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程小程1
“民女不敢忘,若不是大人执法如山,爱民如子,民女便活不到今日。”
“言重啦,本官问你,案发之时你在做什么”
“民女不知何时发案,每日在谢家与夫人足不出户,白天做些女红,晚间早早歇息。”
“谢玉田可是与你住在一个院子里”
“正是,二爷与夫人住在上房,民女住在西厢房里。”
“四月十九夜间谢玉田可曾出门”
“没有,二爷虽是习武之人,却喜静不喜动,不出镖时便在书房读书。”
“那段日子谢家可曾来过生人”
“生人从不进后宅,有事便在前头镖局里商谈,由于镖局做的是开门的生意,想必每日都会有生人出入。”
“你不是还有个哥哥么为何不与他住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两情惘然
这一点其实是钟以士疏忽了,怎能说自己住在谢家西厢房里呢,她应和哥哥住在一起才对。
好在她的应变能力极快,道:“今晚钟姑娘去了我们家,民女见她对哥哥颇有好感,便与她交换了住处……民女眼瞧着要嫁人了,不想哥哥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我们落魄到这种地步,便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大人要怪便怪民女,此事与哥哥无关。”
昌玉机点头道:“你能替兄长着想,真难为你啦,不过礼义廉耻还是要守的,张行可还要参加乡试”
“家父临终前有过遗嘱,要哥哥胸怀天下,切勿因为家庭变故一蹶不振。”
“这就好,只要张行能改过自新,遵循圣人之道,今晚之事本官既往不咎,仍许他参加乡试。”
“多谢大人宽宏大量,民女一定时时督促哥哥用心读书,将来为朝廷效力。”
钟以士一番话将昌玉机引偏了,有惊无险地也过了关,昌玉机觉得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并无可疑之处,便令放归,只是暂且不许离开台儿庄城半步。
钟以士退身往出大堂,陈寿之出其不意,突然伸手抓住钟以士的胳膊。
钟以士“呀”的一声惊呼,正欲反击,忽然一个激灵,及时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试自己是否会武功,当即装作身子一软,向陈寿之靠过去。
陈寿之被闹个大红脸,忙扶住她道:“张秀姑娘,小心门槛。”
钟以士等人获释,到谢家见过梁氏,玉和玉春兄弟也在,一家人都在为飞来横祸焦心。
钟以士道:“两位爷,姐姐,不必为二爷他们担心,以士瞧着来的这两位上官都极公正,冤有头债有主,没做就是没做,他们不会冤枉二爷的。”
“我是怕当家的在里面受苦,他们可曾给你们用刑”梁氏道。
“姐姐放心,我们几个临时关在关押房里,并未受什么委屈,虽然不知二爷他们关在何处,总之上官不会亏待了二爷,毕竟二爷才刚领了钦差的赏。”
梁氏宽慰了许多,玉春道:“我就说他们不敢慢待二哥吧,待我再送些好吃的进去。”
玉和担心道:“话虽是如此说,关在里面久了,外头瞎传,好说不好听,要想办法极早将老二捞出来才是。”
“死了那么多差官,他们当然要谨慎,连日夜守在钦差左右的崔盛都被怀疑,何况二哥呢。”玉春道。
钟以士道:“按说不该怀疑二爷的,以士听那上官话里的意思,应是有人落井下石告了黑状。不过各位放心,清者自清,二爷绝不会有事的。”
“有人诬告二哥我明白了,定然是姓闫的那个王八羔子干的!”
“老三,无凭无据的话不要乱讲。”玉和道。
钟以士担心外头有人监视,不敢久留,决心将戏演下去,便和张行同回张家,将张秀则留在谢家。
仉云燕想到要被困在台儿庄城中,心下郁闷,便到酒馆里去买酒菜。走到街口,见蓝花正站在路中间盯着谢家镖局方向。
仉云燕心里砰砰直跳,想要过去搭话,脚却迈不动,看了一会儿蓝花的背影,终于扭头往前走。
哪知蓝花一回头看到他,叫道:“仉云燕,是你吗”
仉云燕像被使了定身法,立时定住了。等着蓝花走到跟前,道:“蓝花,你,你还好吗”
“听说你回来了,还不大相信……你瘦了许多,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
仉云燕摇摇头:“没吃什么苦,倒是你,要多爱惜身子……几时办喜事若我还在台儿庄,一定去吃你们的喜酒。”
蓝花听到此话,眼里汪了泪水,道:“你,那晚来过,为何不叫醒我……丢下东西就走,算怎么回事”
仉云燕道:“我是个亡命之徒,不定哪天便将命丢了……你能找个安稳的人家极好……”
“蓝花,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修二爷喊道。
仉云燕道:“保重。”说罢转身便走。
“你急什么,我还未问你呢,我师父……钟先生放回来了吗蓝花还未及去看她。”
“回来了,好着呢,你快回酒馆吧,别叫修二爷当街叫嚷。”仉云燕且行且向身后挥了挥手道。
仉云燕才走了几步,迎面遇见衣好我提着食盒走过来。道:“师侄,这是要去哪里上供吗”
“当然是给师父上……呸、呸!给师父压惊,仉云燕,你以前叫家师姑姑的,不可乱了辈分。”衣好我道。
“我们早已改过来啦,如今她是云燕的姐姐,我不该叫你师侄吗”
两人一路斗着嘴回到张行家中。四人围桌坐下,各自将堂审的经过讲了一遍。
衣好我听到钟以士顶了张秀的名,忧道:“师父和秀儿互换名姓,别人倒不必提防,最怕的是赫家那两个小杂种,前次的事他们还记着仇呢,再加上他们拜闫守顺为师的事黄了,这仇还不是一般的仇,若官差查问到他们家里,或者他们主动去申告指认,此事便极麻烦。”
“岂止是麻烦,翻出劫官船的事,再加上此次死了那么多官差……他们定然要将罪过一总儿全落在家师和钟姐姐身上。不成,须想个法子,我夜里到赫家灭了他……”仉云燕道。
钟以士听仉云燕说完这一番话,不由得头皮发麻,惧意森森。
但是他不能让仉云燕再干杀人灭口的事,忙拦住他道:“云燕,不可莽撞,二爷他们还关着呢。那个告黑状的人若真是姓闫的,此时灭了赫家满门,他必定会疑到咱们头上。”
张行也道:“上官在此地住着,再闹出人命案来便是挑衅,官兵猛如虎,他们若恼起来整座台儿庄城便无宁日,恐将拔出萝卜带出泥。”
“依姐姐的意思该如何做”仉云燕问。
钟以士端起桌上的杯子,轻啜一口,发觉是酒,欲要吐出去,却又猛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最好的法子是既不杀人,又要赫家兄弟消失。”
第一百三十二章 登梯上天
衣好我一拍大腿道:“这有何难,去抱犊崮请朱大当家的来绑了他!”
“谁能请得动那帮响马。”仉云燕问。
“相二爷便能。”
钟以士知道杀官差的事是相老二做的,怎肯再让他出面,若他搂不住性子,伙同山匪将昌玉机等人杀了,事情可就闹得不可收拾了。
钟以士摇头道:“不必劳烦他,我去山里走一趟吧。”
“您去师父又不认得朱大当家的,那帮人反复无常,还是弟子去吧,弟子好歹在山上呆过一些日子,摸得着道。”衣好我道。
天一明衣好我便出了城,在城外借头驴骑上,撒了欢地往抱犊崮跑。
叫开山门,被引进聚义堂,衣好我见到相老二竟然也在。
相老二和梁子成刺杀钦差不成,不慎被侯仲先看到真面目,情急之下杀人灭口,四五个官差死在他二人的刀下。
梁子成是经过风浪的,并不惧怕,相老二从未杀过人,事后越想越害怕,尤其到了夜里,更是恶梦连连无法入睡,说他是惶惶不可终日并不为过。
他想到抱犊崮上人多,有朱不是陪着他,或能睡个好觉,便进山来了。
朱不是见到衣好我,笑道:“衣二少爷,主动送票上山啊”
“朱大当家的,久违了,一向可好”
“好着呢,就是有些日子未开张了,兄弟们都憋闷得紧,二少爷故地重游,该不是来看风景的吧”
“风景要看,还要给大当家的送份生意。”
朱不是暗自发笑,一个读书人,被绑一次便要和山匪做朋友了,竟送生意上门,可见天下本无恶人,架不住耳熏目染,好人也能变成魔鬼。
相老二道:“谢总镖头可好着呢”
“不太好,在下正是为谢总镖头之事而来。前些日子钦差住进台儿庄城,不知哪里来的两位好汉,闯进县丞署刺杀钦差,误杀了县衙的一众官差,巡抚衙门派人来查案,将谢家多人打入大牢……”
“你说什么谢总镖头被拿了关他什么事”相老二惊道。
“不关他的事,可是总得找个替罪羊交差哪,谁叫谢大侠交游广泛,名头忒大呢!”
相老二捶了一下头,道:“这件事办得不地道,竟害了哥哥。”
“相爷说得是什么事莫非那几个官差是您杀的”衣好我道。
朱不是道:“你来找朱某便是说此事的吗”
“正是。”
“谢大侠有难,按说朱某不该坐视,只是台儿庄城却进不去,要救他并不容易。”朱不是为难道。
相老二的脾性是认定了的事必须要做,那晚见谢玉田领了钦差的赏后,便改变主意,不想再杀钦差,只当他被收买,一时气愤,并未仔细考虑后果,此时才知谢玉田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这才只是杀了几个无名小卒,若真将钦差杀了,只怕袁世凯得带兵过来屠了台儿庄城。
祸是他和梁子成闯的,怎么能让谢玉田一家老小跟着受冤屈。想到这里,相老二道:“不是,再为难也要想法子救谢总镖头出来。”
衣好我道:“不要大当家的救人,只要您去绑两个人。”
“怎么讲”
衣好我便将赫家兄弟这个隐患的事讲了。朱不是听罢,道:“这个容易。”
相老二道:“绑了人,他们便会放过谢总镖头吗”
“谢总镖头的其他事情在下不知,家师说有用想必就有用。”
朱不是想得周到,道:“不能叫绑人,更不能要赎金,在巡抚衙门的人眼皮底下犯案,他们必不会视而不见。我们只管悄悄地将人带走,你捎个信给赫家,说他们去投亲了,数日后便回,这样赫家才不会报官。”
衣好我连连称赞道:“大当家的果然是行家。”
定好行动计划,衣好我先回台儿庄,朱不是亲自驾了一辆马车,在傍晚前也进了城。
衣好我引着朱不是寻个僻静处候着,便去诳赫家兄弟。
衣好我在赫家的客栈门前转了几圈,未见到人,在几处河边桥下又找了一番,仍是不见赫家兄弟踪迹。
遇见一个常和赫多马玩耍的孩子,向他打问。那孩子道,瞧见赫家兄弟往县丞署去了,说是有件隐情要报于上官,可以领许多赏银。
衣好我暗道不好,急忙向县丞署跑去,跑上遇见仉云燕,问道:“师侄,你跑什么有鬼撵你”
“要出事,快随我来。”衣好我边跑边道。
二人到了县丞署门前,果见赫家兄弟正与守卫交涉。守卫见是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以为是来瞧热闹的,不许他们进去。
赫多车嚷道:“我要告状,城里头还有生人,你们怎么不抓起来……”
衣好我远远地看着,心内焦急,问仉云燕:“怎么办怎么办不能让他们进去!”
仉云燕三步并作两步,转眼间便到了县丞署门前,一手一个揪住赫家兄弟的耳朵,道:“两个小杂种,偷了我的东西便来恶人先告状,走,随我去见你爹娘,看他们管不管你们!”
连拉带拽将赫家兄弟带离县丞署,衣好我跟上,一路向前引着三人来到朱不是的马车跟前。
朱不是四顾无人,伸手将赫家兄弟拉入车中,一人头上击了一拳,打昏过去,道:“二少爷,你也要上车,将我们送出城去。”
衣好我送完朱不是,长出一口气,回到家中定了定神,看到天色将晚,才出门找个赫家的近邻,一番闲谈,无意中透露道:“赫家兄弟真是人小鬼大,说去枣庄走亲戚便搭个便车走了……”
那人毫不惊讶,道:“那俩孩子无人能管得住,若是有上天的梯子早就上天啦!”
张行又和那人扯了几句闲篇,瞧着他走远,在城中踅了一圈,才悄悄来到张行家。
仉云燕备好了酒菜,请他上座,道:“师侄今日立了大功,我敬你一杯。”
衣好我将钟以士推到上座,道:“哪里哪里,多亏有你,若不是你及时出手,便坏了事!”
张行瞧着二人都出了力,不由惭愧,道:“张行什么事都做不成……”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情敌对手
张行的心情钟以士十分理解,虽然他未经过历练,武艺不高,为人又极怯懦,但对谢玉田心怀感恩,不让他为谢家做些事情,害怕日子久了越发地愧疚,再闷出病来。便想着找件事要他做,一则练练他的胆量,二则了却他的报恩之情。
钟以士道:“张行,你莫着急,这些日子先将武艺练得扎实了,很快便有事要你去做。”
衣好我道:“想做事就有事做,来的那位御史不是令尊的旧相识么,你何不去找他叙叙旧,攀附一番,将谢大侠的古道热肠、侠肝义胆讲与他听,不是有话说么,常以好话磨人耳,恶人也能变神仙。说不定他听得心里热了,便将谢大侠放出来啦。”
仉云燕无法出得城去,正心内焦急,道:“此话有道理,我觉得可以一试。”
张行瞧着钟以士,等她的意见。
钟以士觉得未尝不可一试,道:“去找蓝花烧几个好菜送过去,尽一尽地主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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