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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到南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加倍使君

    “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我看先生的衣服破了,免不了又要新置办一件更好的,只觉得甚是可惜。”

    她自己平日只会穿简朴的衣着,一是因着正在孝期,一是因着父亲母亲原先对她的教导。

    兰陵谢氏从来都是书香门第,虽不贫寒,吃穿用度也一概甚为节俭;谢晟更是刀笔御史,两袖清风,从未曾受过他人一文恩惠。

    这丫头居然不关心受伤的他,反倒关心起一件衣裳来!

    陆淇赌气似的,很不以为然地说道:“衣者,礼也。身在其位,着其衣冠。你这样心疼一件破衣服,其实全无必要,还让别人觉得有失体面。再者,若人人皆学裁衣、自给自足,那千百制衣工如何养活妻儿老小”

    “是我多言了。”

    今时不同往日,那个谢疏影可以路见不平、诗词为檄的年头,已然不复存在了。

    二人都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直到疏影给包扎的布条轻轻扎上一个结,他们才各自在心里松了口气。

    “既然被二嫂扣上同党的帽子,我想不与你合作都不行了。如果姑娘以后想查什么,尽管与我联系,随云每日都在书房修习,随时恭候。”

    疏影抚了抚耳边鬓发,微笑着说:“恕难从命。先生的条件太高,疏影生受不起!我自己能做到的事,便不愿假手于人。”

    午后,疏影难以安睡,带着安月去找王大夫,果然又在进门时碰见了陆竑槟,他手里攥着一瓶药粉。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点头问好,各从大门两边侧身进出。

    王大夫出乎她们意料的年轻,也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妇人似的弱不禁风,看见两个姑娘过来还有些腼腆。

    他看了安月的伤情,开了几贴外敷的药方,夸赞疏影遇到危险十分冷静,处理伤口也很得当。

    疏影回答说自己与侯府里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不同,从小男孩一般长大,除了舞刀耍剑,其他多少都会一点。

    “小姐是大家闺秀,聪慧过人。王某人我从小就泡在医馆药房里,跟随家父学医抓药,练了一身假把式。其他的一概不会,竟如同白痴一般!”

    王大夫说话倒是有意思,逗得她们不停笑。

    “对了!平时多笑,也是养生之道。”

    疏影忽然正色道:“王大夫,我有一事想问。”

    “若是有关其他病人的病情,恕我无可奉告。若是其他,小姐但说无妨,王某一定知无不言!”

    她攥住手中的团扇,低下头去,“聂氏的事,想必大夫你是知道的,我想问问她的胎……”

    王大夫稍显犹豫,说道:“小姐未经人事,问这个怕是不好!”

    “可我现今也算世子的未亡人,照顾通房是我分内之事。”

    王大夫见安月正狠盯着他,觉得那是个人高马大的丫鬟,以自己这瘦弱之躯,惹怒了她们也未必挣脱得了,况且在这件事上没人让他封口,还不如乖乖的把能说的实情都交代了。

    聂氏在五月怀孕,如今已有三个月了。

    大约七月初三的时候,谢玉娇请王大夫去过一次四房,说是自己身上不好。谁承想到了院里,谢玉娇让他去把青纱帐幔里女子的脉,并告诉他那是个孕妇。

    接着谢玉媛也到四房来看着,王大夫战战兢兢,若真按谢玉娇说的,胎儿才两月不到,根本摸不出什么脉象来;但是谢玉媛一直在对那女子说“孩子一定是好好的”之类的话,王大夫虽不是谢玉媛手下的人,也不好得罪了她,只能照着她的意思说胎儿十分健康。

    她二人那日的言行举止都十分怪异,孕妇也在抽泣。王大夫便去开解那孕妇,说只有孕妇心情愉悦,胎儿才能长得好。孕妇似乎听不进旁人的话,哭得更加厉害,谢玉娇便给了王大夫几个钱,把他打发走了。

    侯府近来并无其他人有喜,那孕妇自然就是聂氏。

    疏影觉得此事甚是蹊跷,皱着眉问道:“想必王大夫也知道前几日侯府的事了,聂氏当着金陵权贵的面发了疯,还伤了侯爷。我听说聂氏平日里是个极温柔的,从不会忤逆他人,甚至于有时候连话也不敢说。这样反常的性情也是怀孕所致么”

    “女子怀孕后性情大变者大有人在,多是受了刺激所致。”

    的确,陆澄七月初五日薨逝,也可谓一个很大的刺激。

    “小生只在那日隔着帐幔见过聂小娘子一回,往后发生何事,就不可得知了。”王大夫很谨慎,并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第十八章 解释
    “我只觉得这事不会那么简单,”疏影只能慢慢回去琢磨,“今日多谢王大夫给安月治伤,也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还请王大夫不要将我们今日所言及之事讲与他人听见,谢疏影感激不尽!”

    “哎!且慢!小姐要不要看看我们王家祖传的膏方,内服外用,药到病除,老少皆宜……”

    安月又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害怕地缩了缩脖颈。

    陆竑槟取好药后未曾离开,等在院门外,似乎有话要对疏影说。她便让安月先行回去,和陆竑槟去了上次绕道去书房时走过的木栈道。

    栈道筑在旸山北面的悬崖边上,景色开阔。从栈道上铺得满满一层的树叶来看,几乎没有人会来此处,正是商议要事的好地方。

    陆竑槟开门见山地说:“我的确有事瞒着影姑娘:七月初七那天晚上,我陪着侯爷说话到了半夜,侯爷问今夜是谁守灵,随从说是你,而你过了三更也迟迟不从灵堂出来,还无人去换班,侯爷便叫我去看看,就正好看见了你和随云在灵堂里吵架!”

    “我们那不是吵架!”疏影略有些气愤,一拳头砸在身旁的栏杆上。

    那年久失修的栏杆动了一下,几片枯叶被震下了山崖。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要靠在陆竑槟的身上,害得陆竑槟以为她是主动与自己接近,有些受宠若惊。

    她才不要和随云吵。

    因为在与他人拌嘴这件事上,忠厚的谢疏影从未赢过。

    “好好好,不是吵架……之后我发现他的侍从魏丰在跟踪你,我以为魏丰受他之意要害你,于是也跟上去。岂料我的行踪被魏丰发现了,我们两人便打斗起来。魏丰是随云的亲卫,身上也是有些拳脚功夫的,他出手阴狠,我受了很重的伤。但是由于侯府治丧,王大夫时常不在侯府,当时无法就诊,我就只好自己将就养着。八月初七,我确实因为伤势恢复得太慢,想碰碰运气去找王大夫,便恰好遇见了你们。”

    疏影不曾想过还有这样的事,原是自己胡思乱想,看错了他,忙愧疚地问:“小爷如今可好些了”

    陆竑槟说:“大夫替我看了,说已经快好了,姑娘不用担心……还有……上回姑娘和安月说的那番话,我本可以当做没有听见;不过既然今日又见面了,还是说清楚的好。”

    她点点头,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陆竑槟虽在朝为官,却一向行得正、坐得直,我从未对安月有过任何想法,也不希望影姑娘对我有任何想法。锦衣卫只是我的官职身份,而且我们锦衣卫只听命于圣上,从来都是奉旨办事,无关个人恩怨。姑娘大可将往事放下,我们尚且还能重新认识,做个朋友!”

    疏影笑道:“谢疏影不缺仇人,也不缺朋友!难得槟小爷是个性情中人,帮了我这许多次忙,我就认你这个交情!”

    两人谈话间走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院落边上。疏影好奇地问:“这是何处我仿佛从未听人提起过。”

    陆竑槟的神态稍显窘迫,“是随云母亲的住处。”

    “随云的母亲……难道不是侯爷的偏房吗她怎会住在这样僻静的地方”

    “此事侯府众人已经许久不提,姑娘不便多问。”陆竑槟稍有些窘迫,好像有些不愿让人知道的过往在里头。

    突然间,院子里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陆竑槟好像意识到什么,于是向疏影告辞,先行离开了。

    她急忙小跑着进去查看,发现屋里有个妇人跪在地上,使劲捂着脖子,脸涨得通红。

    这副场景,一看就是被什么呛到了!

    疏影来不及想别的,快速上前扶妇人坐下,看此人呼吸愈加困难,在她身后环抱住她的躯干,用扣紧的双手猛烈击打她的胸腔。

    反复十数次后,疏影渐渐体力不支,仍咬牙坚持着。好在妇人总算是吐出了呛到气管里的异物。

    那异物是一个硕大的坚果状物体。

    但是,仔细一看,这东西根本不是坚果,分明是一块涂了颜色的石头!

    堂堂怀庸侯府里,竟有人用这种方法害人!

    但若真的这样害人,恐怕一眼就能识穿,也太过明显了……

    疏影担心地问那妇人:“怎么会这样您还好吧”

    妇人大口喘着气,咳得厉害,“咳咳!姑娘……为什么要……”

    “刚才多有得罪!可是事发突然,我为了救您不得不这么做!”

    “你大可不必救我的,反正我就在这儿孤独终老,就算我死了,除了我儿子,也再没别人会来看我的……”

    “您是随云先生的母亲吧”陆淇的眉眼像极了她。

    “孩子,我倒宁愿你不知道我,宁愿自己立刻死去……她们若忘了有我这个人,便不会去为难我的云儿。这也是我这个当娘的能为儿子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可……可是……”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杜若不过其中之一,又有什么好怜惜的!既然他们都对我儿的出身有所介怀,那给他出身的我,在这时候自然不该成为他的绊脚石……丫头,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危,云儿已答应了我,他会料理好的……”

    “荒唐!混账!凶兽不辨亲朋,自相残杀,可你们是人啊!骨肉亲情在你们眼中是这般肮脏不堪的事物吗!”

    她恨不得手刃陆淇,帮杜娘子灭了这不孝儿。

    什么为国捐躯,什么匡扶社稷,他这与禽兽无异之人居然也说得出口!

    “何人在此闹事”

    “云儿!”

    来得正好,她谢疏影今天刚刚处置了一帮恶人,现在就要开一回杀戒!

    她缓缓转身,看准了身边的君子兰花盆,猛地抱起来朝着陆淇砸去。

    奈何花盆本就笨重,疏影力气小砸不准,陆淇只一侧身就能躲过,那花盆“啪喇”碎在了地上,泥土四散飞溅。

    陆淇见她还要找别的凶器来杀自己,单手便将她拽出房间。

    “你个不忠不孝的禽兽!你愧对母亲和陆氏宗族!”

    他把握住一个恰当的力道,捏住疏影的脖颈,她便不得再喊叫。

    “你不知道这是个圈套,有人要诱你往火坑里跳吗!”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滴从眼角滑落。此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混沌无边。



第十九章 线索
    他感觉到她不再挣扎,就马上颤抖着松开了手,掌心留下了两道浅浅的蜂赶蝶扣印。

    “要杀我,你还不够心狠!只有抛却世上一切虚妄的善恶,吞噬弱者,使自己成为强者,才可以保护真正值得保护的人。”

    疏影慢慢抬起头来,“你的母亲是否你所谓的弱者她不值得你的保护么”

    “那是她一心求死,你可拦得住”

    谢疏影几乎要疯癫了,若没有那一丝清明自持,她就要在这里狂笑不止。

    陆淇永远体会不到,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自己熬过来,却没有母亲的呵护,是比任何酷刑都要悲惨的命运。

    八月十九日,疏影亲自冒着雨去找秀芹表示感谢,到了三房才知,芹姐儿随着刘氏回刘家省亲了。

    她扫兴而归,走进屋里时打了几个寒颤,一心只挂念着突然不见的翡翠镯子,便斜倚在软榻上盯着房梁子,一动也不愿动。

    梨落端上一碗姜茶,让她脱下外衣再来喝茶,“姑娘,总要喝些茶暖暖身子,别又着了凉。”

    “安月呢”

    “月姐姐还在那边暖阁里翻箱倒柜呢!为了这一个小小的镯子,咱们这两天把整个屋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就差往外面泥地里挖去了!”

    泥地……

    疏影若有所思。

    梨落看见疏影这两日总是这般失魂落魄、恍恍惚惚的模样,觉得她一定是碰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但也不好直接去问,只能慢慢地开解她。

    疏影换好了衣服,一杯姜茶下肚,闲着无聊,又把玩起膝琴来。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她忽然想起陆淇的话。

    真的只吞噬弱者,使自己成为强者,才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越弹越觉悲戚,耳畔琴音凝绝。

    突然,屋门被一阵狂风吹开。梨落走过去关门,却尖叫起来,跌坐在地上。

    一道黑影投了进来,向疏影走去。

    “哥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申屠镇浑身上下满是污迹、被雨水淋得湿透,让疏影心中惊疑。

    “有人在追杀我……”他一低头,就有雨水从斗笠上滴下来。

    疏影来不及问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边伸手摘下他的斗笠,一边交代:“你快些脱了外衣躲到我床上,再拿床被子把自己蒙住了,不要出声!其余的就交给我!”

    申屠镇有些扭捏,她用力把他推进了南暖阁,然后让安月也躲在床后头,用帐子遮住了。梨落打开了北暖阁朝着院子后头的窗户,将潮湿的斗笠扔到楼下。

    很快,一个高壮的黑衣男子闯进屋里。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后宅!”

    “影姑娘,得罪了,请恕小的莽撞!小的特来追寻一个暗杀我家公子的刺客,他确实往这个方向逃了,不知小姐可曾看到”

    “你家公子是陆随云”

    “是。请姑娘不要藏匿刺客,快快将他交出,小的也好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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