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京梦华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君子坐怀乱
“阳儿如何不知道顾惜自己的身体呢,莫不是怨我昨夜太过放肆,想要以此方法来惩戒于我?”
洛青阳听他又说起床笫之事,害怕被四周之人听去些不该听见的言语,吓得立即倾身上前捂住了霍启的嘴,霍启伸舌在其掌间舔舐一回,惊得洛青阳轻呼了一声,埋怨道,
“霍郎小声些,大庭广众,你,你当真肆无忌惮。”
霍启任凭洛青阳动作,只双手悄悄覆上青阳的腰,怕他动作之间身形不稳。
二人举止不算张扬,可人多眼杂,总还是有人将他两人的一言一行归眼底,果不其然就有好奇之人问正在帮忙干活的张信,
“敢问副将大人,前方与令狐监军攀谈之人所为何人?”
张信自劳作间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霍启和洛青阳,两人俨然一副你来我往的亲热模样,在霍启面前的洛青阳比平日在他人面前放得更开,眉目灵动,嬉笑怒骂皆是风情,叫人看得挪不开眼,反观霍启,嘴边明明含着无奈笑意,眸光却蕴着不易察觉的纵容和宠溺。
张信心里叹息,嘴上却道,“此人乃江夏府中的官吏,素来与令狐大人亲近。”
这人听了张信的解释,不由感叹,
“令狐大人温文尔雅,没想到与同僚关系也处得如此之好,我等能遇到令狐大人真是万幸,万幸。”
张信听了这话也跟着附和了几句,然心底却又有些担忧,若叫小世子知道将军和自己隐瞒了西行作战一事,他会不会生气呢?
第91章
难民的事情没有处理完,洛青阳自然不愿回城,青阳低烧已经退得差不多,除了身上还有些软绵绵外,已基本恢复,谅是如此,在霍启连哄带劝下,日中与傍晚他还是饮了两次药,洛青阳不回城霍启自然也不会出去,调兵遣将,粮草辎重,就只能交由张信去办。
期间霍启还让郎中过来为洛青阳把了一次脉,不知是不是青阳太敏感,他老觉得老郎中看他的眼神怪怪的,欲语又休,奈何霍启一直站在一旁,郎中实在找不到机会开口,好容易等到张信因事将霍启叫走,老郎中才忽然凑近低声询问,
“老夫眼拙,年老不知事,只会胡言,但老夫今早见令狐大人与方才那位大人同居一室,老夫意外掀帘,见令狐大人似有推脱之举,诶,”老郎中搓搓手,有些话他虽羞赧说出口,可是令狐大人为官恪尽职守,为人平易温和,为江夏周边的流民做了许多好事,而令狐大人长相出众,不排除有些人色心大起,这样的人被欺负,就算老郎中闲云半生,不想掺和是非,却也不忍心见洛青阳受辱,“令狐大人是不是被那人要挟才屈居人下,婉转承欢?您要是有难言之隐,老夫或可助大人一臂之力,我去江夏府见见赵太守……”
话未说完,霍启又已经推门而入,老郎中的话戛然而止,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又专心诊起脉来。
话虽没说完整,可洛青阳已经明白老郎中的意思了,他知道郎中怕是把他早上的举动误理解为自己排斥霍启,殊不知那只是二人间亲昵的正常反应罢了,一时间心里又喜又恼,喜的是老郎中闲云野鹤,应是不爱沾染是非之人,却能为他“挺身而出”,羞的是自己和霍启的关系竟被旁人窥去二三,但此刻更叫他难办的,是他该如何回应郎中的“好意”。
思忖间,霍启已经进门坐下,问郎中洛青阳的情况,郎中被霍启吓得诊脉的手一抖,却还假装镇定的答道,
“令狐大人脉象虽稍有虚浅,却和缓有力,想必是大人太消瘦的缘故,所以宜静养,不宜频繁和过激的劳作。”
也不知这句话是哪里引起了霍启的注意,他转眸深深看了老郎中一眼,郎中被那双锐利的眼睛盯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举动,只能假意咳嗽,掩饰情绪。
“老者不必担心,您的建议和关心我下了,此后的事有霍大人帮衬,自然不会如以前那么累。您尽管放心。”
洛青阳适时出来解围,一句话明着说病情,暗着却是告诉老郎中无需掺和他与霍启的事。
既然本人都已经这么说了,郎中自然不会再去参与,只得又说了些注意的事,便告辞退下。
待人走后,洛青阳舒一口气,又问霍启,“副将寻你出去,所为何事?”
霍启答道,“城内赵釉派了人来,问你我今日之安排。你在城外,我自然不会回去,所以只叫张信跟着他们回城了。”
“张信回城作甚,你有何需要他帮着做的么?可是最近又有了新的安排?”
“不曾有什么安排,只是大军刚到江夏,休整事宜颇多,需要些心神。”
洛青阳怕是什么重要的事,行军打仗,沙场点兵,虽是他一直憧憬的东西,可真要上手,他却是个十足的门外汉,“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先回去便是,这里我一个人就能处理。”
霍启未置可否,此时正当午时,日光灿烂,气温宜人,洛青阳忙了一早上,已有欲睡之意,加上刚刚喝了药,困意更浓,一双眸子微微含了点温润水光,如秋水,似春波,懵懂迷蒙得很,霍启心疼他,走近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洛青阳则乖乖的圈住霍启的脖子,听任男人将自己放到床上。
霍启又为他脱了鞋,将薄被轻覆后,轻轻吻了洛青阳的眼角,青阳不适的轻哼一声,霍启便不再恼他,只道,
“午后困倦,阳儿好好睡一觉,我的确有些事情需要亲自确认,可能将近子夜才能回来,你不必担心。”
洛青阳还想问他是什么事情,脑子里话语才连成句子,却不抵倦意袭来,只答出个“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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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睡了过去。
下午一觉醒来,果不见霍启身影,洛青阳知霍启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自然会乖乖等他做完回来。
且说霍启这边,洛青阳睡着后,霍启便吩咐守在门外的士兵,一个时辰内不许人打扰洛青阳,之后他又亲自安排了下午的修造计划,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趁着众人不注意,行到河流上游地段。
潺潺溪流,碎石漫布,其间却有一匹高壮大马于河边饮水,听见脚步声,马儿抬头打了个嚏,仔细一看,此马正是霍启的坐骑青。
待太阳落山后,霍启翻身上马,一人一骑,抄着原本就勘察好的小径一路飞奔进城。
陈玄文处理完了府上的事情,知会过赵釉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宅邸,用过晚饭后,他一路径直走向书房,命人备好笔墨后,遣散了所有下人,只独留自己一人在房中。
夜色正浓,陈玄文提笔的姿势已经握了一些时候,却还迟迟没有下笔,只因他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该不该将自己的疑惑和不解纷纷写进信里,他的书案上堆放着许多书籍,其中不乏许多孤本,书大多都有翻阅过的痕迹,可见陈玄文是个极爱读书之人,青玉臂搁旁立着个铜羊首青铜灯盏,灯火在灯盏里燃烧,烟尘则顺着羊首的角被吸纳消失。灯盏的旁边还燃着沉香,绕起的云雾缭绕在人工制作的小假山周遭,假山下有水,山水缭绕,云气蒸蔚,自成一景。陈玄文有着所有文人都有的风雅趣味,甚至他对于文人生活的追求远比一人士人苛刻得多。
良久,他终于叹口气,放下手中的笔,纸上滴落的墨迹已干涸,却依旧一字未落。陈玄文看了看灯,又观赏了一会燃香,心里没由来心慌。
这灯盏是真灯盏,前汉的东西,世间难求的奇珍。这香也是上等的香,白奇楠,一克千金。
出身卑贱的陈玄文十年寒窗,求得就是书中的颜如玉和黄金屋,他梦寐以求的富贵生活,文人风雅已经得到,任江夏文书的这些年,他一手握着荆州实权,千金富贵,一呼百应,招手即来,这些终于让他有了满足感,陈玄文一直认为这一切美好能持续到他油尽灯枯的时刻,甚至,他还知道自己可能走得更高,某日就会位极人臣,光耀门楣,一洗他贱籍出身的耻辱,可是最近陈玄文却开始心神不宁起来,第一次有了危机感,一种让他无法掌控的危机感。
洛青阳的身份他早就知道,洛青阳出京之日,京中来信便把安和王府小世子出京一事一字不落的告诉了他,初来之时,陈玄文以为洛青阳不过是个空有皮相的富贵闲人,没想到过了半日就打破了他的看法。洛青阳竟联合张信大张旗鼓的要整顿江夏府的吏治,并接流民安置问题,甚至还往雍京递去了问罪的折子,幸好有人从中拦了下来,不然荆州的事怕是要提早败露。
主子的大计尚未完成,可他却差点先坏了事。
接下来两日他处处与洛青阳张信二人作对,陈玄文执掌荆州大权多年,没有他的允许,洛青阳和张信只怕寸步难行,就在一切都按陈玄文计划进展时,京中却又有来信,还是主子的亲笔信,主子在信中嘱咐他切不可为难洛青阳,只要不出大篓子,许洛青阳便宜行事,并要他务必护好洛青阳的安全。
刚接到来信的陈玄文十分吃惊,但事后又觉得主子这么吩咐该是自有他的安排,而他只需要照着指示做就行了,接下来洛青阳果然不负期望,将流民安置问题处理得很好,荆州州县自然唯江夏府马首是瞻,也纷纷开始治理难民问题,控遏瘟疫的蔓延,加上霍启襄阳一战大捷,荆州局势似乎瞬间稳定下来。
然越是稳定陈玄文心里越是不安,因为这一切的走势似乎都快得超过了他的预期。
他心里有诸多疑问,比如他想知道主子是否已经安排好京中的一切事宜,是否需要他在荆州乱局上再添上一把火,也想知道对于西荆的钱粮支持是否可以撤下,甚至他还想知道主子为何对洛青阳如此特殊。
沉思之间,陈玄文不觉又重新拿起笔,几笔勾勒下,洛青阳的轮廓竟跃然纸上,陈玄文盯着那画像深深皱眉,低声道,
“美人到是个美人,但自古成大事者,决计不能也不会被美色耽误。”
言必,他提笔写起信来,银钩铁画,不过片刻,书信已成。将信封好后,陈玄文按照往常的习惯秘密吩咐人将其快马送至雍京,一切都处理妥当后,陈玄文正待熄灯休息,窗外却有一黑影一掠而过,来人虽一身淄衣,蒙面黑靴,但陈玄文一眼就捕捉到了他腰间的木牌。
黑影不过停留片刻,后便瞬间飞身离开,陈玄文立即熄灭灯火,追逐而去。
老郎中:什么闲云野鹤,我就是一条老辣的咸鱼……
第92章
二人你追我赶,穿过陈宅红棕的回廊,绕过雏花初绽的围篱,最终于一片近山的竹林前停下。
黑衣人一路行进,速度如翼下生风,陈玄文虽未能及时追上,却也能勉强跟住,可见武力值应该不低,他一介文人体态,却还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夫,不得不叫人意外。
黑衣人在竹林之下顿了片刻,他将自己的身形隐进苍翠竹树之间,夜风吹来,竹叶摩挲之声吟吟,陈玄文终于稳住身形,悄声的吸了口气,稳定心神,往日主子派来的淄衣客武功虽然也高,但速度却远不及今日前来接洽之人,他拢拢袖子,拱拳,单刀直入道,
“不知主子派阁下来有何吩咐。”
黑衣人发出的声音十分粗砺,低沉得仿佛音色比这夜色更浓,
“主子交代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事情?陈玄文皱了皱眉,却也依旧答道,
“已经停止继续供应钱粮,霍启不日便会出发,一切事情都按计划进行。”
黑衣人未多言,只单单答了个‘嗯’字,殊不知一字便让陈玄文立即生出警惕来,他谨慎地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隐藏在竹叶间的人身形轮廓,这人一直低垂着头,叫陈玄文看不见眸色,陈玄文上下端详了片刻,一双目微眯,忽然又道,
“夜色浓重,阁下不如随我去前堂坐坐。”
“不了,我还是要事在身……”
话未说完,陈玄文鬼魅身形迅速袭向黑衣人,右手屈下三指,留二指凌厉的直直刺向黑衣人的眼睛,不曾想这人反应也出奇的快,在陈之手指离其毫厘时,迅速侧身躲过攻击。
原来陈玄文口中那个主子派来的人从不会问陈玄文任务完成得如何,因为这些事皆属于机密,陈玄文只会事无巨细的全部写在信中,一开始他心里已经生疑,但让他彻底下杀意的,却是两人后面的对话。
夜色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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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下不如随我去前堂坐坐。
这不过是一句暗语罢了,黑衣人却没能回答上来。
那人虽然躲过了陈玄文第一击,不待他身形稳定,接二连三的杀招已经纷至沓来,然而显然黑衣人的武功要比陈玄文高上不少,他游刃有余的躲避着陈玄文的攻击,不给对方近身的机会,陈玄文自然看出了对方的意图,重心一偏,脚下一转,原本袭向黑衣人心脏如鹰爪一样的五指突然袭向那人面门,他想扯下此人的面罩。黑衣人却也不给他机会,腰腹发力,瞬间后退几丈有余,周遭竹叶因他的碰撞而发出簌簌之音,陈玄文追上前去之时,那人脚尖点叶,早已飞身立于竹林梢头,在一眨眼,便已纵身跃到粉壁墙头之上,消失于月夜之中,闻声而去的家丁也只捕捉到了一人一马绝尘而去的身影。那马步履如飞,如箭似镞,叫家丁不得不放弃引马而追的想法。
再回到陈宅,此时陈玄文宅邸的前堂早已灯火通明,他大怒不止,额角青筋暴露,眼神却有一丝掩藏得极好的慌乱,
“给我查,最近进府的下人都有哪些,一个不留的带到我面前来。”
陈玄文平日都以温润书生示人,极少发脾气,何况这次还是滔天怒意,下人不敢有须臾耽误,即使快要子时,也立即核对搜查起来。
陈玄文立在前堂厅中,双拳紧握垂于两边身侧,他和主子派来的淄衣客次次皆于竹林附近见面,正是如此,最初他才会毫无防备的跟上去,能对他这一行为如此熟悉,说明这人该是他府中之人,竟然有奸细混进了他的府中,简直不知好歹。
怒火如炽,眼白被怒气熏得血红,主子大事未成,人臣之位悬而未得,他怎能如此轻敌。
夜空新月如弦钩,陈玄文背后是满堂跳跃的烛火,而门外是越发浓重的黑夜,似要吞食庭院中的银白月光。
黑衣人自从陈府奔出,一路取西向而行,行至一路口,那早有一人等着,那人见黑衣人走来,轻声叫了声,
“将军。”
霍启将面纱扯下,英挺的眉目露出来,
“你那边情况如何?”
“英寒,以及其他的几个江夏高官皆将属下派去的人当做普通刺客。”
“嗯。”霍启又翻身上了马,张信见他又是要走的样子,问出心里的疑问,
“那陈玄文……”
“就是他,陈玄文正与京中某势力暗中勾结。将近子时,未引起陈玄文怀疑,我必须赶回城外,具体的事,明日再说。”
“是。”张信方才答完,霍启早已一骑绝尘,取了来时的小道间去。这条小路他与张信勘察已久,能比官道快上不少,如此便能在陈玄文派去探查情况的人到达之前,赶回城外难民棚。更何况,子时回去,是他对洛青阳的承诺,如何能不遵守?
果不出霍启所料,他前脚刚达,换完衣服,拾一番后,后脚就有城里的人以探查难民情况为由查人。不过依旧无功而返。
次日,张信按照往常的惯例又送了许多木料至城外,实际却是来和霍启核对情况,可不知为何,霍启却对洛青阳隐瞒了此事,除了不想让洛青阳担心,也不想他卷入是非当中外,他还另有隐忧。
“陈玄文今日状况如何?”
“虽然极力隐藏,但属下还是看出他心情应该极差。听说昨夜陈府大力在找什么人,可惜他要找的人属下早已让他脱身了。”
不错,当日与洛青阳南阳一别,他除了让张信留意洛青阳的安危之外,更是要他注意江夏的诡谲局势,必要的时候安排眼线。
细作之法,间谍之计,不管在与北蛮子作战,还是与本朝人斗智,都是极为有效的方法。当年初到平凉时,官军羸弱,匈奴凶残嗜血,若是没有安插的间谍获取的匈奴边境图,那场战役,只怕胜负难料。
但与鲁莽蛮干的匈奴人不同,陈玄文心思缜密,这也是他为什么不让张信去探听陈玄文的虚实,非要亲自出马的原因,因为张信与陈玄文共事已久,陈玄文只怕对他的身形举止都已十分熟悉。他刻意留在城外也是怕陈玄文第一时间怀疑他,他必须制造一个自己不在场的证明,毕竟从离开陈府到回到城外难民棚,时间要的可不短。
与陈玄文这种人过招,一步错则全盘皆溃,不过他更好奇的是,陈玄文这般能文能武的人,究竟在为京中的谁效力?
而这也是张信想知道的答案,他疑惑道,
“不知陈玄文嘴里的主子究竟是谁?又不知他提及的钱粮在供应给什么人?”
“陈玄文是江夏真正的掌权人,他是赵釉的代理,而根据我的调查,无论陈玄文还是赵釉,都是由一个人举荐。”
“谁?”
“赵伯父。”
“赵峥赵大人?”
霍启点头。能让他叫上一句伯父的,放眼整个雍京,也仅有赵峥一人。
张信有些迷惑,甚至难以相信,
“可是赵大人怎么会派人刺杀将军,赵大人可是看着您长大的,更何况,京中人人皆知,赵大人为官刚正,不树党羽,亦不依附任何派系,他没有理由要这么做啊!”
他想的这些霍启自然也都想到了,只是赵釉与陈玄文背后的确是他举荐的,就是上次刺杀计划不是他直接下的命令,只怕也与赵峥有干系。
如此一想,有些细节倒是逐渐明晰起来,当日赵府一宴,赵紫乘旁敲侧击,问他京中林立的势力中,归心于谁?当时的霍启未过多注意,或者是那时他满眼都是一袭红衣的洛青阳,而今在回味起来,其实赵子乘心里早就有了归心的人选,更为甚者,他只怕早已经归附了谁,打算做那帮主得位的功臣。在他遇刺当晚,也是赵峥不遗余力的劝他饮酒,致使他只得装出酩酊大醉脱身,只怕那次送别宴别有用心。毕竟醉了的人,警惕性与反应能力皆会大大下降。
“人心总会变化,爷爷曾说,世上多么纯净之人,都会在两件事情上拜倒,一是生死,二是权力。我离京多年,与赵伯伯鲜有书信往来,对于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年未离开中山国的时候,至于现在,谁又说得清楚呢?”
一番话倒是让张信不得不沉默,他自跟随将军来到雍京,曾经对雍京的许多幻想就此打破,若论人心质朴,雍京尚不及平凉十一。
“根据你的调查,无论是赵峥还是赵紫乘,都与太子洛天成走得近,就目前的掌握的线索来看,陈玄文背后的主子就是洛天成,如果是他,离京之前要刺杀我,仿佛也能说得过去。”这也是霍启瞒着洛青阳的原因,无论如何,洛天成在青阳的心里,都有着非比寻常的位置。
“仿佛?”张信疑惑到。
“不错,仿佛。这些分析乍眼一看合情合理,实际却漏洞百出。陈玄文在荆州胡作非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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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纳流民,任由瘟疫蔓延,荆州之地久经战乱,烽烟不止,国用日耗,皇帝对此早已十分不满,太子监国,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能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吗?”
“的确不错,”张信回应道,“如此说来,疑点还不止于此,将军您是太子亲自举荐的,如若要杀您,早不如领荐他人来处理荆州战事。”
“但也不能彻底排除洛天成的嫌疑,洛天成城府极深,每每在不动声色间将敌人杀得措手不及,万一这都是他的障眼法呢,毕竟他已经忌惮西北军太久,久到只怕忍不住要下手了。”
听完这些,张信也不由得皱起眉来,都说将不离兵,没有西北军在身边,将军在许多事情上的确束手束脚。
然而西北军毕竟不是需要格外忧心的事,真正叫张信犯难的是猜测陈玄文背后究竟是何人在搅动荆州乱局?
太子洛天成?二皇子洛天瑾?还是三皇子洛天慎?抑或是多年深居简出,只问青灯的四皇子洛天纾?
第93章
但不管霍启和张信会做何猜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陈玄文必然已经传信回雍京,而京中的那个主子只怕也会做好事情败露的准备。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总是处于不利地位,而想要防止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出背后之人,然后回京。有时漩涡的中心,才是最安全最有利于破败阴谋的地方。
张信见霍启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掺和进朝中之事,心下略感意外,毕竟这实在和霍启一贯的做法不同。
朝廷对不起霍家,不管是对霍老将军,还是对霍启,都力图打压,他被贬到平凉,接手平凉乱局,亲自解了危局后,却因荒唐理由不得见霍老将军最后一面,莫说霍启建立一支西北军,他便是拥兵自立,割据一方,知道情委的人也只怕也无法置喙多少。而霍启却选择息事隐忍,以至于十年间连霍长砚也不来往,这既是担心拖累江家,也像朝廷表示他霍启没有沾染朝事的野心,有心人道他过于无情,张信却觉得这是明智之举。
明哲保身比以身犯险好,以退为进比功败垂成好。
可是这次将军几乎没有考虑,就将自己摆在了棋局之中,成了当局者。
能左右官吏任,将手伸到荆州,并且瞒下陈玄文罪行的人,除了皇亲宗室,张信实在想不到还有他人,而宁和安和王虽身居高位,却自由受限,举动之间,只怕尽在老皇帝的掌控之中,所以,这次的阴谋背后,诸皇子夺嫡之势已然彰显,这也是张信将目光放在几位皇子身上的原因,霍启想必同他一样的看法,故而张信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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