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深暗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中树
林霏的衣裙被摆出一弯弧度,似是绽放的雪梅。待她反应过来时,已被迫跨坐在谢桓的腿上。
“你可愿意为我生孩子?”谢桓与她额头相抵,哑声问道。
二人今日才达成共识,最多算得上是情儿,离伉俪还远得很,怎么他就问起了如此令人难为情的问题。
林霏面露不自然的神色,也不答他,而是晃着腰欲意从他身上下去。
谢桓扬起一只手,前后起落一趟,林霏的臀上便不痛不痒地挨了一记。
她双颊迅速染上绯红,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谢桓作乱的大掌,斥了句“别闹”。
哪知谢桓听了她那句似嗔非嗔的“别闹”,面色一变,二话不说便迎头吻了过来。
林霏猝不及防,让他亲了个正着。谢桓一碰上那两抹胭脂,便像被点了狂穴,全然不似白天的柔情似水,凶狠地像要将她鲸吞蚕食入腹。
林霏吃痛,为了安抚这发狂的邪祟,便一手揽住他的脖颈,一手抚摸着他的乌发。
摇曳的烛光中,一高一低两道身影不分你我地交缠在一起,谁也分不清谁。
飞庐内盈满旖旎,这丝旖旎混着酒香和食香从门缝中飘出,将庐外的数九寒冬都染上了一层撩人的暖意。
时沉时醒间,林霏的双耳灵敏地捕捉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心下一惊,瞬间清醒,蓦地睁开美眸,忙忙乱乱地要与谢桓分开。
谢桓衔着她的软唇,猿臂紧锢着她的纤腰,说什么也不让她走。
林霏迫不得已,朝前一移,不轻不重地压了压他戳自己的东西,趁他不适松懈,两手迅速后撑在案几上,一个漂亮的跟斗后,坐到了案几左侧。
与此同时,门应声而开。
“林霏。”林夕揉着惺忪的睡颜,软软糯糯地唤了一声。
她当时在晏海穹屋中睡着了,晏海穹见她趴在桌上睡得天昏地暗,怕她着凉,便差婢女将她背回了房。于是她在自己房里一直睡到了傍晚,最后是被饿醒的,迷迷瞪瞪醒来后,闻到酒香和食香,便籍着香味寻了过来。
一踏入林霏的飞庐,果然就看见了摆满一桌的玉盘珍馐,林夕仅余的那点瞌睡皆被唤醒。
“都用膳了,你怎么也不来叫我嘛。”毫无气焰地抱怨了句,她便迫不及待地跑到林霏身边坐下,二话不说拾起筷箸,兀自吃了起来。
美滋滋吃了一阵,林夕才发现案上除了自己伸出回的手,再不见第二个人的。她后知后觉地抬起脑袋,便看见座上其余二人都拿眼盯着她。
谢桓的目光并不善意,甚至冷飕飕地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林霏呢,正一脸古怪地看着她,教人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
“怎,怎么了?”林夕教她二人盯得莫名心慌,也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错,情不自禁停下了夹菜的筷箸。
“无事。”
“出去。”
林霏和谢桓异口同声地出言,前者欲盖弥彰地说“无事”,后者横眉冷目地道“出去”。
林夕被她二人整懵了,只觉这两人今夜好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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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再扭头望向身畔的林霏时,不由失声问道:“林霏,你怎么用膳的时候涂口脂?”
话毕,不待林霏回答,她又转眼望向谢桓,竟发现谢桓的两瓣薄唇亦是红艳艳。
咦?这二人莫非是躲在屋中偷涂口脂?
林霏了菱唇,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主动拾起筷箸给林夕夹菜,含糊道:“我正要去唤你,你就来了。快吃罢,一会儿菜该凉了。”
林夕云里雾里地搔搔脑袋,觑了谢桓一眼,见他没有再叫自己出去,渐渐放松下来,又心无旁骛地继续填饱肚子。
终于糊弄过去了。林霏不禁吁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也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可她才喝了几口羹汤,便有些坐不住了。
矮几下有只脚正不安分地蹭刮着她。
林霏抬头去看另一侧,便见那只脚的主人道貌岸然地将一勺汤放进嘴里。似是感应到了她的注视,谢桓微抬凤目看了过来,唇角勾出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林霏不动声色地缓缓伸出脚,一把将他躁动作恶的长腿踹了回去。
第72章水陆城
隆冬的天气少晴,自那天出现了半日的阳霁后,接连五日都笼罩在时云时雨的阴霾中。
五日的光景里,百舸护送的巨舶一路北上途径各川各流,即将抵达江意盟的本营驻地。
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晏海穹的身子渐渐康复,内功亦已恢复地七七八八。可他刚完成内外伤的复健,紧接着林夕却不慎中了风寒,在快要着陆的关头病倒了。
这一病便是卧床好几日,连带着林霏和晏海穹二人也愁眉不展起来。
林夕乃早产儿,自幼体弱多病,长到黄口之年,体质才慢慢变好,可每逢染病,还依旧和幼时一样,轻则半月不好,重则害病一年。
才卧床了几日,林夕原先微胖的小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她虽有些娇气,但也知道自己生病给兄长和师姐带来的忧虑不小,是以即便如何讨厌苦巴巴的汤药,亦强迫自己捏着鼻子将其灌下肚。
是日,林霏亲眼看着林夕将汤药服下,待其入睡,才和晏海穹一道悄声离去。
她陪着晏海穹在廊芜间漫步,师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长时间培养出的默契,使得二人无需言语,气氛依旧恬谧不变。
慢走了一段路程,晏海穹敛步凭栏,远眺山河。沉默半晌,他转头问林霏:“师妹,到时将窦姑娘接出来,你可要与我们一同离开?”
这个问题林霏也思量过。到时将窦宁儿从押解途中救走,肯定是再不能带她在江湖中抛头露面了,送她去晏桃源一事刻不容缓。可五日前林霏既然允诺了谢桓与他在一起,那就不可能立即离开。
且不说谢桓同不同意,便是她自身,都深感出尔反尔不是君子所为。
林霏斟酌片刻,含糊答:“我先留下来罢。谢桓好像有了师傅师娘的消息,我想去看看寻不寻的到。师兄,窦姑娘和夕儿便拜托你了。”
听她提及谢桓,晏海穹眉心一蹙,脱口问道:“可能肯定消息准确?就怕他是在耍甚么手段。师妹,我们先一同回晏源,届时我再与你出来寻爹娘,你看如何?”
林霏笑言:“他应该不会骗我。师兄,你我都清楚,入山机关一年一变,就怕到时错过了好时机,回去又要再等一年了。”
晏海穹犹自不放心。这几日他有心留意,便发现谢桓时常在林霏身边出没,他虽未对林霏做逾距之事,可晏海穹总感到心绪不宁,尤其是林霏对谢桓的态度,已在不知不觉中从避之不及转变为了关怀备至。
他算过谢桓的命格,大凶大煞。
师妹与谁在一起都好,就是不能与这天煞狐星在一起。
“师妹,谢桓绝非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你……”晏海穹嗫嚅一二,终究咬牙道:“你听师兄一句,不要与他走得太近。”
言讫,晏海穹不由看向林霏,便见她的目光投向远方,面上神色清淡,既无恼怒亦无赞成。
他一时讷讷,也不知林霏是否责怪自己多管闲事,纷乱之下只好继续往前走,以掩饰无措的情绪。
他听见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却未回头看她。
半晌,才听晏海穹道:“罢了。便按照你的心意罢,如果你想留下那就留下。待我将夕儿和窦姑娘送回去,便来寻你。”
一言未毕,已走至廊芜尽头的转角处。
晏海穹久候不闻林霏的答话,正觉奇怪,纳闷地转身朝后望去。可这一望,身后除了空无一人的深长回廊,哪里还见林霏的身影。
林霏原先是跟在晏海穹身后的,她想着心事,所以未注意到一侧飞庐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门后突然伸出一只有力的臂膀,一把捉住了林霏垂在身侧的手,将她整个人拖了进去。
随着林霏消失于飞庐内,门悄悄合上。
整个过程未发出丁点声响。
林霏被人压在门上,一只大掌遮住了她的双眼。她刚要张嘴说话,一道凛冽的气息骤然袭来,下一刻,林霏的绛唇便被又重又狠地啄了一下。
无需这人自报家门,她已知来者何人。
林霏薅下横在眼前的大掌,入目的果然就是谢桓的俊容。
尚且来不及措辞,谢桓反倒恶人先告状,质问道:“昨日怎么不来找我?你别再妄图拿‘有事’来搪塞,你会比我还忙?”
即将抵达江意盟,需要谢桓亲自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这三日,二人私底下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即便如此,谢桓一天中也总要抽出两个时辰将林霏召来,或者亲自去找她。
昨天确实是公务繁忙抽不开身,加之他有意考验林霏的自觉性,所以才未传人召她。哪知他不主动找她,她也乐得清闲,听貘娘说,昨夜她屋中的灯一早便熄了。
她就不能晚睡个半个时辰,来陪陪自己么?
有那个闲工夫和晏海穹乱走,怎么就没时间与自己见面?
谢桓的闷气一直生到了今日,如今又被醋意一激,连带着紧盯林霏的目光也变得怨懑非常。
“怎么不说话?”谢桓捏住林霏的下巴,左右晃了晃,继而道:“是不是终于发觉了自己的错处……”
谢桓还未说完,便被林霏一把捂住了嘴。
林霏竖起一根指头在唇前,示意他说话声音轻些,随后才悄声道:“夕儿这几日病了,需要人照顾。师兄还在外面,我得出去了,晚一些再和你说。”
谢桓见她心不在焉地解释了句便要转身推门离去,心头涌上不悦,长臂一伸,便横过她的腰侧将门一把闩住,高大的身子向前一倾,林霏便被他牢牢锁在了怀中。
“她没手没脚么,不就是中了个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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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哪里需要你时时刻刻盯着。”
他说这话时故意将声音加重,林霏心下一紧,一边留意外头的动静,一边轻拍了谢桓的胸膛一记,又低又重地喊了句“谢桓”。
谢桓哼了声,虽不满却也不再忤逆。
他放下要务,在林霏屋中等了半晌。其实算来不过就是几个时辰不见,可于他而言却像是如隔三秋,在爵室中看折子时他满脑子都是林霏的音容笑貌,实在坐不住了,便将笔一扔,避开随从寻了来。
偏偏就让他听见了晏海穹那番话。
如今他最在意不是江意盟的生死存亡,而是有人将林霏从他身边夺走。
人事他能运转于骨节空隙中,唯独林霏的心,他既无法驾驭亦不能把控。
如今他面上不显,实则已对晏海穹厌恶无比。
贴在门上的二人都清楚听见了门外越走越近的脚步声,林霏搡了搡谢桓,用眼神示意他快快放开自己。
谢桓却是弯唇一笑,心头逆起疯狂,就这么将林霏的左右两只手牢牢摁在门上,俯首衔住她的绛唇。
“师妹。”晏海穹听见了门内的些许动静,迟疑片刻,便伸手叩门,出言问道:“你在里面吗?”
少顷,无人应答。
晏海穹的心情无端变得沉重。他寒着眼,手中运力,一把将那紧紧闭合的庐门推开。
“师兄。”
门闩被折断,林霏抱着一件白色狐裘立在门后。
“外头风大,我进来拿件衣裳。”林霏嘴角噙笑,温和道。
晏海穹看了眼林霏红艳的绛唇和手中的狐裘,目光跃过大敞的庐门,往林霏身后瞧去。
目所能及处,昏暗的屋内空无一人。
林霏捺下杂乱快速的心跳,往一旁迈步遮住了晏海穹的视线,笑问:“再在廊间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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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落下海平面时,巨舶已从深海中驶出。
待夜幕降临,这一艘在水上走了半月之久的巨舶及数百艘舸船终于着陆。
铁重的船锚被放下,甲板之上,侍者将船帆起,高大的楼船行进不足一丈便彻底停下。
华灯初上夜未央,他们终于抵达江意盟驻地,大禹。
大禹算不得津港,而是一座占地宽广得天独厚的水陆城。
大禹一称由来已久,乃城中百姓所名。相传此城由黄帝玄孙“禹”所造,禹不单修建了这座水陆城,还解决了“涨潮没岛三尺”的难题,移居于此的百姓感念禹的恩德,故将此城命名为“大禹”。
七十年前,朝廷将此地划归为恭亲王的封地。可那骄奢淫逸的恭亲王得此宝地却不能护之,终是让胡人占了去,朝廷数次出兵复不回,便也听之任之了。
还是谢桓的王父谢穆云,带领着江意盟一干铁骨铮铮的绿林好汉,与蛮狄胡族浴血奋战,才替大荆朝将大禹复。自此,江意盟驻扎大禹,因复失地有功,朝廷便也睁只眼闭只眼至今日。
大禹城门口既港口,港口矗立着左右两座拔地而起的望塔。望塔由硬石堆砌,其上架着不止一艘火炮,黑夜中,那森森的火炮筒对着江岸,横生令人生畏的威慑力。
林霏扶着裹成粽的林夕,从温暖的庐室内步出。
两座望塔传来高亢凌厉的号角声,细细去辨,便能听出有迹可循的三声长两声短。
林霏和林夕被号角声吸引,纷纷往声源处眺去。这一眺,吸引人的不再是矗立的望台,而是缓缓开启的城门。
城门后,一束两束千万束火把亮起,冲天的火光将这方天地映得亮如白昼。
举着火把的玄衣卫齐齐跪倒在地,震耳欲聋的恢弘声音自四面八方涌来:“恭迎盟主!”
第73章入城
举着火把的玄衣卫齐齐跪倒在地,震耳欲聋的恢弘声音自四面八方涌来:“恭迎盟主!”
那玄衣卫口中的盟主正垂手立于甲板上,神色冷清,遥遥望着岸上众人。
谢桓换下了林霏今日所见的素色衣袍,乌发高冠,眉如墨画。虽然亦是一身融于暗夜的玄色,但与玄衣卫的窄袖劲装不同,他身上穿的是宽袖直裾深衣,襟边和腰带配为赤红,脚踏云纹丝履,狭长凤目熠熠,平日里似有若无的邪佞消融,丰神俊朗仿若神明降世。
无一凡人敢直面神明的天辉,偏偏他又是天辉黑暗的堕神。
谢桓突然回首往林霏的方向望来,凤眸中盈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是昭示似是警示。
昭示她不一般的地位,警示旁人莫生异心。
林霏承接下他的瞩目,平静与他对视,半晌,直至谢桓回目光。
林夕压根未察觉出二人涌动的暗流,她眨巴着一双大眼,含着浓重的鼻音,啧啧称道:“好威风啊!我也要像谢坏坏一样,当盟主!”
林霏啼笑皆非地看了她一眼,躬身帮她整了整披风下摆,便牵着林夕一道下楼。
貘娘领着一干婢女,打着灯笼候在楼下多时。
晏海穹算作外男,自然是不允许与女眷共处,因此早早便被鬼朴子带走了。
林夕见兄长站在老远处也正望向这边,便扯出笑靥,朝他挥了挥手。貘娘觑了林夕一眼,那一眼冷淡无比,林夕挥手的动作被冻住,讪讪地缩了缩脖子。
“此处不比山坳,须得谨言慎行。”
貘娘不轻不重地提点了林夕一句,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旁的林霏。
林霏福身,替林夕向貘娘道谢:“多谢姑姑警醒。”
巨舶降下三座舷梯,谢桓当先踏上中间一座阶最宽的。待其走下半程,鬼朴子领头,玄衣卫及晏海穹在中,侍者垫后的一队,才走上了左侧的舷梯。
不知怎的,师姐妹二人越离越远,林夕反应过来时,貘娘正横亘在她与林霏之间。
林夕裹了裹披风,不明所以地看看貘娘又看看林霏。
见林霏已提步踏上中间那座舷梯,林夕就要跟过去,却被身后的婢女拦住。
整个气氛严肃又诡异,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林夕觉得那拦人的婢女将她胳膊都抓疼了,可貘娘就在她身旁,林夕不敢造次,只能憋着气眼睁睁看着林霏越走越远。
林霏先行,之后才轮到貘娘一众。
谢桓落地后,什么话也没说,而是径自往城门去,鬼朴子目不斜视地紧随其后。等谢桓即将入城,黑压压一片玄衣卫有序地站起身,步伐一致地护卫在后。
城门外备下了一架四匹白马拉着的车轿。不知是何缘故,谢桓并未坐辇,从始至终都是步行入城。他身形如鬼魅,只迈出了一步便行出几丈远。
而那架车轿实则是给林霏一人准备的。上岸后,林夕使出吃奶的劲从婢女手中挣脱,像尾滑溜的鱼,排开万难游到了林霏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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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婢女没能把人看住,当下便尴尬地垂下了头,等着貘娘责罚。
“我要和师姐在一起。”林夕嘟起嘴,紧紧搂着林霏胳膊不愿松手。
怪哉,每当她叫自己“师姐”,林霏总是会莫名心软,无论什么事都愿意答应她。更何况她原本就不打算与林夕分开。
听到林霏发话,说是要和林夕同乘一车,貘娘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搀着二人上轿。
谢家共有族老五位,三名被谢穆云赐予了谢氏,仅有两名隶属外姓。这次在城中迎接的正是那谢氏三人,未至的欧阳生和陆留,说是身体抱恙怕犯了盟主的晦气,至于真假,双方都心知肚明。
谢氏三人欲向谢桓稽首,谢桓快步上前去了三人烦冗的礼数。
谢桓凤眸一瞥,朝一侧望去。
“主子。”见谢桓望来,右护法鬼算子连忙躬身行礼。
谢桓:“如何?”
鬼算子:“都已按主子的吩咐办妥。除了女司,盟中女眷一律遣散。”
听罢,谢桓径直离开。鬼朴子正要紧随其后,却被鬼算子扯住袍袖拉了过去。
“主母在何处?主子这般大动干戈,老朽倒是好奇得紧了。”鬼算子压低声音,悄声问道。
鬼朴子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袖子,略微不满自己这个年逾花甲的老哥哥的浮躁,只回了句:“戒骄戒躁,莫问莫好奇。”
鬼算子啧了声,也不理一本正经的鬼朴子,摸了摸胡子回头往后望去,便见一架四匹白马拉着的暖轿,正缓缓行来。
暖轿内只有林霏和林夕二人,轿底铺了一层厚厚的雪白地毯,轿身四角悬挂着一掌大的灯笼,茶水点心还有手炉一应俱全。貘娘一众作为女扈,只能步行跟在轿后。
林夕喝了口热茶,捱不住好奇心,便偷偷掀开遮住牖窗的锦帘,探出半只眼朝外望。
轿外,城中百姓安静地站于道路两侧,被一字排开的玄衣卫圈在安全范围里。
林夕左瞧瞧右看看,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大呼小叫地直唤“林霏”。
“怎么了?”林霏笑问。
林夕便伸出一只手指着帘外,瞪大双眼道:“你快过来快过来!”
外头这么多人看着,林霏见她毫不避讳地将手伸出轿子,不禁天灵突突,忙将林夕的手拽了回来,莫可奈何地斥了句:“不可失礼。”
林夕哎呀了一声,又催了几遍,林霏也有些好奇了,便凑上前,微微掀开帘子,往外瞧。
她一开始不知道林夕让自己看些什么,只觉轿外除了乌压压的人头,再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来回逡巡一遍,林霏蓦地愣住。
不远处竟站着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鬼朴子,林霏的视线恰好与其中一人相撞。
不怪乎师姐妹二人讶异,她们长于晏源,只听过却从未见过双生子。更何况,山下多忌讳,双生子便是其一。
林霏曾听荆人说过,双生子乃大凶之兆,其父母多是将晚生的那个遗弃,抑或两个孩子都喂给蟒蛇,总之绝不能让两个孩子一起长大,否则整个村乃至国,都将罹难人祸天灾。
可如今,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白发老丈却落落大方地站在人群中,而大禹城的百姓,无一人的面上显现惶恐害怕,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林霏将帘子放下。
林夕忙问:“看见了吗看见了吗?有两个鬼先生!”
林霏点头。
轮子在青石板上不快不慢地转动,暖轿经过通衢的城街,慢慢驶入阒静的大道。
百姓大多聚集在了城门口,越往十四宫去,人越少。但这一路,手持火把的玄衣卫一直守在道路两侧,将沿途照亮。
林夕再次探头朝外看了一眼,便见两条火龙一路向前蜿蜒延伸,远处,一座恢弘庄严的宫室蛰伏于暗夜之中。
行了两炷香的时间,车轿缓缓停下。
林夕以为到了,正准备掀开帷幄下车,却被林霏拦住又摁回了软座。
果然,下一刻轿身微微左右晃动,坐在轿中的林夕感到的不再是朝前的颠簸,而是向上升起的震荡。
原来是马车抵达了十四宫门,面前变为了石梯,于是车轿被卸下固定的辔绳,变为了肩辇。
又不知走了多久,八人肩辇终于落地。
“二位姑娘,到了。”貘娘在辇外出言提醒。
林霏当先站起身,微微掀开帷幄,先将手伸出,接着便感到自己伸出的手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握住。
那只大掌引着她从帷幄之后步出,林霏探出一张皎若月升的面容后,果然就见迎自己之人乃谢桓。
谢桓一把将帷幄掀搭在轿顶,牵着林霏的柔夷,看她抬腿跨过横亘在脚面上的滑竿,忽而一笑。
林霏两只脚堪堪跨过滑竿,突闻耳畔两声低笑,正莫名其妙间,与她十指交握的大掌突然向后推。她没料到谢桓会使坏,一时站立不稳,往后退了几步,后踝踢到滑竿,就要这样摔个四脚朝天,却“恰好”被谢桓拦腰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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