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兄妹骨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山水郎
他把憋住的话都倾吐出来了,杨柳哭着说:“我只想还给你…”
“你还给我,你用什么还,你给我打钱?五年!五年除夕你都没回来看我一眼,杨柳,我是你哥,我永远都不会嫌你,我只会爱你,你为什么不回来?你要用什么还?你要用钱打发我?”
他把一生的爱都给她了,他抚养她长大,为她奔波,纵容她的任性,保护她不受任何欺负,她这么可爱,他可以为了她杀人,为了她做一切,他都是心甘情愿的,他什么都不想要,只希望她也能回来告诉他,她也是爱着他的,就够了,他不稀罕那些破钱,他宁可没逼她上学,让她痴痴傻傻的,永远留在他身边。
杨林的眼眶酸涩,开门便走,没听到杨柳哽咽地一句,我把我自己还给你。
杨林走到楼下便放慢了脚步,他与沉道错身而走,杨林淡淡说:“谢谢你照顾她。”
沉道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离开了。沉道坐上电梯,看到杨柳的门没有关,忍不住探头望了一下,顿时被吓得腿软跌倒在地,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抱着杨柳的腿将她举高,赶紧对着窗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大哥!你快回来!出事了!!”
杨林没有走远,寂静的夜里沉道的喊声尤为突兀,他本来就渐渐地放慢脚步,闻言赶紧跑上楼,看到杨柳的样子,眼前一黑,拿着菜刀便把她的绳子割断,她还有意识,没有迟,杨林颤着喉咙让沉道叫救护车,回头的功夫,杨柳握住了那把刀,对准了脖子,他察觉的时候迅速夺了过来,温热的血液喷了他一手,杨柳像一条刚刚被捞出水的小鱼,在血里打颤,一顿一顿地呼吸,杨林赶紧按住她的伤口,他不敢动她,他也不懂她割到了哪里,怎么这么多血,杨柳只看着外面的天空,她轻轻握住杨林的手,想让他别难过,她要回到天上去了。
她小时候就听过那个故事,人死了之后,会变成星星,永远都在发光,杨柳七岁那年看着天上满天繁星,静悄悄地说:“那我现在能变成星星吗?”
杨林却当做童言无忌。
春夏秋冬(兄妹骨科) 赤色
杨柳醒来,喉咙被缝合包扎,她试着动了动,看到杨林回来了,又装作睡着,杨林给她输了很多血液,现在走路有些虚浮,沉道这小子有义气,这几天负责给他送饭,一打开就是鸭血粉丝汤。
杨林在a市这些年,通过摄影和张春梅也认识了一些人,沉道也算是重情重义的好人了,他认他这个朋友,道了谢,说以后她出院了,无论如何都会报答他。
沉道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了杨林的报答,有空就和杨林在这里坐着守着她。
杨林这几天并没有被警察找过,那天他踢的人似乎吃了这个亏,他如今也没明白杨柳惹上了什么事情,他不敢离开去探究这些事,也忘了他的杨柳已经二十好几,还有自己的工作,除了买饭,他不会离她超过十步远。
杨柳静静地等着他们都走了,又走到窗户旁,虽然只有叁楼,可还是跳了下去。
杨林回来看见床上人没了,外面响起尖叫,几乎用了两步跨下楼梯,杨柳跌到了花园里,摔断一条腿,被慌忙送上担架,她的腿被绑起来抬高,杨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知道她在装睡,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你告诉我…”
她没有说,他稍微离开两分钟,杨柳就会扒开输液管,想要用针头划开脖子上的缝线,哪怕她已经愈合不少了,她尝试无果,被护士紧拉着,她就用针扎自己的手,咬自己的舌头,杨林站在病房前看到她发了疯一样伤害自己,像木了般僵硬地望着她。
最后杨柳被绑在床上,嘴里都塞了东西,医院这样绑上她,她更像是彻底疯了,看到杨林,她的反应很激烈,医生只好打了镇定剂,跟杨林道:“腿好了,可能也得去神病院。”
医生按例询问:“家人有神病史吗?”
杨林麻木地说:“我妈,疯了。”
“具体是什么神疾病?”
“不知道,我爸没治,我只知道她疯了。”
医生叹口气,“这个病房比较贵,如果…”
“我有钱,我有钱,您救救她。”杨林几乎用恳求地语气说,“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多少钱我都出。”
医生听这种话已经听过太多,他只能说尽力,毕竟是这种病,很多人一辈子都好不了,要做好心理准备。
杨林不敢让她看到他在,这样她还会冷静一些,他找到了负责咨询的心理医生,医生翻找她的病历,才发现她已经确诊了抑郁症,平时都在自己吃药调节,从来没有做过心理咨询。
医生问他都不知情吗,杨林捂着头说:“她不想看医生,我也不清楚她吃的什么药。”
杨林知道这位冯大夫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花了大价钱请来她,于是请求道:“能治好她吗?”
冯大夫直言道:“没有跟患者进行交流,我也没办法帮忙。我只能通过看她的记录和行为来进行简单地诊断。”
杨柳不讲话,极度封闭自己,他只好说:“那我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您。”
她坐在座位上望着这个青年,轻轻道:“那你呢,你状态还好吗?”
杨林说:“我撑得住。”
他为了她,所以撑得住。
冯大夫单刀直入地询问:“她有受过性侵吗?”
杨林把小时候伯父的事情说了,他及时制止,但没有发生实质的伤害,但他一直都知道杨柳很害怕。
大夫记录下来,又问:“那她最近有受过性侵吗?”
杨林摇头,她翻出检查结果,杨柳下体有轻微撕裂的痕迹,身上有抽打的伤痕,杨林握着那张纸,张开嘴:“是我。”
冯大夫也诧异了,她试探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性侵你的妹妹,最近还是一直?”
杨林难以启齿,可还是如实道:“十七,到现在。”
他做个强奸犯,反而让他心里舒服一些。
冯大夫观察他的神情,解释:“性侵犯指的是违背妇女意愿发生关系…你确定你从她十七岁开始,一直强奸她吗?”
杨林不语,最终长吐一口气,“我们,互相有感情,是我不好。”
“她因为这段关系,压力很大,是我不好。”
杨林不怕这件事被谁知晓,只要能拯救她,他可以把一切都说出来,去坐牢都无所谓。
他把他们的性爱都讲了出来,那些鞭打一开始难以适应,可渐渐,他也还是喜欢虐待她。
冯大夫抓住那些字眼,谨慎询问道:“你确定她最忌讳的是你们这段关系吗?在我看来她小小年纪很喜欢性虐才是奇怪的地方,最开始她到底是在上吊,还是在玩儿性窒息?”
杨林把这一切串联起来,有些犹豫,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冯大夫仔细审视他的神情变化,又问:“她小时候受过家暴吗?”
杨林道:“爸妈都打过她,很可怜。”
他跟医生说她小时候被母亲丢弃,父亲喝醉酒拿小孩子泄恨,母亲也会掐她。他在时她不诉苦,自己偷偷藏匿伤痕,被他看到就说没关系。杨林忍不住想那对夫妻,他们对于杨柳,大概就是恶魔般的存在。
“你母亲有神病史,是被关在家里吗?”
他点头,一五一十将卫帘的身世说了,最终越说越多,光是自己能想起来的、由母亲造成的伤都有六七个。
“她为什么虐待女儿?你的印象里她不是一个和善的母亲吗?”
杨林缓口气,垂着眼眸,沉思许久,最终才说,因为杨柳或许不是杨建忠的孩子。
卫帘生了他后,杨建忠开始酗酒,一直没有孩子,可是九年之后母亲突然生了一个女儿,卫帘也因为这件事神情况逐渐变差,他听别人嘴碎,说杨柳是邻村一个男人强奸卫帘生下来的。
他轻轻道:“她不知道,我没告诉过她,我也没去求证过这种事,她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妹妹。”
冯大夫提点:“你怎么确定她不知道的?小孩子很敏感,她会记得一些重要的事情的。”
杨林有些恍惚,他满脑子都是她小时候,小小的一个圆,笑起来没两颗牙,他每天喂她吃熬烂的鱼骨头给她补钙,她很爱笑,以至于杨林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也知情。
杨林终于开始明白,他从未涉及的话题,其实就是她的病灶所在,他懊悔道:“我母亲死的时候,她说妈妈是自己吊死的,我笃定是父亲杀的,逼她说实话。”
那是杨林唯一一次,深深地伤害了杨柳,因为他不信她。杨柳四岁,话说不利索,可她知道要诚实。卫帘葬礼的时候,她坐在土炕上,两手抓着自己的小袜子,低头跟他道歉,警察叔叔来的时候,她应该说是爸爸做的。
他都不知道,那时候对于年幼的杨柳来说,她还没有理解死亡、杀戮和自杀的意义,她只知道妈妈吊住了,他忽然明白,她那么认真地跟警察说,是因为她看见了。
她看见了卫帘上吊,在紧闭的衣橱前面,穿着大红的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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