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京梦华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君子坐怀乱
陈玄文见张信夺了话头,朝张信那处望了望,随后道歉道,“张副将说得在理,是小人怠慢了,请。”
真正入了江夏府方知这城里水深似渊。
自称是江夏府文书的陈玄文实则是整个江夏府真正大权在握的人,这点虽然藏得隐秘,洛青阳却看了出来,他与张信二人来的那日,赵釉于太守府上设宴款待,与洛青阳设想赵釉必定是个狡兔三窟十分狡猾的官吏不同,赵釉实际上只是个文弱的老头,他脸上时常带着笑,谄媚的懦弱的,即使太守服加身,可那股子孱弱气实在叫人难以忽略。
整个晚宴,陈玄文虽都恭恭敬敬地立在赵釉身后,实质却观察着桌上每一个人的言谈神色,赵釉与桌上人高谈阔论,觥筹交错,时不时却要偏头看看身后的陈玄文。
除陈玄文外,桌上还有一人身份十分特殊,这是个年轻男人,相貌极为俊秀,身材清瘦,酒桌上挺直着背脊的模样如松似竹,他叫英寒,江夏府辅知,辅,副也。知,治也。说白了就是江夏府二把手,这人如此年轻却已经位居高位,着实叫人吃惊。一场酒宴除了赵釉,其他人可谓吃得宾主皆不欢愉。
酒后,洛青阳特地叫张信查了英寒的背景,未曾想这人竟出身寒门,未及弱冠便高中进士,之后出仕琅琊,因为政绩卓著,被任命为江夏府辅知。又经过几次接触,洛青阳发现英寒虽为人孤傲,但却也如那周身气质,是个松柏般清白的人物,他本想在江夏战事中一展拳脚,无奈他在对于荆州匪患一事上与陈玄文处处相左,寒门出身的英寒根本无力撼动赵釉的权威,只能在对匪作战流民等事上一退再退,久而久之实在颇有几分郁郁。
洛青阳抓住这个机会,利用自己大军监军的身份联合英寒对陈玄文的许多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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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做出来改变,并且问责赵釉,如何敢欺瞒荆州瘟疫,不纳流民,也不知赵釉或是陈玄文使了什么计策,庸京虽知道了赵釉的罪行,却以荆州战事吃紧,赵釉于荆州为政多年,熟悉该处风土人情山川地貌为由,只罚了赵釉两年的银俸,便不再予以追究。
但当今之急不是惩罚赵釉,而是应当尽全力控制好疫情,同时解决流民问题,防止匪患之上再加流民动乱。洛青阳英寒张信三人这边处理瘟疫与流民问题,经过追查,找到了江夏府里与药商私自勾结,用假药劣药套取朝廷钱粮的官员,只是在进一步深查的过程中,涉及假药劣药一案的几个官员几乎同时在监狱中服毒自杀,洛青阳命令张信仔细追查这几个官员是否有他杀的嫌疑,最后却发现这些官员在被捕入狱前皆已经藏好剧毒,事后再去追查被这些官员贪腐的钱银也没有下落,此事竟就此断了线索。待洛青阳等人初步安排好江夏之事,那边,霍启襄阳大捷的消息也早传到了江夏。
襄阳到江夏乘船不过二日光景。
第85章
时光似水,初春的江夏府动人非常,江水绕城而过,岸边白花低垂,点进水中,荡开圈圈涟漪,水中不时有小舟划过,撑篙的是些士兵,舟的腹中运输着灰麻袋包裹的粮食,这些都是安置流民的粮草,一些从周边富饶州县调集,一些则输送往赈灾粮急缺的州县,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士兵们将各自舟船上的粮食搬至渡口,还未及送往仓库便被总管匆匆召集,说是今日自水上有个大官要莅临江夏,所以运送粮草得船队减少一半,总管话才说完,士兵们变稀稀落落的讨论起来,消息并未刻意隐瞒,因而许多士兵都知道,总管口中的这位大官,正是日前解救襄阳困境的霍启霍将军。
赈灾济民事务最是繁琐,洛青阳几日来为流民粮草汤药之事忙得连轴转,日日休息甚少,他之于抚慰难民,只有书简上的经验,幸而有张信与英寒在一旁帮衬,虽有人分担,洛青阳这些时日也累得够呛,更不知怎的,离了霍启的这些日子里,他夜夜不得好眠,半夜总从噩梦中惊醒,汗湿亵衣,怪事还不只这一件,陈玄文自第一日满嘴讥讽后对洛青阳一行态度突然变得暧昧起来,洛青阳自诩自来到江夏,他的一系列举动可谓大刀阔斧,赵釉和陈玄文不仅没有使什么绊子,更是对洛青阳在粮草汤药上的要求有求必应,陈玄文对洛青阳的态度虽不见谄媚,也算得极为客气,洛青阳猜不透这二人的心思,张信也是雾里看花。
霍启将到的消息,洛青阳昨日便知,今日清晨便早早去了赵府将手上粮草的凭证交到陈玄文手中,赵釉作为江夏太守,一早就领着府上守卫前往滩头渡口侯着霍启,所以府里的事都由陈玄文负责。粮草交接核算不是简单事,故而就算洛青阳加快了速度,到处理完时,已近午时。陈玄文见他微皱眉头的模样,语气听不出情绪的问到,
“监军大人今日似乎心神不宁,可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来陈某听听,陈某好为大人分忧。”
洛青阳闻言抬头望了陈玄文一眼,却发现对方亦在看自己,洛青阳遂回视线,道,
“霍将军今日至江夏,我恐手上事情耽搁,误了迎接将军的时辰,所以显得有些急了。”
“人之常情,”陈玄文自然知道洛青阳心神不宁是为何事,他不直说只是为了进一步试探洛青阳对霍启的态度,“只是现在已近午时,将军一行怕是已经到了。”
“是么,”洛青阳停下手中书写不停的毛笔,望了望敞开的门外,鸟鸣从外面透进来,搅乱着他的心,洛青阳突然放下手中的笔,搁到笔搁上,而后冲着门外叫了一声‘张信’,一直守在门外的张信进了门,洛青阳未多说,只将铺开于桌面的账本指了指,道“我需前往渡口迎接将军,拜托张副将你来帮我处理未完之事。”
张信知他见人心切,还未及说话,洛青阳又转身对陈玄文拱拳道,“令狐身为大军随行监军,理当前去迎接将军,剩下之事有劳陈大人了。”
陈玄文依旧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道,“一切自然听凭令狐大人吩咐。”陈玄文紧盯洛青阳的眼,在青阳转身刹那悄然眯起,待青阳背影彻底不见,陈玄文嘴中含糊不清的说了些什么,进了门的张信见他嘴角微动,以为是有话同他说,遂问到,
“陈大人可有话要与我说?”
陈玄文回注视的目光,摇了摇头,笑道,“不曾。”
等到洛青阳乘船渡水来时,却未见江水有人来的动静,他随便问了岸边穿梭的士兵,那士兵告诉他霍启一行人早已经到了,由赵釉亲自迎接,而后两拨人弃了水路,捡陆路而行,此时走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无法,洛青阳只好又取道水路而返,因为若走陆路,怕是又要晚些才能见到霍启。等他再到赵府门前时,门口的守卫除了赵府的人,还有霍启手下的兵,他们分两排站着,见到洛青阳纷纷见礼,
“监军大人。”
洛青阳看见他们,心里就有了底,看来霍启已经早他一步先到了,他点点头作为回应,问道,
“你们一行到达多久了?”
“已有片刻。”
洛青阳不再询问,径直走进府门。此刻的赵府人声鼎沸,陈玄文安排着手下人妥善安置随同霍启而来的军队,张信则面带焦急,稍显慌乱的左右探寻着什么,见到洛青阳进了府,忙迎过来。
“何事如此着急?可是账本出了问题?”洛青阳见他焦急神色,故问到。
张信忧心的自然不是账本,而是方才将军进府未能见到小世子,霍启又知洛青阳一人前去渡口接他,心里更为担心,急忙吩咐了几个手下前去寻他,又吩咐张信,洛青阳回府后立即告知他,只是张信还未开口,一旁的陈玄文却先插了话,
“监军大人可莫要冤枉张副将,方才的粮草账目可是一笔未错。”陈玄文看了看只身回府的洛青阳,笑了笑,又道,
“监军大人急忙前去迎接将军,不曾想最后还是错过了,将军已经先大人一步,到了赵府。”
他这话叫洛青阳听得有些不舒服,却也不可辩驳,只皱眉道,“我与霍将军一路同行,交情自然深厚,还望陈大人理解。”
陈玄文笑意不及眼底,淡淡回到,“自出京以来这几月,霍将军与大人朝夕相伴,大人急于见将军,陈某自然明白,明白。”
陈玄文这一说,到叫洛青阳急于见霍启的心情平复下来,仔细算算,离京几月,虽与太子府通信往来,可多为公事,安和王思念幺儿,时时与青阳书信沟通,到底却不能见到本人。没由来的,洛青阳突然有些想念雍京,想念父王和太子哥哥。
正在此时,一旁站着的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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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突然道,“大人,将军同赵大人谈话完毕,出来了。”
洛青阳这才从郁郁中抽身,抬头便与廊下一身便装,阔步而来的霍启四目相对。
第86章
“将军。”
“霍将军。”
张信陈玄文见霍启走来,纷纷见礼,霍启点头,算是回应,而后侧身看向洛青阳,青阳此时一双望着霍启的眸子好似闪耀的星子,一瞬不移的紧跟着男人。霍启眉眼间携带着长途跋涉的疲累,看的洛青阳心疼不已,却又不能在明眼下与霍启过于亲密,这样的关心只能化作脉脉眸光,流连在男人身上,长久不移。他有许多话要同霍启说,关于荆州难民的,关于江夏府事的,还有奇怪的陈玄文和赵釉,但此时真正见了霍启,却又只想静静看着他,即使什么也不说,心里却是极为安稳和平静的。
霍启坦然的与洛青阳对视,忽然轻碰上青阳的肩膀,洛青阳轻抿嘴唇,他享受着霍启对自己的触碰。
“令狐大人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自然不好,但洛青阳并不想他担心,正要作答,霍启却伸手抚上他的脸,带着薄茧的大拇指轻轻在青阳的眼睛下方摩挲,
“几日不见你,竟憔悴成这个模样,辛苦了。”
霍启的动作太过亲昵,张信在一旁假意咳嗽,青阳脸色骤红,他知自己整日忙碌,眼下黛色明显,正不知如何间,赵釉亦从廊下那头走来,见众人积聚于此,带上笑脸,吩咐下人领着众人去大厅用餐,算是霍启的接风宴。
席间,赵釉对霍启大加赞赏,说他早年便耳闻霍将军用兵如神,亲身经历后更觉霍启是天纵将才,霍启对于这些夸赞笑着受了,去转着话题问了荆州灾民情境,赵釉答得粗略,洛青阳和陈玄文一一加了补充。
宴后自是各自回了房间,霍启长途跋涉,自是先沐浴清洗,刚刚整理完毕,房门被人敲响。进来之人却是赵釉,霍启拱拳,“赵大人。”
赵釉长相温雅懦弱,笑起来更是和气得很,他立即上前托住霍启的双臂,道,“贤侄切莫多礼,我忽来打扰,怕是扰了贤侄。”
霍启神色不变,就着赵釉的动作立直身体,
“我本无事,自然谈不上什么打扰。不知大人前来,有何吩咐。”
赵釉见霍启依旧不领这“叔侄”的情,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早在滩头渡口迎接霍启时,赵釉便在无意间告诉了霍启自己同赵峥间的关系,本以为凭着赵峥,他便能拉近与霍启的距离,没成想这霍启竟真像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吩咐自然是谈不上,不瞒贤侄,这次我来找你,的确是有件事希望贤侄能心。”
霍启没答应亦未拒绝,只道,
“赵大人有话不妨直说,霍某当自当尽心尽力。”
赵峥听了这话,心里才舒服点,指了指霍启身后,笑道,
“有些话得我与贤侄私下说,如不打扰,我想进门同贤侄仔细说说。”
霍启侧开身体,做了个请的姿势,赵釉便进了门,霍启配合的将房门带上,刚刚坐下,赵釉一杯茶水已经倒好,放在了霍启面前,霍启剑眉一挑,颔首道谢,
“赵大人有何事需要同霍某私下说,此刻四下无人,大人可放心的说。”
与霍启相对而坐的赵釉,确定这房间里没有外人后,突然站立起身,朝着霍启作揖,霍启假装起身搀扶,却叫赵釉阻止。
“贤侄莫要扶我,我实在有一事相求,希望贤侄答应。”
“大人有话请讲,这样的大礼,霍某实在受之有愧。”
这来来往往一番交谈,叫赵峥觉得,这霍启似乎并没陈玄文所说的那般不近人情,他来找霍启还能为了什么事,不过是希望霍启此次回京,在圣上与东宫面前能题自己隐瞒罪行,若是问责,这罪名也能轻些。
赵釉反反复复说了许多好话,隐晦地暗示霍启,如若能帮他瞒天过海,定能许霍启许多好处。
不得不说,这赵釉也是个老江湖,他这些话岁算得上大逆不道,犯了欺君之罪,奈何都是口上言语,就算霍启不答应,也没法以此为要挟,治罪于他。
赵釉见霍启只顾低头喝茶,怕他心里有所顾虑,特地搬出赵峥。赵峥是霍老将军的老部下,霍启还得叫他一声伯伯,无论霍启多么“大公无私”,看在赵峥的面子上,赵釉想,他定会帮自己这个忙。
“不瞒贤侄,三日前,兵部侍郎赵峥大人给我来信,话了些家常,赵大人在信中还提及了贤侄你,说贤侄你战功显赫,定能帮圣上,帮我平定这荆州动乱,还叫我与贤侄间多多关照。“
听完这话的霍启,举杯欲饮茶的手一顿,将已经送到唇边的青瓷杯又放回桌上,而后侧头深深看了赵釉一眼,这一眼如剑如刃,凛冽非常,倒叫赵釉这个年长者惊出一头冷汗,此时的他方才有了后悔来到霍启房内同他说这些好话的念头,然而已经晚了。
既然赵釉都搬出了赵峥,霍启也不愿过于煞他面子,淡淡应答,
“赵大人是朝廷命官,陟罚臧否,由皇上定夺,我等不过秉公执法而已。”
说了这么多,赵釉才发现无论自己,还是赵峥在这霍启面前都未能起到丝毫作用,不禁被霍启这话一噎,铁青了脸色。既然这霍启不愿帮忙,他也没什么话可说,只起身告了辞,神色也不见之前的热络。
送走了赵釉的霍启神色却空前的凝重起来,虽未亲身参与安置荆州流民一事,但从赵釉的话里不难看出,流民动乱的背后,赵釉似乎在隐瞒着什么,或者说他害怕隐瞒之事叫朝廷发现,在一联想起他在襄阳刑讯红巾匪残军时,一些败将竟对荆西的红巾所知甚少一事,更觉这荆州,这江夏府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要紧事,便是去向青阳和张信问清这些时日在江夏府有何发现,他立即起身,出了门外。
洛青阳不在房内,霍启问了府里的下人,才知城外一处难民棚失了火,洛青阳领着张信去安置烧伤的数十名伤员。
自他回来,前后同青阳不过说了一二句话,草棚失火自是大事,但霍启想要立即见到洛青阳的心,却也是急不可耐,他不顾周身疲惫,叫下人备好马匹,一人一马,疾驰出城。
第87章
将流民安置在城外是洛青阳与陈玄文妥协的结果。起初,陈玄文以江夏府是荆州首府为由,不愿在其周遭安置流民,担心流民不听安排,发动暴乱,威胁到江夏府的安危,但洛青阳却认为,江夏府作为荆州首府,更应当为其他州县做出表率,尽全力安置流民。况且,这些难民所希望的不过衣食充足,只要官府能够保证基本的钱粮供应,又怎会无故发生动乱,两人最终各让一步,陈玄文答应在江夏近郊,也即护城河畔安置难民棚,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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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可方便难民饮水,亦为让难民进入城中。
今日草棚突然失火,不过因一妇人生火煮饭时,火苗被河风吹落到干燥的棚草上,大伙瞬间成燎原之势,幸而此处的官兵组织得当,加上周遭的流民亦积极参与灭火,所以不过片时,火势便已得到控制,洛青阳到达时,大伙早已扑灭,二十几间草棚的灰烬洇在潮湿的泥土里,还往上冒着青烟,周围围着约莫百余难民,他们是原本居住在其间的流民,这下却没了蔽体之处,一切都还等着洛青阳安排,更有一些烧伤的难民亟待处理。
洛青阳知城外失火,便预见性的从城内带了几个大夫出城,只是大夫有了,这治疗烧伤的药却没带足,洛青阳令张信领着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又返回城里去取膏药,而他则独自留在这里处理善后事宜。
他先是将这些没有住所的流民,安排到附近草棚里临时居住,并命令守卫这一带的官兵仔细留意,以防止因突然入住在流民中间法什么冲突。
被烧毁的草棚自然是越快重建越好,自从江夏近郊建了流民容地,周围许多难民便闻讯而来,住所本就少,这下又烧毁了二十几间,更是缺少。可无论多么着急,忙至此时,天色已晚,冷风嗖嗖,也只能明日再从城内调集木材,当务之急,该是将失火之地拾干净,以方便明日安排。天将要黑尽,未黑灯瞎火中仍要继续清理,这里凡事赋闲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加入了清理废墟的队伍,洛青阳自然也不例外。
当初跟着霍启离开雍京,他并未考虑许多,也不知道离开了世子身份的自己会见到以往见不到的许多事情,官场的尔虞我诈,毫不作为,民间百姓的疾苦艰辛,更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卷起裤腿,不顾荆棘,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松软的河泥岸边,领着一众人等拾大火之后的断壁残骸。
“岸边泥土松软,大家在拾清理的时候,务必离岸边远些。”洛青阳如同往常那般,仔细的提醒着周围人注意身边的危险。
“令狐大人自己也需小心。”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江夏城郊这一带难民几乎人人识得洛青阳。
洛青阳沿着河岸巡查,人多力量大,半个时辰后,原本的废墟变成坦途一片,只待蔽体之所的重建。
待这些事情处理得七七八八后,夜已黑尽,漫天星斗东升,护城河两岸草棚中皆亮起灯火,天上地下星火辉映,春色渐浓,人声渐稀,所有的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奔波辛苦了一天,洛青阳终于有时间歇息片刻,他想,若是不出城,此时他该伴在霍启身旁,奈何城外又突然失火,只不知他的霍郎此时在做甚,可否知道了他已出城,不在城内?只是张信还没从城里出来,还有一些伤员需要及时处理,他还不能回城,也就无从所知,只能顺着河道,慢慢走到下游,看尽这一河夜色。
走到一极平坦处,视野开阔,星垂平野,夜色极佳,洛青阳索性坐下歇息,正闭目养神,陡然听得一声嘤咛,这声音甜腻勾人,惹得洛青阳一时间摒住了呼吸,正思索间,洛青阳坐处右手边繁芜草丛里传出动静,那动静越来越大,想是离他越发的近了,原来是青阳遇上了一对野外求欢的男女。
那女人口中吟哦不断,细细认来,正是方才发出暧昧呻吟之人,男声则急声催促,“好姑娘,你给我吧,你的腿,分得再开些。”
这个陌生男人的一句话,却叫身处事外的洛青阳红了脸,他记得,某次与霍启行这等事,男人也对他说,腿分得在开些。
女人起先粗骂了几句,估计耐不住男人手上嘴上的逗弄,没一会儿骂声减弱,之后响起的便是两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洛青阳甩了甩头,企图丢开脑海想里的那些有的没的,他没想到此时此处竟能遇到这样的事,一时间尴尬非常,只能轻声站立起来,准备悄悄离开,声音是从上游一侧传来的,他只能继续往下游走,想着等绕过了这一段,就往回走,张信不多时就该要返回了。只是那一男一女的呻吟声在这静谧听来格外的清晰撩人,饶是洛青阳已走出百米有余,仍能听见两人放荡的声音,他非禁欲之人,此时竟被两人弄得气息不稳,脚下的步伐不禁也有些凌乱,一脚未注意,忽然踩空踏进了河水之中。两脚高矮失衡,洛青阳重心不稳,惊呼着就要倒向河中,危急间,忽有一股力量抓住了他的胳膊,还来不见看是谁救了他,洛青阳便落入了熟悉的怀抱,耳边传来的是霍启浑厚的声音,
“总是这么不小心,可是那两人云雨之声绕了你的心神?”
顿了片刻,洛青阳惊魂甫定,却不愿离开霍启的怀抱,就着姿势将自己又往霍启胸膛送了几分,双手乖乖圈住男人的腰,语气带上几分糯的调子,
“你怎么出城了?”
霍启摩挲着洛青阳清瘦的肩膀,“阳儿丢下我一人独自出城,我不出城寻你,还能做什么?”男人一边说着,原本停留在双肩的手慢慢移到腰间,而后缓缓向下停留在臀部上方,又继续道,“阳儿出城却不告知我,可是不曾想我?我却想你得紧。”
“哪有,城外难民所忽然失火,将军胜战归来,必定十分劳累,我不愿打扰你。”洛青阳为自己辩驳。
霍启无声叹息,虽有心责怪洛青阳走路冒失,险些坠入河中,可话到嘴边却缠绵成细碎的吻,次第落在洛青阳的颈项,下颌,唇角,鼻尖,最后则一口含住青阳那两瓣柔嫩的嘴唇,细细舔吻,百般逗弄,两人在无意间泄漏呻吟无数。
不远处的男女终于没了动静,或许是叫人发现后心虚走了,亦或许是两人巫山一会已经完成,但此时此刻,洛青阳却是无从计较了,他还能听见的只有霍启压抑的喘息和自己急促的呼吸。
霍启尝够了怀里人甜蜜的津液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青阳的嘴唇,月色下,青阳的唇被男人吻得殷红似血,分外妖娆,一双星眸懵懂迷离,霍启不由得又低头在他唇上轻嘬一口。
两人彼此对视,情愫叠生,勾得周遭空气似乎都染上了情色,霍启双手下移,一把捏住洛青阳挺巧的臀,那粗砺的手指则有意无意的向销魂窟里钻,洛青阳则配合的将双手环上男人的脖颈,踮起脚,以方便男人的动作。他乖乖配合的举动换来霍启低沉的笑声,男人手上的力道陡然大起来,开始‘口不择言’,
“阳儿,你湿了。”
霍启的声音低沉浑厚,短短的三个字听得洛青阳背脊一酥,脚下几乎站立不稳,但嘴上却还要掩饰性的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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