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深暗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中树
似是想到什么,林霏迟疑片刻,优柔寡断地出言问他:“你……当时乔装改扮作谢书樽,是为了账本?”
话音一落,谢桓屈指一敲,林霏光洁的额头便轻轻挨了一记。
谢桓:“为了你。”顺带上账本。
“还有甚么要问的?”谢桓冷淡道:“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林霏:“是谁逼供宁儿的?”
谢桓确实对她知无不言,哪知这一次却卖起了关子:“唯有此事我不能答你。”
“为何?”
“若是为了你将那人惩戒,我会毫不犹豫。但为了她,”谢桓凉薄一笑,寒声道:“她不配。”
二人从头到尾的对话都压着声,所以不怕被门后之人听见。
林霏听他将窦宁儿贬得一无是处,心里不舒服
“我知你不喜宁儿,但请别再伤她性命。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
谢桓依旧寒着眼,也不知作何想,只道:“你可知道,你越是求我不伤她,我越是想要取她性命。”
林霏咬唇,小幅度地摇了摇谢桓的长指,美眸中全是乞请。
谢桓俯身,与林霏脸贴脸,另一只手点了点林霏的左胸,凑近她耳畔哑声道:“除了我,你心里不准有任何人。”
林霏微微撇过头,在谢桓白玉的面上落下轻轻一吻,“好不好?”
谢桓低哼了声,不作答,却灼灼盯着林霏的绛唇,就要低头吻下来。
林霏一把捂住了他的薄唇,依旧是那句:“好不好?”
谢桓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取下林霏覆在自己唇上的手,进行未完成的“大业”。
直至他餍足,最后啄了林霏的绛唇一口,才慢慢退开身,将清瘦的人儿拥入怀中。
月牙儿越升越高,遗落的月色悉数洒在勾阑前依偎的二人身上,月光拖曳出两道紧紧相贴仿若连体的阴影,投于大理石地面。
缓了半晌,林霏才把气喘匀。双颊的红晕尚未消退,为她清丽的面庞徒添惹人痴迷的妩媚。
林霏眸中的水雾渐渐散去,被吻得迷迷瞪瞪的脑子也逐渐清醒过来。
“谢桓,”林霏仰起头去看面前人,“我有一事要同你说。”
谢桓觑了觑她抠刮着拇指指甲的动作,微微松开她,出言问:“何事?”
林霏仔细瞧了瞧谢桓的面色,见他已不复方才的煞气冲冲,这才说道:“我要带宁儿回我的梓乡一趟。”
谢桓眉心蹙起,“甚么意思?”
“就是,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带宁儿回我梓乡。”
听毕,谢桓越皱越深的眉头已然能夹死一只苍蝇。
见其模样,林霏忙道:“很快便会回来。”
林霏话音一落,谢桓当即启声逼问:“多快?”
“半年不到。”
谢桓几乎要教林霏逗笑。难怪她方才如此乖顺如此热情,他还以为她是开窍了,原来竟是告别前的虚以逶迤。
先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
她可真是聪明得紧啊。
谢桓稍霁的心情转眼间再次乌云密布。他抑下满心不悦,尝试好言问:“你不是说让你那师兄送她回去么?”
林霏摇了摇头,又道:“宁儿如今戒备心极重,不相信任何人。亲自送她,我才放心。”
谢桓冷笑,“你可真是好心。”
“谢桓……”林霏想去握谢桓的手,却被他拂落。
“大婚之前,你哪里也别想去。”谢桓将林霏的脸捧起,迫她与自己对视,“要么,让晏海穹送她离开。要么,她就在长安等死罢。”
林霏还要辩驳:“你……”
“无需多言。我不会同意。”
言讫,谢桓不待林霏答复,当即转身离去。
林霏独自一人站在月光下,心情复杂地看着谢桓越走越远的背影。
窦宁儿如今的表现都疑似罹了疯病,往轻了说,是神志不清,往重了说,是癔症。除了林霏,她不认识任何人,更不愿意去认识其他人,即便到时将她从押解官手中救下,她怕是也不会愿意跟晏海穹一起走的。
倘若林霏原先还存有侥幸心理,那么经过今夜之事,她已确定必须要亲自护送窦宁儿回晏源了。
林霏在殿外站到天将破晓,终于将一切想清楚并下定决心。
当务之急是安顿好窦宁儿,谢桓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寻死觅活,但窦宁儿会。倘若不赶快带她离开现在的环境,为她医治癔症,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已立誓再不让窦宁儿受罪,她便一定会护她周全。
林霏缓缓吐出一口气,吐出的热气凝结成白雾,萦萦绕绕终究被寒气打散。
静静听了片刻晨间鸟语,林霏拂落满身霜露,缓缓推开虚掩的格扇门,轻声步入殿中。
牖外天色正是将醒未醒一片浑浊,寝殿内光线昏弱,林霏行走间不发出一点声响,待来到拔步床前,便看见床上的人儿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应该是睡下多时,正在酣梦中。
林霏将窦宁儿搭在外头的藕臂放入被衾中,走到围屏后将身上被朝露打湿的衣裙换下,并给受伤的颈部缠好纱布。
打理好自己,她又快步朝外走,正好截下前来唤她起身的貘娘一干人等。
林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与寝殿相反的方向一指,貘娘会意,主仆一行人便去往正殿。
貘娘卯时来唤林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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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而寅时值夜的婢女便要给正殿熏上暖香,并去夜膳房张罗主子的早膳。
是以,当林霏踏入正殿,便见食案上已摆满琳琅的各样吃食。
十四宫宫制森严,甚至已规定好上至宫主下至仆役的用膳及作息时间,便是谢桓,在成童后亦要严格遵守十四宫的宫制,错过饭点便不会再设第二顿。
可在林霏到来后的第一天,便将十四宫上上下下恪守了七十几年的宫制打破了彻底。
她昨日宿在紫微宫,本来就是于礼不合,竟还因为起得晚错过膳时,导致盟主亲自下令晨膳房再设早膳。
这如何使得!
知晓此事时,貘娘极为不满。
她已将林霏视为江意盟未来主母,自是会以主母的标准严格要求她,好教那些冥顽不灵的族老寻不出她一点错处,亦能为谢桓解忧。
偏偏林霏不配合。貘娘是老宫人,从小生于十四宫,不到九岁就伺候在谢桓生母身旁,骨子里的刻板固执根深蒂固。
既是因为不满亦是心急,待林霏落座于食案前,貘娘不由道:“姑娘,须得日日如今早一般敬祖奉礼,不可懈怠才是。”
第81章病娇
既是因为不满亦是心急,待林霏落座于食案前,貘娘不由道:“姑娘,须得日日如今早一般敬祖奉礼,不可懈怠才是。”
言讫,见林霏点了点头,貘娘这才气顺了些。虽然这位林姑娘处事有些率性,但长久以来态度端正,正因如此,貘娘才愿意格外提点她。
貘娘毕竟活了这么些年,见识摆在那儿,不乏老一辈的智慧。相处这半月,她早已摸透林霏的脾性,正是因为知道林霏一非爱嚼舌根之人,二又听得进劝谏,只是心地过于纯良,怕她吃了暗亏,是以貘娘不住将自己摆在夫子的地位,少不得要多管闲事。
可人一旦有了优越感,就容易忽视旁人的感受以及自知之明。
貘娘将眼一别,便看见林霏颈上缠着白色纱布。林霏好穿素色衣裳,加之方才在寝宫时光线太暗,所以她才未留意,现在瞧见,貘娘不由一惊,伸手去探的同时,忙问林霏怎么回事。
林霏含笑拉下貘娘的手,只道是自己不小心。
她这般回答,愈发坐实貘娘的怀疑。貘娘清楚林霏的性子,她不愿意说,那怎么问都是无济于事。
已至膳点,貘娘不再多言,亲自拾起公筷为林霏布菜,将菜布好,又命婢女将葛花解醒汤承上来。
八珍玉食摆了满案,在主子正式用膳前,总要先喝一碗解醒汤健脾胃。
貘娘指点什么,林霏便照做什么,任其饬。
案面上的三牲五鼎皆是补气调血的药膳,林霏一眼望去,既有阿胶红枣、黑豆,又有韭菜、当归金银花,就是畜禽血都未少,这些食物都有调养宫寒的疗效。很显然,貘娘已经着手准备林霏受孕一事。
即便清楚这位老嬷嬷的心思,林霏也未说什么,拾起筷箸就开动。
哪知才吃了两口,貘娘突然摁住林霏执箸的手,脸上的神情透着不甚满意
“姑娘,酒略沾唇,食无义箸。”
这是嫌她吃饭时动作幅度太大,够不着贵女闺秀的标准。
林霏便尽量细嚼慢咽,可她毕竟习惯了二十年的痛快吃肉大口喝酒,哪里能这么快就更改过来。于是貘娘只能狠皱眉心,看着眼前人越吃越快,三两下便扫荡去了案上半数的食物。
用完早膳,天已大光。
婢女们将剩菜残羹相继端下去,又摆上饭后甜点及茶水,便被貘娘全数遣离大殿。
林霏跟着貘娘来到茶室,二人相对而席。
修习茶道也是每日的功课之一,沏茶、赏茶、闻茶、饮茶,无一不要技巧。
林霏将一品龙井茶末投入壶中,舀入晨露一块煎煮。袅袅白烟升起,迷了眼前的景象。
貘娘最满意的便是林霏的茶道,她注视着林霏熟稔的手法,赞许地点了点头。
等水煎开的档口,貘娘出言打破满室寂静:“姑娘昨夜为何会宿在盟主宫中,可知男女授受不亲?”
林霏挺直腰身跪坐于席,低眉顺目道:“霏知错,下回定会注意。”
貘娘却将眉头一蹙,声音也不由严厉了几分:“还有下回?大婚之前,姑娘切不可再率性而为,江意盟不比……”
林霏垂首静静坐着,她的模样看似在认真聆听,实则思绪早已飘远。
昨夜谢桓提到大婚,今日貘娘又提了一遍。这主仆二人惯会自说自话,怎么也不同她这位当事人商量一番,问她愿意与否。
早还在楼船之时,林霏和林夕就每日都需聆听貘娘的教导。她不觉枯燥无趣,因为已经摸出了听教的正确方式,便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若觉得道理确实如此,便会认真听上一听,若觉于理不合,随意听听就罢,也不去争论。
“姑娘乃我江意盟未来的当家主母,需得女处闺门,少令出户。若是损破自身,不过是白白供人笑具,辱贱门风,连累盟会。
姑娘,你与窦氏那朝廷钦犯交道会折了身份。依貘娘之见,今夜便将那窦氏遣回禄存殿去罢,此后更不要往来了。不日朝廷便会遣人押解窦氏回长安,姑娘届时莫要插手,先解了江意盟如今水生火热的境况要紧。”
貘娘话语一落,林霏将壶底的温火熄灭,终于抬起眉眼与貘娘对视,“姑姑,大婚一事先不必张罗了,我不日便会与窦姑娘一道离开。”
“这……”貘娘愣住,半晌说不出话。
敢情她口干舌燥地说了这么久,林霏压根未放在心上。
什么叫“不日便会与窦姑娘一道离开”,将朝廷钦犯从盟会中带走,这是要置江意盟于不义吗?
“还有一事,霏想与姑姑商量。”林霏将茶壶中泡好的茶汤倒入茶海,斟满貘娘面前的品茗杯。
貘娘沉着脸,不作声不捧杯,静待她将话说完。
林霏:“我这儿往后便不牢姑姑心了,有月如月长几人服侍着就够了。”
听罢,貘娘脸色变了又变。为奴将近五十年,林霏话已至此,貘娘怎么还会听不出言外之意。
自己已然遭主子厌弃。
貘娘不禁回忆起自己的言行,自觉无一处失礼,一直以来对林霏都是尽心尽力。
今日林霏与往常无异,依旧乖顺听教,怎地突然说出这席令人心寒的话?貘娘细细回顾思索,想到林霏从昨日到今早,既未唤自己近身服侍,亦未像往常一般,照面便对自己请安。
思及此,貘娘才发现,是自己太过粗心,竟未发现林霏对她的疏离。
既然是从昨日开始,那就是说她早就触及了林霏底线。
可到底是何处?
貘娘灵光一现,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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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前夜她劝林霏大度接纳妾室的那番话罢。
想通以后,貘娘因吃惊而蹙起的眉头也慢慢展开。
她分明是好心,偏偏林姑娘不领情。
盟主与她现在都还年轻,自是以为有爱便可天长地久。可爱也有界限,更何况普天之下哪个男子不喜新,待原有的热情消散,盟主又还能留下多少心思给林姑娘。
盟主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男儿,他所要面临的繁昌与诱惑更多。可拥有的越多,需要付出的便越多,即便盟主真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思,盟会中的族老也不会准许。老盟主生前只诞下小姐一人,小姐又仅有盟主一子,谢姓嫡系一脉人丁单薄,到了谢桓这一代,族老们定会想方设法让其最多的开枝散叶。
能让族老们接受林霏入主江意盟已是天大的好事,怎可再妄图独占宠爱。
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聪慧如这位林姑娘却勘不透其中曲折。
貘娘暗叹,朝对座之人低下头,语气冷淡道:“貘娘已是雪鬓霜鬟,长了姑娘一轮,却还不懂得说话,让姑娘厌弃至此。
盟主既然吩咐貘娘服侍在姑娘左右,就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貘娘不能走,也请姑娘莫要赶我走。姑娘若是不爱听那些话,我再也不说便是了。”
这一番话说得看似恭敬,从头至尾却丝毫没有悔过之意,甚至暗指林霏闭目塞听不伏烧埋。
这位老嬷嬷的脾气倒有些像谢桓。
林霏:“姑姑莫怪,霏无拘无束管了,确实肆意妄为,牢姑姑日日为我操心。姑姑曾说过霏‘表面上与物无忤,实则内里比谁都要固执’,霏赞成。霏是固执之徒,再让姑姑对牛鼓簧白口舌,霏过意不去。”
貘娘这下当真是哑口无言。
她没想到林霏竟会使出破罐子破摔这一招,说她不好的她照单全也不辩解,无赖地让人束手无策。偏偏貘娘听罢,竟还觉得新鲜有趣,往日那个事事恭顺的林霏如今露出了锋利的爪牙,说明她并非胆小怕事之徒,以后就不一定会教其他宵小欺负了去。
林霏原以为自己话已至此,貘娘该要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了,哪知她竟露出笑颜,伸手奉起茶海,替林霏斟茶。
貘娘笑言:“姑娘的意思,貘娘懂了。今日便不再授课了,姑娘且品茶罢。”
林霏微愣,迟疑地端起品茗杯,小啜了口。
茶室外突然响起一串凌乱的脚步声,林霏与貘娘相觑一眼,各自放下茶盏,起身相继走了出去。
茶室隶属于天梁宫正殿,与正殿只有一屏风相隔。
出得烟雾缭绕的茶室,林霏便看见窦宁儿独身一人立于宽阔的正殿中央。
窦宁儿青丝未束,光着两只小脚,仅仅穿了件长一身有半的白色寝衣,唇色苍白,一双杏眼虽大却毫无神采。
她讷讷立着,直愣愣盯住林霏。
“宁儿妹妹,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呀。”林夕小跑入正殿,手上还拿着窦宁儿的鞋履及一件披风。
她今早醒来后去正宫寝殿寻师姐,却发现床上躺着的人是窦宁儿不是林霏,人没找到却将窦宁儿吵醒了。
哪知窦宁儿一醒见林霏不在,便急匆匆跑了出去,鞋都未穿。
林霏瞧了瞧林夕,又看了看窦宁儿,刚要说话,窦宁儿突地跑过来,紧紧搂住她,力道之大将林霏撞得趔趄。
“早上醒来见不到你,我以为你不见了。”窦宁儿的脑袋埋在林霏怀中,瓮声瓮气。
林霏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摸了摸她如缎长发,将她拉开,“天气冷,出来要将衣服穿好。”
言讫,林霏朝抱着披风傻傻站立的林夕招了招手,林夕便走了过去。
林夕自发自觉地将披风递给林霏,林霏抖开,披在窦宁儿单薄的身上。
窦宁儿看着林霏替自己系好襟部衣带,拉着林霏的手,乖乖弯腰穿好鞋履。
两只手牵上后便不再松开,窦宁儿不禁抬头望向面前人,空洞的双眼重新出现朝气。
她一清醒就跑来正殿找林霏,满头青丝稍显凌乱,林霏便伸手为她捋了捋。
站在一旁的貘娘见此,眉头越蹙越紧。
窦宁儿乃朝廷钦犯,林霏却是江意盟未来的当家主母,二者的身份地位有如云泥之别。可林霏与窦宁儿如此亲近,倘若传了出去,江意盟岂不是要被安上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看来方才她的一番劝告,林霏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但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林霏错上加错。
貘娘猝不及防地出手,一把攥住窦宁儿的手腕,微一使力,窦宁儿便疼得痛吟一声,蓦地松开与林霏相握的手,被貘娘推倒在地。
江意盟上上下下都识武,便是粗使婆子都略通些三脚猫功夫。貘娘年纪虽长,但武艺并未荒废。
她出手又快又狠,一看便知武功造诣不低。将人推开后,貘娘挺腰立在上方,低头睥睨着窦宁儿,已缀眼纹的双眼犀利尖锐,警告意味深重,她一只手还紧紧拉着林霏,不让人上前。
第82章佛魔一念1
“姑姑你这是做甚么?”林霏一折手腕,挣脱貘娘的钳制,就要去将窦宁儿搀起,又再次被貘娘拦住。
貘娘:“女非善淑,莫与相亲。立身端正,方可为人。姑娘既然不懂,那貘娘即便是下等奴才,也要忠言逆耳地劝导主子。”
窦宁儿被林夕搀扶着站起身,又惧又恨地盯着貘娘。
林霏稳下情绪,冷淡道:“宁儿乃霏的义妹,她若非善淑,那霏也不见得是。霏的事姑姑莫再插手。”
这是她头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同貘娘说话,话毕,便带着林夕与窦宁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殿。
貘娘黑着脸看三人离开,唤人将昨夜当值的月长叫来。
月长低着头,由人领着来到貘娘面前,战兢地跪在地上。
貘娘坐于上首,她饮了口茶,将手中的杯盏一搁,睨了眼身后的月如,月如便硬着头皮,即便心中有多不忍,还是上前“啪”地狠扇了月长一耳光。
“姑姑。”月长左脸火辣辣的疼,已然被扇得口齿不清,眼眶发红却一滴泪也未敢流,只战战兢兢地匍匐于地。
“月长,莫要怪姑姑打你,你是该打。我看你老成稳重,才将你放在姑娘身边伺候。昨夜是你在天梁宫当值罢?姑娘被人刺伤你为何不来报我?”
话音一落,貘娘一掌拍在几上,几上的茶盏被震地脱离几面摔碎在地,发出又重又响的声音。
“姑姑息怒。”一旁的月如也吓得跪倒在地,两只膝盖扎入了锋利的碎片。
摔碎的瓷片割伤了月长的脸与手,见貘娘发怒,月长将头垂地更低,即便早已怕得全身打颤,眼中悬着的泪水也未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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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最讨厌女子遇事哭哭啼啼,她若还想活命,便一定不能当着姑姑的面哭。
貘娘未理会月如,只缓了怒气,平静道:“月长,宫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姑姑现在再给你个机会,昨夜发生了何事,你且说来。”
月长哪里还敢隐瞒,将昨夜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并且补述道:“月长昨夜之所以未禀报姑姑,都是鬼先生吩咐的,不然给月长天大的胆子,月长也不敢向姑姑隐瞒。”
鬼朴子吩咐的?
貘娘蹙眉,“何意?”
月长忙道:“鬼先生昨日将这一月在天梁宫夜里当班的奴才都叫了过去,说是以后天梁宫的事都直接禀报紫微宫,无需再让姑姑通传。”
听罢,貘娘脸色已然难看到了极致,她转向月如,冷声发问:“可有此事?”
月如忙答:“确有此事。”
鬼朴子乃谢桓心腹之一,他既做此吩咐,可见是谢桓的授意。
这说明盟主已与她离心。
这样的事实教貘娘如何接受?
“姑姑,月长还有一事禀报……”
貘娘无声吸了口气,才出言道了声“说”。
“鬼先生还说……除非姑姑问起,否则以后关于姑娘的事都无需……”月长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最后直接便消音了。
以后关于姑娘的事都无需再向她禀报。貘娘如何会不知后面的意思?
她这才意识到谢桓也已开始厌弃自己。或许是看在她是老宫人的份儿上,所以才用这种极为隐晦的法子警告她。
除了林霏,还有谁的事能影响谢桓至此。
是因为她对林霏言明了姬妾一事吗?盟主的终身大事,难道她不该上心?
貘娘突然忆起谢桓生母临死前,曾让她千万不要插手谢桓的婚事,让他去寻真正爱的人度过一生一世。
无论如何她只是下人,主子的事可以上心却不应该也没资格插手。是她未将自己的身份摆正,竟仗着资历指手画脚。
想通这一层后,貘娘竟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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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霏回到寝殿,先吩咐几个婢女去准备两碗清粥,无需大周折,给窦宁儿和林夕填饱肚子即可,又将殿内其余人都挥退。
婢女们不敢忤逆,皆领命退下。
从正殿回来后,窦宁儿便呆愣地坐着,无论谁和她说话都没有反应。
林夕陪窦宁儿坐着。她对窦宁儿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位长相惊为天人,甚至比自己还要小几个月的姑娘蛮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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