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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可是家主的吩咐不能不从。一连走了几圈,终于找寻到了一处合适的宅院,可是与屋主人打听了价格后,却这宅院连同屋内的漆器床榻,炉鼎一并要二百金,少一分都不卖。
莘奴瞪着怀里只揣着五十金的子虎道:“去西市吧!”
子虎立着不动:“家主吩咐,宅院乃是立身的门面,需大而气派,与庙堂相距不远,内有明堂广舍,圆池为壁,外有夯道高阶、陶栏丽瓦……”
莘奴被他念叨得面有不耐,正准备回禀王诩自己没有法子胜任时。一旁替二人驾着马车的廉伊开口道:”我知有一处宅院,其价应该有得商量,请随我一去。”
当廉伊轻车熟路地驾着马车带着莘奴与子虎来到一处东市一处小巷时,一座能看得出昔日甚是奢华的宅院出现在了眼前。只是这处宅院杂草丛生,也不知荒凉了多久?
莘奴看了看算计着修补屋瓦的费用,若是能低价买进,就算修补也是合适的。
只是这繁华的临淄城内怎么会有这么一处荒凉无人的宅院呢?
廉伊听了莘奴的询问,静默了一会道:“此处曾是齐国重臣的宅院,只是后来因为得罪了权贵公卿,被人半夜堵住家门屠戮,满门妇孺老幼皆不能幸免,一时间血流成河,事后这处宅院充公售卖,只是常有人入夜听到宅院里有幼儿悲鸣哭泣之声,一时传为有鬼,便无人问津,被神巫作法封了宅门免得邪气冲天。”
时人迷信。
虽然殷商时浓郁的占卜之风在周王朝时已经消减了不少,可是这等安身立命的立脚之地却马虎不得。这种每一块石板都浸满了鲜血的凶宅,就算是买下来住的不安生。
若是常人听了这少年的描述,自当神色□□慌忙疾走。
然而子虎是满身杀戮之人压根不惧鬼神,而莘奴也向来敬鬼神而远之,是以二人神色未变。
“你为何知晓得这般详细?”莘奴心有疑问。
廉颇虽然极力忍耐,却还是面露几许悲色道:“曾经带着妹妹在临淄乞讨,在街头巷尾听闻的。”
莘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这少年一眼,说道:“且领我们去询问一下价钱几许。”
因为这宅院充公,他们便驾着马车来到了授田司,闻讯了之后,那授田司的主司也是个爽利之人,一看有人来问鬼宅,直接反问:“你能出金几何?”
莘奴想了想那宅院的大小,迟疑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这三十金的价格就算在西市也买不来这么大的宅院。莘奴也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毕竟在谷内修习商道时,夫子曾经耳提面命不可一朝尽露底价,需徐徐添之。
哪里想到哪主司一看,便毫不犹豫道:“三十金?成交,然后便抓起一张布帛的地契龙飞风物书写起来,一边写还一边按照齐地的风俗歌咏高唱道:“只因无良屋,屈居市井中,今日觅宝宅,风雨无忧矣!一朝定契,再无更改!钱屋两讫,再无纠葛!”
莘奴有些默然地看着这位主司火烧屁股一般的急切模样,心内暗暗后悔自己还是太没有经验,当时举起一根手指便好了!
可惜那主司压根不容说话,那边买卖的歌咏刚一唱完,便按上的大印,只瞪着眼儿等着莘奴交钱,看那架势若是敢说“反悔”二字,便要以调戏官吏之名处以重刑了!
等到从授田司里出来时,莘奴才算拿到房屋的钥匙,返回去打开宅门一看,有点彻底傻眼的感觉。
这宅院的里面比外面还要破败,更可怖的是可以看出屋宅内当初打斗的刀痕斧钺痕迹犹在,就算是不信鬼神者,看了这些未及冲刷掉的情形,也会让人心寒胆栗。
子虎也颇有为难地看着莘奴道:“家主吩咐五日后要宴请齐都权贵……今日,姬买了这样的宅院,只怕家主……”
莘奴默默看了看四周,然后冷声道:“大而气派,与庙堂相距不远,内有明堂广舍,圆池为壁,外有夯道高阶、陶栏丽瓦……这里哪一样不符合家主的要求,便是这里,一会拣选些工匠前来修补便是……”
子虎被堵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也只能是找寻工匠前来修补了。
莘奴先是指挥着工匠们开辟了几处屋舍以供暂住。当简单收拾了一下后,王诩这才施施然来到奴儿为他精心选买的妙宅。
子虎看着王诩自从进了大宅后,四处走动时就不断调高眉梢。当看到家主弯腰,从一处墙角拔下一枚断剑时,便又用一种想要拔剑切腹谢罪的冲动。
过了好一会,王诩才停下了脚步道:“此处之前是何人的宅院?”
子虎一早便打探明白了:“乃是齐国前任大夫牟辛的府宅。”
王诩心内顿时明白了,这牟辛当初因为举荐人才不力,而被准备重振国威的齐王下令处死一,当时竟成了齐王贤德的美谈。
可是现在看这处宅院,内里必定还有隐情,想必是那牟辛在朝堂上招惹的什么对头,才借着齐王之命被杀泄愤,进而累及了族人。
王诩没有再说话,反复看了几圈后,端坐在了新铺在明堂上的长席上,问莘奴:“什么时候能修缮完整?”
莘奴觉得家主自从狼狈逃出魏国后,这脾气愈发和顺了,向来讲究吃穿的他看到这等凶宅,居然还能心平气和,隐隐道家的养气功夫又上了一个台阶,估计里羽化升仙已是不远了。
莘奴也心知自己今日之事做得实在不够利落,着实是被那个主司给框住了。不过她倒是泰然处之道:“询问过了工匠,若是全面修缮得需一个月,若是将前堂宴客之处修缮完毕,只需十日漆干便够了……能否请家主暂缓宴客……”
王诩摇了摇头道:“不必修缮,只这样便好,五日后照常宴请田忌将军入府一叙。”
不过那廉伊私下里却来找莘奴认错了:“莘姬,是我的错,实在不该向你推荐这处宅院。”
廉伊也是这几日才发觉莘奴原来并不是男子而是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丽姝。
当他一次看到身着女装的莘奴时,正在院内劈材,抬头见到莘奴时顿时呆愣地看傻了眼,竟然差一点将一旁扶柴的仆役手指斩断下来,一时间在仆役中引为笑谈。
莘奴倒是不以为意,并没有因为这而取笑廉伊。一则这廉伊年岁尚小也不过是孩子罢了。另一侧,不知为何看见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曾经年少时的王诩。
他们的眉眼虽然不尽相同,可是通身散发出来的阴郁气质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神似。
年幼时候的莘奴或许会被这气质吸引,可是现在的莘奴却敬而远之。这少年的性情偶尔宣泄出的阴沉,却让她不喜。
不过他也是个乱世里的可怜人,如今也与自己一样成为了王诩的家奴,左右不过都是熬度而已,莘奴不与他亲近,却也不想为难于他。
所以当廉伊前来认错时,她手脚麻利地梳拢着手里的书简,淡淡道:“你不过是告诉我何处便宜而已,最后拿主意的还是我,与你何干,再说家主也并没有降罪,你且做事去吧!”
廉伊流落市井许久,自然会看人眼色,比寻常的少年敏感得多,他发现近些日子莘奴对自己的态度清淡了不少,虽然未露厌弃之色,却不太想与自己多说的样子。当下抿了抿嘴唇,重重叩首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莘奴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心知自己的态度让这敏感的少年自卑不适了。不过她现在也是自顾不暇,如何还能估计旁人的心思?
因为选买宅院余下了不少金,莘奴这次可是精挑细选,比较了多处选买了一间门市宽广的好铺子。
以前所谓商道,都不过是在讲堂里空泛地比划,如今才算是有了用武之地,莘奴是准备用心好好经营一番,积攒下从商的经验的。
她选买的商铺原来是售卖粟米的,可是莘奴购得这铺子后,便命人重新制作旌旗盖头换脸售卖燕脂一类的事物。
在齐国边城的经验告诉了莘奴,越是繁华之地,这女人的钱便越是好赚。如今这临淄城内,莫说各个大小街市林立的女闾木屋,公卿贵妇也是满街都是。只要能觅得好货,何愁没有进项?
可是等到货物铺摆上了,莘奴才发现这发现商贾一道,并无想象中的那般顺畅,出了开店头一日,街坊妇人前来寻了新鲜,下了不少燕脂脸粉,到了第二日,店铺前边门可罗雀了。
不过姬莹显然是个捧场的,一大早便雀跃着入了店铺嚷道:“莘奴姐姐,给我寻些上好的水粉燕脂,今日恩师宴请田忌将军,也邀我一道赴宴呢!”
莘奴一听不禁眉头一皱道:“他要你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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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莹兴致勃勃地摆弄着莘奴店铺里的瓶瓶罐罐,眉头一皱道:“姐姐你上的这些燕脂粉质可真够粗糙的……”
可莘奴哪里顾得了这些,她一把拉住姬莹地手道:“他要你去宴会干嘛?”
“自然是结交齐国的田忌将军了!”
莘奴紧握着手里的燕脂盒,手攥得死死的。早就知他这次招收女弟子存心不良,可是这么快就出手了也是出乎意料之外。
王诩对权贵善用女色,只是以前都是养在谷内的侍姬,而如今打了个女学子的幌子,竟变本加厉,连权贵之女也俱利用上了!
“你……还是不要去了,而且你久离魏国终究不是办法,还是要跟……王夫子提出早点返家才好。”莘奴想了想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姬莹却转了转眼道:“家中父亲以为我在鬼谷,我正可自由地游历一番,就算他以后知道,我这也算是游历考学,可是如果回去,一定是要被送入宫里与姐姐一起学习礼仪备嫁秦国,当初我可是费了老大劲儿才央求父亲改了主意,怎么会回去自投罗网?”
莘奴急了道:“可是你一个女子,怎么可在无亲人的陪护下去参加宴会?若是……若是万一被人看上,这身在齐国,哪个能维护你?”
姬莹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道:“有夫子在,怕个什么?若是被人看上,那人又俊帅顺眼,戏耍一下又何妨?得了好姐姐,你就赶紧给我找些上好的燕脂水粉吧,若是打扮得不漂亮,晚上无人看中,我岂不是脸上无光?”
莘奴内心最恐惧的便是被王诩当作一份礼物送将出去。这是每个失去自由的私奴最悲哀的事情。可是姬莹不同,她养尊处优从小到大都恣意惯了,哪里会想到那些让人惶恐的经历?
最后姬莹到底是磨着莘奴取了小杵臼,将她看中的一盒燕脂又细细研磨了一番,用纱过滤装入小铜盒,又收刮了不少妆粉这才起身走人。
刚刚送走了姬莹,今日的第二位客人便登门了。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家主王诩。
莘奴自从买下这铺面后,一心扑在铺子里,至于服侍王诩时自然就略有怠慢了。不过王诩倒是难得的通融,并没有为难于她。只是第一天顾客盈门时,拍仆役前来收钱。将这一天的盈利尽数刮走,说是准备宴请贵宾,金不大够用了。
可是这等屈尊降纡来到脂粉之地,也不大符合鬼谷子一向的做派,难不成是亲自收钱来了?
身着素麻长袍俊逸非凡的男子现是在门可罗雀的店铺前刻意站了一会,似乎在欣赏着繁华临淄城里难得的闹中取静。
莘奴的脸微微一紧,举步来到他面前微微一福道:“家主今天晚上要宴客,何故移步此处?”
王诩笑着扶起她,移步进了店铺道:“看看我的金什么时候能再生出些金。”
看看,这便是物尽其用,她身为王诩的商道弟子,原是该日进斗金,没想到一朝亏本,每天都要赔上几许,面对王诩的质疑,竟是无言以对。
王诩又接着道:“经营店铺,不同于卖水饮和盐包那等小本生意。因为不可随意走动,便更要看清自己是要售与何人?
你选的这个店铺四周都是公卿之家里出来的贵妇,虽然你脂粉比别处便宜,可是品相太差,怎么可能招揽到客人?”
王诩也许是心情好,饮了一杯莘奴递上来的热浆后,居然难得开了金口指点了莘奴一番。
其实不用王诩说,方才姬莹抱怨脂粉粗糙就让莘奴顿悟到了症结所在。她半低着头,默默思索着自己该如何重新调整。只是此时她心悬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她与姬莹这一路相处以来,心内已经是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妹妹,眼看着她被人白白利用落入虎口,实在是良心上过意不去,可是该如何向王诩开口……
还未等她说,王诩就已经看出了她的心事道:“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莘奴深吸了口气道:“姬莹年级尚小,不懂人情世故,能否请家主通融,不要让她参加晚宴……”
王诩没有说话,只是长指在陶杯上慢慢地划着圈儿,一双俊目微微眯起,慢慢说道:“你可是觉得是我逼迫着她前去陪客?”
莘奴小声说:“奴儿不敢。”
王诩将空了的陶杯一推,在桌面上打了几个趔趄后,便啪的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有什么不敢的?早几年不是指着我的鼻子怒声斥骂吗?”男人的说话声冷冷的,让人听了心窝也泛着冰碴。
莘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咬着自己嘴唇:是啊,早几年自己还能怒声斥骂,可是现在的自己却只能面对一地的碎裂的陶片默然无声。
“今晚你也装扮一下,前去陪客!”王诩眯起眼儿,说完这一句后,便拂袖而去。
莘奴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引火烧身,也要前去陪客,不由得捏紧了两拳狠狠瞪着男人高大的背影。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货架前,也如姬莹一般,拣选了几个燕脂,可是到底是忍不住气,将手里的燕脂狠狠摔在了地上,一地的嫣红似乎铺洒的鲜血……
田忌在齐国可以说是风头正健,像王诩这类山野之人的邀请,他本来是不予理睬的。但是他的门客孙膑却进言道,说这位名叫“王羽”之人乃是一位难得的高人,若去必有收获。
田忌很是看中自己的这位不良于行的门客。
就在前几日,他与齐王赛马吃了闷亏。
因为齐王新近在魏地的飞廉马舍购买了两匹千里名驹,顿时如虎添翼,在整个赛场上所向披靡。当按马的上中下等分三场比赛时,他的三匹高价购得的名马全部铩羽而归。这不能不让一向争强好胜的田将军大为光火。幸而有孙膑及时献策,当场调换了马匹的比赛顺序,在不换一匹马的情况下让田忌大获全胜。
这不能不让田忌心花怒发,将孙膑因为门客中的上宾。
是以他这般相劝,又言及王羽乃是飞廉的主人,可以从他的手里购得更加名贵的马匹。田忌当即决定礼贤下士前去赴宴。
可是当马车渐渐驶入小巷时,田大将军不禁狐疑地揭开了车帘往外望去。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条巷子通往的是前大夫牟辛的旧宅。当年齐王震怒降罪牟辛之事,朝野无人不晓。听说他的旧宅闹鬼荒凉了许久,怎么这马车在入夜时却偏偏往这巷子里走?
可是一旁的孙膑却笑着说,没错就是这里。
等下了马车时,田忌一看,可不就是牟辛的旧宅嘛!就连墙头的野草都没有拔净呢!
难道山野的高人都是这般胆大而不敬鬼神?等到被仆役一路引着往里走时,田忌更是惊疑不定。
此乃凶宅!竟然连墙柱台阶上的刀痕都没有磨去。所到之处似乎能听到当时满院之人被屠戮的痛苦哀嚎。,每当鞋底落地时,似乎有种在战场上踏着血液的粘稠之感。
田忌是勇士,自然不会如寻常人一般在这凶宅里吓得面色如土,可是心内的不适之感也是挥之不去的。
当看到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立在院中垂手恭迎时,不由得面色一沉,冷笑道:“原以为今日见的是个饱学之士,怎知一路所看院中蓬草未除,灰垢蛛网未净,这是哪门子的宴客之道?若不是诚心邀请田某,自当回去,就不耽误阁下的时间了。”
王诩听闻,微微一笑道:“田将军既然肯来舍下赴宴,想必所求并非寻常美酒肉糜,觥筹交错。
不过阁下若是单喜奢华,不妨来前厅一看,某为将军准备的是别处吃不到的美酒佳肴。
孙膑坐在一旁的木轮椅上小声劝慰道:“将军,既然来此,不妨再多停留片刻。”
田忌瞟了孙膑一眼,不由得冷哼一声,这才举步入了前厅。
待得迈步入内时,不由得眼前一亮,厅内的奢华与厅外的凄凉真是反差得让人诧异。
只见厅内灯光辉煌,地面排铺的是香檀木,牛虎铜案,金银彩漆无一不是精致非凡。
“请田将军上座!”王诩将田忌引入了上座后,便命仆役端上佳肴。
田忌一看,果真如这“王羽”所言,端上来的美食无一不是精致异常,品尝起来的味道也与在宫廷中所食大相径庭,一问才知,乃是铁锅烹制的炒食。
喝了几杯美酒后,田忌的脸色减缓下来:“一看尊驾也是个会享乐之人,为何在临淄城中偏偏选买了一处凶宅,屋外也毫无修饰,让人初看心生诧异。”
王诩微微一笑道:“屋内屋外,吉凶一步之遥,这也是将军您现在的处境啊!”
田忌听得眉头一拧:“此话怎讲?”
王诩不慌不忙道:“狡兔死,走狗烹。将军如今在齐国风光无限,乃是齐王礼重人才的缘故。然而王庭风起云涌,圣心难测,将军若是不能再展雄威,谁又能保证将军您不是第二个牟辛呢?”
此话一出,田忌气得一拍桌子:“大胆匹夫!你敢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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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诩拢了拢衣袖,突然探身问道:“敢问为何前几日赛马之后,齐王会将亲买的那两匹秦马赏赐给了国相邹忌?”
田忌闻言一愣,那日他听从孙膑之言在马赛上大获全胜后,齐王先是诧异万分,然后笑着问询他这是何人的主意,当听说是门客孙膑献计后,赏了孙膑金三百。
当时田忌十分高兴,觉得这也是王对自己的赏识。可是过后他听说那两匹难得的好马却被齐王转赠给了邹忌。
而这邹忌恰恰是他田忌在王庭上的死敌,二人不对盘已久,王的这番举动,当真是值得人深思……
王诩不温不火地借着道:“田将军乃是妫姓王室宗亲,与齐王乃一脉血缘,王对于你的顾忌想来也要比其他别姓的公卿要多一些,偏偏将军平日还不知避其锋芒,处处与王争上风。我要是王,想必会宠幸邹忌多一些吧?”
这话正说到了田忌心内的顾虑上。他的脸色微微一变,若是那邹忌竖子得宠,自己的下场只怕不会比被小人陷害失了王宠的牟辛要好哪里去!
当下他慢慢压抑了怒火,眯起了豹眼问道:“那依尊驾之言,我该如何,才能逢凶化吉?”
王诩微微一笑:“狡兔死走狗烹,既然如此便要让齐王的眼前有打不完的狡兔。眼下田将军虽有些战功,然未扬名天下,将军你还需一战而成名,让王知你田大将军是无可替代之人啊!”
这话又是正打在田忌的心坎里,他向来好战,可是最近齐国无战事,他也是被憋闷得穷极无聊,这才在前次的赛马场上不依不饶,夺了齐王的风头,若是能有一战,再创奇功,他田忌又何惧那邹忌争宠?
现在田忌信服这个叫“王羽”的有些门道了,竟然深知齐国王庭上的风云,等下他问:“尊驾此言乃是提醒我,在此谢过,可是何时能有一战?”
王诩这是才慢慢坐正道:“倒是有个契机,不知田将军愿意冒险一试否?”
田忌眼睛一亮道:“愿闻其详。”
王诩却笑道:“不急。”说完拍了拍手,一群舞姬鱼贯而入,开始随着歌舞翩翩起舞。
就在这时,一身艳丽打扮的姬莹也走到了田忌将军的近前,带着矜持的微笑向田将军施礼。
姬莹向来擅长打扮,此番存心撩拨齐国威猛的大将,特意选了一身丝衣,服帖在身上,将娇俏尽显得玲珑尽致。脸上的妆粉调配得也恰到好处。在厅内的灯光下尽显迷离娇媚。
丽姝虽美,然则田忌却无心风月。他心悬的是王诩的未尽之言,便只当姬颖是个陪酒的姬女,连看都未看她一眼。
姬莹费心打扮了一下午,殷勤落了空,心内也不大高兴,便讪讪地坐到了田忌对面的桌案旁,端起酒爵闷闷饮了一口酒,
就在这时,又一女子端着果品走到厅内。姬莹这郁闷的一口酒未及咽下,只能用手里的巾帕捂着才没有喷出来。
只见这女子甚是喜好颜色,面上的妆粉抹得厚重无比,腮边的红色偏偏没有晕染开来,形成了两块让人炫目的不均匀红斑。
田忌虽然满怀心事也不禁抬头惊诧地望了几眼这古怪妆容的女子,心道:幸好这大堂内灯火通明,不然的话,这可不就是凶宅内游荡的女鬼了吗?非一刀活劈了她!
那女子端着一盘果品刚要走向田忌,便听王诩不急不缓道:“到这边服侍,你相貌丑陋,莫要吓坏了贵客。”
那女子的身姿微微僵硬顿了一会,这才移步向王诩。低头奉上果品后,跪在他的旁边替他舀酒布菜。
当女子倾身夹菜时,王诩借着鼓乐声的遮掩,不急不缓地对那女子道:“将脸儿往后挪一挪,那粉要掉到酒勺里了……”
那女子半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更显得有些瘆人,似乎带着无尽的怨念。
王诩却不看他,手持着玉箸在铜盘边随着鼓点有节奏地击敲着,一副欣欣然陶醉的模样。可惜满大厅里似乎只有他一人醉心歌舞,其他人却都是各怀心事。
好容易一段舞罢,田忌这才迫不及待地问道:“尊驾方才话未说完,有何助我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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