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可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奶兔
萧定身体一落千丈,一病不起。
但太子知道这还不是故事的终章。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母妃死的毫无征兆,陈则铭反的义无反顾,但是却对他这个前太子处处包庇。
他该喊陈则铭一声舅舅,小时候只觉得可亲,觉得这个挺拔如竹的青年可以依靠,什么都压不夸他,却没想到这根竹子承受的是家人离散、死生游荡、积毁销骨、山河将倾的重负。
他的父皇究竟有什么恨意,非要将人逼成这样。
萧定这边的御书房里。
他留了沈方泽有话要说,毕竟陈则铭要复出少不了各部众臣的支持,他不能一意孤行,惹得众臣非议。
沈方泽是所有大臣里最忠心的一个,关键是人际背景简单,和太子党的关系友好。
皇帝私心里觉得沈大人虽然有的时候呆了一点,但是劝起人来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围追堵截的架势,真的几乎没人扛得住。
皇帝黑着脸想起,被对方逼着批的那几本礼部奏章。
你就是不让他说,他也能给你上一本几十张的折子,引经据典,处处讽谏,虽然这样很容易惹到萧定卡,被砍脑袋,但是萧定不得不说在他这喋喋不休的架势下,整个礼部,甚至是和礼部合作的各个部门,效率噌噌噌往上提。
萧定:“若是平虏郡王仍然在世,爱卿觉得会如何。”
沈方泽这时候想摸一摸自己的脑袋还在吗,却又怕御前失仪,恍惚间想到自己不会已经被萧定砍头了吧,怎么会从皇帝嘴里听到这位将军。
硬着头皮答道:“那必定是社稷之大幸。”
萧定一下,冷冷道:“现在这个福分来了,你得帮朕摆平。”
沈方泽从善如流地答道:“是,陛下。”后知后觉地想起,等等,什么意思,“陛下的意思是由臣给陈将军主持修缮陵墓,好让将军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不是。”
沈大人:?????
萧定屈尊降贵地解释:“陈将军压根没死,受伤静养了一段时间罢了,如今已经回京了。”
咬了咬牙,想到那人乖顺的样子,补了一句:“是朕的意思。”
沈大人小心试探道:“陛下是希望陈将军还朝?”
萧定:“嗯。朕要他受封郡王还要他领一个武将官职。”
沈方泽小心翼翼:“留京?”
京城如今处处是陈则铭的死敌,鉴于陈则铭曾经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从前他的同盟必定背叛他,从前他的敌人更会落井下石,陈则铭在京城的前景堪忧。
沈方泽光想想就能体会到其中那难堪的意味。
皇帝显然也是烦心已久,“朕还是中意他留在殿前司,可是殿前司的段其义与陈则铭素有嫌隙,朕有心让陈则铭做殿帅,可段其义这一年来并无差错。”贸然贬谪老臣会太过彰显他对陈则铭的特殊,寒了一众老臣的心,于陈则铭,于他自己而言,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沈方泽豁然开朗:“陛下是希望臣去劝说段殿帅让位?”
萧定一点头,“不止这些,朕还要那些说话有分量的老臣站出来支持陈则铭还朝,要是有人实在不答应,只要不添乱就可以。”
沈方泽还欲开口。
萧定淡淡瞟了他一眼,大有不想听他废话的意味和命令的成分。
沈大人明智的捂住嘴,没有去杠皇帝。
“陛下,太子那边呢?”
“那边不用管。听明白了就下去吧,还要朕送你不成。”
走在办差事的小路上,年轻有为(嘴皮子贼溜)的礼部尚书大人,瓜兮兮地打出一个问号。
前魏王?已故陈帅?曾枢密副使?陈将军?
活着?
回朝?
我想见见?
我能见吗?
陛下好像不愿意?
陛下把陈帅藏哪里去了?
两个人这是玩金屋藏娇(英气大将军)吗?
啊啊啊!
独家新闻!
京城独一份!
好想找人八卦啊!
可是又怕被陛下灭口!
来者可追 第15章 害怕
萧定忙完这些就急匆匆回寝殿了,这时时间还早,他想陪陈则铭用早膳。
萧定净了手,就撤走了所有在周遭服侍的婢女。
陈则铭没什么情绪地站起身,拿起筷子,要给萧定布菜。这当然是下人才会做的事,陈则铭出身官宦,再落魄的时候也没做过这样有辱身份的活。
他只当是昨天惹恼了萧定,对方存心折辱他,也就没什么情绪。
萧定愣了一下,看到面前的碟子里放进了一只流心包,才顺着筷子尖抬眼看向陈则铭,陈则铭见他神色不对,还以为是不合他的口味,急忙请罪道:“臣不知陛下口味···还,”
话没说完,萧定骤然起身,抓住他的手腕,向下施力,沉声道:“坐下。”
陈则铭坐了,萧定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陈则铭把他当什么,处处刁难的卑鄙小人吗?
看着盘里那只微微冒着热气的流心包,萧定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陈则铭,朕遣走下人不是为了让你去做他们的活,朕是觉得从前你似乎不喜欢他们在身边。”
确实是这样的,纵然内侍不说话,也不会乱看,但是陈则铭无论是被他压在身下,还是被强行达到欢愉的时候都是紧咬着牙根,一声都不肯发出来,纵然有要强的成分在,可是也不乏周围有人的缘故。
小将军也会害怕,他记得,那时在他家里只不过是压在墙上亲了一下,听到一点声响,吓得脸都白了。
于是现在他们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就把这些人都遣得远远的,生怕陈则铭心里不舒服。
陈则铭没什么表情:“臣,谢陛下···体恤。”
萧定本也没指望他会有多高兴,这本来就是他欠他的尊重,放柔了声音道:“吃东西吧,等了这么久也饿了吧。”
萧定倒是殷勤地给他添了一碗甜粥,“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曹臣予,让御膳司去做,出宫买也行。”说起来他倒是也深感惭愧,陈则铭在他身边这些年,他竟不知这些。
陈则铭谢了萧定的恩典,象征性地就吃了一勺,觉得萧定这个样子跟中了邪差不多,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阴谋。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驻扎在匈奴与天朝的疆界,西北之处漫天风沙,且拜萧定的怀疑所赐,他所率领的部队物资是最紧缺的。
为了使将士信服,他不能在吃住上与普通兵士差别太大。每天早上亲兵会用白米煮切碎的牛肉干,日日如此,他不知道曾经吃过多少顿。
宫中御膳比那肉干米粥不知道细多少倍,但是因为是在君侧,他也觉得食不下咽。
他夹了一只肉馅的小包子,然后又敷衍地喝了几口粥就放下了筷子。
早膳撤下去之后,早就候在殿外的孟太医,进来给陈则铭请了脉。陈则铭伸出手的时候有一丝不情不愿,但还是认命地挽起袖子,谁叫他受制于人呢。
孟太医挂着职业化的微笑,“脉象平稳,高热基本上退下去了。”
陈则铭愉快地整了整衣衫,因为今天不用喝药了浅浅勾起嘴角,就听萧定说道:“昨晚你说的药呢?”
心中一紧,药,什么药?萧定想干什么?不会是想灌他毒药,做成人彘吧?
萧定看他从放松到戒备地握紧了拳头,心中叹气,自己就这样让他不安吗?
孟为先呈上一盏药,浓黑粘稠,室内登时药香四溢,“臣特意去找了陈将军这些年在宫内诊脉的脉案,略微改动了几味补血的药。”
萧定接过来,自己抿了一小口,确实挺苦的,转手递给了陈则铭,“喝了吧,太医开的滋补的药,你之前受伤太多,该好好进补。”
陈则铭愣了一下,有些羞愧,萧定给足了他面子,解释了还亲自试过了,这样一比他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皱了皱眉,憋着气一口气干了。
还是觉得这药苦得令人咋舌,萧定把一小盘糖渍山楂推到他面前,转而问孟太医,“这药太苦了,一天得喝几次?”
陈则铭嚼着山楂,听到这话,山楂核磕了牙。
“回陛下,一天两次,早膳后、晚膳后。”
萧定侧头看了眼陈则铭,语气颇为无奈,“太医说的,不是朕说的。”
孟太医扛着这个雷,躲也躲不掉,差点留下心酸的泪水,突然明白为什么进来之前曹公公告诫他把外敷治外伤的药留下就好。
“还有药浴的药材都准备好了?”
孟太医任劳任怨,尽职尽责“准备好了,陛下也可以跟着泡一泡,舒筋活血对您的寒疾有好处。”之前他也曾建议过这个治疗方式,不过被萧定回绝了,如今他看萧定自从陈则铭回来连每日的药也不用了,炭火也撤了,怕他受不住冷才如此提议。
没想到这次陛下竟然痛快应了,“甚好。孟太医辛苦。”
孟太医心中腹诽,辛苦,辛苦咱也不敢说,不过我看陛下您醉翁之意不在酒。
孟太医如曹公公所说,留下了治疗外伤的药,简单交代了几句用量、用法,然后,抓紧一切时间消失在两人眼前。
萧定凑得近了一些,拿起陈则铭用过的那把金钗也尝了块糖渍山楂,假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陈则铭沾上了糖渍的嘴唇,感慨道:“甜的。”
陈则铭没有注意他说什么,只是条件反射地与他拉开了距离。
萧定委屈道:“陈则铭。”
陈则铭淡道:“陛下何事。”
萧定拿出死皮赖脸的本事,“我的手好冷”,说着伸出手,张开露出掌心。
他这说的是实话,寝殿里炭火都撤了,他进屋的时候都没脱披风可还是觉得冷。
陈则铭低头看了一眼,萧定的手因养尊处优,骨肉匀称,只在指腹留下写字磨出的薄茧,确实是泛起青白的颜色。
他本想叫下人去烧个暖手炉,萧定却轻咳了几声,弯下腰背,一副很病弱的样子。
于是陈则铭不忍心了,只好伸手握住了他,他掌心发烫,像块碳火一样驱散了冰冷刺骨的寒冷。
萧定得偿所愿,他想,看来陈则铭还是在乎我的,顺便得寸进尺地与他十指交缠,紧紧地握住。
陈则铭是他治病的药,生命的光,欲望的源泉,毕生的所求。
“陈则铭,你想不想出去做官?”萧定本想多和他呆些日子,可是他知道陈则铭被他困在这一室之内并不开心。
陈则铭眼睛亮了亮,又怀疑又细,“臣想,陛下。”
“过几日,等都安排好了,你还是做殿前司都指挥使。”萧定笑了,他知道他没想错。
“真的?”陈则铭顾不上礼节,直视萧定的眼睛,想看看这究竟是谎言还是事实,下一秒,他意识到不合礼数,垂下眼帘,“臣谢陛下隆恩。”
他从来没有想到,萧定肯放他出去,肯让他继续做官,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栽在萧定手里,就等着在冷宫等死。
这确实是好运,他感激萧定,如此的慷慨大方、不计前嫌。
萧定看着他笑着,眼睛也笑得弯弯的,黑漆漆水汪汪,里面可能藏着小星星,恍惚间好像看到少年时提枪纵马、意气风发的陈则铭。
只要他高兴就好,他好久没见他这样笑过了。他不知自己这样盯着他看了多久,如果可以,看一辈子也嫌短。
陈则铭不安的想抽开被紧紧扣住的手,萧定回过神来,手上松了劲。老谋深算道:“朕也是有要求的。”
陈则铭敛了情绪,“陛下请讲。”
“第一,每日忙完职务,要回这里陪朕,不准你出宫住。”
“第二,在朝上要安分,别想着回边关,朕告诉你绝无可能。”
萧定并没有很过分,陈则铭仔细想了想,四舍五入等于没有要求一样。
他痛快答应,然后令下人拿来纸笔。
在萧定的书案前,铺开纸墨,他仔细回想了一番,然后动笔,写成之后又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呈给了萧定。
萧定打眼一看,“血壁虎、灵赤子······”,满目尽是药材,他的脸色阴沉下来,问道:“这是什么?”
陈则铭坦诚道:“这是臣当年给陛下下的毒的解药,当年虽然给过陛下一剂解药,不过是匆忙研制,药效似乎并不好。那老大夫这些年心钻研,经过实验,效果······”
他还没说完,萧定低声吼道:“陈则铭,你当朕是什么,你非要和朕分得这么清楚吗?”
他情绪失控,眼角都红了,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陈则铭非要通过这种方式,一步步远离他,他只是想对他好一点,他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连用来保命的最后一点筹码都押上,来拒绝他、远离他、推开他。
“陛下?”
萧定猛然起身,颤抖着把那张写满药材的纸压到隐隐冒着火星的熏香上,纸页上起了明火,他也不在意会被烫到,幼稚的拿起来,在陈则铭眼前晃了晃,扔到瓷盏里的时候,火舌摇曳着,一瞬间没了声息,只留下绵软的灰烬。
他用那只被烫伤的手,抚摸陈则铭的脖颈,钳住对方的下颌,迫切激动地交换了一个吻。他一遍遍告诉自己,是陈则铭,他还在这,他还活着,他没有走。
心里却愈加不安,柔软的唇舌交缠,尚且还觉得不够,他想撕开对方的衣服,狠狠地占有他,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这一切不是即将消失的梦境。
突然间,他想到,陈则铭身上还有伤,他不能这样做,他不能伤害他,然后他清醒了。
他结束了这个亲吻,然后轻轻啄了啄对方的眼角,陈则铭有些被他吓到了,眼睛里满是感到要被再次伤害的不信任。
他依旧捏着对方的下巴,红着眼睛,哑着嗓子,“朕不准你这样,你永远都别想把欠朕的东西还清好一走了之,永远都不可能,你欠朕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给你的不准说不要,你也别想着走,你若是敢离开朕一步,先杀了路从云、再废了太子,把你的腿打断,锁在这座宫里。”
萧定害怕,他记得上次陈则铭离开的时候,还给了他那枚玉佩、还给了他解毒的解药,还给了他天朝的安定,然后,陈则铭孑然一身地抛下了他死去了,永永远远地抛弃了他。
失而复得,所以更害怕失去。
他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明白,原来他也是如此的懦弱。
来者可追 第16章 册封
沈大人离宫之后,回家备了份薄礼,沈夫人看他忙上忙下,不由得心疼,一口吴侬软语,“又要出去应酬阿,早些归家,回来给你熬醒酒汤。”
沈大人忙中不忘在沈夫人脸上偷了个香,体贴道:“你早些休息吧,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沈夫人倚在门框上,笑着看沈大人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了,京城贵妇人之间,数沈夫人人缘最好,为人朴实又有夫君宠爱不知道羡煞多少人。
这些日子沈夫人的闺中密友,段夫人一直抱怨,她家夫君郁郁寡欢不知怎得开始光顾青楼楚馆。
沈夫人问了问他家夫君,段殿帅是不是在官场上不顺呐,怎的如此。
沈方泽用了些心思想了想,太子党的人最近最近在边关立下不少战功,假若段殿帅还想继续往上爬,而不是潦草的结束自己一生的仕途的话,他应该再有些拿的出手的军功傍身才行。
但殿前司都指挥使的位置是好,却难有建树,但这么好的位置,怕是舍不下。
那就让他来帮段殿帅一把。
段殿帅府内少见像沈方泽这样的文官,在朝堂上二人相识但却不相熟。
段其义心里也直嘀咕,这家伙没事来拜访我干什么,巴结逢迎以对方的官职用不上,还是惹了事想求他遮掩?
虽然心里嘀咕,面上一点没露,两人寒暄了近小半个时辰。
诸如“沈大人年轻有为、深得圣心。”
“段大人劳苦功高真是栋梁之臣······”
入席,酒足饭饱之后,沈大人主动表明了来意,“段大人,你觉得沈某人如今混的好吗?”
段其义一听,心里偷笑,合着是在他这里炫耀,他思索了一番,“沈大人从苏州城里的一个小书生,如今依然是朝廷的礼部尚书,说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沈方泽闻言笑了笑,直摆手,笑得段其义心里发怵。
“段大人,这泼天的富贵我还能享受几年呐?”
段其义不明就里,“沈大人身体······”突然他明白这不是在说沈方泽自己的问题,他是在暗示朝廷的天可能要变了。
段其义掩饰地擦了擦额上的汗,环顾四周,好在除了他俩没别人听到这话。他知道沈方泽别的不说,第一条他是萧定的亲信。
他压低了声音,“沈大人明示。”
“段大人,你知道殿前司最大的坏处是什么吗?”,段其义摇了摇头,“那就是随着朝代更替而更替。”
段其义自己也知道,但是他在这个位子上,保护的是今上的安全,要是让皇帝知道他巴结太子,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左右就这么几年时间了,段大人何不以退为进,等坐上了枢密院的位子,别忘了回头拉小弟我一把。”
这话说的含蓄,但意思就是让段其义主动请辞,先去边关呆上些时日,和太子党搞好关系,等到太子登基何愁没有回京的机会。
段其义面露难色,舍不下京城的富贵,也不想去重温边关的辛苦。
沈方泽咬了咬牙,“小弟我听说,路从云将军可是准备要回边关督办建筑要塞的事宜,这些功劳落在他头上,段兄你就甘心让一个小辈压在顶上?”
段其义想起路从云那张春风得意的脸,喘息愈发急促起来,同样都是护国的功臣,路从云得到的恩赐确实比他多得多,从一个岌岌无名的小侍卫到与他平起平坐,让他如何甘心。
“好,我明日便向陛下请旨。”
沈方泽举杯敬他,满怀殷切地说:“段兄日后到了太子麾下,可别忘了小弟。”
二人相视一笑,举杯痛饮。
段其义的调任书,萧定几乎立刻就准了,顺带赐他黄金千两,晋升了官称,表扬段将军一心为国。
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太子出面说明当年陈则铭遇袭身亡一事,实则是因为当时边关上混乱不堪,突遇匈奴人偷袭,主帅昏迷误判成死亡。
好在天佑天朝,休养了一年多,陈将军的伤不要紧了。
接着朝中有大臣提议,既然陈将军的伤也好了,他本人又是刚过而立之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怎能使良将流落在外呢。
众人提议既然殿前司指挥使的职位空悬正好就交给陈则铭统领,职位虽然低了一点,但是为国效力本就不分俸禄多少。
更何况陈则铭又有着郡王王位,两相叠加几乎也是位极人臣。
五日之后 ,礼部择中了这天为平虏郡王陈则铭举行册封大典。
当日天朗气清,冰消雪融,京城一冬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宫中忙碌的官员、宫人,步履匆匆之中带起轻巧的衣袂随风翻飞,各自忙碌之中,面上却难掩喜悦和期盼。
自萧定重新登极之后,宫中少有庆典,一直被一种压抑肃穆的气氛笼罩。如今新王册封是难得一遇的浩大盛事,前朝后宫中皆松了一口气。
皇帝寝殿内的宫女今日一早就准备好洗漱礼服等诸般事务,好伺候皇帝换上繁复的冕服。
萧定因为陈则铭暂时回府邸准备册封,夜里睡得不是很安稳,醒的也格外早。身边两个大宫女仔细将冕服穿戴整理好。他身量颇高,掌权数十年,淡漠与威仪在他身上融合的恰到好处。
再加上这身金线密织的玄色龙袍,腰束紫犀、和田玉腰带,头戴冕冠,更加显现出气宇不凡,素日缠绵的病态一扫而空,更是增添几分英俊。
穿戴完毕的那一刻,他罕见的有些紧张,因为他要主持的可是陈则铭的册封大典。这是在他的能力之内,他能授予陈则铭最大的荣耀,是陈则铭一直想彪炳史册的心愿,也是他留下陈则铭的一点筹码。
若是当真论起来,比起他年少登基之时要心潮起伏得多。当日他登基,是阴差阳错得登大宝,只当是天意注定,带着阴沉的恨意爬上至高的宝座,并不觉得激动。走投无路之时,唯有向上走,他才能活,也就心如止水。
如今的情势大不相同,“陈则铭”,轻轻地把他的名字在嘴边转过一圈,满是愉悦地轻笑一声,“你逃不掉了。”
专心整理的宫女手一顿,陛下,似乎很久没笑过了。萧定抬袖轻拂了一下,示意宫女们退下,唤来曹臣予。
“王府那边派人去照看一下,切记保护陈则铭安全。”
言罢,转了转姆指上的扳指,还是止不住的担忧,担心他今天忘记喝药,或是路上遇到刺杀,派人早早地准备好了他平日里爱吃的几样点心,差人送过去,大典毕竟繁琐,吃点点心垫垫也好。
曹臣予退下,熟练地派人照应去了。
想着想着不禁自嘲一笑,想起萧谨当日是如何千依百顺,,当日他看不起萧谨身为万尊却伏小做低,如今看来他比萧谨又好到哪里去。
“罢了,朕真是怕了你了。”
因着大礼,连平日朴素的寝殿,也特意布置了。指尖轻轻勾勒红烛上描绘的龙蟒金线,萧定忍不住心底雀跃了一下,“不知那人穿红袍又会是何等风姿呢。”
宁元二年三月十五日,是萧定一朝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异姓王的册封大典。
若是问起观礼的官员当日的情形,那些繁琐的礼节,丝竹礼乐之声和礼官的唱赞,他们大抵记不得了,但在这场繁复奢华的典礼之中,最惊艳四座的正是平虏郡王陈则铭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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