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可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奶兔
来者可追 第23章 阿黄
这天萧定回寝殿格外早 ,遍寻不见陈则铭,询问了宫人才知陈则铭往小庭院里去了。
陈则铭只要忙完了殿前司的事情,每每都要去小庭院,萧定听下人说是去喂狗。
他对这些小动物倒是不感兴趣,陈则铭喜欢,那就养着,何况陈则铭的狗很乖,养了好几个月了,他都没听见过狗叫声。
出门看见他的时候,陈则铭背对着他,坐在廊下。虽然坐得还是很直,但是姿态很放松。
陈则铭沉声训喝道:“别动。”显然这句话是对不听话的小狗说的,萧定也下意识地顿了顿。
陈则铭眼前一黑,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他的眼睛,萧定懒懒地问道:“猜猜,是谁?”
春天到来,小庭院里也是春暖花开,脚边的绣球花开得正好,各种颜色都有,暖风袭来,像又轻又香的软烟罗拂面而过。
陈则铭笑了,懒得搭理他,“猜不出。”
怀里的小犬迷惑地打量着两人,脑袋一晃一晃,没立起的耳朵歪歪扭扭。
萧定失望道:“猜不出来吗?”另一只手向下伸到腰侧,挠了挠。陈则铭手里抱着狗躲闪不开,挣扎了几下,笑得喘不上气来,“陛下···是陛下。”
萧定从他身后绕到他面前,很好玩似的随手摸了一把狗头,小犬憨憨的,背覆黑毛,胸膛是土黄色,四爪大小如小盏,体型虽大却不似一般猎犬那么凶悍。
陈则铭用下巴点了下旁边放着的药膏,“劳烦陛下了。”
萧定仔细看了看小犬黑黑的脸上有几道抓痕,“这是怎么弄的。”
陈则铭恨铁不成钢道:“昨天让宫里的狸花猫给挠的。”
似乎感觉到情况不妙,小犬挣扎着,缩着脑袋往后挣,陈则铭只好握住了它的嘴,萧定拿着沾着药的棉花迅速擦了擦。
擦完药的嘤嘤怪怪叫着又往陈则铭怀里拱,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这几个月来它已经从已给煤球团子长得足以小羊那么大了,还不自知。
萧定看着这只狗看似委屈,其实尾巴都摇出花了,不由感慨这年头连只狗的危机意识都这么强了吗。
陈则铭安慰地摸摸小家伙的胸脯,又给了个肉干给它才罢休,安安静静地趴下啃肉干了,萧定好奇道:“你就这么惯着它。”
陈则铭唤了句,“阿黄”,小狗崽马上放下肉干蹲坐好,陈则铭从地上捡起来那块肉干,递到嘴边,“去玩吧。”,阿黄迈着步子一蹦一跳地扑蝴蝶去了。
陈则铭虽不说明,脸上却挂着暗藏得意的笑容,萧定被陈则铭那种小得意的情绪感染到,顺着他,“真的很听话呢。”
陈则铭正看阿黄有没有扑到蝴蝶,萧定托住他的手,用洁白的帕子去擦他手背上的泥污,是狗狗刚刚在地上奔跑,印在爪子上又蹭在陈则铭手上。
陈则铭自然而然地握住了萧定的手。
都已经开春了,萧定身上还是凉津津的,每晚在被窝里缩手缩脚地怕凉到他。
陈则铭是内疚萧定的寒疾,想替对方暖一暖手,却没曾想这个动作多么亲昵,等他意识过来,为时已晚。
萧定暗暗压下唇角的笑意,修长的手指压了压对方的手背,又贴得紧了几分。
“陈则铭。”
“臣在。”
“朕让曹臣予找工匠给你的狗打个项圈。”
陈则铭回头看扑蝴蝶没扑到,摔了个狗啃泥的阿黄,玩笑道:“臣替阿黄谢陛下恩典。”
小园子疏于打理,随着京城的天气物候自然生长,京城偏北,山茶花绽放日子来迟了许多。
好在开了,花色素净淡雅、香气馥郁清幽,看起来清贵却长得极旺盛,油绿的厚叶子衬着,满树都是花苞。
两人携手在树下观赏,陈则铭还看到山茶花树下有几株兰草,长而细嫩的叶尖上缀着奶白色风铃状的花朵,鹅黄色的花蕾。
“陛下喜欢兰草的高华?”众人皆知兰草象征有德君子。
萧定垂下眼细细看着,“朕只不过喜欢兰草无论何时都能生长,等得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才会开出花来。”韬光养晦以待来日,和他很像。
两人闲聊着,“将军喜欢白梅吗?”
陈则铭歪了歪头,“何故此问?”
“将军不觉得白梅傲雪凌霜,像将军的品行,”故作难过,低声叹了口气“可惜今年看不到了。”
陈则铭心软下来,捏了捏身边这只大型犬的爪子,安慰道:“明年,明年一起看。”
陈则铭没回来之前,萧定还觉得冬日漫长,纵然白梅绽放了一整季,他也懒得挪步去御花园看一眼;陈则铭回来之后,却觉得日子如流水一般,握在手中却抓不住。
这园子本没有多大,但两手相握,共游一番,连陈则铭都体会出几分宁静平和的意味,岁月静好,大抵也不过如此。
春日里的太阳晒的人骨头酥软。
看完了园子里的树木花草,回暖阁中喝上一盏热热的甜汤,驱寒暖胃。
这天的晚膳除去各色果子凉菜,面点有砂陷小馒头,奶皮烧饼,糖撒子,白梗米,主菜鱼肚煨鸡丝,黄酒东坡肉,清蒸鲜鱼,凉拌甜甜菜,炒鲜虾,烧鹅等。
上菜的宫人静静撤去,萧定执筷,陈则铭等他开始夹菜之后才拿起了筷子,萧定都不用看,就知道对方肯定规规矩矩地夹了近处几个菜。
他这几日观察陈则铭,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偏好,用餐礼仪极佳,食不言寝不语,是世家熏陶的结果。
裹着酱汁的河虾放在面前的盘子里,皇帝也不嫌手会脏,去虾头,拨开虾壳,又裹了一遍酱汁,放在陈则铭面前的碗里。
陈则铭坦然看了眼萧定,萧定笑了笑,没说话,拿起桌边的素帕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夹了块烧鹅放在对方的盘子里。
他是个吃什么都可以的人,战事起了,不眠不休,凉水就干粮也不觉得苦,口腹之欲于他而言并不是多重要。
但是世间的人谁不向往,一天即将结束之时,家人温暖的关怀。
虾的鲜甜和着酱汁的咸香,滑过舌尖,不知不觉间,他开始把萧定当作家人。
来者可追 第24章 日常
睡前这一段时光,有时两人会对弈、有时谈论国事,更多的时候会各自忙碌手头的事情。
像往常一样,陈则铭顺手摸起之前扣在桌面上的书,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把书压在上面,底下是边关堪舆图和他的手书。
萧定早知道他压根没在看,却还是坏心思地绕到他身后,俯身下巴虚虚搁在对方肩头上,凑近耳边低声说:“陈卿看得仔细,不知陈卿与朕的见解有什么异同?”
他早知道这一页的注释是上一页写不开,才写到这一页的,与这一篇的内容根本没有什么联系。
陈则铭心底一慌,迅速扫视皇帝之前的笔迹,他本来就不擅长文史辩驳,再加上笔迹和文章根本就没有联系,萧定早就猜到他答不上来。
见陈则铭张了张唇,手指紧张地抓住书本,在白纸上留下了一点皱痕。他心底生出一丝异样的柔软,这个人总是这样,外表看起来一贯的沉静似水,细微处却总是泄露出一点无助脆弱不自知。
像是一头凶悍勇猛的西北狼,有着锋利的爪牙,强壮的体格,本该充斥着血腥杀戮的内心却装着一只小兔子。
这或许是他热衷于欺负陈则铭的原因,只有他能看到这份柔软与脆弱,无意间挑起了萧定的征服欲。
萧定俯身把下颌靠在他的肩窝上。肩上一沉,微烫的鼻息扫在脖子上,陈则铭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似乎是察觉到萧定本就意不在此,他心底不仅没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臣愚钝,还请陛下赐教。”
皇帝在他耳边低笑,那笑声分明就是看破不说破,知道他这几天在干什么了。萧定亲了亲他的颈侧,将书从他手里抽走,“一天到晚捧着书,你是打算考进士,改行啦?边关设屏障是好事,不必遮遮掩掩。”
陈则铭既惊喜又惭愧,“陛下不是不让臣插手边关的事?”
萧定一本正经道:“什么事不都依着你。”只要陈则铭不走,只要他不抛下他,萧定俨然是事事顺从。
萧定最近常常觉得眼睛酸涩,陈则铭正喝着杨梅甜汤,看到坐在对面的萧定不知道第几次伸手揉眼睛了。
“陛下最近政务繁忙?”陈则铭仔细想来近来似乎没什么要紧事,一切如常。
萧定眨了眨眼,安慰道:“近日天干,散步的时候吹着眼睛了。”
陈则铭一脸不相信,昨天刚下过小雨,天干,怎么可能?
萧定从篮子里拿了个红艳的荔枝,“岭南新进贡的荔枝,统共就那么几车,朕让人拣了最好的给你留着。”陈则铭虽是在京城长大,祖籍却是岭南人。
熟练地剥壳,取出晶莹饱满的果肉递到陈则铭嘴边,得他继续盘问。
又冰又甜,陈则铭一边折好手里的堪舆图,一边想道:老家伙可能是上年纪了。
第二天萧定进御书房的时候发现桌面上多了两个烛台。
萧定有些无奈,毕竟是陈则铭的心意,他还是留下点上了。他不是力不从心,眼力不好,他是最近在准备一份礼物。
陈则铭的生辰还有半月就到了,他派人问过陈则铭王府的老管家,确当就是这个月的十八。
老人家上了年纪,絮絮叨叨,说:自从老爷和夫人没了之后,少爷就不再过生日了,最多就是让厨房下一碗鸡蛋面,自己喝杯酒就算过了。
他不爱铺张,不宴亲友,就清清静静地一个人呆着,有时忙于职务,可能都不记得有这么个日子。
萧定想从前是陈则铭一个人,如今他不会再忍心让他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萧定找人打听遍了京城后宅的厨房,才找到当年给陈家烧菜的厨娘,接进宫来,等着生辰那日做宴席。
生辰贺礼准备些什么呢?萧定思来想去,汗血马?最好的那匹已经是陈则铭的了。荷包、香囊?那是女人家才会送的东西,指望他现学刺绣吗?金银珠宝?太俗气。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陈则铭时时拿在手中的边关堪舆图,陈则铭曾经太经常翻看,以至于牛皮都磨损,墨迹有些地方也不够清晰了。
找最好的皮料和颜料,萧定正在亲手描绘一副边关堪舆图。这就是他最近眼干眼涩视物模糊的罪魁祸首。
半月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五月十八。
萧定看了眼黏在御书房不走的某位大臣,老大臣锲而不舍地哆哆嗦嗦口齿含混不清地念着什么,他心底有些烦躁。
打发他下次再来,萧定离开了御书房,回寝宫安排生辰宴,操办上下各种事宜。
比如。
萧定:“厨娘要的东西都采买了吗?”
曹公公:“都买好了。”
萧定:“平日里陈则铭喝惯了的西凉葡萄酒?”
曹公公:“在井水里镇着呢。”
萧定:“叭叭叭···?”
曹公公:啊,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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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可能会有点虐
来者可追 第25章 吃醋
日向西斜,萧定把玩着酒盏,漫不经心地问:“曹臣予现在什么时辰了?”按说陈则铭应该早就回来了。
曹公公:“陛下已经是酉时二刻,奴才去请王爷?”
萧定点点头,“去吧。”
过了片刻,曹公公在离萧定一丈地方跪下了,支支吾吾道:“回陛下,殿前司的人说王爷一个时辰前就走了。”
萧定斟酒的手一顿,晶亮的酒液从白瓷盏溢出,滴滴答答顺着桌檐滴落下来,萧定良久才回过神来,放下酒壶,“和殿前司的同僚出去的?”
毕竟在朝为官,这种场合需要应酬也不可避,何况他并没有限制陈则铭外出的自由。
曹公公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听说是和旧友。”曹公公心说这是什么事啊,早不来晚不来,非要今天和陛下抢人,是活腻歪了吗?
萧定拿起素帕擦了擦手上沾上的酒液,不带任何感情淡道:“好好查查。”
在醉仙楼陪江无尘饮酒的陈则铭几乎立刻发现周围在监视的人,无论是从衣着打扮还是监听方式来看这是殿前司麾下的人。
殿前司的人监听自家长官这像话吗?
陈泽铭皱眉,江无尘关切道:“陈兄在京城一切安好?”
陈泽铭:“都好,独孤没给你添乱子吧?”
江无尘笑道:“独孤在江南那边帮我照看生意,忙碌了些,人也活泼了些。”
陈泽铭斟满酒,敬江无尘,“承蒙贤弟关照。”
江无尘饮了酒,拿起筷子,手中微动,将筷子折成两段,陈则铭笑道:“筷子脏了,换副新的。”说着自竹筒中抽出一双新的筷子递给他。
要是陈则铭不阻拦,这两个跟踪的倒霉鬼会被竹筷穿喉而死。
江无尘递了个疑惑的眼神,陈则铭咬牙低声安慰道:“无碍,是殿前司的人。”
两人又聊了些家常,江无尘便起身告辞。
陈则铭有几分愧疚,按理说陈则铭是东道主,应当带着江无尘游玩一番的,但萧定既然派人跟着他,肯定是有事找他。
江无尘笑着拍了拍陈则铭的肩膀,“陈兄既有事先去忙也无妨,”
走出几步,又急忙掉头回来,“奥,对了,隔壁婆婆一百岁寿辰,心念着你,特意让我给你捎了一根亲手编的红绳。”陈则铭在边关养伤的时候给隔壁阿婆修过房顶、找过走丢的羊群,阿婆喜欢陈则铭更甚自己的亲儿孙。
陈则铭接过来,“红绳?”
江无尘笑道:“百岁老人亲手编的红绳据说带上可以保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陈则铭心想:或许给那人带更合适。
陈则铭掀帘进到屋里,四下静悄悄的,萧定独自坐在桌前,桌上的菜看样子一动没动,还有一碗鸡蛋面。
他扫了一眼,软炸里脊、东坡肉、松鼠桂鱼、清蒸蟹子、山药卷,诡异的熟悉。
萧定自斟自饮了一杯,站起来,冷冷地看着陈则铭,语带讥讽:“你出去见什么人?”
陈则铭一头雾水,他还没抱怨萧定竟然派人监视他呢,萧定生气什么?
陈则铭道:“见什么人陛下不知道吗?”他不要面子吗?这天下哪有下属来监视自己的长官,传出去,他的威信何在。
萧定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怎么,你图他什么,会在床上哄你高兴?”
陈则铭怒道:“我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陛下为何信口雌黄。”
“普通朋友,”萧定踱步到陈则铭面前,阴森冷笑:“普通朋友就是杀了也不打紧吧?”
陈则铭揪住他的领子,不顾礼义地低吼:“你敢!”江无尘不是别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江无尘舍命帮助,他此时只是一堆在泥里腐烂的白骨。
萧定看到他手腕上的红绳,踉跄着后退了了两步,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嘴上却主动示弱,“朕说的是气话,你先坐下。”
他是生气,可是也没气到要斩草除根的地步,直到他看到陈则铭手腕上的红绳,若非两厢情愿,陈则铭怎么会带上。
陈则铭看出来这是萧定的缓兵之策,也看到了那藏在眼底的冰冷的杀意,他摇了摇头,“陛下这招用过一次,臣不敢信。”
眼睁睁看着陈则铭离开,他愤恨地掀翻了桌子,瓷器碎裂的声响像是一根钢针插在他的心上。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用手捂住了脸。
他好嫉妒,有一丝理智尚在挣扎:就一根破绳子还能把陈则铭拴住不成?很快,这一点点理智很快被洪水般的嫉妒、愤怒、恐惧、惊慌给淹没。
陈则铭偏心,明明是更偏心那个该死的家伙,同样的宴席陈则铭去了姓江的那里过生辰,同样是信物,他都快把心给剖出来了陈则铭才肯相信,那家伙就用了一句话,陈则铭就戴上了。
凭什么,明明是他先动心的,明明是他一直在等陈则铭的,原来在陈则铭养伤的一年里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了吗?陈则铭不是只认准了他吗?
他想起了好多场景,藏经阁里陈则铭乖巧地凑过来亲了亲他地唇角。
外出打猎的午后,靠在他身上安然地打着哈欠。
梦魇之后,靠在他怀里说的那句:我只有你。
一点一滴、一字一句,有关陈则铭的每一点琐碎的东西他都很难忘记。陈则铭回来这几个月,萧定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从从占有欲到爱护尊重的转变,陈则铭也渐渐接受了他。
可是,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难道陈则铭真的已经早就对他失望,一切只不过是顺着他的意思逢场作戏吗?
他不敢去想,也不敢相信,如果是假的他宁愿装糊涂也绝不会戳破。
他要的是陈则铭。
陈则铭急匆匆地回殿前司带上自己的亲卫马上出宫,同样的悲剧他不会任由其上演两遍。
侍从牵着马,低头恭敬地等他上马,他接过马缰,回头看了一眼皇城,耳边恍然听到瓷器坠地哗啦的声响。
他摇了摇头,尽力不去想萧定会流露什么表情,马蹄落在青石板上,雨滴坠落于扬起的尘埃。
黑甲士兵包围了客栈上上下下的出口,挨门挨户的检查,大部分客人缩在自己的客房里,虽然生气但是不敢冒犯这群五大三粗的士兵,不久有亲卫回报:“客栈上下未见异常。”
江无尘推开临街的窗户,靠着窗户懒洋洋道:“陈兄你在干什么?”
顺手把手里的酒壶扔了下去,陈则铭伸臂接住,“无事,来看看。”
陈则铭若有所思,萧定要是想动手的话一早就下手了,不会等到他派人去救。想道这,他松了口气,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一边往店里走一边思索:
萧定不应该这么激动的,往日里官场上的应酬萧定不曾拘着他,晚上等他回来还会打探哪位大人又在背后说他坏话,然后强迫他喝完醒酒汤才能睡觉。
江无尘有什么特别之处惹到萧定?还是说今天这个日子有什么特别?
看着客栈桌子上的饭菜,他猛然间想起今天桌上的菜色,很是家常,不像是宫中的规格,并且好像都是他爱吃的,他仔细回想着,好像还有鸡蛋面。
等等!难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怨不得萧定这么生气,他打听了自己的生辰,今晚是他特意准备的。
他急忙推门出去,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似乎要把整个京城给吞没。
他毫不犹豫地迈出去,身边的亲卫担忧地提醒:“王爷,这个时辰宫门落锁了。”
陈则铭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天,天空像一块灰蒙蒙的幕布,藏住了星月。
他叹了口气,“好吧,明天一早叫我。”
陈则铭刚进宫门,曹公公满面忧急,“王爷快去看看陛下吧,陛下昨儿一夜没睡。”
陈则铭心中一沉,担忧道:“陛下现在在哪呢?”
曹公公:“静华宫,不让人近身伺候,似乎还喝了很多酒。”
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陈则铭在静华宫大门前停住脚步,这个地方,萧定竟然会回这个地方?
被人废去帝位,屈辱愤恨地韬光养晦,吃穿用度都如同下人,这样耻辱的日子萧定竟然还会回首。
陈则铭颤抖着手推开面前那扇门,油纸伞自他手中滑落,殿内没有点灯,又是阴暗的雨天,陈则铭只能辨认出萧定好像是坐在地上。
他迅速回身把门带上了,他想萧定一定不想让人看到他失态的样子,他毕竟是个要强的人,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萧定喝了太多酒,以至于他没有力抬头分辨一下门口的人是谁,“去拿酒来”,他命令道。
陈则铭:“陛下,别喝了,你喝太多酒了。”
萧定扶着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陈则铭的方向走了两步,迷惑道:“陈则铭?”
他被地下的酒坛绊了一下,他光着脚站在大理石板上,之前砸碎的酒坛瓷片划伤了他的脚底,疼痛使他清醒了一点,他倒退了两步,克制又痛苦地说:“你不是陈则铭,陈则铭他不要我了。”
他背过身去,推开窗户,用手去接那些冰凉的雨水,雨水自窗棂上滴落下来溅到他脸上,和眼角流下的泪水混在一起。
陈则铭自背后轻轻抱住他,靠在他身上,温声言道:“臣没有,臣不敢。”
萧定僵直了身体,低头看到陈则铭揽在他腰上的手,手上的白玉扳指使他松了口气。
他抬手胡乱擦了擦脸,为了掩饰惊喜万分装作愠怒道:“你还知道回来。”
陈则铭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放低了态度:“臣错了。”
萧定转过身,攥紧了他的手腕,不依不挠:“错哪了?”
陈则铭垂下视线,低声安慰道:“错在昨天不该和朋友出宫,错在辜负了陛下的心意,错在···”
萧定没好气地提醒道:“手上戴的什么东西?你要是想留着这玩意,就把朕的白玉扳指还回来。”
陈则铭乖觉地从手上退下来,“这是给陛下的,是百岁老人编的红绳,可保身体康健。”
萧定脱口而出:“这不是姓江的给你的?”
陈则铭忍不住笑了,还笑出了声,原来就因为这根红绳萧定生这么大气,他喘了口气,憋着笑:“不是的。”
萧定面子上挂不住,恶狠狠道:“笑什么,朕吃醋不行吗?谁知道那姓江的安得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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