,沉声道:“你们有没有搞错,这里是医院!要闹去外面闹可以吗?!”
沈煜升胸口起伏着,用微颤着的手指扶了扶眼镜。
“抱歉,”他伸手把皮箱递给了荣寅,随后平静地看向盛越泽,“荣寅,以后无关的人请你严格把关。”
他开门进了病房。
出乎他意料,房间的灯都开着。
这个比原先疗养院小了许多的房间里,却多了些温馨的装潢和摆设,更有人情味了一些。
病床上的人正靠着床沿坐着,腿微叉开着,眼睛看向天花板的一角,表情似是凝固住一般。
沈煜升慢慢走近,却始终不敢开口喊他。
等到他终于走到他身边,进入了他的视线里,青年瞳孔却猛地震了震。
对方的眼神是浑然的陌生,受惊般往后退了一些,手茫然又紧张地在被单上抓了抓,用警惕的语气道:“别过来。”
“……好。”
他心里泛着痛,后退了几步道:“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
他抬手关了灯,将外套和随身的东西随手轻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随后坐在了门边的椅子上。
两米左右的距离里,他还是能看到青年端正的侧影。
月光透过窗投射在他的半边脸颊上,闭着眼靠坐着,安静的模样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想将他放平睡下,刚想站起,想到刚刚对方的反应却又犹豫了。
诊断显示,青年的病遗传因素占主导,治愈难度相较非遗传性更大。
他不惊讶,同时也并不悲观,当初他是看着易畅的母亲如何逐渐好转的。
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这一次,绝不可以再出任何的差错。
手肘撑着椅子的把手,他闭着眼休息着,但神智却格外的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急促的呼吸声。
“对不起,对不起……”
他站了起来走到床沿,发现对方不停地摇着头,应该是做噩梦了。
他拿起一边的手帕擦了擦他额上的汗,手臂却忽然被他挥了开来,一双干净的眼猛地看向他,眼神却是混乱而失控的。
他吞咽了一下,试探地问:“小畅?”
易畅看着他,表情似乎有些害怕,嘴角抽了抽,道:“哥……”
他认得出他。
心里隐隐地有了些喜悦,他道:“对,是我。”
他慢慢更靠近了一些,“我们躺下好好休息,可以吗?”
当他的手抚上青年的背时,他却像触电般往后退了退,像是很抵触他的触碰。
“怎么了,不舒服?”
这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两个人都抖了一下。
沈煜升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号码,发现是荣恬的来电。
他将它摁断,随后关了机。当他抬头时却看到青年的目光落在一边,像是在看着床边的柜子。
他随着他目光看去,映入眼帘的除了一盒烟和一支钢笔外,还有一串钥匙。
上面套着的,便是那个当初失而复得的钥匙环。
沈煜升看得也有点出神,不禁勾起嘴角,将那串钥匙拿了过来,道:“还记得这个吗?”
“那天你把他扔给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已经无药可救了。”
他还记得那天易畅的眼神。那是他第一次如此害怕,他们会再也回不到从前。
事到如今,他终于为他的自负付出了代价。
易畅静静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皎洁的月光下,那只鸽子的刻痕像是有魔力一般,散出一道道悚然的光,狠狠击穿了阻挡着回忆的壁垒。
意识如抽丝一般被拉扯了出来,被迫面对着那一块块被刻意埋藏的碎片。
他突然看向他。
“对不起,对不起!哥,对不起……”
“怎么了?”沈煜升被他的反应吓到,握住了他的肩柔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
“不,不是,不是……”
手肘被用力反握住,青年的肩无规律地起伏着,此时正凝视着他,黑曜石般的眼里仿佛深渊。
“是我杀了他!是我杀的他,我杀的……
沈煜升皱了眉,问:“谁?”
对方没有回答他,只自顾自地说着。
“我明知道你爱他!我明知道你爱他……但是我拍那张照片,那张照片……”
“……”
他怔住。
一时心如同被狠狠捅了一刀,痛得无以复加。
“你恨我吧?你是不是很恨我?”
青年有些急切地问着,但好像又不需要他的回答一般,“你恨我是应该的!我也恨我自己……”
混乱无序的话中渐渐地夹杂了哭腔。
他又忽然握住他的双臂,低声道:“哥,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错了,我错了!你原谅我,原谅我……”
浑浊的夜色里,浓黑的眼睛真诚地看着他,就像从前无数个时刻一样,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乎着他的每一种感受。
沈煜升深吸了一口气,倾身紧紧地拥住了他。
怀里的人不安地挣扎着。他越是挣扎,他抱得越紧。
渐渐地,厉声的喊叫变为了点滴的呓语。
他听到了沙哑的哭声,胸襟上渐渐有了些透彻的湿意。
过了很久,他闭紧了眼,垂下头在他耳边道:“易畅,你听清楚了,我不恨你。”
“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
“从来只有你一个。”
鸽子 九十三、爱人
随着秋天的到来,天气开始变得凉爽舒适。
医院里还是密集地忙碌着,来来往往的人都没注意到拐角处出现的一捧五颜六色的花束。
刚和医生说完话的施瑜此时眼中突然一亮,追上前问捧着花的同事道:“小芸你这哪来的花?”
同事看了看周围,撇撇嘴压低了声音对她道:“院长送他老婆的。他夫人不最近住院么,两口子不知道闹了啥天大的矛盾,夫人看见他就发脾气,把花就这么推给我了。”
施瑜将那束花环视了一遍,道:“那你准备怎么处理?”
“她是叫我扔掉啦,可我哪里舍得啊……”对方看了看她,“你想要?”
“呃……”她眼珠子一转,“我拿个两朵行么?想帮我病人那儿装点装点。”
对方坏坏地挑眉:“嘿嘿,是送那个明星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哦!”
她脸红了红,说:“你别乱想,是我自己喜欢花花草草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啦就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不过你还是当心点……”
“怎么了?”
她凑近她,道:“我听说他背景很复杂,不过也不奇怪,混娱乐圈的嘛。你呢还是不要太认真了,照顾人把自己照顾进去不划算,知道了吗?”
“知道啦,罗里吧嗦……”
和同事又闲扯了一会后,她挑了几朵色和香味都比较清淡的花进了病房。
房间里有两个人,很安静。
穿着正式的男人正在喂床上的人喝汤,有人进来了也并没有停下。
青年只垂着眼喝着,此时身体微微僵了一下,扭过头对她微笑着道:“小瑜。”
施瑜也对他笑了笑,不太敢直视他对面面无表情的男人,很快摆了摆手上的花道:“我插个花就好。”
说完她很快走到窗边,把瓶子里的假花拿了出来,然后放了些水进去,拿起剪子开始处理起新鲜的花束。
身后只有勺子和碗轻微碰撞和吞咽的声音。每当这二人待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是这样安静的氛围。
看似平淡疏离,但又很不寻常。
很快,她听到有人站起的声音。
“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嗯。”
当施瑜转过身时,男人已经走了出去。
她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把枝条裁好后就来到床边,问:“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就跟昨天一样吧。”
“没问题。”
她做了一个ok的手势,坐下来准备照例给人按一按手臂和肩膀,却听他道:“没事,已经按过了。”
“……沈先生按的吗?”
见他点了点头,她看了看旁边装着汤的保温杯,了然地笑了,说:“沈先生真的很关心你,你来一个多月了,他基本上每天都来看你。”
易畅随着她的视线看去,道:“是我的一个阿姨炖的,她对我很好。”
“这样啊,真好!是她托沈先生带来的吗?”
“嗯。”
在这一行干久了,面对病人总是习惯像姐姐妈妈一样爱念叨,这大概也算是一种职业病吧。
她作为护士和青年之间的相处一向是这样的模式,只是偶尔对方的情绪会告诉她,他并不是很想多聊。
一方面是由于病情,而另一方面,她想是他的性情使然。
她为他倒了些水,说:“要看点书吗?或者,看看我刚插的花?”
“好啊,看花吧。”易畅笑道。
施瑜将花瓶端到床头柜上,说:“喜欢吗?刚从别人那里搜刮来的,我觉着还是不够,得找时间再去买一些。”
他细细地抚摸着那或大或小的花瓣,每一片都充满了鲜嫩而不张扬的色泽。
“真漂亮。不过小瑜,这下你要花时间打理了。”
“哈哈,这你不用操心,我做这些可比做正经事有劲得多……说起来有时候啊我真佩服那些人,为什么整天连轴转都不会累。”
她抽起其中一朵,过了会道:“易畅,我可以跟你直说吗?”
易畅抬起头,道:“有什么就说吧。”
“好,我其实一直想问……沈先生这样待你,你都不会动摇吗?”
施瑜见他发愣的表情,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呃因为我一直没谈过恋爱,所以我对这些很好奇……毕竟他条件很好,也很在意你。”
她越讲越尴尬,脸上都有点发麻,便慌忙摆摆手道:“如果是我误会了,很抱歉!”
“没关系,”青年目光淡然,“我跟他之间有点复杂,不过都过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们之间有过什么喽?”她有些紧张地问。
他不禁失笑:“你这个语气怎么跟娱记一样?”
“没有啦,我就是好奇而已,”她咧嘴笑了,“我看你们明星谈个恋爱可轰轰烈烈了,还都是帅哥美女,赚钱又快又狠,我可真羡慕。”
“没什么可羡慕的,”他将视线从花上移开,看向她道,“去谈个平凡的恋爱,过普通人安稳的生活,比什么都好。”
在这里的第一个月,沈煜升因为怕扰乱他治疗进程,强制性地断绝了他与外界所有的联系。除了医护之外,只有沈煜升和严延能接触他。
这自然是他逐渐恢复自我意识之后才知道的事。
他没什么需要保持联系的朋友,但对于两部电影的进度,陈明帆的状况,还有许久不见的母亲和彭熙文,他完完全全地被割裂了开来。
外界的信息他只能通过偶尔送来的一些报纸来获取。他为此跟沈煜升争执过,但结果显而易见。
他明白对方的初衷但无法彻底地理解,为了早点获得自由,尽快痊愈是唯一的出路。
而这一天施瑜却告诉他,他有一位访客。
是他最想见的人。
在女孩走出房门后,越玲便在他讶异的目光中走了进来。
她穿着比较现代化的旗袍,头发盘成温婉清爽的造型,脸上化了淡妆,此时正笑弯了眼看着她的儿子。
“妈?……”
易畅慢慢站了起来,不敢相信地走到她面前。
快半年的时间,对于他们母子二人而言,就如过去空白的二十多年一般漫长。
“畅……”越玲有些哽咽了,“对不起,妈来晚了。”
他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她,垂下头呼吸着母亲身上令他心安的温暖味道。
“要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是我自己习惯了逃避,才拖到了现在。”
当初在他好转后,他明明可以去找他妈一起生活,但因为接下了电影搁置在了一边。
他知道自己想念她,想保护她,但他首先要跨出那一步。
他在畏惧什么?
这个问题,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所以当他从荣寅那边听说他妈的状况的时候,对沈煜升的信任就像一个极其顽固的心理暗示,让他安心地做他爱做的事,不顾其他。
而现在,他最挂念的人就这么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个天大的惊喜。
“傻孩子,”越玲将他额上的刘海抚到一边,心疼地蹙紧了眉,“是妈害得你那么苦……你的病,都是我这个疯婆子害的。”
“妈,你别……”
“别为你妈辩解了,”她打断了他,“医生肯定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这是事实。只是现在……哎,说再多也没有用。”
她激动地摸了摸他的脸,胳膊和手,说:“你现在恢复得差不多就太好了,妈这心就放下来了……”
他笑了笑,问:“妈,是沈煜升他允许你来的吗?”
越玲点头,道:“其实在知道你住院之后我就想过来,但他说为了你考虑还是再等一等,我想了想也对。他估计是见你好转,今天又是中秋节,就准我来跟你见面了。”
“说实话,我一开始觉得这个人城府太深,老是捉摸不透的,不过看他做的事,又觉得还挺靠谱。对了畅,他说……”
“什么?”
母亲握着他的手,关切地问:“他说,你是他爱人,这是真的吗?”
“……”
易畅正在喝水,听了她的话被一口水猛地呛了呛,越玲赶紧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他抹了抹嘴,道:“他……他跟你这么说的吗?”
“是啊,所以我就想问问你。我感觉这小伙子虽然看起来古板严肃了一点,人倒是挺好。你要是不讨厌,处处也挺好的呀,妈没那么保守,别担心。”
他发了会呆,随后对她道:“妈,你应该听错了,他已经订婚了。”
越玲愣了下,“妈这点听力还是有的,而且订了婚又怎么样,婚又没结……”
“妈……”他有些不耐,“我还没出院,先不要着急帮我张罗这些,好吗?”
“好,好,都听你的,我不说了。等你出院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易畅笑了,道:“等我出院了,我们就搬走。找个你喜欢的地方,我们安安静静过日子,怎么样?”
越玲也笑开了,捏了捏他的脸:“那敢情好!那你就要给我争气,好好养身体,啊。”
晚上,在送走了母亲后,他照例用了清淡的晚餐,然后就坐在床上看书。
在治疗的前期,他基本看不下去几个字,一会就开始昏昏欲睡,做一些喘不过气的梦。
现在他开始能一次读个几页,还能进行适度的思考,生活也多了些趣味。
他想起从前进强度大的剧组时,撑着眼皮嗑剧本的那些夜晚。那时候的他偶尔会想,既然演戏这么累,要不就别干了,找个地方混日子吧。
这一劫让他恍悟,原来劳累和疲惫,也是一种权利。
书是沈煜升派人送的。当时人站在他面前,问他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他一时想不出来,或许也是懒得想,就说不需要,结果对方面上就渐渐有了煞气,气氛变得很僵。
于是他就说送些小说杂志吧,然后对方就给他时间去想具体要什么,第二天让严延来记录。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感激于对方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知道他是在真心关心他。只是他觉得,沈煜升没有必要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赶到这里,只为了跟一个病怏怏的人面面相觑。
他已经被“困”在这里,所接触的人随时都会跟沈煜升报告情况。他不会胡闹,也不可能逃走,对方完全没有放不下心的理由。
当然,他不会告诉对方他的想法。作为完全受惠的一方,他不该再去给别人添麻烦。
沈煜升进来的时候,他刚合上书,打算把灯关上睡觉。
对方还是那样风尘仆仆的样子,小麦色的英俊面容上有些萧索的神色。
“要睡了吗?”
“嗯,”他发现他手里拿着一盒东西,问:“怎么这么晚过来?”
对方转身关上门,走到他面前,道:“抱歉,今天太忙所以来晚了。”
他见他有些欲言又止,便主动问:“这个盒子里是……”
沈煜升另一只手托了托盒子的底部,道:“想给你补个生日,好吗?”
十点钟,医院的公园里只有稀稀落落的虫鸟的鸣叫,还有远处并不刺耳的汽笛声。
他们找了一处长椅坐了下来。
盒子被打开,里面是一个足够四五人享用的圆形蛋糕,灯光下是淡淡的柠檬黄色。
易畅专注地看着,问:“是什么口味的?”
“好像是热带水果,”沈煜升拿起刀找到中心的位置,向下慢慢切出了一块,“我不太懂,是店员推荐的。”
他看着他笨拙又小心的动作,心里渐渐有了些暖意。
对方将盛了蛋糕的小碟递给了他,道:“你尝尝。”
因为许久没吃甜食,易畅也感觉有些馋了。他很快尝了一口,发现是很清甜的口感。
“谢谢,很不错。”
“那就好,”对方似乎松了口气,又有些惋惜地:“去得太晚,蜡烛都卖完了。”
“没关系,又不是小孩了,”又一口放进嘴里,他有些慨然地看着远处,“我也好久没过生日了。”
对特殊日子的遗忘已经是常事,他的生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与仪式感越行越远。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和沈煜升在一起的日子里,才是他对生活最有热情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不怕忙碌,因为他总能抽出时间去讨对方的欢心,同时自己也能从对方的满意中得到欢愉。
如果那段时日能算是恋爱的话,他的确已经享受过了人生中最美而纯粹的时光。
他不由自主扭过头看向沈煜升,却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他心里突然有些紧张,正要移开视线,却感到手被握住了。
“易畅,”对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看向他的眼里一片深沉,“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
“我……”
今夜的月光被云雾蒙上了一层薄纱,但人们还是感觉到那样温柔的光亮,细腻地铺就着世上每一处的热闹与寂静,繁华与萧条。
在安静的等待中,他听到他开了口。
“你知道,我向来是不会表达的人,经常伤害到身边的人,也包括你。”
他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还是那样握紧他的手。
“对于过去,我没有权利请你原谅我。我唯一想知道的是,你愿不愿意……”
男人的嗓音在夜色中愈加朦胧。
“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愿不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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