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京梦华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君子坐怀乱
“不能,不能,世子唱的自然是一流好的。”听了洛青阳说的话又见少年面上带点忧容,李建当然是连忙表答自己的倾慕之意,又见他一双葱管样的手正放在桌上,离他近得很,便想要伸手附上去假示安慰,刚有所动作却似感受到霍启冷冷的注视,无奈只能放弃这轻薄之举。
李建心里有些不乐意,今日本计划着能与洛青阳独处一回,好进一步增加二人之间的感情,哪知道小世子还请了个霍启,这霍大将军似乎能看穿他的心思,叫李建看着美人却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消说其他的想法了,李建心头郁郁,索性闭口不言,正巧他三人沉默的时刻,下面一出新戏又开唱了。
说是唱戏,其实更恰当的叫做唱曲,不知从何时起,戏曲在本朝流行开来,文人才子们写词作曲,曲子写好后流传到坊间叫优伶演绎,若是文人的词做得好,又叫最有名的伶人唱过了,这折戏就能搬上戏楼,更为广泛的流传在秦楼楚馆之间。一来二去,填词写曲既成了文人墨客闲时风雅之趣,又成了他们标榜自身的砝码,有了他们的支持和参与,唱戏写曲蔚然成风,至今已经成为了本朝的一大风尚。
霍启听了几出,不得不赞叹这阁内的伶人唱功了得,无论是家国天下的豪气干云,还是小桥流水的致婉转,亦或是枯藤老树的断肠人之思,都叫他们唱得入木三分,让人身临其境,似乎在跟着曲中人物一同历经沧桑沉沦,感同身受。
平凉荒凉,更不敢荒怠边事,充足的睡眠都是奢侈之事,更不消说唱戏作曲这样的风月之事了,霍启已经十年没能听过这样好的戏了,他听得很入迷。其中一曲‘战金戈’更让男人觉得亲切无比,曲子里有大漠边野,有长河孤日,叫他想起祁连山的雪,叫他忆起戈壁滩的风,戍边之凄苦叫这伶人唱得催人泪下,一旁的李建也听得如痴如醉,他二人连洛青阳什么时候离开了位置也未曾注意。
一曲毕,李建终于回过神来,他被那曲子唱得动容,又想着自己身边就坐着个英武的大将军,心里不有些感慨,方才心里对于霍启的那点计较也淡了几分,忽见身旁的洛青阳的位置不知何时空了,屋内除了仆人就剩他二人,便想说点话来打破这沉默的氛围,
“将军可知刚才那伶人的名号?”
霍启自然不知,他摇头。
“那伶人戏名‘夜常鸿’,这人的嗓音身段都是阁里最好的,将军真是好运气,上次我来阁里,‘夜常鸿’恰好被接进宫里给皇帝唱曲儿去了,今年凌云阁却把台戏放到了年后,正好‘夜常鸿’也能登台唱上一曲。”
霍启点了点头,李建见他似还颇有兴趣,又同他讲了另外一些有名的优伶,他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底下戏台上新的曲目已经开始了。
凌云阁占地广,一楼的大堂敞亮开阔,戏台搭得高,两边用珠帘将乐师同台上伶人间隔开来,乐师们已经准备就绪。
为保持阁内的绝对清净,一楼没有摆桌,所有的客人都在提前订好的房间内,如霍启他们一般,挑开帘子就能看戏台上的动静,二楼视线稍差一些,三楼的则更好。
李建对这一点自是深有体会,他前次定了二楼的房间,现在却处在三楼中最好的位置,是以能将戏台上的一切尽眼底,他眯了眯眼睛,仔细看了看刚刚登台的几人,突然一拍手道,
“世子登台了。”
第44章
霍启自然也被他这句话引得看向台上。
凌云阁的戏台不同于传统的戏台,台子下堆着几十个大铁桶,桶里装着七八分满的清水,桶上铺了一层红木板,木板上又铺了薄薄的毯绒,铁桶里装水是为了让唱戏人的声音经过水的震动回响传到阁内的各个角落,绒毯则是为了吸杂音。为了保持毯子的干净,所有的伶人都是光着脚上台的。
台上一共立着四个人,其中一人是旁白,除却洛青阳外还有一个女孩和一个老者,女孩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翡翠绿莲花纹浅长裙,容貌秀丽,挽着髻,显然已为人妇。她搀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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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须发尽白的老人,老者身着水鸭色藤纹戏服,手中杵着一根木制拐杖,站在二人对面的自然就是洛青阳。
只是同台上另外两人比起来,洛青阳身上的衣服要有看头得多,青玉冠上垂下两条长缨,甘蓝色古香缎长袍上点点腊梅映衬,腰间配着玉,外面罩着一条软毛织锦披风,他身上所着衣物一缕一线无不工细作,显然是特地准备的戏服。
本朝虽然未将伶人列入贱籍,但伶人的社会地位依旧很低,为了遮蔽面容,洛青阳脸上特地带上了白玉面具。面具并非遮着全脸,而是露出了少年光洁的下巴,裸露的薄唇上涂着淡色的唇脂,可唇脂似乎不及少年嘴唇的颜色艳红,从白玉面具里露出的一双桃花眼灵气十足,波光流转间动人心弦。
少年同一样也光着脚,他一双玉足虽不像女子金莲那般只有三寸,但也生得小而且骨骼匀称,皮肤细白,踩在厚厚的毯绒里像是埋在其中的羊脂玉。最妙的是少年衣衫下摆处垂着两条带着铃铛的丝线,原意当是作为装饰,可因为毯绒遮蔽的缘故,二三楼的看客并不知,只知少年轻微走动就带出一串清脆的铃铛声,虽被绒毯吸走了部分,但又因地下铁桶中水的回响,使得这声音连绵不绝,起伏延亘间吸引着阁里每一个看客的注意。
洛青阳很少打扮得这般姝艳,若说平日里的锦衣华服叫他看起来清贵无瑕,那今日的着装则艳丽得摄人心魄,纵是如此却叫人无法生出亵玩之意,只因少年的背脊虽清瘦优美,却挺得笔直孤傲,远远就能让人感受到不可侵犯的凛然之感。
旁白人拨弄了一下手中的红牙板,为众人唱了该出戏的背景。
雏凤北鸣讲的金陵城有一户邹姓人家,邹家家大业大,是远近闻名的巨贾富商,这户人家有个庶出的公子,小公子虽是庶出,但十分讨邹老爷的喜爱,自幼就是邹老爷的心尖儿肉,府中哥哥姐姐们也都十分溺爱,是以这小公子被养得娇贵无比,可就是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公子,心里却有一个大抱负,他想要北上抗击入侵的蛮族,夺回已失百年的幽燕十六州。
身单体弱的小公子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毫无意外的遭到了整个家族的反对,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想要他打消这个念头,但小公子最后裹了点细软金银就一个人悄悄北上参了军,这一离开从此音信全无,二十年过去了,邹小公子不仅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还建立了赫赫战功,最终衣锦还乡。
此时的小公子再不是稚嫩的少年,而成为了纵横沙场的将军,只是金陵城的邹家早已没落,老父母郁郁而终,阿姊阿哥生活艰苦,时光穿梭,沧桑变幻,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当年。
今日演绎的自然不是这整出戏,而是取了其中一个片段,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折子’。
今日的一折讲的正是金屋里长大的邹小公子同自己的父亲和阿姊讲述自己将要北上参军的场景。
旁白念完,两侧的管弦乐起,丝竹之声如泣如诉,呜呜然,霍启等人很快堕入戏中,这出戏基调悲凉,三人又演绎得十分到位,闻者多有垂泪。
戏中高潮部分,但见老者登堂高坐,虽怒目而视座下不孝子,但杵着拐杖的手却颤颤巍巍,似乎心中怕极了自己宠爱的幺儿真做出那北上杀敌的事情来,他悲戚的唱到,
“古今人皆道,父母在,不远游,吾儿执拗,何苦定要北上哉?”
一旁阿姊闻父言,用手中锦帕揩拭眼角泪水,亦劝阻到,
“阿姊闻得北方地,慌凉凄苦人不居,犹记去年上元日,弟伴姊随如昼灯,哪堪今朝弃金陵,纵使携手去岁处,徒留长夜一孤灯。”
邹小公子闻得阿父阿姊劝阻,亦是泪满衣衫,他前行三步又却二步,最后扶住阿姊臂膀,脚下铃声因他这前后动作泠泠作响,配着长笛和埙哀婉的音调,缠绵的铃铛声竟也似有了无限凄凉,只听得少年唱到,
“阿姊莫伤心,我本男儿,当志在四方,当驰骋沙场,当征战西廊,不似兄长,负着族里的期望。”
少年声音清越凄婉却又字字铿锵,唱完这句复又泪眼婆娑望向堂上老父,见老父髭须皆白,不由得泪目,眼中雾霭迭生,靡靡而前,口中又唱道,
“老父广见识,心中明且知,外族多剽悍,弯刀常出鞘,行者尽褴褛,妇孺常嗷嗷,好男首坠车,好女泣涕涟,苍者何无辜,解民于倒悬。”
老父望着堂下幺儿泪眼朦胧,见他又抒怀心中大志,胸中亦大恸不已,可他作为人父如何忍心怀中娇儿远赴疆场,枉送性命,他回道,
“平土人脆弱,来者皆胡羌。我儿体孱弱,何苦充边疆。家中老父母,寸寸断肝肠。吾儿,来来来。”
少年依言前行,俯身委于老父膝上,老者双手抚着小儿鬓发,唱到,
“我儿美姿容,心似白玉壶,颦蹙含哀怨,何处不可怜,形销体还弱,当在金屋藏。”
小公子知道老父阿姊怜爱他,不忍他吃苦受累,更怕他在战场送命,一去不回,可他心中志向难改,心中想:“父姊皆怜我,不忍赴北疆,板荡平复日,衣锦好还乡。”
此后便是邹小公子悄悄拾行囊,离家北上的情景,少年临行时不舍金陵城,悲歌由心起,字字皆拿捏得十分到位,只言片语间离别之情便满溢戏台。
洛青阳唱功虽不及伶人,但胜在声音清朗,感情充沛,举手投足之间似乎真的变成了金陵城中心忧天下的邹小公子,他心有壮志,百折不挠,听戏之人莫不被他感动,似也要燃起热血满腔,又看他不舍亲友,泪湿青衫,不禁亦为他黯然神伤,少年的一字一句竟都能如此的牵动人心。
李建听到此处没忍住竟红了眼圈,他悄悄用衣袖擦拭眼中的泪水,注意到身旁的霍将军目光炯炯的盯着戏台,竟是一错不错。面容深刻的男人此刻下颌微微抬起,英挺的鼻梁尤为吸引人的目光,放在桌上的右手食指指节不由自主的轻叩木桌,听那节奏恰好跟台上的丝竹声相应和。
相传本朝高祖姿容秀丽,虽有冠三军之勇,但没少因貌似好女的容颜和瘦削单薄的身形叫敌人奚落,也正因为如此,当高祖真正打下江山后,天下人莫不侧目惊叹。高祖不仅对后世的典章制度有开创之功,更是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本朝的审美,尤其是对男子的审美。
高祖之前,身材魁梧高大威猛的男人最受欢迎,但高祖之后容貌俊秀的男子却更受青睐,加之国祚日隆,文教兴起,武备渐松,儒林士人占去朝中多数席位,他们崇尚冠带风流,认为男儿当文质彬彬,当温良恭俭让,自然更加看中男子的风姿神采。
所以在当世人眼中,太子洛天成的长相当属一流,能叫天下闺阁趋之如骛,但李建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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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喜欢长相致的洛青阳,可无论如何,霍启这样的武将,人们更多的是关注对方的战场功夫,而鲜有人会去品评他们的相貌,但李建今日仔细看过霍启的长相后,心里也不得不默默赞叹一句,霍将军五官英挺,身姿魁伟,堪称玉山一般的人物。
被李建一直盯着的霍启似乎并没有发现对方对他的注视,一双锐利的眼眸只盯着戏台,直到戏曲唱完了,洛青阳下了场后,才淡淡开口,
“李公子可从霍某的脸上看出花儿来了?”
“啊?”正要回视线的李建顿时大,一看戏台上,戏却已经唱完了,心里好不后悔,他只能呵呵陪笑道,
“今日的戏多是边关之作,将军风姿斐然,李某心中一时感慨,情难自禁,就没忍住对着将军多看了一会。”
他这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黑,霍启闻言剑眉轻轻拧起,视线也终于从看台上抽离,转眼看了看他,李建身形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但霍启却什么也没说,起身走出了房间。
第45章
下了戏台后,洛青阳回到另备的房间更衣,外面霍启已经由侍女领着到了房门外,一旁守着的仆人拦住他,
“这位看官,这是阁内换装的地方,您不能进去。”
凌云阁里的伶人无论男女皆容貌秀美,一台戏唱下来,总有一些仰慕的人寻到后台想要同他们深些接触,守在门外的仆人已经见怪不怪,但今日这房内的人,总管可是千万交代着要仔细照看,所以即使霍启看上去身份非凡,他们依旧要伸手拦下对方。
里面换好衣裳的洛青阳正好自屏风后出来,他的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两肩,只扯了根淡蓝色丝匆匆带将三千烦恼丝绑好,他对外面的人问道,
“外面可是霍将军?进来吧。”
既然洛青阳亲自吩咐了,守门的仆人自然推开门让霍启进去。
男人进来的时候,洛青阳正在穿靴,唱曲时他是光着脚的,这会儿下了台,自然要将鞋穿好,霍启只来得及看见一截雪白的脚腕儿。
“将军怎么来了,方才的戏将军听得还满意么?”
穿戴整齐的洛青阳见霍启进来了,就让他坐到桌子旁边,又为他斟了茶水,他对这里似乎熟悉得很,霍启淡淡饮了茶,方才开口道,
“世子的戏,唱得很好。”
听了男人的夸赞,洛青阳有些得意的笑,眉眼舒展开来,无意间瞥见的霍启只觉这笑恍如花开满室,晃人眼眸。
“唱戏的事没能提前告之将军,青阳以酒代茶向将军赔罪。”
霍启淡淡望着与自己相对而坐的洛青阳,少年已经换回了平日里穿的锦衣华服,脸上抹着点极薄的胭脂,鸦黑的发丝披散两肩,整个人明艳动人,颜色不输凌云阁里任何一个伶人,他手里举着茶杯,盈盈水眸望着自己。
霍启也举起茶杯,却不敢与少年的眸子相对,只淡淡看了一眼后便低垂眉眼,不敢叫他发现自己眼中翻涌的情绪。
“世子何需怀有歉意,能听到世子的戏,已是霍某之大幸。”
霍启放了茶杯,环顾四周,发现房内除了洛青阳再无其他伶人,便知这房间当是专配于洛青阳的,看来不仅少年熟悉凌云阁,凌云阁对他也十分熟悉。
“世子戏曲功夫很深,如天籁,余音绕梁,只不知这次特地将霍某叫来凌云阁听戏,可是有事要吩咐?”
这才是霍启专程来找洛青阳的原因,方才见洛青阳一心不想让李建跟着的模样,他便猜想洛青阳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单独同他讲。
其实洛青阳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不过单纯想要约霍启出来听听戏,更想叫霍启听他唱的戏。私心里,洛青阳想叫霍启也知道,他不只是金马玉堂的公子哥,他能作曲,还能唱戏,至于不希望李建跟着,也只是希望有机会能跟霍启单独相处罢了。
但既然霍启这样问了,洛青阳心里一直还真有个想法,但他并没有直接说,而是迂回问到,
“将军回京已经三旬,开年后想必朝廷就有重任要委于将军。”
霍启虽不知他这般说是何意,但还是点点头,皇帝将他召回京却将他晾了足足三月,开年后必会对他有所安排,如果荆州战事平息,他极可能会被调往帝国其他边境地戍边,只是李存利在平凉的境况并不好,近日来匈奴屡有进犯,时不时南下叩边,可李存利领军不利,叫匈奴多次得手,西北地区失去了霍启,隐隐又有不稳的趋势,这一来霍启被调回平凉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可这一切与洛青阳又有何干系?
霍启静待洛青阳的下文。
“不瞒将军,其实,青阳有个不情之请。”
“世子请讲。”霍启的手指摩擦着白瓷杯耳。
“青阳一直以来都希望能去河西地区游历一番,”洛青阳边说边观察霍启的神色,见他神色平静,心里那点本不大的希望又燃起来,
“如果这次将军调回平凉,青阳想跟着将军一同前往。”
霍启摩擦杯耳的手指顿了下来,眉头皱起,这一系列动作只看得洛青阳心头一紧,霍启偏过头恰好同洛青阳四目相对,两人眸中皆倒映出彼此的身影。
“河西地区并不太平,世子若想游历山河风光,可以南下或者取东北道行之。”
河西地蛮族出没,黄沙漫漫,危险非常,不知洛青阳会喜欢这样的地方,更何况就是要去如何定要跟着他?
洛青阳还以为霍启是怕自己拖累他,遂道,“将军可是怕我拖累将军,我虽体弱,但自理不成问题,还请将军放心。”
这件事或者说这个请求,洛青阳早就有想法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同霍启开口。他自小就像笼中的金丝雀,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父王宠爱,太子偏袒,可他也一直被洛天成禁锢在手掌里,除了雍京和江南清水苑哪里也不能去,他想做的不过是能领略一番山河风光,能脱离洛天成过过轻松自在的生活,但京中人对太子无不是巴结奉承,又哪有人敢忤逆洛天成私自带他离开?
但霍启却不一样,他是极少数不畏惧太子的人,太子对霍启似乎也有所顾虑,如果天成哥要秋后算账,洛青阳想,只要他温言软语劝说几句,洛天成就会原谅霍启。
少年一时燃起的念头在霍启稍显冷淡的注视下最终慢慢熄灭,洛青阳有些失落,又害怕霍启觉得他任性妄为,
“将军定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被拒绝的小少年低着头,长睫微垂,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发丝也随着他的动作下坠,挡住了他白皙的面庞,这样委屈的模样,只叫人心生怜惜。
霍启望着他有些任性的模样,心里一直便有的念头更加放肆的涌上来,他想,洛青阳这样娇贵又这样喜欢撒娇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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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实在不适合娶妻纳妾,他只适合被人捧在手心里,事事顺着他,叫他没有一点烦恼,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还要顾及对方男子的身份?
他就该把人从洛天成手中抢过来,将他藏起来好好疼爱。
“世子所求不过人之常情,只是远游之事关乎世子的安全,还望世子三思后行,从长计议。”
听得霍启这般说,洛青阳知道这事儿基本没了希望,虽本没抱着多大的期望,但真正被拒绝后,心底还是忍不住一阵失落。
他二人又说了会儿话,洛青阳整好了发后,两人便一起去了三楼的房间,李建见他二人一同进来,虽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正好到了用膳的时辰,三人索性就在阁里吃了饭,看了几出戏后便各自回了府。
凌云阁。
凌云阁的总管弓着身子恭敬的立在门外,门边站着的两个仆人身材高大魁梧,表情冷冽,如同两座静止的雕像,叫人望而生畏,总管在门外等了约有半刻钟,门终于从里面被推开,出来一个青衣小厮对着他说道,
“总管请进。”
总管点头,脸上带着笑,他身后的侍女也一同跟他进了房间,那侍女手上还捧着些衣物饰品,细细看来正是方才洛青阳登台时穿的那一身。
进门隔着一扇木质屏风,屏风上镂刻着江海山崖,屏风后有人在谈话,但因为距离较远,总管只能模模糊糊听见‘荆州’‘小心’等字眼,他也不敢细听。
谈话似乎已经接近尾声,片刻后就从屏风里退出个黑衣人,是个男人,只是带着头罩,没法看清面容,这男人身量颇高,走路虎虎生风,即使看见了立在一旁的总管,也没有为他做丝毫停留,只径直走出门外。
房门被合上了,总管隐约听见门外有人轻轻唤了声‘大人’。
他猜想这该是与里面那位有交情的朝中大臣,但他也没时间多想,因为里面那人正唤他。
总管进去后磕了个头,
“参见王爷。”
许是总管进门后还带着点凉风,引起洛天慎一阵咳嗽,半天才缓过来,他微喘着气,
“起来吧。”
总管站起身,招呼后面的侍女将东西呈上。
洛天慎看了示意身边人接过,一个青衣侍卫接过放在了桌上,洛天慎一双苍白的手就细细抚摸这一身衣裳,问他,
“你送衣服的时候小世子可有说什么?”
因为洛天慎坐着,总管不敢居高临下的看他,因此微微俯着身,
“奴才将衣服送过去时,小世子说这衣裳有些艳,但到底还是穿了,后来又说了衣服很合身,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恩,”洛天慎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为他量身定做的自然合身,小东西平日里很少穿这样花俏的衣裳,但穿上又是极好看的。”
这话总管很是赞同,小世子的容貌本就属于上上等,薄施粉黛后堪称国色,他心里也觉得极好看,但他不敢在脸上带情绪,只恭敬的听候接下来的安排。
“每年年后,他总喜欢来阁里听戏,房里的壁炉可都安好了?”
总管点头答应,洛青阳常用的屋子原本只燃着炭火,但洛天慎知道青阳畏寒,所以特地吩咐在他的房间内重新安了壁炉,他都亲自吩咐了,总管自是片刻也不敢耽误。
要问的话问完了,要的东西也到手了,这里便没有总管什么事,他又由青衣人领着下去了。
洛天慎回视线,抬手抚摸着洛青阳穿过的衣裳,碰到衣摆处的铃铛,忍不住轻轻拨弄一番,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
“这衣裳的材质宫里都不多见,三哥可真是舍得。”
背后突兀的想起了一道男声,洛天慎并没有回头,手上的动作不停,不住的抚弄那细小的铃铛,半响才淡淡开口,
“什么时候到的?”
洛舒朗掀开衣摆坐下,视线在桌上的衣裳上逡巡一圈,
“刚到不久。”
洛天慎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洛舒朗望着一脸痴相的洛天慎,实在不解,遂问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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