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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狂上加狂
可是马车上的那名女子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是觉得这等艳姝竟是生平未见,是另一番高冷而不可攀附的美。
那女子见了莘奴,只是目光一凝,细细慢慢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是嘴角微微翘起,点了一下头便放下了车帘。
莘奴顿时心下了然,心内感慨怨不得少年不再对着她作痴迷状,原来是已经遇到值得他倾心相守的佳人了。
于是笑着道:“可是要带家眷回赵国?我……似乎是欠了你一份贺礼了?”
那廉伊闻言,却脸上一阵不自在,连忙解释道:“我此番是要护送一位贵人入大梁,姬莫要乱猜,我并没有成家……”
莘奴心下了然,那女子说不定是赵国的贵女,却不知入大梁何事?
只是这也不是她多问的事情,而且她听闻廉伊也要如大梁后,心内踌躇,并不想一路都与廉伊的车队同行。
当下便悄悄吩咐子虎,将马车驱赶得慢一些,让廉伊的马车先行。
子虎似乎也有此意,只远远地跟在廉伊的马车后面,当行至一个岔路口时,命车夫调拨马头,径直走了另一条道路。
只是这道路并非官道。虽然开阔,却人迹罕至。莘奴揭开车帘往外探看时,心内未免敲鼓,于是问道:“走这野道是否安稳?”
子虎在一旁的马背上拱手道:“请姬莫要担心,这道比官道还安全。”
待得日落时,马车正好行至一户郊外人家,有人在马车还未来时,便已经等候在了门口,有人娴熟地卸车牵马,而莘奴被瑛娘搀扶下来时,一早边有人端来的盛满温水动铜盆供她洗手,而这看似简陋的郊外村户,屋内的摆设却是干净正经,炭盆也早早地摆在了屋内,温暖而温馨。
莘奴看了这草屋内外的人,无论是烧水的还是喂马的,个个都是身材结实而面色冷漠,若是仔细去看,他们的手掌皆是握惯了武器的粗大,骨节处都磨有茧子。莘奴以前曾经见过这等气质的人——那时在一代刺客宗师姜云君的身旁,他的那些舔惯了热血的刺客们的身上,才有这等气质。





为奴 132|第 1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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莘奴不知道为何王诩会安排自己不走官道,而沿途驿站里又都是这些舔惯了血腥的刺客们充当驿仆,可是可以想知,若不是遭逢到了什么意外危险的威胁,他是不会这般来安排的……
想到这,莘奴的心内不由得替王诩担忧。
所谓树大招风。王诩暗中经营多年,虽然在各国均安□□了自己的势力,可是他最近动作频频,尤其是发动多国进攻魏国实在是冒险之举。
魏王虽然迫于局势而忍气吞声,可是其他的侯王私下里会不会有所警觉,并采取行动想要暗中剪除了王诩?
第二日时,莘奴醒得甚早,透过了隐约听到院中有车马响动的声音,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一看,在晨曦的微光中可以看见她昨日坐的那辆车马已经整装完毕,即刻准备出发,只是马蹄子都包了软布,并无太大的声响,若不是莘奴失眠,恐怕是难以发现。
有一个身形与她相仿,也是小腹微微腆起的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被扶上了马车,然后那马车便在一片浓稠的晨雾中上了路去,不一会那马脖儿上的铃铛声便消失在了晨雾之中……
莘奴没有说什么,只是食过早饭再准备上路时,发现自己所坐的却换成了一辆寻常乡绅所用略显破旧的马车。
莘奴并有多问,只是存了心思,接下来的行程,自然又多添加了几许的留心。
当马车在白日里又继续前行时,她发现在某些地势险要之处,若是仔细去看会发现有树枝折断草丛倾轧的痕迹,虽然似乎是用沙土铺垫过了,可是有些道路的边缘也有殷红的液体喷溅渲染的痕迹。可以想见在这条看似寻常的乡道土路上之前是经历了怎么样的生死恶斗。
莘奴忍了忍又忍,低声道:“子虎,可是路途上有些不太平?”
子虎低声道:“无妨,有些盗匪罢了,姬请放心,这一路再无凶险了。”
莘奴不再询问,只是心内暗自琢磨“再无”的意思。
就这样,莘奴一路上换了无数辆马车,休息与出发的时间也不定,竟是花费了较之往常两倍的时间才抵达了大梁。这算是莘奴第三次入大梁了。可是较之前两次的不确定与忐忑,此番莘奴的心中更是添加了莫名的焦躁在其中,只盼着快些进城见到王诩。
不过入了大梁后,马车并没有急着入城,而是去了先前王诩来大梁时住的郊外的大院。
当莘奴下了马车后,入了长庭便看见白圭正立在门旁神色凝重地与姜云君在低语些什么。
看见莘奴入内后,二人停下了交谈,白圭径自走了过来道:“恩师因为汇聚群贤,还未归来,请姬先在安歇下来吧。”
莘奴想了想,冷冷道:“我便立在这门前等他,不见到他便不进院了。”
白圭有些皱眉道:“可是子虎旅途上让姬气恼了,待我去申斥于他,还请姬快些休息吧,今日阴云,一会必定降雪,若是着凉便不妥了……”
可是任凭白圭将嘴皮子说漏,莘姬还是一动不动地挺着肚子直立在门前。看那架势是不见鬼谷子不便不会动地方了。
过了一刻,有仆役过来通报说是家主从直通马棚的后门骑马而归,径直与友回来书房畅谈去了。
白圭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朝着莘奴道:“请姬入内。”
莘奴没有说什么继续朝里走去。终于来到了书房之外。当打开房门时,那几日未见的男人果然是在待客,正与一长须老者对坐,而他的手里还执着毛锋在竹简上写字,见她进来,便放下笔,依然盘腿卧在席子上,面色如常道:“你到了,这一路的车马可有劳累?我这边有客,今夜恐怕不能与你同食,你我已经让厨下熬顿了老汤给你滋补,先去洗漱休息下。”说完便复又认真地老者讨论着手里的文书。
王诩在会友或者处理正事时,是不喜被别人的打搅的,所以莘奴一向是不会在他繁忙的时候打搅他,这一点不论是她为奴为主时都一样。
所以虽然是分隔了数日,可是莘奴闻听此言还是惯性地转身踏出了书房并带上了房门。可是一直走到了亭廊处后,却突然转身,不顾身后婢女的惊惶阻拦,几步便又快走到了书房的门口吗,猛地这么一推门,只见方才还笔挺得潇洒之人半斜躺在了一旁的靠垫上。而那长须老者正为他把着脉门。
因为房门的大开和角度的问题,男人煞白的脸色在阳光下显露无疑。
王诩显然也没有料到莘奴会去而复返,只那么一瞬间,便坐起来神色如常道:“怎么了?”
莘奴深吸了一口气,径自走到他的身边,推开那老者,再伸手猛地扯开了他的深衣,露出里面露出了鲜血的绷带。显然方才猛力做起的动作牵扯到了他的伤口,鲜血便崩裂了出来。
瞬间殷红的绷带还在不断地扩散着红色,可以想见里面的伤口该是多么狰狞,莘奴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朝着王诩恼道:“不是最喜苦肉计吗?怎么临了反而缩着不肯见我?是怕我眼见你死了便寻了个好的立时便改嫁了不成?”
若不是太了解这男人,还真是一时被他蒙蔽了过去。他还真当她依旧是那个云梦山里不懂事的小女子不成?又是这般无论祸福全都一力承担,而不肯将真实的险情说给她听。
想她从邺城出发后,便发现这一路无比的凶险,虽然痕迹都小心的掩饰起来,但是可以肯定必定是有人要威胁于她。所以王诩才明知道路途凶险也要接她这个大腹便便的前来他的身边。
可是王诩却并没有亲自前来。不知为何,莘奴就是笃定,若是自己真的遇险,王诩肯定会亲自前来接自己去大梁的。
可是他却没有出现——到底是什么困住了他?这样的疑惑在听闻自己到达,王诩却不在时,简直上升到了最高点!




为奴 133|第 1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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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便鏖战在门口,直到王诩迫不得已肯见她为止。
“你是不是以为只有姬莹的鼻子是灵的?你那满身的药味,我一入门便闻到了,竟然还在装着忙于会客……”想起方才的情形,酸涩的鼻子又隐隐有想要喷火的感觉,可是喊道一半,看着王诩皱眉闭眼的痛苦样子,有时忍不住闭了嘴,连忙挥手叫来旁边那位同样满身药味的医者为他诊治。
当解开绷带时,莘奴就算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心狠狠地揪了一下,那样狰狞的伤口正在心口处,且极深,若是换了体弱之人恐怕早就血尽衰竭而死了,亏得他还能强装无事之人!
这么心紧揪着,腹内的孩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娘亲的焦虑,竟然动了几下,用脚丫揣着莘奴的肚皮,疼得莘奴微微一抽气,复有忍住,只是用手轻轻安慰自己腹内的孩儿。
不管怎么样,起码王诩还活着,而她也平安地来到了他的身旁,自己不能再做那个少不更事,任性的女子了,如今唯有守在他的身边,安心的照顾他,同时也要知道他究竟是招惹了何人,竟然能惹来这般杀身之祸。
待得包扎了伤口后,王诩只握着莘奴的手晃了晃,轻轻滴摸着她的肚皮,复有沉沉睡去。毕竟失血过多,强撑了这么久也是元气耗尽了,自然是进入到了深眠之中。
当莘奴从里间出来时,正看见白圭立在一旁等候。于是便走过去问道:“他为何会伤成这般?”
白圭眉头紧锁道:“恩师入大梁后不久,在一次郊游时遭遇了伏击,虽然临时听闻了风声做了防范,可惜对方狡诈,还是百密一疏,让恩师受了重伤。不过恩师,幸而恩师早有准备与他身形相仿的替身,在大梁深居简出,制造尚在城中假象,而恩师实在是伤重不易搬挪,只待姬前来与恩师汇合再作打算。”
莘奴点了点头,许是白圭见她面露忧虑的模样,便宽慰道:“家主以前遭逢过更危急的时刻,也化险为夷,所以姬不必太过担忧……”
更危急的时刻?莘奴对于王诩的生平全无半点记忆可言,在她的眼里,他一向是无所不能而淡定从容的,这是个毫无弱点而言的男子,可是显然他生平的经历,是一直被他珍藏在云梦山中,不知人间疾风暴雨的她全然不知的。
当体悟了这一点时,莘奴的心内又是一阵说不出的难受。她从来知道自己是不如他的,既然跟不上他的步伐,又何必自不量力的追随?所以王诩从来不是她爱恋的对象……这是一直以来,根植于她心中的自卑。
这一刻,竟是又无形地放大了几分。可是现在并不是自怜自哀的时候,当初她想要入京时,最迫切的是想要找寻姬莹的下落,甚至想到了魏王那里游说他出面,解救了姬莹。
可是现在却只能将这事暂缓了。一来,是姬莹那边有妫姜与姜云君照拂,二来,是她不想再暴露自己的行踪给王诩带了不必要的危险。
心也不知为何,不知不觉地便渐渐偏向了那个她曾经恨之入骨的男人,她现在全然不想管外面的风风雨雨,只盼着昏睡着的男人能早日康健起来。
跟在妫姜的身旁,她自然识得些生血的药膳方子。于是命人杀了一只母鸡,拔毛洗干净,烫去血水,将滋补的人参白术等塞入母鸡的腹内。再放入姜片去腥,用陶罐盛上煮过猪肉的高汤熬炖母鸡,然后用小勺撇去上面一层厚厚的鸡油,再放入了些鲜蘑提味,待得熬煮好了,便将盖子盖上保温,然后命侍女端着入房,准备唤醒王诩让他补些食物再睡。
可是子虎却立在院落门口,一双豹眼直瞪着那外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莘奴见他如横立在门口,自然抬眼望向他,无声地询问他的意思。
子虎僵硬着双颊,说道:“姬当知家主如今衰弱得很,那蘑菇汤若是再鲜美些,恐怕是要不行的,子虎愿替家主代劳……”
换了一般人,都不会明白子虎的意思。可是莘奴却一下子便听明白了。
当初她可不光是一碗蘑菇汤放倒了王诩,这子虎也是中招在河上昏迷漂浮来着,想必是对她这毒娘子心有阴影,记忆犹新。
她瞪了子虎一眼,回身揭开了陶罐盖子,取了汤勺舀了一口饮下,然后说道:“这汤不是给你喝的,让开!”
子虎眼看着大着肚子的莘奴亲自喝了一口,这才不情不愿地侧身让他过去。
说实在的,家主虽然英伟决断,可是这挑选女人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的。这莘姬虽然美得世间少有,可是那心肠冷硬得也不似个女人,当初家主中毒醒来,勃然大怒时,他心内还暗喜,只觉得家主总算是要狠下决心要摆脱这红颜祸水,要命的妲己了。
可是哪里想到,刚开始的雷霆万钧到了后来,全成了不痛不痒的毛毛雨。最后更是命他诈死,而家主受降为奴,被烙上了奴印……
那一刻,子虎深刻地体会到了贤臣冒死进谏昏君的勇气是从何来而来,那绝对是实在看不下眼了,被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恨不得一头撞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如今,家主又把这蛇蝎女人笼络在了身边,然后一辈子就这么一碗一碗地饮下这无穷无尽的蘑菇汤,谁知道哪日那女人心性不对,再添一点好料进去?
子虎想到这,都是后脊梁冒冷汗,隐隐佩服着家主要色不要命的好胆识。
莘奴不知子虎的腹诽,当她入房时,王诩也听到了动静,微微地睁开了眼。看着莘奴正在往碗里盛汤。然后洗净双手,将炖烂的母鸡撕成细细的鸡丝放入粥碗里。
热气蒸腾着美人的眉眼,晕染成世间最美的一幅画。
王诩在年少时,本以为自己该对这少女恨之入骨,可也是过了很久才体悟到为何自己待她却是处处不同。可是他的用情,却被她拒之门外甚久,甚至他已经习惯了她对他的冷言冷语,虚以委蛇。却是梦中都没有想过,他的奴儿竟然有为他担心落泪,心甘情愿地洗手作羹汤之日。
他本来是知道自己是珍爱着她的,可是却从没有想过,原来心内还能更爱着她……
莘奴微微侧脸,看到王诩睁开了眼,原本带着几分愁绪的眉头不禁一舒展,高兴地说道:‘你醒了,我原本还想汤凉些再叫你,如今正好食一些。
说完便扶着王诩背靠被子,在床榻便半卧着,又端起那汤碗舀了一勺准备放入到王诩的嘴里,可是刚送到一半,却手势减缓,迟疑了一下。
想来王诩是因为亲信出卖而遭逢刺客袭击,心内必定疑虑重重,自己如今竟然又无意间熬煮了蘑菇汤,那王诩会不会也如子虎一般疑心着她会趁机落井下石?
莘奴半点不想看到王诩面对自己递来的调羹时,会露出迟疑的神色。于是那调羹便伸出一半复又收回,准备送到自己的口中试毒给他看,也解了他的疑虑。
可是那调羹更送出去一半,手腕就被王诩轻轻握住了。
“我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先喝你的口水不成?”说着,他便握着她的手腕饮下了这第一口鲜汤。
莘奴微微一怔,迟疑地说:“你倒是不怕我……”
王诩用长指封住了她的樱唇,然后轻抚着她的颊边道:“你既然知我,我又如何不知你?”
莘奴慢慢地抬手轻轻按住了他抚摸着自己的手,放下了碗靠在他的怀中,这几日在路上颠簸时的彷徨无助这一刻竟然消融殆尽……
王诩的伤势虽然很重,但好在有良医医治,加之他身体本来就强健,伤势恢复起来也较之常人快上许多。
而再过十余天,便是群贤论会的开坛设讲之日。
那替身虽然经过妆容修饰,与王诩有几分的相似,可是若去开坛设讲,只怕是要露馅的。也只有王诩自己的才学才能舌战群儒,这一点是任何人都代替不得的。
王诩本来以为莘奴会劝阻自己不要参加论会,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只字未提,只是听闻他已经准备参加后,便用心地准备着自己赴会时的穿着衣冠。
因为担心王诩的伤口再次崩裂,所以那衣服的颜色拣选了黑色,就算有真有些微的血迹渗出也不会被人察觉。可是黑色又显得太过沉闷,所以又拣选了金线,按着上古传说中的祥兽图样在袖口与纹绣上了一圈大气古朴的花边。而腰带也是拣选了金色,更是修饰上了美玉宝石,却因为搭配得宜,而不会显得太会奢华俗气。
倒是一旁的瑛娘有些看不过眼,低声道:“姬有孕在身,这般操劳针线,是要害了眼睛的,而且家主如今身负重伤,姬应当劝一下他,应该先行养伤,不宜参加那论会啊!他向来以姬为重,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莘奴听了这话,沉默地纹绣着深衣的袖口,过了好一会才道:“鲲鱼岂可游困河渊?大鹏怎能蛰伏秀林?鬼谷子的志向,又岂是区区几个贼子能阻断得了的?他若是想要遨游大海长空,我便追随着他,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担心而拖了他的后腿?”
她在内室轻声说着。声音如拨弄的琴弦一般婉转而动听,却并不知掩着的窗外立着三人。
站在最前面的高大男子静默的听了一会,便轻轻地转身离开。
而跟随在他身后的白圭倒是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也往前走了一会后,对着身旁的子虎道:“这回你知家主为何选择了她吧?若只是颜色姣好,如何长久服侍恩师那般的人物?这女子看似冷心冷清,顽劣不堪,可若是开窍了后,便是可以与鲲鹏比翼的凤雏啊!”




为奴 134|第 1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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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虎只是耸了耸肩膀,并没有说话。这姓白的又没有如他一般,在河水上人事不醒地漂浮了一夜。也幸好是人事不醒,不然若是一翻身的话,怕是要栽进河里活活淹死了。所谓一朝经蛇咬,十年怕井绳,所以他永远不会如白圭一般瞎了一双眼,将那个心狠手辣的女子看成一只刚长了毛的鸟崽子。
经过几日的将养,王诩已可以在院中缓缓的行走几步了。待得气息调养得宜时,也是论会召开之时,莘奴一早便修书给了魏王,恳请他安排专人排设论会的坐席及进场的次序,让王诩能早一些进去,不必步履踉跄地在众人面前露出马脚。
其实这些事情,王诩宫中的眼线一早便布置安排下去了。可是王诩却并没有言语,只是任着那略有些紧张的小女人忙碌着。
当群贤论会开坛日之时,他换上了莘奴亲手为他缝制的深衣之后,乌发拢于金冠之中,黑色的深衣修饰着身形,安适地坐在席榻之上的便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任谁也瞧不出来他身负着重伤。
就在莘奴准备送王诩出门时,却发现一旁的侍女又捧来了一件衣裙,那颜色也是同王诩身上一般的黑色,甚至连花纹图饰也甚是相仿。
“这……”莘奴有些不解地望向王诩。
而王诩则看着她,一脸淡然道:“你身为我鬼谷弟子,这样的集会怎可不参加?”
“……”
此次论会,魏王也甚为重视,他一向自比为爱贤若渴,堪比文王的明君,这等在天下众位名门大家前露脸的机会又怎能放过?于是,开坛首日的定锣焚香便由魏王主持。
因为庞涓战事失利,而日渐颓色的魏王,今日可算是精神振作了许多,高声诵读着宫中笔官写下的赞颂群贤的颂词。
王诩在天下读书人的眼中算得上是位名声响亮的隐士高人,是以他的座席也排得甚是靠前,只是与其他携弟子参与盛会的群贤不同,他的身旁并不是男弟子,而是一位明艳动人,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的女弟子。
那女子身穿一件与鬼谷子相似的玄色礼裙,宽大的衣摆倒是一时看不出她的身体曲线,只是衬着那脸愈加的娇小,看起来倒像是碧玉之年的少女一般。可是就算是再明艳动人的女子,参加这种场合,携带在身旁也是大为不妥。
在一群长须的男子中,她这个女子甚是扎眼!
众人皱眉摇头的同时,不由想起世间传闻鬼谷子贪图享乐穷奢极欲,鬼谷中堪比纣王酒池肉林的场所比比皆是,如今一看,竟是名不虚传!不过是参加盛会的须臾功夫而已,身边也要携着软玉浓香。
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论会之上看这王诩不顺眼之人大有人在,是以当魏王主持了开锣焚香之后,众人纷纷环绕讲台落座,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冲着王诩发难。
这说话之人看起来应该是儒家弟子,一身的儒服长衫,浑身上下不着华饰,看上去就是恪守儒家的安贫乐道,可惜人看起来质朴,那嘴里却说浸满了毒汁的剑芒。他先是冲着王诩一抱拳,然后说道:“秦国商君昭告天下,举行这次群贤大会,其用意便是平息天下的纷争,为百姓带来福祉。与会的每一位贤子及其弟子,皆是殚精竭虑,苦思治国济世良方,可是尊下久负盛名,培养的弟子也皆是各国栋梁,可是为何行事却是这般的荒诞?如此严肃的聚会,却只带着位美艳侍妾在身旁,难不成当作了歌舞夜宴,要来恣意狎玩一番?”
王诩目光微转,冷冷地瞥向那人,可是他正想说话时,身旁的女子却突然开口,说道:“观你服饰,当是儒门中人,犹记得孔夫子曾言“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便是点出了要守口德的要义,方才魏王祭礼,众人皆是虔诚跪拜上苍,心内莫不是想的一会聆听诸君的高见……”
说到这,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一双美目轻轻飞斜,鄙夷地盯着那男子道:“唯有君志不在此,只一味猜度鬼谷子身边安坐一女子是何用意?这好奇,原本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君张口便言我乃是美艳侍妾。而这群贤之会只我一人便成了让天下人唾弃的酒池肉林,这便让小女子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我只是安坐在席榻之上,并无行任何污秽之事,缘何到了你的口中便这般的污秽不堪?究竟是我,这鬼谷中的女弟子玷污了论会,还是你满脑子的男盗女娼,不修口德,污染了诸君的耳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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