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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深暗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中树
可其他人又哪敢和他打交道啊,光是与他对视,便感到如芒在背,心底发虚,除了坊里斯文又好脾气的林霏,没人敢与他交流超过半句。
谢书樽根本不将那两个喽放在眼里,更不关心他们的态度,他顾自四下逡巡,终于在木梯脚下发现了林霏的身影,但寻到人的下一秒,他的目光又沉了下来。
如今,恍然未觉的某人正站在赌尊身后,手里端着茶水,柳眼噙笑地俯身倾耳,听坐在前头的人说话。
那赌尊说完,见林霏含笑着点头应下,便满意地拿起茶盏呷了口。
又有人匆匆上前拍了拍林霏的肩,捂嘴同她说了什么,她当即显现惊喜的神色,放下手中托盘,快步朝外走。
谢书樽早忘了一个时辰前自己做的打算,迈步跟了上去。
再说前头被尾随的人。
医馆着人来报,说是赵姑娘醒了,林霏欣喜非常,被人跟踪了还犹未察觉。
这是几日来她听过的最好消息。
又如何能不欣喜呢?师傅师娘就要有消息了。
林霏施展轻功,一路疾驰到医馆大门,上报了名字后便被人带了进去。
还是昨日的那间僻静屋子,不同的是,床上的人已经清醒,赵蕖坐在她身边,他人虽面容憔悴,下巴也生了青茬,但几夜未合的双眸极亮,神色是林霏未见过的温柔。
林霏一脚跨进门,床上靠坐的清丽姑娘当即扭头往她的方向望来,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却空洞无神,瞳孔涣散。
赵无眠:“是林公子吗?”
“是我,赵姑娘。”林霏回道。
赵无眠面向身旁的赵蕖,“蕖,能给我和林公子一些时间么?我有话和她说。”
赵蕖显然不放心她与外人单独相处,还是赵无眠硬了口气,他才慢腾腾地起身离开,出门前,还略带警告地觑了林霏一眼。
待室内只剩她二人,林霏快步走到床前,将上次退回的桃木簪轻轻放在赵无眠手上。
赵无眠目不能视,迟缓地凭手上感觉分辨簪子的形状,待摸出了那朵形状曲折样式复杂的桃花,她蓦地抬头。
“晏源?!你是晏源人吗?!”
林霏:“我是,赵族长。”
第13章怡红院
赵无眠:“我担不得林公子的族长。唤我姓名即可。”
林霏应了。
她征得赵无眠同意,道了句冒犯,便伸手为其把脉,待探得她依旧是完璧之身,心头松了口气。
赵无眠犹自惊愕林霏的身份,自言自语:“晏源人竟下山了?!”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空洞的双眼大睁着,眉下长睫轻颤
“你……晏源女子皆姓……”
“赵姑娘,”林霏打断赵无眠之后的话语,轻声接道:“确实如你所想。”
晏源女子皆姓林,男子皆姓晏。
而她之所以出言截断,是因为如今环境使然,此处也不知安全与否,更难说隔墙是否有耳。
赵无眠平复心绪,了然地点头,右手无意识地摩挲那支桃木簪。
林霏看着赵无眠空洞的双眼,心中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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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不禁问道:“赵姑娘,你的替使呢?”
赵无眠沉默一晌,轻声答:“他……身故了。”
林霏自觉触碰到了他人的伤心事,心下内疚,忙致歉:“请疏在下失言。”
赵无眠摇了摇头,不在意地轻笑,“幸好他不在,否则又要替我遭罪了呀。”随后的声音愈发轻:“他已经替我受了许多灾祸,惟愿若有来生,别再遇见我这万恶之源才好。”
听她如此说,林霏心下不是滋味,还来不及多想,赵无眠轻松地扯出笑颜,问她:“林公子,你如何下山来了?”
“不瞒赵姑娘,我师傅师娘失踪多时,我心中牵挂才独自跑了出来。赵姑娘,此次相遇既是你我的缘分,又是天意,恳请你帮我探探我师傅师娘的踪迹。
赵姑娘的大恩在下无以为报,只能将此木簪相送。赵姑娘拿着这簪子到我故地寻一叫岐伯的老先生,他定能治好姑娘。”
赵无眠听她话讫,苦涩地笑了笑:“林公子,我怕是有心无力呀。如今我目不能视,用不成鬼神之眼了。”
林霏满心期盼皆从云端坠落,一颗心拔凉无比,以为此路又断了彻底,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脑中一片空白。
赵无眠虽看不见,却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情,凭着感觉攀上林霏的手,拉她靠近些,放低清脆的嗓音:“但林公子别失望,我虽用不了眼,但还能算卦。你能帮我拿个八卦么?”
林霏应下,出门差人拿了个八卦罗盘进来,交给赵无眠。
“林公子,尊师可有具体名姓或者称号?”
“在下惭愧,并不知晓师傅师娘的尊姓大名。但师傅师娘所著书下皆署名‘桃夭先生’四字。”
赵无眠了然地点点头,睁着眼,两手一寸寸摸索着掌中的罗盘,好像在无声地与其交流同其熟络。
摸了半晌,她将罗盘持平,从身上掏出两粒卜石,低低念了句什么,便将手中的卜石高高掷在罗盘中。
那两粒形状崎岖的卜石在表盘不停滚动,盘面下的磁针似受到了惊扰,亦开始大幅度左右晃动摇摆。
林霏屏息静气地望着,感觉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那卜石和磁针终于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赵无眠看不见,便问林霏钗头指向何处。
林霏探头去细瞧,“乃下乾上巽的方位。”
赵无眠拾起那两粒卜石,掂了掂,无声掐指推算。
半柱香后,她吁了口气,对林霏道:“林公子,我习艺不,卜不出尊师的具体方位,但你往东南方向,在二十里内寻带有‘怡’字的依梅香苑,那里或许会寻到你要的线索。”
林霏心下欢喜,连连道谢,又见赵无眠神色疲惫,咳嗽连连,忙了她手中的工具,倒了杯温茶给她。
赵无眠呷了口茶水,强咽下喉头的腥甜,将那支桃木簪交还给林霏,林霏不肯回,她便强硬地塞到她手里。
“林公子,此物到底有多重要我心里清楚。路我已经记在了心里,如若寻的到那是我的造化,寻不到我也认了。这个还是你着罢,没有它你如何归家?”
赵无眠仿佛知道她还欲拒绝,接着道:“你不用担心我,我的身体我知道。前月姑姑传信告诉我,说已经找到了医治的法子,怎么说我还是会试一试的。”
随即她笑起来,满头银丝都争不过那明媚的笑靥:“说不定我就真的好了呢?”
林霏心头酸涩,攥起掌心,知这簪子她是真的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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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馆里出来,林霏迎头便碰上了门外的人。
望着面前人,她讶异道:“你怎么在这儿?”
谢书樽抚好衣服褶皱,觑她:“赌坊太吵,我听人说你在这儿,便来了。”
林霏这才想起,今早他说自己房租到期无处可去之事。之前在坊里忙活无暇关心,后来又听人说赵无眠醒了,她太过欣喜,一时间都忘了赌坊里还有个谢书樽。
“你不会是忘了,还有个姓谢的人在赌坊等你发配罢?”
林霏咳了声,欲图不动声色地将这个话题岔过:“饿么?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谢书樽知道自己猜对了,他面色不善,但还是忍住脾气点了点头。
林霏便带他往东南方向走。
行了约莫一柱香左右的时间,沿路竟是些民居,哪有半个酒楼客栈的影子。
谢书樽扭头看了林霏一眼,“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林霏顾自放眼张望,心不在焉地答他:“自然是可以吃饭的地儿。”
谢书樽随她的视线往前路望去,而后扯了扯唇角,凤眼内勾外翘,“你可知再往下会到哪儿?”
“哪儿?”
“怡红院。”仿佛怕她不明白,他又不紧不慢地补充:“青楼。”
林霏乍听到“青楼”二字,面色变了变,既而问道:“你说那青楼叫怡红院?”
谢书樽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低沉沉的“嗯”。
林霏还要追问:“里头可栽有树木?”
“有。好像是……”
林霏见他沉吟,不禁开口自答自问:“梅花树?”
谢书樽勾唇笑着颔首,“正是。”
第14章楼欢门
听他言是,又联想到“二十里内寻带有‘怡’字的依梅香苑”此话,林霏的步履缓了下来。
一时间,她心头思绪繁杂,脑海中已然认定,无论如何也是要去一探究竟的,可心理上,却极端排斥那乌烟瘴气的烟花之地。
谢书樽将她遽然苍白的面色看在眼里,暗道有趣。
寻常男子听说要去青楼楚馆,莫不是眉飞色舞春光满面;这人倒好,神色沉重如临大敌。
谢书樽若无其事地问她:“还要去吗?”
林霏抿了抿唇,点头回:“先吃些东西,等过了晌午,再去看看。”
她还挺了解烟花场所,知道晌午后客流会消弱。
谢书樽继续不露声色地试探:“为何要去青楼?”
林霏也不打算瞒他,“去找人。”稍后她又补充:“你不必陪我,去做自己的事罢。”
这可不成。
谢书樽:“我无事可做更无处可去,同你一道罢。”
又走了半晌,终于看到一家小拍户。
二人坐在店外的条凳上食了些肴馔,谢书樽吃得很少,只偶尔喝两口茶却几乎不动筷。林霏知他穷讲究,便兀自要了好些常见的小吃。
餍饱后,二人往原路一直行进。
僻静的民居之后,便是纵横万数的瓦肆商铺,一棵高魁的梅花树越墙而出,林霏知道他们到了。
这怡红院不是一般的秦楼楚馆,而乃自成规模的一处花界所在。
楼欢门,四隅背巷,即便已过晌午,此处依旧是宾客络绎门庭若市。
步入朱门,脂粉香四溢的灯楼悬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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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微风将至,锵然成韵。不知有多少自称正派的骚人词客,杂沓其中。
满院的言笑晏晏歌台暖响,初次寻欢的无知儿郎自然会将此处视为人间仙境。但一踏足这样哗闹香艳的场所,此前遭遇的种种顷刻涌上林霏心头。
楼上紧闭的厢房里传来喘息笑闹,弦乐声不绝于耳。
鸨母扭着蜂腰,娇笑着上前招待乍到的二人。
“两位客官,”鸨母笑意盈盈地望了谢书樽一眼,见其相貌平平,便又瞥向林霏,倏然一愣,她凑上前细细打量,待看到林霏平坦的胸部和颈上凸起的喉头,既而笑容愈发灿烂
“第一次来罢,有些面生呐。不知二位是寻妾还是听妓啊?”
林霏强耐心头不适,直言不讳:“妈妈,我是来此处寻人的。”
言讫,林霏便见鸨母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忙从袖中掏出碎银递上前。
果然,鸨母了钱后又生出了些许热情,但总归不比原先耐心。
“小哥儿寻的是哪位呀?可是咱们楼里的姑娘?”
“妈妈听说过‘桃夭先生’不曾?”
“桃夭先生……”鸨母又将林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失笑,“小哥儿找的是桃夭姑娘罢。”
林霏问道:“桃夭姑娘是楼里的姑娘?”
“可不吗,还是咱们楼里的金字招牌呢。”鸨母笑着颔首。
那就不是她要找的人了。
林霏亦不欲找姑娘们陪酒,加之心绪纷乱,一时无措地立在原地。
鸨母只稍一眼,便瞧出了林霏是个不识情|事的雏儿,她也是在风月场上浸淫许久的老人了,清楚初次寻欢的男子大多矜持害臊,尤其是这些个生得俊秀的男子。
她转了转眼珠,瞄见一旁的谢书樽神色如常,一看就知是尝过滋味的,旋即笑着转向谢书樽,亲昵问道:“这位小哥儿,如何?招一个?”
谢书樽觑了眼犹自讷讷的林霏,倏而弯唇一笑,笑得阅人无数的鸨母眼皮跳了两跳。
还真瞧不出,这相貌平平的男子生了双极艳的凤眼。
谢书樽道:“开个厢。唤楼里的桃夭姑娘来。”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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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除了鞋袜踏进包厢,谢书樽从容稳健地走在前头,林霏则是惨白着面色跟在其后。
一队稚嫩的女孩儿端着各式珍馐摆在长几上,还将赏银的钱篓子和赊条笔纸放在一旁,随后,衣不遮臀的艺伎们抱着弦乐款款步入。
看着面前一个个妩媚女子,林霏顿感头晕目眩。她强忍着腹内恶心,拦住要落座的谢书樽,“书樽,我们还是回罢。”
谢书樽不顾她的阻拦,落座后,还伸出长臂也将她拽坐了下来。
“头一回到青楼,不看看所谓的花魁就走,岂不吃亏?”
林霏清楚花魁的身价不低,她也曾见过贪图一夜春宵的货郎掷金万两,还要劝:“我身上没那么多银子。”
谢书樽不以为意地点了点赊条,漫不经心:“不是还有这个么。”
林霏见劝不动他,以为他只是想要一睹花魁姿色,腹部紧迫欲吐的感觉又愈发强烈,便道:“那你在这儿,我先回去了。”
她吃力地扶着岸几要站起身,却被谢书樽一把拉下。
“你不是要找桃夭先生么,说不定那甚么桃夭姑娘知道呢?”
被谢书樽一语点醒,方才是身体太过不适她未想那么多,如今倒也生了要探问的心思,林霏便又忍着目眩盘腿坐在蒲垫上。
谢书樽一早便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如今见她光洁的额头冒出冷汗,神情隐忍,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他先是无动于衷地看着面前的歌舞,随后按捺不住地为身旁的人倒了杯温水。
见她饮下后依旧气色煞白,便眯起俊目,将厢房里的艺伎全部遣了出去。
随后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了?”
厢房里的艺伎全部离开后,林霏才感到呼吸通畅,她无声地喘了喘,抹掉额上冷汗,哑着嗓音道:“我没事。等见了桃夭姑娘后就走罢。”
谢书樽心下暗悔做的这个决定,面上却不露分毫,仅仅点了点头。
见她菱唇虽依旧泛白,但面色稍霁,谢书樽攥着的心才松开,又为她倒了杯水。
林霏柳眼含笑地道谢接过,谢书樽冷淡地撇过头,须臾,不自然地咳了声。
“你既然不舒服,为何不说?我们可以过几日再来。”
话毕,他自己都还未意识到用了“我们”二字。
林霏感念他难得一见的体贴,唇角漾出了灿烂的笑容:“我的确无碍,应该是方才吃的东西太杂,肚子有些不舒服。”
无碍?若当真无碍,何以会发那大滩的虚汗?
谢书樽并不信她的话,既恼她不说实话,又气她不顾自己身体,同时,愈发清楚那桃夭先生对她的重要性。
“那桃夭先生到底是何人,让你如此挂心?”
林霏默了一瞬,正要答他,却听见厢房的木门被缓缓拉开。
二人相视一眼,齐齐向厢门望去。
一只踏着罗袜的小脚迈了进来
“二位公子。”
这一声恰如黄鹂出谷,又似银铃作响,尚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
第15章深渊
“让二位公子久等了。”
女子半张面露了出来,梳着高髻,额头饱满,耳著明月,眉如远山之黛,顾盼间美艳不可方物。
从传唤到露面,已逾两盏茶的功夫,确实是恭候多时。
待女子整张脸转向二人,林霏大惊,心头翻江倒海,满身不适顷刻间如潮水般退去,只余说不出口的喜极欲泣,但顾及到有外人,所有情绪又硬生生被压下。
谢书樽依旧是不动声色地将林霏所有反应尽眼底,见她自女子步入厢房后,垂着的一只手便死死扒住几角,力道之大让整张案几都随着她轻轻颤动。
她认识这女子。
再看面前撩起衣裙跪坐的桃夭姑娘,美眸含笑,神色寻常,显然就是将他二人视作一般的宾客。
谢书樽眸色幽深地注视着那所谓的桃夭姑娘,藏在宽袖中的两指互相研磨转动。
桃夭姑娘见面前二人皆是定定望着自己,既不出声也不动作,她柔媚一笑,倾身向前,为他二人斟茶。
“二位公子请用茶。”
林霏喝下那杯茶水后,极力镇定情绪,与谢书樽道:“书樽,我有些话想单独与桃夭姑娘讲,你回避一下好吗?”
谢书樽些微不悦,凉凉扫了林霏一眼,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推门而出。
步出厢房,楼院内的烦嚣随处可闻,此起彼伏的女子娇笑和厢房里断断续续的粗喘呻|吟,充斥耳畔。
但这些都不足以妨碍谢书樽,他凝神细听身后厢房的动静,就像之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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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外所做的
映入耳帘的先是林霏发颤的嗓音:“师娘!”
随后是脚步声,紧接着陌生女子的疑惑:“公子,你可是在唤妾身?”
“你……你不认识我?”
“妾身今日是初次见公子呢,何来认识一说?”
“你……你就是桃夭姑娘?”
“正是妾身。”
“我……你怎么……”
随后软柔的笑声响起:“公子,你可是将妾身错认成了故人?”
“你当真不认识我?我是林霏啊。”
“林公子,你应是认错人了。”
厢房内倏而沉静了下来,须臾,才听那桃夭姑娘试探地轻唤了声“公子”。
林霏再次出口的声音冷静了许多:“桃夭姑娘,方才是在下失礼了,你与我一故人长得极为相似。”
桃夭姑娘也恢复了言笑晏晏:“无事,林公子莫再认错桃夭就好。”
“敢问姑娘的芳龄?姑娘是何时到这怡红院来的?”
桃夭姑娘这次默了半晌,才柔声答道:“妾身今夕二十有好些了。林公子是嫌弃桃夭年岁大么?”
“绝不是的。看来我真是认错了人,我那故人比你大许多,她……”
其后的话语突然被一阵阵尖叫截断,谢书樽蹙起眉心,不悦地望向一旁。
那阵尖叫来自隔壁的厢房,谢书樽对他人的事丝毫不感兴趣,只觉得那喊着救命什么的声音分外刺耳,扰得人心生烦躁。
不一会儿,那间厢房被人使力推开,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从里头跑出来,脚上未着鞋袜,一转头看见走廊站着的谢书樽,便要不管不顾地向他跑来。
可跑不出几步,那女子便被追出来的男人狠狠拽住了长发。
“跑去哪儿啊青青?我花银子买了你,今日你就是我的!”男人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的模样,看着无用,但扯着女子头发的力道极大。
女子又哭又叫,嘴里一直喊着“不要”,一双眼睛更是睁得极大,死死望着谢书樽,两手还往他的方向摆动挣扎
“救救我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谢书樽淡淡望着,无动于衷,他似是被女子叫嚷地烦了,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那女子见谢书樽残忍至此,霎时心如死灰,面目一改先前的凄求,变得扭曲狰狞。
“你会遭报应的!你们都会遭报应的!”
谢书樽终于又瞥了她一眼,眼神愈发冰冷,微阖着一双丹凤眼,漠不关心地看她被人拖进厢房。
呵,报应他没见过,不知道是在地狱还是深渊,但他不是凝望深渊的人,他就是深渊。
此时,身后的厢门被推开,林霏在前桃夭姑娘在后地跑了出来。
林霏正好看到面前一幕,当即要上前阻拦,却被桃夭拦住。
桃夭朝她摇了摇脑袋,眼神微一示意,林霏便望见鸨母提着衣裙,急哄哄地带着一干龟公跑上楼。
鸨母边说着“对不住对不住,让各位爷扫兴了”,边指挥人上去捆制那死活不从的女子。
女子最终被鸨母又重又狠的几巴掌治服,昏死过去。
林霏紧抿着唇,眼睁睁看着女子被拖走,她一只蓄势勃发的胳膊,还被桃夭牢牢抓着。
谢书樽觑了桃夭一眼,望向林霏:“聊好了?走不走?”
林霏攥着手心,缓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向桃夭作了一揖,道:“在下改日再来拜访姑娘。”
桃夭微一颔首,突感面颊灼热,向一旁看去,便见谢书樽眼色不明地盯着自己,她也不恼,朝他柔柔地笑了笑,眼波流转的瞬间,百媚横生。
谢书樽扯了扯唇角,回了她个不及眼底的冷淡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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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林霏格外沉默,谢书樽问她:“寻到你要找的人了么?”
林霏摇摇头,显得心不在焉。
迎面就要撞上陌生人,谢书樽伸手扯了她一把,旋即不悦地斥道:“想什么,想得路也不看?”
林霏依旧是摇摇头,面色苍白地吓人。
谢书樽捻了捻手指,眉心紧蹙:“你到底怎么回事?”
无言半晌,林霏吐出一口浊气,平静望向谢书樽。
“你当时为何不救那女子?”
谢书樽撇过脑袋,冷淡地直视前方,语气变得淡漠:“她与我何干?我不想救便不救,哪来为何。”
林霏又一次摇头,却也不愿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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