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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可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奶兔
“是是是,娘娘,您就安心吧,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皇后骄蛮地哼了一声:“谁说养娘没有生娘亲,本宫偏不信。”
月洒西窗,树影散乱,春末之际微寒的风里夹杂着缕缕暗香,萧定捧着手炉批阅太子拣出来的几本重要的折子。
部分折子上面有太子的朱批,萧定大略一看,有什么不足的补充一下。那些完全没动过的,大都是太子还尚未能处理妥贴的,他亲自来处理。
有一本匈奴派使节朝见天朝的折子,他总觉得那里不太对劲,下巴搁在手炉上寻思了半晌,大略翻看了一番,还是扔在了明天要转给礼部那一摞里。
为的不让朝臣猜忌,父子二人的笔迹如出一辙,根本不能分辨。
夜色已深,喝过安神的汤药,靠在床头软垫上百无聊赖地翻看奏折,希望从那些琐碎的文辞华章中找出一字半句有用的讯息,越看越困但还是拖延着不肯睡去。
梦里,总能看到那人来了又走,空欢喜一场,伤神又伤心。
数百里之外的嘉峪关,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位穿青衣,戴斗笠的青年人,行在整只商队的最前列。
一阵风自峡谷中穿堂而过,两岸峭壁积雪未融,狭窄的行道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风中似乎带着冰渣,吹得人面上生疼,懒懒地缩起脖子,勒紧了马缰谨防马蹄打滑。
为首的青年腰背挺直,手执缰绳,并不做畏缩紧张之态,端一副好仪态,显然对这危险的路况不以为意。
风掀起他面前斗笠的轻纱,柔软似雾,露出青年的面庞,剑眉星目、眉目如画,说不尽的英武俊秀。
可惜面若桃花却神情严肃,墨玉般漆黑湿润的星目中散出寒意。
修长的手指将碍事的面纱别到耳后,侧身从马鞍上挂着的小竹框里拎出一团黑乎乎的毛球 ,他有些愣神,完全不知道怎么拿捏小团子比较好,最终手指从后颈肉挪到两只小爪子下的腋窝处,轻轻握住。
小东西才停止了扑腾,水汪汪的圆眼睛盯着人看,微微一歪头,毛绒绒的大耳朵也随之一晃,湿乎乎的小鼻子呼出白色的水雾。
找出先前煮好的牛肉,捏碎了以后,任由小家伙在指尖舔舐。用面颊轻轻蹭了蹭小奶狗还未曾竖起的大耳朵。感受到皮毛之下散发出阵阵暖意,便勾了勾嘴角。
又拢起掌心聚了些清水,让小家伙吃饱喝足之后,轻轻放回铺满干草的小竹笼。
这只猎犬毛皮漆黑如墨,眼珠色若琥珀,实在是个稀罕品种,是临别时江无尘送他的别礼。





来者可追 第5章 友谊
数日前,于边境最繁华的宣府镇,二人一别。
江无尘神秘兮兮,拉过他的手,附耳说到:“陈兄,给你看个好东西。”
陈则铭十分给面子的乖乖附和:“快让愚兄看看,江弟又寻得什么宝贝。”其实早就看见对方怀里露出的一只小爪子,偷偷憋笑。
江无尘果然十分骄傲,从怀里掏出一只嘤嘤作响的小兽,献宝似的双手捧起,送至陈则铭面前,“陈兄,此乃西域猎犬,来自数千里外的异域,据说长成之后一身皮毛漆黑如墨,身形壮硕堪比西北狼,夜中目能视物,追踪猎物从无差错。”
顿了顿,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说道:“陈兄这次回京城不知道何日才能再相见,一点小玩意就当作是个消遣,替我看护陈兄。”
这次倒换陈则铭愣了,他没想到,这个活泼爱笑的弟弟,竟然看破了他心中业障,他确实是害怕回京的。
战场上斩敌无数,双手沾满鲜血的时候他不曾害怕,只觉得利刃所至,锐不可当。在军营里他睡得最踏实,那些亡者无论死状如何凄惨,就是真化成冤魂厉鬼,他也浑然不在意。
可在京城,他夜晚不得安眠,头痛惊梦,梦中总是只身立于万丈深渊上,谷底飓风,似乎非要将他拖进深渊,粉身碎骨才肯罢休。
他不惧鬼神,却觉得人心二字寒凉至极。
犬类的忠心大概真的是花钱能买来的最纯粹赤诚的感情了,虽生而不能为人,却比人类可靠许多。
他笑了,郑重而又感动,“江弟,总觉得谢字太轻,说多少次都太虚浮,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
江无尘一脸折煞我了的表情,扶起行礼的陈则铭,“江某人,自觉并没有做什么值得将军感谢的事。”将军,您难道真的不觉得这是您应得的回报吗,北为天子守国门,南为黎民荡匪寇,在他的战旗下,多少鞑靼匪寇闻风丧胆,多少陈伤旧疤才描绘出此等功业。
为安全起见,江无尘派出江家的商队去京城走一趟货,陈则铭就乔装成商队的首领。
城门上,江无尘目送陈则铭策马渐行渐远,朝着东南绝尘而去。
心中隐约一丝不舍和挂念,他知陈则铭生为战将,只有回到战场上于他而言才有或者的意义。
可实在担忧,那位性情乖张的皇帝又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毕竟他敬陈则铭为兄长,不得不为他思虑周全。
江无尘,拼死救下重伤的陈则铭,其实不仅是为了这公道二字,也有自己的私心。
那晚,中秋佳节,韦绝寒买好了月饼和好酒早早陪娘子回家赏月亮,独孤替江家的镖局押镖去了,神医老头闭门,偌大的府邸只剩下陈则铭与江无尘这两个可怜人。
只好热上上好的烈酒,摆上酒菜,凑凑活活搭个对,过了这讽刺人的节日。
酒酣耳热之际,当然只有江无尘一人醉,陈则铭重伤未愈是滴酒不沾的,以茶代酒。
陈则铭这一年多来闭门养病,下不得床,拿不得剑,实在是闷得发慌,韦绝寒往返与京城与边关之间,平日少见;独孤天生话少,不爱言语;神医老头更是三句不离药理,处处拘着他。
唯独江无尘,年纪小他一些,却是个活泼跳脱、任情潇洒的。平日最爱着一身白衣、执一把钢扇骨的折扇,浪迹在江湖血雨腥风里。
陈则铭无聊的紧,他就拣着那些新奇、神秘又绮丽的江湖故事说给他听。例如什么江湖第一剑客如何背下一本台本才打入魔教内部,仙辰山的道长和青峰崖的道长斗殴——真神仙打架······
一来二去,二人倒真成了知交,本来人家辛辛苦苦打探情报又连骗带抢的忽悠神医来为他看病,这个朋友陈则铭是一早就认定了。
听着青年讲着这些江湖故事,陈则铭觉得有趣,更是对洒踏尘世路的江无尘萌生好感,有时擦拭着自己那柄双面开刃,正背凿刻血槽的长剑,也觉得很是艳慕。
可他对江无尘越是深交,越觉得心中不安。为什么?一个江湖客要搅进朝堂纷争之中,一个不慎,他是会害死他的。
无以为报的恩情,几乎让他有些烦躁。
直到今晚,他终于酝酿好,开口声音有些哑然,“江弟,你从未说过为何救我。”
江无尘晃了晃酒坛,就着坛口灌了一口烧刀子,酒液顺着下颌趟过喉结流进衣襟,他浑不在意地用手背擦了擦,起平时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眉心微拧,盯着晃动的烛火,一双眼眸中似乎有熔融的火焰在跳动,陈则铭一惊,不知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对方满身戾气。
他极轻开口问道:“陈兄可知道在下为何叫江无尘吗?”
陈则铭摇了摇头,“愚兄不曾知晓,愿闻其详。”初时只觉得这名字起的很有意境,但他粗通诗书,却不知来自何处。
江无尘笑了笑,像是想起什么很值得珍惜的宝物,温声言道:“我阿娘说,是出自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中的‘江天一色无纤尘’,取干净明朗之意。”
伸出手指指向西面,陈则铭记得那是城门的方向,“从前我们家的商铺就在城门西的古蔺巷子里,是做绸缎布料生意的。我父母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生意人,我还有个阿姐,笑起来的时候好看极了。”
陈则铭面露疑色,“你我倒是相像”,可他竟从未见过江伯父或是江伯母。
江无尘,干笑了一声,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嘶哑,“对,不过这都是鞑子来之前”,他自顾自地将酒满上,对着西面,撒酒为祭。
夜色安静,酒香弥散开来,带出不为人知的陈年往事。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城中躁乱异常,我阿姐刚把我塞在柴草堆里,我就听见鞑子四处翻找银子,牵走牲畜。当时明明嘈杂的要命,可我什么都听到了,砰·砰·砰,什么东西在地上撞碎了,我爹来不及惨叫也没了声响。还有我阿姐,慢慢地我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第二天我从柴草堆里爬出来,恍惚的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只觉得天旋地转的。”
他的拳头狠狠砸在檀木桌子上,嚯的一声猛然站起,对上陈则铭关怀的视线,惨然颤声道:“我看见我阿娘,满头满脸的血,我去抱她头,擦她的脸,血怎么都弄不干净,她的头骨都摔裂了,脑袋是软乎乎的,这群畜生就是这样逼我爹拿出所有家产。”
江无尘眸中烛火跳动,红色的火焰闪烁着分明是怒火中烧,却又有忍不住的哀戚之色,“我娘生前是那样一个爱惜容貌的美人,死了竟是那般可怖的模样。我爹就死在她边上,死的时候还是要护着我娘的姿态。”
“我去找我阿姐,娘说只要我和姐姐藏得好好的,听到什么都不要管,不然她和爹就白死了。可是阿姐为了保护我被发现了,那群伤天害理的畜生,竟然···为了泄欲,逼死了我姐。”
他移开视线,目光飘忽不知落在哪里,“你知道吗?我姐姐那时才刚刚订亲,男方家里的聘雁都下了,那公子虽是商户出身,却是个极温柔的良人。”
泪水自脸颊滑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父母双亡,阿姐也不在了,满庭满院都是血,连一条看门狗都没放过。”
“将军您知道吗,当时的驻守狗官与匈奴人私相授受,分明是狼狈为奸,任我磕破了头,击多少次鸣冤鼓,都不会有人为我们江家十几口人命说一句公道话。”
自他开始讲起陈则铭就大抵猜到,本朝重文轻武,武官不受看重,也少有作为。
许是当年的场景太过血腥,满眼的浓稠血色几乎将他淹没,江无尘干呕了一声,难受的捂住胃,却挥挥手,示意陈则铭不必管他,继续说到“那狗官命人将我押进大牢,斩下我家上下十几颗头颅,将尸体充作敌军尸体,以作军功。”
“多年之后我学成归来,却知边境已是人人安居乐业”青年居高临下,目光锁在陈则铭面上,却是恭恭敬敬万分仰慕,“陈将军是你,率兵抗击匈奴,又整治边防,裁换边将。自你来了以后,蛮族畏惧,没有一个鞑子敢跨入天朝的城门一步。”
他将陈则铭奉若神明,若是能与陈则铭结交是他可望不可及的梦想,可陈则铭为魏王时他身为江湖草莽没有资格结交权倾天下的王爷,于是陈则铭登高跌重时他才出现得那样及时。
他感叹命运弄人,他与陈则铭的相识,竟然是隔着满城缟素与淋漓的鲜血。
发自内心的感慨,“我没有帮你,我是在谢你,谢你报我家仇,还替所有在你庇护下的百姓谢你。”
陈则铭一怔,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怔松地望着他,慢慢勾勒出一个自嘲的笑,哑然一字一顿地质问:“谢我?你可知岷江大战,死了多少人?萧谨北征死了多少人?我哪里是功臣,天朝百年基业因我这个罪臣险些毁于一旦,你能明白吗?”
满心的纠结苦闷悔恨自责,一舜间险些将他压垮,他甚至想到为什么要救他,让他战死沙场不好吗?对他而言那才是荣耀之至。
“我做的再多,那是我应该做,可我的罪过,我必须背负。”
江无尘叹气,半晌说不出话来,若是一个人将自己的退路堵死了,任谁去拉恐怕也阻止不了,心中万分无奈,温言劝慰道:“将军,你何苦这样逼迫自己,那两场败仗,你根本就没有参与。”
陈则铭别过脸,执拗道:“不,你不明白,确实是因为我。”
江无尘实在劝不下去,只替他将杯中的凉茶倒了,满上一杯热酒,“将军,无论如何边地的百姓感念您的功德。”
陈则铭举杯,一饮而尽。借酒消愁四字说的不错,可苦的是为什么他连醉一场的权利都没有。
江无尘观他面色不虞,还是大着胆子掰开将军的手,将酒杯搁在远处,陈则铭的伤实在是不能碰酒的,但小酌一杯好歹也是个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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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讲的是陈则铭当年在边境遭到刺杀,生命垂危的时候有人出手相救,并且将他隐藏了起来。江无尘是个江湖客,也是边境上长大的人,既敬重又感激陈则铭。




来者可追 第6章 伤痛
陈则铭的伤,伤在腹部,伤及内脏,再加之匕首上淬了毒,导致伤口感染,一直难以愈合。
纵然有神医在侧,也只是险险保住一条性命。再加上他本人不太注意自己的伤情,这伤口愈合的也就更加艰难。
陈则铭疼得厉害时,夜间要服大剂量的安神药才睡得着,有时不太敏锐的独孤都看得出来,大人身体不舒服了。时常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罕见话多的问东问西,心疼的不行。
神医老头自然也是关心的,可是除了好生将养,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王老头梗着脖子,站在陈则铭窗前放大音量:“你好好养伤。”
陈则铭“嗯。”
王老头“药趁热喝。”
陈则铭指尖翻过一页,“嗯。”
药碗在窗边冷的不冒一丝热气。
王老头转头看了眼手放在刀柄上的独孤,耸了耸肩,口语道“我都说了他不听医嘱!!!”
甩了袖子,“我去赌坊了,独孤来照顾你了。”
还没走两步,听见陈则铭叮嘱独孤“过半个时辰去给王大夫送银子,就该输的差不多了。”
听罢,昂首阔步的时候差点闪到腰,混蛋小子,他老头不要面子的吗?
说来这王老头出诊不问诊金,只看这人是谁,一如他好赌博从来不看身上带了几两银子。
宣府镇地处边地,与匈奴、寒鸦各族部多有来往,慢慢浸染的民风豪迈。
王大夫喜欢这里的赌坊,不乏贪图新鲜的缘故,药医谷与世隔绝,京城内多是达官显贵,赌坊内多以清雅的文赌为主,王大夫固然医术超群,但是附庸风雅确实力不从心。
宣府镇的赌坊就不一样了,大家摇色子猜大小,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没得那些弯弯绕绕,三教九流坐的是同一张大桌,有江湖客高谈阔论武林秘史,也有红尘娇娘伴唱伴笑,商人之间低声细语商量下一次的目的地。
虽然王大夫插不上嘴,也赢不了钱,但他就是喜欢。
今日份的银子就快输完了,老头闷闷的掂了掂明显瘪掉的钱袋子,难得的听到一个他可能插得上话的名词,大步上前揪住了轻声低语的商人,压低了声音但掩饰不住的喜悦:“蓝雪莲花?!!!”
他走得太不小心,踩到了某位姑娘的绣花鞋,一个壮汉子忙要拉已经毫不留恋的美人,却已是来不及,便狠狠剜了罪魁祸首一眼,王大夫却不知不觉危险正在靠近,满脑子蓝雪莲花性寒,最喜风雪冰霜,生于极北山巅。
一个中年商人在汉子伤及大夫之前,摸出一锭银子,堆了堆笑,汉子又骂了几句方才解气走了。
王大夫这才后知后觉,忙做辑谢了解围之人,对方亦是热切,拉着王大夫进了雅间。
还不等坐定,就开口询问:“老先生刚刚说到蓝雪莲花,可是识得一二?”
王大夫一板一眼地答道:“此种植物性寒,生在土藩雪山山巅,最老练的采药人一年也只能采到一两颗,入药会大伤服用之人的根基,不知足下寻来何用。”
那商人知晓之后又是一阵惋惜,“在下只是听得近来数月匈奴王庭重金购此药,想来若是能得一两株,定能大赚一笔,并无害人之心啊。”
王大夫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山羊胡子,极为严肃的问:“匈奴人可说了,这药用作何处?烦请细细告知。”
他突然想到这味药调制梅开三度的时候他自己就曾经用过,性子寒冽,用在了第三剂里可一击致命。
商人定了定神,“匈奴人倒是口风严谨,但我有个兄弟娶了名匈奴贵族的女儿,前几日他妻子回娘家,因久居汉地,略通汉人医术,就曾帮忙提炼蓝雪莲花,粹的花液用冰镇着,极为宝贵。”
王大夫诺有所思,又是一番盘问方才罢休。
奇怪,这蓝雪莲花稀罕少见,医书中并无记载,他多方查验方才验明药性,以至于中了此毒天下医官几乎无人能诊,匈奴人要这害人性命于无形的毒药干什么。
近日匈奴似乎也没什么异动,除了准备向天朝朝贡一事。突然背脊发凉,想到了些什么。
这就是陈则铭不得不回京的理由,蓝雪莲花汁液只需在酒中掺上数滴就可取人性命 ,这么珍贵奇异的毒药会用在谁身上呢?
显然除了天朝皇帝,没有第二个更合适的人选。
萧定本身就寒疾缠身,若说旧疾复发救治不济,崩逝于天,也没什么可疑的。
纵然会有人对匈奴使团到访的时间提出质疑,但是任由京城的医官和大理寺怎么调查,这无形无味查验不出的毒药又怎么可能暴露?
若不是购这一环被王大夫碰巧知晓,此事称得上天衣无缝。
其实陈则铭也是犹疑过一阵的,回不回去?亲自回去还是遣人回去?他原以为自己会纠结,可问题一提出来就被自己否决了,不回去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不在乎萧定的性命,如今国事初定,经不起改朝换代的动荡;第二个问题,他好歹做过几年摄政王,熟悉政事和京城防务,若匈奴人一击不中必定要奇袭,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布置伏击之战。
陈则铭苦笑,本以为当今匈奴单于是个知礼法的,没想到虽不打仗了,却暗下阴手。
萧定两个字在唇边打了个转,实在没想到兜兜转转之后还会和这人扯上关系。
一路久经风雪,快马急行,初时不觉劳累,养伤一年多许久未曾跑马,重新回到马背上,自然心中喜悦。
慢慢的陈则铭发现,他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夜晚每每低热难退,一身是汗濡湿了中衣,白日驰马不头晕目眩,勉强支撑,他不愿让别人看出自己不适,耽误行程。
一位战将若是连马都骑不稳了,那该何其可悲。
一月多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终于抵达京城。
抵达的那一日春寒料峭,寒雨渐停,萧定接到了平虏郡王府上有异的密报,陈则铭回过府邸正要去找韦绝寒商议。




来者可追 第7章 标记
城门口这一面,二人都未曾想到。
陈则铭听到君王喊出他的名字,他竟一时僵住,如遭雷击。他不该回头,这一回头,面对的是他功过参半的半生戎马与政事,是萧定 这个曾经的宿敌如今的君王。
可是刻在骨子里的服从作怪,他终于转身回首,去面对那个纠缠了半生的人。
萧定似感到痛楚般深深吸了口气,眼中明明白白写满了惊讶与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难得如此直白,感情赤诚到让陈则铭怀疑是不是又在做戏。
萧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沉闷急促的提醒着此生竟然还能与陈则铭相见。脚下漂浮,仿佛身处云端,一刹可赏星摘月,一刹又会粉身碎骨。
他向陈则铭走去,周遭的景象人物在他眼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眼里只剩下陈则铭。
原本围住陈则铭的侍卫们此时面面相觑,不知陛下究竟想要干什么,不敢贸然行动。进退为难之际,曹臣予在后面急忙打手势示意他们退下。
包围圈散去,陈则铭透过轻纱,看到步步逼近的萧定,膝盖发软,险些直接跪下。
一段段回忆纷至沓来,有被折辱、被怀疑、被打压,也有对方难得的温柔亲吻或者是偶尔一句夸赞或是轻佻的调戏,他才是疯魔,明知对方刻薄寡恩、薄情寡信还是一头撞了进去,如今也不得脱身。
若是早些看清了那该有多好。
若这就是他的命,那认了也无妨。
下一秒却被谁狠狠地揽进怀里,一个来自萧定的拥抱,是失而复得,是欢喜至极。
鼻端萦绕着陈则铭身上的霜雪气,相贴的躯体温热紧实,真的是陈则铭,原来他真的没有死。
萧定的拥抱紧得他透不过气,温热的泪水也沾到他的面颊上,被风一吹又凉了下来。耳边,萧定喃喃道:“老天开眼,你还活着。”
萧定顾不上擦面上的泪痕,急迫地掀掉陈则铭的面纱,替陈则铭理了理被扯乱的发。他的手那样凉,明明笑着,泪水却从眼角滑落。
几次张口,终于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怎么不回来呢?”
这本意不是兴师问罪,高傲如他也会觉得委屈,为什么不回来,疑心他容不下自己还是早就想于他天涯陌路。
陈则铭不语,抬手抿去他脸上的泪水,神态柔和,动作轻柔,可萧定却还是看到了他眼中冷硬的一角冰山,那是长久以来互相伤害中留下的冰川沟壑。
陈则铭对他交付了忠心,但那是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是在家国危难的前提下,说白了他根本就不相信,若匈奴归降,萧定还会宽宥他的性命,怕是留着他的命也只会叫他生不如死,萧定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啊。
萧定带着几分怒意,狠狠又将人压近了几分,吻在对方脖子上,舌尖舔了舔颈侧那小块皮肤,陈则铭果然不自在的绷紧了身体,下意识的抗拒,这里算的上人身体上最脆弱的部分,来自武将对危险的敏感,陈则铭自然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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