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深暗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中树
寒风更盛,自后吹起了林霏的三千青丝。
一时间,她看不清谢桓的脸面,只听到他极冷淡地说了句“无事”。
接下来的一路,气氛不再那么融洽。无论是纷飞的大雪,还是道两旁的枯木,都无端让人感到沉闷压抑。
林霏同谢桓说:“回去罢。”
谢桓未作声,径直往前走,林霏迫不得已只能跟上。
又往前行了一段,道两旁的枯木换成了细长一根木桩子,有藤蔓攀附其上,木桩子伸出的触手上一左一右悬挂着照明的灯笼。
而木桩后,万紫千红被映亮,一步之间仿佛从冬踏入了春。
林霏被眼前景象震慑,籍着灯火凑上前去看抖擞于寒风中的锦簇花团,不禁问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会有花开放?”
她欲伸手触碰,突然被谢桓捉住。
“不要触碰,这些乃机甲。”谢桓朝另一侧抬了抬下巴,“那些才是真的。”
林霏顺着他的指示往右边望去,不由喟叹出声。
右侧的生机比左侧更盛百倍,粉、紫、红一样不落,望不到边的花海隐没于夜色之中,无端让人猜测着尽头深处会不会是蓬莱蜃景。
昏黄的灯火点亮了冬夜,落雪配嫣红,当真是如置仙境。
林霏:“这些都是甚么花?”
谢桓思索片刻,出言答道:“铁线莲、鹤望兰、仙客来,还有别的,我想不起了。”
林霏回视线,反倒对身边伪装的机甲生了兴趣,用脚尖触了触一支花大如斗的“铁线莲”,一把利刃霍地从“铁线莲”的花蕊中生出,又森又柔的光影反射其上。
林霏握着底部花枝一把将“铁线莲”拔出,左右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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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打了个剑招试试手感,扔了伞,二话不说便向伫立在旁的谢桓攻去。
谢桓凤眸一眯,偏头躲过刺来的利刃,只需伸出两指,便牢牢夹住了竖立的利刃,两指间使力,利刃“咔嚓”一声断作两截。
林霏力道不减,握着花梗一招接一招地打出,花式虽简,杀伤力却不小。
二人闪展腾挪,从这头打到那头。
坚持不了半刻,林霏便弃了手中仅剩的梗,赤手空拳地与谢桓过招。
毕竟技不如人,林霏很快就占了下风,躲过了谢桓的横扫千军,却躲不过一招月移花荫,一时不察,被谢桓推到在茫茫花海中。
倒下那一刻,林霏一把扯住谢桓的宽袖,于是二人双双跌落。
身上一重,林霏定睛去看,就见谢桓压在自己上头。
雪片栖于二人发间,一片花瓣落在林霏脸上,又被谢桓拈起扔到一旁。
谢桓:“谋杀亲夫?”
林霏莞尔一笑,抬起两臂挂在谢桓后颈上,问他:“活泛筋骨后,心情好点了么?”
谢桓哼了声,不答话,只灼灼盯着面前人。
林霏便将头向前倾,在谢桓面上落下一吻,含笑回望他。
谢桓眸中灼热更盛,一俯首,衔住林霏的口舌,娴熟地含弄起来。
花海里一黑一白两个人儿交叠在一起,将雪夜寒冬尽数化作了春花秋月。
终于得知为何这般冷寒的天气也能孕育生机,皆因地下的土壤采暖伏热。
七荤八素中,林霏细吟一声睁开眼,正对上谢桓狭长的凤眸。
那双凤眸仅有三分迷乱,剩下的七分皆是清明与冷漠。
林霏心下一凛,突然身子一凉,才发现谢桓竟不知在何时解了她的裘衣。
“别……”林霏一把摁住谢桓的手。
谢桓眸显不满,用嘴堵住林霏余下的话语,手中动作不停。
眨眼间,林霏上身衣物便被扒得只剩,前襟又被拉开,露出胸脯以上的白皙肌肤。
谢桓这次不像从前仅是吓唬她,抑或讨个便宜,而是动起了真格。林霏打了个寒颤后瞬间清醒过来,她左右摆动着脑袋,终于躲过谢桓强势霸道的吻,一把将人推开。
谢桓却马上又压了回来,一只手探入林霏衣襟握住丰盈。
柔软一被他触碰,林霏便开始两眼发黑,呼吸变得急促,强烈的不适感一浪接着一浪袭来。
她快速喘息一二,抬起发颤的双手再次将压着她的人狠狠推开,捂着衣襟翻身坐起。
谢桓也跟着坐起,满脸阴鸷。
林霏不会傻到以为他如此反常仅仅是因为欲求不满。
缓了片刻,林霏喑哑问道:“你怎么了?”
谢桓喉头一阵上下翻滚,终于阴着脸将积郁已久的话说出口:“我倒不知,娘子你既为风尘中人,怎地办个事还要学黄花闺女推三阻四?”
第89章春花秋月2
谢桓喉头一阵上下翻滚,终于阴着脸将积郁已久的话说出口:“我倒不知,娘子你既为风尘中人,怎地办个事还要推三阻四?”
听罢,林霏愣住,似是还未回味过来他所言。
反应了一阵,她渐渐回过神,却未出言解释,只平静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再披上狐裘,站起身就要走。
谢桓将拳头捏得嘎吱响,猛然上前将人擒住揉进怀里,面目阴鸷,森冷发问:“你怎么不解释?”
少顷,只闻怀中人平静清冷的声音:“既然你已经认定,还有甚么好解释的。”
谢桓最讨厌的就是她这个样子,满腔邪怒再抑制不住,一只手握着她的后颈,一只手掌着她的后脑勺,劈头盖脸地吻来,却被林霏挡住。
“谢桓,即便我是风尘女子,也有拒绝的权利,不是你想干嘛就干……”林霏话还未说完,就被谢桓压来的唇齿堵住。
谢桓确实是性情古怪。
今日欧阳生说有要事禀报,谢桓本不打算接见,还是听闻此事与林霏有关,所以才准了。
哪知欧阳生呈上一份卷宗,竟说林霏曾是青楼女子,身份之卑贱低微,根本没有资格成为江意盟主母,倘若此事传出去,只会招来耻笑,为江意盟蒙羞。
乍闻此事,谢桓根本不信,依林霏的性情,怎么可能是风尘中人,况且她是在与世隔绝的桃源长大,这一点他是信的。但那份卷宗所述事之详细,还有鸨母龟公的口述记录,皆让他惊疑不定。
林霏竟曾身落青楼。
思及此,谢桓又恨又怒,白齿一磨,林霏的唇便被咬破,血腥味在二人口中蔓延,谢桓却还像发泄似的抵死纠缠,丝毫不放。
倘若欧阳生所言属实,他恨自己未能早些遇到她,将她从深渊中救起,更恨不得杀光骗她欺她之徒;他怒林霏竟一直未将此事告知于他,怒得心疼怒得全身难受。
正是因为各种情绪交织,所以他今夜才会如此反常。
一吻毕,谢桓与林霏额抵着额,二人都大口喘着气,呼出的白雾缠绕在一起,又被风悉数吹散。
缓了片刻,谢桓哑声问她:“你为何不解释?为何瞒着我?”
林霏垂下眼睫,默不作声。这是她心上的一道伤疤,不愿对任何人揭晓,便是谢桓也不能够。
下巴被捏住,那只手的主人迫她仰起头与他直视。
谢桓沉声催促:“说话。”
林霏终于开口,语调平平地反问:“你想听甚么?”
见她态度如此,谢桓恨得额上青筋暴起。
她不愿提起,说明不信任自己。
她不愿解释,说明默认了一切。
默认什么?她已非完璧之身?
谢桓知道她当时定是遭人胁迫,不然如今不可能如此排斥肢体接触。
难道她以为自己是因此而嫌恶她么?这分明是心疼,分明是气她竟一直瞒着自己!
罢了。如今她在他身边,只要在他身边就好,他绝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她。
谢桓闭了闭眼,怜惜之情战胜了一切,他将清瘦的人儿紧紧揽在怀中。
灯影中,男子搂着女子,姿态似是妥协似是安抚,雪花静静落于二人发梢肩头,又被风吹走,万籁无声。
静默半晌,谢桓俯首凑在林霏耳畔,极轻地道了声歉。
他方才正气头上,出口的话语未经过脑子,定是伤害了林霏。
谢桓:“我只是气你总要当个闷葫芦,无论风尘与否,我都不会放手。既已答应没有你的准许不碰你,我定不碰,你莫要生气。”
听罢,林霏眼眶泛红,将脑袋更深地埋入谢桓怀中,原先还能克制的委屈此时教他三两句话便挑了个明白。
林霏平复心情,清了清嗓子,低声与谢桓道:“此事……莫让师兄与夕儿知道,好么?”
谢桓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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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声,怜惜更甚,双臂得更紧。
在风雪中无声相拥半晌,直至大雪快没过脚踝,二人才打道回宫。
回程路上,林霏突然想起一事,扭头问身边人:“你是不是有事要交代与我?”
谢桓:“无事。”
“你昨日不是说要与我商量宁儿的事么?”
谢桓觑她一眼,反问:“我何时说过?”
林霏被噎住,仔细回忆,他确实没有明白说过,可当时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此。
正纳闷间,又听谢桓道:“不过是想见你而已。”
为见你找的借口而已。
话音刚落,二人已离开宫后苑,站在了紫微殿的宫阶下。
谢桓捉着她的手不放,“今夜住这儿么?”
林霏摇头。
旧事重提,她自认还不够豁达,做不到释然,怕将低落的情绪传递给谢桓。
谢桓不再坚持,月如月长早在一个多时辰前被遣返,他便吩咐鬼朴子备好车轿,让二老亲自护送林霏回宫。
于是林霏乘着谢桓专属的车轿,渐行渐远。
轱辘声中,林霏想了许多,到最后,万千思绪皆化作了一声长叹。
翌日,林霏早早便起了身。
用过早膳,她忆起西厢的窦宁儿,便问月长:“窦姑娘醒了么?”
“回姑娘的话昨夜就醒了,姑娘当时在紫微殿,所以奴婢才未禀报。”
月长言讫,见林霏不再言语,继而问道:“姑娘可要去看看她?”
林霏看了眼漏壶,已过卯时,想必人应该已经醒了,现在去不算打搅。
于是主仆几人前往西厢。
窦宁儿确实已经醒了,一婢女正端着汤药劝她服下,她却面隅而卧,置若罔闻。
她自知罪孽深重,当时不知怎地走火入魔荆棘满腹,竟做出将林夕推入湖中的举动。事后,她见了林霏的反应,便知自己当真是大错特错无可救药,林霏已彻底与她离心。
她自觉再无颜面对林霏,更无颜面对林夕,是以选择自缢来结束所有罪过,哪知却阴差阳错地再次被人救下。
倘若救她的是旁人还好,可偏偏是林夕……
耳畔的劝慰声消失,窦宁儿想,果然如此,没有谁能坚持到最后。
紧接着,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响起
“宁儿。”
窦宁儿心下一惊,蜷缩得更紧,将脸深藏于被褥之中。
见其如此,林霏无声叹了口气,示意婢女们退下,拿来杌子坐于窦宁儿床前。
“钦差大臣明日便会抵达大禹,你应该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林霏顿了顿,接着道:“我既已答应护你平安,就绝不食言。你……把身子养好,届时我会扮作看顾的婢女,待船停泊在蓝田县便带你离开。”
被褥下的身影动了动,林霏沉默片刻,又道:“离开之前,我希望你能去祭奠那五名婢女。倘若真的感到愧疚,便好好活着。”
言讫,床上之人再无动静,林霏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起身往外走。
极低极低的声音传来,破鼓般粗劣,让林霏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
“好。”
从西厢出来,林霏又去看了卧病的林夕。
昨日之后,林夕的病情加重,高烧一夜,直至凌晨体温才降下去一些。
此番落水,折损了林夕的身子,依她不甚好的体质,没有十天半个月难以康复。
林霏替她擦拭额上闷出的汗,又帮她换了汗涔涔的。
迷迷糊糊间,林夕微微掀开眼皮,待看清眼前人,软糯地喊了声“师姐”,瞧她虚弱又难受的模样,林霏自是心疼地无以复加。
看来得想个法子,拖延几天再上路才好。
照顾了林夕一阵,等她重新入睡,林霏前往晏海穹的居处,继续商议昨日未解决的事宜,最终敲定晏海穹与林夕先去蓝田县,接应她与窦宁儿。
大雪一直下到了今日,林霏乘轿回宫之时,天色向晚,宫道上有不少侍者用热烫的开水浇化冰块,确保裹了粗布的马蹄踏上马道不易打滑。
马车缓缓停在天梁宫外,月长刚将林霏搀下车,月如便带着一众婢女从宫门中迎了出来。
月如施过礼,轻声与林霏道:“盟主正在殿内等着姑娘呢。”
林霏愣了愣,边踏进宫门,边问月如:“他何时来的?”
“小半个时辰前。”
那怕是该等得不耐烦了。
穿过一扇扇宫门,再迈上宫阶,便见鬼朴子与鬼算子立在天梁殿外。
林霏正要推门而入,格扇门突地被人从内打开,谢桓一张刀削斧凿的脸出现在门后。
他跨出门槛,牵了林霏的手便朝外走。
林霏疾行两步跟上他的步子,疑惑道:“去哪儿?”
“出宫。”谢桓撂下两个字便没了下文。
林霏愈发不解,“出宫?”
谢桓:“你至大禹已有多日,带你出宫走走。明日那牢什古子大臣来了,就没这份闲工夫了。”
听罢,林霏走得更快了些。
她确实也需要出宫采买一些物事了。
第90章巫山云雨1
谢桓跟林霏步出天梁宫时,四匹赤兔马拉着的车轿徐徐停在宫道上。
赤兔马如其名,枣骝色,半兔头,马面中间有一尺来宽的白竖纹,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神勇非常。
单是第一眼,就与其他的马儿完全不一样。林霏不禁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只的马背,哪知这么轻轻一碰,它却反应极大地打了个响鼻,一抖身子,抗拒意味昭彰。
林霏欲将手缩回,却被谢桓牵住,他的大掌引着她,两只交叠在一起的大小手停在马面的白竖纹上,这一次,赤兔马温驯得不像话。
让神驹成为拉车轿的走马,实在是暴殄天物。
林霏感叹不过一忽儿,便被谢桓拉上了马车。
马蹄声中,车轿顺利出了十四宫。鬼朴子与鬼算子二人充当随行的马夫与护卫,除了招摇的四匹赤兔马,此番出宫,仅有主子二人,仆从两名。
十四宫虽位居大禹城中,可方圆五十里人迹罕至,许是为了保证宫内长静,抑或各宫主的安全,因此五十里内除了驻守的玄衣卫及城中少数士庶,再不见布衣白丁。
待马车行出这段阒静的五十里,喧闹声渐起,林霏不禁撩开锦帘探头去望,入目便是大雪中的烟火人间。
倘若夕儿身子康健,定要带她出来观览一二。
大腿上突然一重,林霏低头,就见谢桓歪倒在其上,一条长腿伸着一条长腿屈着,坐没坐样,懒懒散散。
他正把玩着她腰间的熏球,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差点扯开了林霏的衣衿。
林霏将腿往上抬了抬,示意他起身坐好,谢桓却不为所动。
“麟纹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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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戴在身上?”言讫,谢桓指了指他腰上坠下的麒纹玉,似是在说“我都戴了,你竟敢不戴”。
林霏摸了摸他如玉的面庞,含笑解释:“怕丢了,所以没戴。”
谢桓便不再多说什么,反倒是一把将她腰间的熏球扯下,随手丢在一边。
林霏诶了声,莫名其妙地问他:“你做甚么?”
谢桓抬眸幽幽看了她一眼,“臭得很,把你身上的香都遮了。”
他只想闻她身上的桃花香。
林霏不再理他,撩起锦帘继续感受外头的热闹。
照理说这样大风大雪的天气,街上行人应该格外稀少才是,可事实上恰恰相反近处远处皆是灯火闪耀,合辙押韵、声声入耳的叫卖声不绝如缕,焉然一派极繁盛处是也。
大禹城不设宵禁,又远隔京都,加之几十年来的安居乐业以及政清人和,民风淳朴开放,繁荣昌盛不逊京都长安,因而即便是雪宵雨夜,市井酒肆亦通宵达旦。
如今马车仅仅抵达民居,还未进入瓦肆勾栏,就已喧闹至此。
林霏忆起楼船靠岸刚入城那一夜,谢桓是一路步行回十四宫的,心下好奇,便低头问躺在她腿上的闲逸男子:“刚到大禹那夜,你为何不坐轿回宫?”
谢桓未睁眼,只漫不经心地回道:“城主入城,不准驭车,是王父定下的规矩。”
“为何?”
谢桓睁开眼,“你不知?”
林霏想了想,不确定道:“为了亲民么?”
谢桓默认。
林霏两眼一弯,玩笑道:“那你现在怎么不装了?”
谢桓又合上了眼,准捉住林霏的素手摁在他的太阳穴上,示意她替自己揉摩。
“现在是出宫不是入城。况且,”谢桓静了静,低低吟了句:“生怕春知,金屋藏娇深处。”
听罢,林霏脸上生出两片薄晕,为了掩饰不自然,她一手替他揉捏太阳穴,一手撩着锦帘往外瞧。
寒风送来食香,林霏嗅了嗅,有股甜腻的味道。
“一九二九,招唤不出手;三九二十七,篱头吹篥;四九三十六,夜眼如露宿;五九四十五,太阳开门户;六九五十四,贫儿争意气;七九六十三,布纳两头担;八|九七十二,猫狗寻阴地;九九八十一,犁耙一齐出。”
七八个小童提着灯笼嘻嘻哈哈地从大雪中跑过,口中念念有词,一首歌谣自街头巷尾响起。
林霏奇道:“今夜怎地如此热闹?”
谢桓又是那句:“你不知?”
林霏有些莫名,摇了摇头。
“今日是冬至。”
听罢,林霏喃喃重复一遍“冬至”,追问:“冬至是甚么?节日么?我未曾听过。”
晏源一年四季长春,既没有冬季,又何来冬至。
谢桓简洁明了地介绍:“冬至即是冬至,字面意思。”
林霏稀奇不已,替谢桓揉捏的动作都停了,一双眼牢牢黏在轿外的市贩居民。
世人都道天宫好,殊不知山河人间亦别有一番滋味。
四匹赤兔拉着的华贵宝轿出现在马道,少不得要惹来围观者的好奇议论,议论的人一多,林霏也不好再探头出去观览。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句“城主万福金安”,紧接着似是潮汐涨落般,一连串的祝语陆续涌来,不多时,问安声便惊天动地地响起。
马车却一刻未停地驶过,非但轸上的鬼朴子与鬼算子不为所动,舆中人更毫无回应。
林霏有些心惊,她早知这般招摇地出来不妥,却没想到声势竟会如此浩大,甚至还有人边喊着祝语边追在马车后。
林霏点了点谢桓的额头,与他道:“我们下车步行罢,这样被人追着……有些奇怪。”
谢桓仰身坐起,唤了句“鬼先生”。
鬼朴子便应声掀开帷幄,等待指令。
谢桓:“车后之人,清理了。”
林霏当即伸手扯了扯谢桓的衣袍,蹙眉道:“你别这样。我想下车走走。”
谢桓微一抿唇,改口:“寻个地儿停车。”
于是车轿改道,驶入十四宫宿卫所在的油古岭。马车刚出现在街头,便有两队玄衣卫迎来,驱散跟在马车后的民众。
待车轿停在一处僻静,谢桓与林霏相继下车。
林霏环顾着不甚明亮的四周围,听见了院前头熟悉的呼幺喝六。她们现如今应该是在某间赌坊的后院。
玄衣卫皆守在院外,没有谢桓的命令,无人敢擅入。
谢桓牵了林霏的手,提步就往坊内去。鬼朴子与鬼算子欲跟着,却被谢桓屏退。
越往赌坊深处走,嘈杂声越大。
离开夔州后,林霏便再未步入这样欢闹的场所,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赌坊第一层被划分为左右两块,左侧尽是男子博弈,右侧则是闺房雅戏。
林霏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便被谢桓拉出了赌坊。
“你以前不是一日不赌就浑身不舒坦么?怎地如今‘洗心革面’了?”林霏笑吟吟地望着身边人,打趣道。
谢桓瞥她一眼,默不作声。
他其实根本不觉得博戏有何乐趣,当初之所以如此,都是为了接近她。
谢桓撑着伞,与林霏手牵手走在喧闹的街市上。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烟火人间不过是大雪中的北食街南茶肆。
街角人头攒聚,鼓、声伴随着咿咿呀呀的戏腔,让人好奇地欲上前一探究竟。
林霏拉着谢桓挤入人群,翘首往里望,才知道原来是俳优倡优的戏班子冒着大雪在街头献艺。
谢桓一手环着她的腰身,护她不被旁人拥挤。
俳优赞咏,倡优歌舞,灯烛荧煌,丝竹并作。
俳优与倡优截然不同,几个侏儒戏子扮作茶、水、酒,以滑稽的对话讲述茶与酒“谁更尊贵”的辩论,戏子们你来我往的几句话,便引得全场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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