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任谁也不能说这位莘姬做买卖不厚道。
可是姬甫哪里会领这般人情?气得大骂道:“好个刁钻的贱妇!既然答应卖马,哪有当面宰杀的道理?今日便要拿下你,砍下你的人头治罪!”
说完,便要叫人拿住莘奴。可是莘奴却冷笑道:曾有国君,想用千金买千里马,苦觅了很多年也没有得到。一个近侍之臣自愿寻求千里马。过了很久终于寻到了千里马,但是马已经死了,近侍之臣用五百金买下了这匹千里马的骨头,返回向国君报告。
国君大怒说,他所想寻求的是活着的千里马,怎么用五百金买了一匹死的千里马?”
近侍之臣回答,死的千里马尚且用五百金来买,何况活马呢?天下人一定认为国君有买千里马的诚意,千里马很快就要到了。果然,不出一年,千里马到了很多。
这千金买骨的故事被引为佳话、今日魏王更添‘佳话’,相信过不了多久,魏王‘贱价买肉’的故事必定广为流传,到时魏王的贤名得以传播,全是司徒您的功劳啊!”
听了这话,姬甫不禁打了个寒战。魏王好贤名,这时所有的近臣都心知肚明之事。可是今日这里的事情被齐赵两国的来使看见,就是算捉了这刁钻的女子治罪,也难以掩住悠悠众口。若是这恶名传播出去,折损了魏王的威名,到时只怕魏王追究起来,自己难逃其责啊!”
这时齐国与赵国的使臣也醒过腔来,纷纷哈哈大笑道:“这位丽姝所言当真是句句入情入理。没想到一个泱泱中原大国,行事却这般小家子气?魏王是因为迁都花光了银子吗?居然出了这样的贱价买马这哪是求千里名马?分明就是来买马肉的啊!”
李牧在一旁也坐不住了,凑过来小声道:“司徒,看这样子,那女子不是好相与的。听说这“飞廉”背后的主人颇有些神秘,不但垄断了魏国所有良马的生意,甚至临近诸国的马商也唯他马首是瞻。今日若贸贸然抓人封店……只怕以后再无人敢来魏国贩马,到时……”
到时魏王顶着恶名,招揽不到良马,一定勃然大怒,他姬甫的项上人头不保,满门的富贵不在……这些还用这姓李的说?姬甫自己一早都想明白了!想到这,姬甫不由得恨恨地瞪了李牧一眼,若不是这竖子的馊主意,自己何必为了贪图那些金子,而做下这等难以收场的蠢事?
不过他毕竟在王庭浸染多年,脸皮修炼得够厚,眼看着已经撕破了脸,竟然能强自大笑,然后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位丽姝果然好胆识,难怪成支撑起偌大的马市。魏王求贤若渴,这是尽人皆知之事,对待千里良马更是用心。莘姬若是不满意我出的价格,只管明言,我再加便好,何必动怒杀马,连累了魏王的贤德呢?”
莘奴也是见好便收,微笑道:“为商贾者,当尽心满足客之要求,若是魏王不来买马肉,而是求买真正的千里名马,我自当满足王的要求。不过做商贾的,总是希望能让每一个上门的宾客满意,如今赵齐两国使君远道而来,也是渴求名马。我也不能厚此薄彼,若是三位出价合理,我准备将剩余的七匹分作三份,按出价的多寡售卖,价高者得三匹,其余两个各得两匹,若是都称心地买到了骏马,大家都是一诺千金的君子,今日发生在此处的事情,便止于内厅,不可外传,免得辱没了各位贵使的贤名,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三国来使,面面相觑,心内虽有些不情愿,却也只能同意。一来是因为魏国的二人急于封口,二来,那赵齐两国原本与骏马失之交臂,现在却可买回两匹,也算是大有斩获,总比白来一趟要强上许多。
自然是感激万分地看着端坐厅上的女子。
于是原本如斗鸡一般的各方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量了。最后姬甫出价最高,购得了三匹骏马,可是他出的这个价钱,甚至远超过魏王所给的金子数,于是自己掏了腰包又填补了些许,总算是压过了赵齐二国的势头,也算保全了魏王的面子。可是内里的怨毒愤恨可想而知。
而赵齐两国的来使则是按照与原来差不太多的价格,分别各购来了两匹。
最后拢帐时,竞发现这次卖了七匹马所得的银两,照比原来预期的八匹马的价格翻了一倍有余。
可是孙郁却是一脸难掩的怒色,径自往内堂走去。
莘奴知道,这马痴是要去告状,便不紧不慢地也跟着回来内堂。
果然一回内堂,孙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恩师,你带来的这个女子虽然是做生意的好手,可心思太毒辣,竟然眼睛不眨便宰杀了一匹千金难求的骏马,这等做派,郁真是想不明白!”
关于前厅发生的事情,王诩一早便知道了。他微微挑了挑眉,冲着跪坐在一旁的莘奴道:“说说吧,心思为何这般毒辣?”
莘奴深吸了口气,低声道:“魏王的新法思虑不周,一旦被下面那些贪赃枉法之人利用,便是祸及商贾的利刃。到时,不但赖以卖马为生的人难以为继,其余的商贾也会因为无利不能养家糊口。莘奴也心疼那马,可是不这么做,就难以破除这新法的弊端,让魏王警醒。”
说到这,她微微抬起头,轻柔却态度坚决道:“虽然在有些人眼中看来,那些低贱之人远不如千里马来的值钱,可是在莘奴看来,人无论何时,都要比马金贵。若是能保全那些商贾赖以为生的营生,莫说一匹马,便是十匹也可杀得!”
这一席话,听得孙郁是哑口无言。他自顾心疼骏马,远没有莘奴想得这么远。如今一听,竟是觉得莘奴说得极有道理。不由得心内羞愧,不待恩师说话,便径自向莘奴施礼道:“马市的伙计足有百人,全靠贩马生意养活一家老小。郁却只顾心疼骏马而不顾他们的死活,如今真是羞愧得难以自荣,还请莘姬责罚!”
莘奴却微微避让,淡淡道:“孙先生多礼了。莘奴不过是服侍家主的一个奴婢,若是以物换物,便是十个也抵不过那匹被宰杀的名马,此番自作主张,莘奴的确是该罚的,便请家主处置。”
孙郁听得一愣,有些出乎意料。在他看来这女子虽然跑得不够快,但是气度计谋堪比大丈夫,这样的奇才怎么可能只是恩师身边的一个私奴呢?
王诩自然听得懂莘奴话里的意思,看来她还是没有忘记在人市上所见,用奴隶换取马匹的情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的嘴角轻轻一勾道:“昨天贩卖梅子饮的教训尽忘了吗?为商贾者当依附权势,你今日之举显然已经得罪了魏国的司徒,以后这马市的生意只怕难做了。”
莘奴却早有准备道:“商贾逐利而栖,岂可固守一处?今虽然得罪了魏,却卖了赵齐一个人情,飞廉垄断了三国的良马生意,只要货源不断,相信赵齐两国会争相邀请飞廉去做生意,家主您经常给弟子讲述所谓制衡,便是将权贵利用得宜,就可在夹缝间求得生存……再说,莘奴自知有家主撑腰,就算面对魏王又有何惧?……不知莘奴可否想错了?”
王诩并没有点评爱徒这番做法是否得宜,仅仅是挥挥手,让听得有些合不拢嘴的孙郁退下。
然后他才慢慢走到了莘奴身前,伸出长指勾起她精致的下巴,轻轻摘取遮盖住花容月貌的面纱,一边审视着她的眉眼,一边说道:“昨日还死抱着几枚圜钱,宁可以身犯险也绝不撒手,今日竟这般大手笔,奴儿进步这般神速,竟然让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赏你……”
说道最后,他帖服在莘奴的耳旁,低声说道:“制衡之术,在于平衡而不能误判,莘奴当知什么是可为,什么是不可为,不要让我有后悔任你驰骋的一天……”
这话里敲打的意思甚是明显,莘奴自然是听得懂的,她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乖巧地依附在王诩的怀中,低声道:“莘奴永远都是你的……”
这话竟是堪比动情之药,王诩听了竟有些不能自抑,一把将她抱起步入内厅后的寝室……
为奴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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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白日的荒唐居然也是慢慢适应了便觉得无甚可矜持的了。
这里的内室,显然是为并不会常来临巡的王诩准备的,处处彰显着与众不同的奢华。在帷幔的后面,竟然还有一张典雅的象牙床。
床是最近甚是受追捧的家具。不过大都数也是以楚漆为主,像眼前这般用透着别样蜡白色光芒的象牙打制而成的围栏大床,无论花纹的精细和用料的奢侈都奢靡得叫人瞠目结舌。
也怨不得最近的诸国士卿们纷纷舍弃了席榻,而纷纷购入这种围栏大床。这其中的好处,若不是沉溺把玩一番,怎么能琢磨出其中的滋味?
就好比现在,美人黑发倾泻,如水一般在倾洒在床沿处,两只纤细的手腕用力地抓握着床头雕刻的盘虬双龙龙头,竟是不禁让人感怀,若是被这对纤细美好的柔荑抓握住,该是怎样的*夺魄?
此时美人的眼窝里也聚满着琼浆玉露,微红的小嘴细细地喘息,脆玉般的撞击着破碎的颤音:“家……家主,够了……奴儿真是承受不住了。”
待得象牙玉床终于停止了晃动,莘奴只觉得连呼吸都失了力气,只能无力倒卧在绵软的丝被里,任凭男人搂住自己,将脸儿埋在他厚实的胸肌里。
王诩轻轻地啄吻她的秀发,低声问道:“饿了没有?我叫庖厨为你准备你爱吃的鹿砲。
所谓“砲”,乃是一样绝顶美食,一般是将腌制好的肉,用泥巴搅拌苇草包裹后入火塘烤透。而鬼谷的庖厨,则更讲究些,选用是受热更加均匀的红土,搭配鹿肉,美食哉!
自从昨日在林中遭遇那三个地痞游侠,差点受了他们的欺凌,莘奴越发觉得自己还是太过柔弱,倒要好好地食每一顿饭,将身子吃得再壮实一些才好。
尽管现在失了力气,她还是点头小声道:“再多来些脯腊,要醮汁食……还要鱼醢蒸豆……”
脯腊是晒干的腌肉,切碎蒸熟便很顺口,用它制成的羹更是公卿宴会的常物,可是平时不太嗜肉的小女子一口气竟是点了满满的荤食,不能不叫王诩勾起了嘴角。
只搂住她微笑着低声问:“怎么怀了孩子?这么嗜吃?”
这一句玩笑话,登时叫莘奴的浑身僵硬,屏息望向了王诩。
此时正当午后,阳光透过帷幔投射进来,在男人的脸上形成了光怪陆离的影。不知为何男人静默了一会,声音骤然变冷道:“之前怜你还小,生产不易,用了法子避孕,不过你也渐大了,总是要生的……”
这最后的“生”字吐出来如同食豆一般轻巧,沉稳如鬼谷子磁性的哑音,更是让这事看起来没有可值得大惊小怪的。
莘奴将马上冲口而出的“不”字生生的咽了下去,屏气说道:“母亲生我时便是难产,我怕我也会……”
王诩将帷幔撩拨开了一些,任凭阳光打在莘奴汗意未退的脸上,似乎是在揣度她话里有几分真意。
许是莘奴脸上的惧意太过浓烈,他终于放下了帘子道:“放心,你不会……”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也不知是“你不会生”还是“你不会如母亲一般”,便再没了下文。
关于这些枕榻间的秘事,从来没有人私下授予过莘奴,她的启蒙夫子便是王诩。至于避孕或是生子对于她来说,也是玄奥得无所适从。
如今他却说她该生了。这又让莘奴未卜的前路笼上了层层阴霾。
屋内暧昧的气息未散,王诩不爱奴婢们进屋服侍。屋里床榻上倒是有个现成的奴婢,可是从方才裹进了被子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待得一桌案的肉食摆上后,王诩也不等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的惫懒奴婢动手,干脆自己用小木槌敲开了鹿砲外表烤干了的厚泥,一股浓郁的肉香,顺着泥缝宣泄了出来。敲开了干硬的泥壳后,鹿肉里的鲜美肉汁却没有半点丧失。他将桌案拉拽到床边,净过手取了鹿肉徒手撕成细条,直接送到还赖在床榻上的莘奴的嘴里,有时还要用手指揩拭一下她油腻腻的嘴角,免得淌下的油脂蹭到被子上。
一时间,吃相没有规矩得很。浑然失了读书通礼之人的教养。
不过这倒没什么稀奇的。莘奴身子根底体弱,稍微累到,就会娇惯惫懒。有些习惯一旦养成,也是让人察觉不到诡异。像这样隐秘的*后,王诩反过头来照顾自己的小私奴,对于二人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
莘奴吃了几口后,有了些气力,便裹着被子起身,披头散发地坐起来张望着满桌子的菜。原本点食的时候,点得甚是凶猛,可是真吃上时,几块鹿砲便让她吃得有些噎住了。
深知她脾胃毛病的王诩,便用铜勺舀着菹齑熬煮的微微带酸的清汤给她解腻。
刚到十八岁的年纪,不会在自怜自爱的情绪里浸染得太久。
莘奴觉得此番出来,自己的确增长了不少见识,一想到回到谷中,只怕不知何时才能像现在这般四处开阔眼界,倒也陡然生出了些精神,反过头来,替王诩添饭加羹,小心翼翼地跟他说,自己还想再逛一逛集市。
也许是因为莘奴刚刚替他做完了一笔厚利生意的缘故,王诩倒是允得很痛快。
这般耽误了半天的功夫,吃过了延迟的午饭,莘奴有心洗一洗,又怕沐浴之后集市散了,只简单地蹲在内室洗漱之用的水桶旁,用铜勺舀水洗了洗下面,便起身换衣去了。
王诩带着莘奴出去又再逛一逛。姑姑节,让这座原本热闹的城郭愈加人头攒动。
王诩让莘奴换成普通女子常见的裙装,带上了轻薄些的大沿纱帽,带着她去巡查了城郭里的几处产业,然后二人身后只有两个随身的护卫,融入到了当地民众的欢腾乐海里去了。
莘奴以前久居谷内,只知道自从王诩主事一来,谷里原本略显清贫的日子愈加奢靡,却不知这钱利的来处,要知道鬼谷收徒,弟子们缴纳的学费是远远支撑不了那种日日肉糜,顿顿脯腊的悠哉日子的。
现在她才渐渐明白,鬼谷何止在各国王庭安插了得力的爱徒,就连这商铺冶店也是星罗密布,为鬼谷家主日进斗金。
当了解到这一切时,竟让莘奴有种无力的绝望感。为何上苍要让她遇到这样一个莫测到极致偏又对她冷苛不放手的男人,她心内渴求的东西似乎离得自己越来越远。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这次倒是毫不遮掩地展示着自己盘根错节的势力与雄壮的财力。犹如山野里的猛虎野熊在猎物前展露自己锋利的獠牙,存心是要让就不出山谷的人知道,他的势力远拂各国边境……
若是平常的集市不待日落就要散了,可是此时正逢姑姑节,晚上反而成了人流汹涌的热闹时候。
许多回娘家探亲的女子,携着丈夫或者孩子前来城郭的护城河畔赏河灯,铺撒花瓣祈福。
王诩不爱挤在人群里,便带着莘奴来到城中的高台之上。
这里曾经是为晋王巡游而特意修筑的高台,用以给王歌舞享乐,瞭望四周的山色。
如今这里成了魏赵齐的边关城郭,这高台也供各国公卿玩乐之用,成为了一处颇为考究的酒家。
若是在这里吃喝,就算点的是最寻常的鱼脍炙肉,也需一金之多,如此令人咋舌的花费阻挡了那些身份低贱之人入这高台。
就算恰逢节日,这里的客人也不会过分拥挤。当王诩带着莘奴来到高台的最顶端时,便可以将城外那条变得璀璨迷人的河尽收眼底。
王诩饮了一口苦茶,斜眼看看一旁的小奴。她伸出如此高台上,竟然无心看风景只顾着摆弄着她手里的那些个写满了货物名称价格的竹简。
这些都是她方才在集市里一边询问,一边收集到的。虽然各地物品售价不同,但是此处最能了解三国的流通商贾情况,所以莘奴方才询问得也甚是仔细。
王诩向来喜欢学子勤勉好学,可是身边这位勤勉得简直快要无视他了,却让他心内大大不悦。
当下伸手抽出了她手里的竹简,道:“天色已黑,还看什么,是要看瞎了眼?”
谷内的确有几个老学究,因为看书过度而双眼看不清事物,每次吃饭总要讲饭碗碰到眼前,才能看清碗中之物。
莘奴抿抿嘴没有说话,就在这时有侍卫附耳过来在王诩的耳旁小声说了什么,他只点了点头道:“请他在二楼的小间等候。”说着便让莘奴自己坐一会,起身下楼去了。
子虎则站在莘奴身后的不远处,默默地看护着。
此时夜色加浓,高台上的游客也渐渐散了,零星只有几桌子的客人还在饮酒。上来的客人也少了很多。
莘奴本想往远处望一望那布满河灯的护城河。可是这一眼却望到了楼梯处,只见一个颇为眼熟的女子带着几个奴婢上了高台。
“小乡鄙民!没见过美人吗?这般起哄拥挤,是要挤死我不成?”伴着颇为尖利的声音,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登上了楼梯。
她上了楼梯后,飞扬着眼梢向四周张望了一圈。一下子便看到了带着纱帽的莘奴。
毕竟是相处得久了,竟然隔着纱帽都看出乃是熟人,有往前走了几步,愈加认定,顿时笑道:“莘奴姐姐,你怎么在这?”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返家去的姬莹。
子虎本要阻拦,不过看清是谷内的弟子,莘奴的同窗便顿住了脚步。
莘奴压根没想到会在此处撞见姬莹,顿时有些诧异。只能撩起自己的头纱道:“姬莹妹妹,倒是要问你为何在此?”
姬莹笑眯眯地本要回答,突然眉头一皱,凑到莘奴的身边用力吸了吸鼻子。
莘奴的身子微微一僵,暗自叫苦怎么忘了姬莹那獒犬般的鼻子了?
可是这时后悔已然来不及了,姬莹已经狡黠地笑道:“莘奴姐姐,才老实了几日,怎么一出谷便开了荤食?你的知己可真是遍天下啊!”
莘奴放下了面纱,遮住了有些困窘的面色道:“你与何人来此处的?”
原来姬莹是随父亲来到这里的,恰逢姑姑节,她贪玩游街,却被城中的百姓围观,这才辗转来到此处避一避。
莘奴听到她的父亲是魏国的司徒时,这才猛然想到,莫不是姬莹的父亲便是那个在飞廉卖马时才看见的司徒姬甫不成?
不过姬莹也很好奇莘奴为何来此,正待要问,突然楼梯传来的脚步声。
她转头一看,顿时像被定住了一般,只见在她梦里魂牵梦绕了几许的俊美恩师慢慢地出现在了台阶处。
“恩……恩恩师?”姬莹猝不及防,说话都有些结巴,浑然忘了礼数,只瞪大眼睛看见王诩走到自己旁边的小案旁,这才起身慌忙施礼。
可是这一施礼不打紧,因为身子靠前,猛然嗅闻到在鬼谷子的身上也有一股旁人难以察觉的甜腥味道。
她这本事倒是天赋异禀,可是此时高台上两个人都是满身的*味道,就是傻子也能联想到一处去了。
姬莹慢慢抬起头,脖子如生了锈的轮轴一般,在夫子与莘奴之间来回游移。
鬼谷子却文雅地一笑:“原来姬莹你也在此,现在可与你父亲一同畅饮了。
说话间,姬甫也带着仆役登上了高台。看见女儿在此,笑道:“原本还要差人寻你,现在倒是省事了。鬼谷子,我的爱女在谷中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原来王诩方才下楼去私会之人正是姬甫。
莘奴见姬甫上楼,便起身施礼。也不知王诩方才在楼下跟姬甫说了什么。白日里高价买马的深仇大恨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一脸长辈的和蔼道:“难怪如此机敏多智,原来莘姬是鬼谷子的爱徒,她与小女乃是同窗,以后自当互相照拂,哈哈哈……”
说完,姬甫与鬼谷子坐到了一处把酒言欢。
而姬莹与莘奴做到了另一处小案前。姬莹端坐了一会,终于将转轴一样的脖颈挪正了位置,慢慢缓过劲儿来了,斜着眼略带醋意地说:“行啊,闷声不响的,我说怎么这么大胆,敢在谷内私睡,原来是睡了个顶好的!”
莘奴腰板挺得直直地说:“不知姬是何意?”
姬莹撇着嘴道:“行了,别装了,普天之下被我这鼻子过一遍,便没什么隐秘的□□!哎,说说我们这道骨仙风,一脸假正经的恩师,在榻上是何等的雄姿?”到了最后,竟然是一脸的好奇,凑到莘奴的跟前低问。
被姬莹撞破了隐情已经叫人满身不适,姬莹的大胆提问,如何能叫莘奴回答上来?只能默默地端坐,不想再与姬莹说上半句。
可是姬莹却像是陡然饮了斗鸡血,兴奋得很,扯着她的衣袖道:“怎么还不说,我没饮到这极品的鳖羹,还不能听上一听?莘奴你可不能太小气!”
事已至此,倒是无甚隐瞒,莘奴被她逼问得急了,只来句:“有些发腻,无甚鲜美之处。”
姬莹面色一凛:“怎么?恩师可是来去太匆匆?”
其实姬莹话里的意思,莘奴也听得不甚明白,便胡乱点了点头。
姬莹又倒吸一口冷气,转脸望了过去,可叹仙师气质超凡,容貌昳丽,竟然是个不长久的软货?这一下,对莘奴的艳羡之情也骤然消减了许多。
只觉得这世间果然无十全十美之事,男儿再俊美若是个短促之辈,又有什么趣味可言?
当下颇为同情道:“只看外表,倒看不出……只是姐姐你与他有了首尾,他可有娶你之意?”
莘奴微微冷笑,温言道:“姬莹妹妹想得太多了……”
姬莹也觉得这姻缘是不大可能的,这鬼谷隐隐有道家做派,大约是要不婚的,不然何至于现在都没有妻儿?不顾莘奴实在是貌美,引得王诩动了凡心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是与大多的露水姻缘一般,待得时候到了,便消散得无了影踪。
淡了些好奇心后,姬莹又想起了另一处关节,追问道:“白日里逼迫得我父亲散尽千金,气急败坏得直跳脚的莘姬可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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